第三百九十五章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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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春雨之後，草木青翠。

    蕭佳人早起便在門前的魚塘邊上釣魚，她很喜歡這種感覺，特別是雨後初晴，空氣里都是草木的芬芳。

    在她旁邊，還放著一個小凳子。

    一輛馬車來到近前，范林撩開帘子，永王提著魚竿和魚簍下了馬車，來到蕭佳人旁邊坐下。

    放餌，甩杆兒，看著水面漾開的一圈圈漣漪，楚瑜正了正身。

    「我該叫你女財神呢？還是叫你玉公子呢？」

    蕭佳人偏頭看著永王，淡淡一笑：「你一說話，魚兒都脫鉤了。」

    楚瑜急忙拉起魚竿，魚餌早就沒了蹤跡，頓時臉都垮下來了。

    「你可真是讓人看不透。」楚瑜又掛了魚餌，甩杆兒進去。

    蕭佳人卻提起魚竿，一條大魚被釣了上來，拉到近前摘了魚鉤，再把魚放回去，看著得了自由的魚慌裡慌張的沉入水底，眼裡的笑意便淡了下去。

    曾經，她也說過這句話，只是當時的她卻不知道，自己會像是這魚一樣，慌張的逃命。

    楚瑜沒得到回應，嘆了口氣：「幸虧你是個女子。」

    「不然呢？」蕭佳人看著水面，眼裡又帶了一絲絲笑意。

    楚瑜正色：「如果你是男子，我會殺了你。」

    「魚兒又脫鉤了。」蕭佳人淡淡的說。

    楚瑜再次拉起魚竿，差點兒跳起來，指著池塘：「蕭佳人！這一池子的魚都像你一樣，狡猾的很！」

    「永王過譽了。」蕭佳人起身，提著空空的魚簍往回走。

    楚瑜扔了魚竿跟上來：「你到底答應不答應？我都等了兩年了！」

    「不答應。」蕭佳人頭都沒回。

    楚瑜甩開大步擋住蕭佳人的去路，看她抬眸望著自己，原本到了嘴邊的話竟不知道如何說才好了，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我是真心求娶的，真的，韻兒與我有緣無分，而她又即將成為皇太后了，蕭佳人，我都二十八了，該娶媳婦兒了。」

    「我，不答應。」蕭佳人錯開兩步，逕自往院子裡走。

    楚瑜硬是被氣笑了，跟上來：「這些年我為你做了多少事？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沒有。」蕭佳人停下腳步：「良心是個什麼東西？早就沒有了，當初救了我一家人性命的人，我都可以不管，你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曾經，有一個男人如神祗一般在野豬口下救了一家三口，如及時雨一般救了命在旦夕的母親，而她，從來沒有一刻敢忘記，更記得他那滴淚，他那句替我好好活著的話。

