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無本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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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本可奏，這四個字簡直快讓這些朝臣絕倒了。

    女子入朝為官，史未有之，五品官員越級出列，史未有之，這讓一眾四品及以上的官員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

    多少人為了能到四品以上，熬得頭髮都白了，一步一步苦心經營，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朝廷上有一言之地，這個早朝簡直要刺瞎了朝臣的眼。

    這其中不包括戶部尚書周世宏。

    周世宏是第一次見到蕭佳人，穿著一身官府的女子眉目如畫，眼角帶著幾分倔強，整個人雖說弓著身，卻透出一股子不卑不亢的氣節。

    再聽她說話，雖只是簡單幾個字，語調卻沒有絲毫的不妥，淡若清風，清晰入耳，比許多朝臣還要來的底氣十足。

    雖說沒見過這個人，但不可謂不了解，正因為太了解了，周世宏認定這個女子是個異類，奇女子。

    眼光微微挑起，看向了工部尚書鄭鐸和司農卿魏雲澤。

    那樣子分明在說：看，這是我的人！

    魏雲澤聽到蕭佳人三個字的時候就如芒在背，只是這些朝臣都不敢旺測帝心，即便是知道蕭佳人奉旨種地，也都退避三舍，並且魏雲澤以往根本就是不以為然，一個女子，縱然會種地又能如何？不過就是個農戶出身的賤民罷了。

    可今時今日，這賤民竟然登上了金鑾殿，穿著五品朝服，以一介女子之身站在眾人面前了，暗暗咬牙，真是低估了這個人，早知今日當初就該痛下殺手，如今棋差一招，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景帝不說話，蕭佳人恭敬肅立在朝堂之上，這些大臣各個都各懷心事，倒是旁邊文官之首站著的楚瑜，目光里儘是玩味兒。