    至於楚瑜，他也是個情痴，為了許韻兒能放棄江山，說到底兩個人也是惺惺相惜罷了，也僅僅是如此。

    「那我就娶了於嬌娘。」楚瑜轉身先進屋了。

    蕭佳人笑著搖頭，跟上來的時候問了句：「今日，想吃什麼？」

    「魚！魚的所有做法，每樣一道。」楚瑜從牙縫裡擠出來這麼一句。

    蕭佳人想了想：「我只會九種，每一道菜都要親手做，價格老規矩。」說罷，轉身去灶房。

    伸手是楚瑜氣急敗壞的聲音：「蕭佳人！你下輩子會住在錢眼裡！」

    「住在錢眼裡的是麻繩兒。」蕭佳人回了一句，竟笑出聲了。

    「麻繩兒？」楚瑜這裡眨眼睛，恍然，串著銅錢的可不就是麻繩嗎？

    一道一道菜端上來，道道是魚，最後是魚湯，蕭佳人落座。

    楚瑜拿起筷子不客氣的開吃，吃了幾口停下來：「他要死了。」

    「誰？」蕭佳人明知故問。

    楚瑜撇嘴兒：「你嘴裡的混帳東西。」

    「生死有命的，人從生下來就在等死。」蕭佳人喝了一口魚湯，微微挑眉，今天的湯有點兒腥呢。

    楚瑜放下筷子，看著蕭佳人：「你不好奇為什麼我住在青葉縣嗎？」

    「有什麼好奇的？受人之託，怕我死了。」蕭佳人給他添了一碗魚湯送到面前：「人還是要善良一些，你看，我隨手救了小平安，卻成了如今的太子呢。」

    「你能不能別這麼聰明。」楚瑜是真覺得自己很失敗了，在蕭佳人面前，永遠沒有一點點存在感。

    蕭佳人想，自己很聰明嗎？並不是，只是沒等到讓自己變傻的人罷了。

    吃飽喝足的楚瑜放下了一個金元寶，出門走了。

    蕭佳人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提著籃子進山。

    下過雨，爬山是個力氣活，蕭佳人擦了擦額頭的汗，靠在樹上拿出水袋喝水，其實她也有遺憾，比如說學功夫，當時她找到冷玉的時候就想拜師了，結果冷玉說她太大了，根本就學不成，所以只能打消了念頭。

    這些年，她始終討厭爬山，太辛苦了。

    好不容易來到山頂，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走進山洞，打開地道的門，一階一階的木梯盤旋往下，到了開闊的洞底，拉響了門上的繩。

    繩子拉動，裡面便有鈴鐺響，冷玉擺弄著手裡的玉扳指，看向旁邊的人：「當初就是你害我給了這東西，結果被困在地底下兩年三個月了！」

    「得了，抓緊讓她進來，這些年怕是那病好不了了。」朱萬青伸手搶了冷玉的扳指，起身到了屏風後面。

    「佳人，你可來了，我都要憋長毛了，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我出去啊？」柳如月小臉白的都要透明了，拉著她的手撒嬌一般晃動著。

    兩年前，她被人『抓』來的，本來打算找萬紅菱玩命的她，被關在這裡兩年了，雖然……咳咳，這兩年也挺好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一顆心都撲在冷玉身上，還憋的要長毛了？到底是怎麼個憋法？用不用我做媒？」蕭佳人笑著戳了柳如月的腦門。

    她讓人『請』柳如月到這裡，只是為了不讓喬謙修分心，萬紅菱不能死，要死也得死在喬謙修手裡才行。

    柳如月小臉一下就紅了：「得了，你都沒嫁出去，我不著急。」

    蕭佳人笑笑不語，走進了大廳。

    大廳里明亮的很，冷玉一身白衣坐在木質的輪椅上，臉是萬年不變的面癱。

    「你極少來這裡。」

    蕭佳人討厭爬山，所以兩年來到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

    笑著坐下來：「嗯，委屈玉公子了，這次我來是有事。」

    「準備兩年了，說吧，早點兒把你的事辦完了，我還要回去葉城呢，這鳥不拉……不對，連個鳥都沒有的地方，感覺像是被活埋了似的。」

    冷玉說著，還哼了一聲。

    蕭佳人權當沒聽到他的牢騷，沉聲：「我要你把所有我名下的商鋪、錢財都送到喬謙修的手裡。」

    「咔嚓」一聲輕響，朱萬青手裡的藥瓶被捏得粉碎，抬頭看著和自己一起躲在屏風後面的喬謙修。

    喬謙修閉上眼睛，緩緩地呼出一口長氣，他來了，剛來就聽到了這麼一句，心都碎了。

    「你倒是捨得。」冷玉慢慢的站起身，抬手整理了一下袍子和腰間綴著的玉佩，走了過來。

    還不等他說話，就聽到一聲尖叫：「天啊！你不是個瘸子？」

    強忍著要撲過去撕咬的冷玉緩慢的看向了捂著嘴的柳如月，一字一頓：「你說錯了，應該是『天啊！你不是個癱子？』」。

    柳如月可憐巴巴的往蕭佳人身後挪了挪，尋求保護。

    蕭佳人皺眉：「別在我面前膩歪，正經事說完還要下山，真想把武山都剷平了，當地種！」

    那口吻，對武山的怨念十足的深。

    「直接送過去唄。」冷玉故意揚聲。

    蕭佳人搖頭：「不了，我與他不會再見，這也是我虧欠他的，景帝一死，新帝登基，喬家前途未卜，這些東西至少能保他平安。」

    冷玉：「……！！」

    見冷玉不說話，蕭佳人站起身往外走：「這件事辦完之後，這裡所有一切都不用存在了，玉公子的好處已經送去了葉城，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