    好有意思的妙人兒。

    「臣，無本可奏。」蕭佳人站的太累，飛來飛去的眼刀也受夠了，只能又揚聲說了句。

    景帝微微垂眸：「魏雲澤，你且看看！」

    魏雲澤急忙出列，還沒站穩，一本奏摺就砸過來了，景帝還是給面子的，奏摺只是砸在了魏雲澤的腳前。

    他急忙彎腰撿起來，翻開看了一遍，突然撲通跪倒在地：「皇上，臣當初就是如此設想。」

    「還敢狡辯？！」景帝語調並不高，但氣勢壓人。

    「臣不敢。」魏雲澤以頭觸地，恨不得整個人都趴在地上了。

    景帝不理他，而是看向了眾人，一字一頓：「我蟠龍國江山得之不易，祖宗留下的社稷是爾等與朕要守著的，可單單一個糧字，卻只能仰仗民年女子，諸位作何感想啊？」

    朝臣呼啦都跪下了，包括武官。

    蕭佳人覺得自己似乎也應該跪下，眼角餘光看了一圈，除了自己也只有……哦，是永王，永王也沒跪下。

    看來還是跪下吧，蕭佳人心裡想。

    「跪有何用？」景帝出聲，蕭佳人立刻打消了跪下的念頭，說來也是，不干正經事，跪能跪出來糧食？跪出來銀子？

    「鄭鐸。」景帝又點名。

    鄭鐸急忙跪行半步：「微臣在。」

    「水利交通和囤田，朕的工部這些年都做了什麼？工部都養了一些什麼人？」景帝環視眾人：「今日下朝之後，吏部就別閒著了，朕的天下養不得閒人！」

    噤若寒蟬的朝臣一個個都不敢抬頭，蕭佳人覺得自己脖子酸的快要掉下來了似的。

    良久，就聽上面傳來了一句：「退朝！」

    太監揚聲：「退——朝——。」

    跪著的大臣不敢動，景帝起身回了，這些人才爬起來，周世宏走到蕭佳人身邊，面上帶著笑意：「蕭大人，恭喜。」

    「……。」蕭佳人表示不認識，不能說同喜，自己一個人站著，跪下的這些人八成恨死自己了，所以只是禮節性的微笑點頭。

    魏雲澤起來的時候，也走過來了，剛要說話就被周世宏看似隨意的一步擋住了。

    「本王想請教一二，蕭大人可否賞個臉面同行啊？」楚瑜過來，很是霸道的越過所有人，來到蕭佳人身邊。

    蕭佳人微微躬身：「永王客氣了，下官不敢。」

    「走吧，邊走邊說，這裡烏煙瘴氣的，憋得慌。」楚瑜說著，竟要搭著蕭佳人的肩膀。

    蕭佳人側跨半步，走在他旁邊。

    出了金鑾殿，永王帶著蕭佳人到了宮門口，這才停下腳步，回頭那一臉的疼惜簡直刺瞎了蕭佳人的眼。

    「你到底是入仕了，以後這朝堂之上，血雨腥風的，可怎麼讓人放心的下啊。」

    蕭佳人勾了勾唇角：「王爺，下官只是個種地的。」

    「也是。」楚瑜抬了抬手：「回去吧，路上別耽擱了。」

    蕭佳人坐上轎子，使勁兒的抖了抖身，感覺能抖下來一地雞皮疙瘩。

    看著蕭佳人的轎子離開，楚瑜走到自己馬車旁邊，突然停下了腳步：「范林啊，本王突然想立正妃了。」

    近侍范林眼角直抽抽：「王爺，您回府嗎？」

    楚瑜一甩袖子：「不，本王要去請四哥賜婚。」

    說罷，竟大步流星的往宮裡去了，不遠處的魏雲澤聽到這句話，腳下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

    他剛才還想著請殺手弄死蕭佳人，結果這永王怎麼就看上了？以後如果成了永王妃，他的孫女可是和蕭佳人有過節的，私怨早有，如今又是政敵，真真是頭疼啊。

    坐進馬車裡，吩咐下去，直奔鄭鐸的尚書府去了。

    後宮，不得擅闖，縱然是永王也不例外。

    榮公公帶著楚瑜往御書房去，靜貴妃在桃紅的陪伴下從御書房出來，兩個人迎面就碰上了。

    只是互相看到了對方，靜貴妃立刻側身站在一旁。

    楚瑜站在另一邊，榮公公進去稟報，直到裡面傳來了『宣永王覲見』的時候，楚瑜才又看了一眼靜貴妃，卻發現人早已經只有背影，遠去了。

    搖頭苦笑，走進去的時候心裡沉了沉。

    「桃紅，永王這會兒進宮，你猜是為什麼？」靜貴妃看著天空飄落的雪花，聲音極輕的問。

    桃紅搖了搖頭：「奴婢不知，娘娘，天冷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御書房裡，景帝看著坐在旁邊榻上的楚瑜，放下手裡的奏摺：「你想立正妃？」

    「是。」楚瑜眼角帶笑：「四哥不是一直都想讓臣弟立正妃嘛，我剛好看中一個人。」

    景帝端起茶盞：「蕭佳人動不得。」

    「四哥，我未婚，她未嫁，為何動不得？」楚瑜隨手拿起來個橘子剝開：「如果不賜婚，我就自己動手。」

    景帝微微皺眉，他倒是沒料到楚瑜會想要蕭佳人，不過既然他要自己動手，那也不妨就去讓他試試，有個人牽著他的心也不錯，至於能不能得逞？

    笑意隱沒在唇角，他真不覺得這樣的女子會那麼容易被馴服。

    「那就盡可去試試。」景帝說。

    楚瑜把剝好的橘子放在碟子上，起身：「四哥說話算話，她若跟我走，這官也就不必做了。」

    景帝笑而不語。

    日暮時分，景帝依舊去了玉漱宮，玉漱宮裡有些微涼，靜貴妃依舊在抄寫佛經，他則坐在榻上自己和自己下棋。

    「永王要立蕭佳人為正妃。」聽到抄經的聲音頓了一下，景帝撩起眼皮，隔著屏風看靜貴妃良久。

    「皇上，佳人如果在永王身邊，只怕不妥。」靜貴妃低頭繼續抄佛經。

    景帝當然知道不妥，而且是非常不妥，但這事他不著急，自然有人著急，情情愛愛的事情他懶得管，蟠龍國的江山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

    起身：「韻兒許久不曾稱呼四郎了。」

    「臣妾要知本份，當初被劫，如今還在玉漱宮，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靜貴妃說罷，也起身了，繞過屏風走出來，抬頭衝著景帝展顏一笑：「皇上在臣妾身上，已然是寬容大度了，臣妾希望皇上能放蕭佳人離朝。」

    景帝深深的看了一眼靜貴妃，邁步走出去了。

    「桃紅，請蕭大人入宮一敘。」靜貴妃看著桌上的棋局，嘴角抿出決然的弧度，有些事，她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