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做人留一線

    ()」

    蕭佳人也不賣關子，坐下來：「林大伯和大娘都會編蓆子的手藝，作坊也需要人手，如果他們願意的話，那就和大傢伙一樣給加工蓆子，但是茂學大哥也一定清楚了，之前的事情如果再發生的話，就不能怪我們蕭家不厚道了。」

    林茂學愕然的看著蕭佳人，他十二歲就去了縣裡學手藝了，對蕭佳人的印象是很淡的，並且在他心裡凡是女子都是娘和妹子那般，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沒什麼大用處，哪裡會說出這樣寬宏大量的話？

    「不行嗎？」蕭佳人問了句。

    林茂學急忙搖頭：「行，行，我這就回家和爹娘說，佳人，謝謝你了。」

    蕭佳人看著給自己九十度鞠躬的少年，沒說什麼。

    蕭石也比林茂學都高興，拍了拍林茂學的肩膀：「孩子，放心吧，以後你也能來幫忙。」

    「謝謝四叔。」林茂學沒想別的，家裡已經家徒四壁了，現在能有一個營生怎麼也不至於揭不開鍋。

    千恩萬謝的離開了蕭家，回到家裡說了蕭佳人的話。

    林百福本來歪在炕上正窩著火呢，聽到林茂學的話呼一下就起來了：「你個小兔崽子，讓你回來是幫忙的，你個沒骨氣的，去求人家做什麼？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林茂學沒躲閃飛過來的鞋底子，垂著頭：「爹，家裡等米下鍋，春天要種地需要種子，現在在大王莊咱們林家還有臉面了嗎？」

    這話說的林百福直跳腳，倒是旁邊的李氏過來拉著林茂學到一邊：「蕭佳人真這麼說的？」

    「是，她也說了，如果爹娘還有別的心思，她就不會再顧忌了。」林茂學抬頭：「娘，只要咱們一家子肯干，日子會好起來的。」

    「娘，我要回去姥娘家。」林玉嬋小臉抽巴成一團，家裡突然窮成這樣了，她多一刻都不願意待了。

    李氏剜了一眼林玉嬋：「你回去？現在咱們家啥也沒有了，你以為姥娘家裡就好住？長大了就幫襯家裡，不行就找婆家去！」

    林百福趿拉著鞋出門去了。

    李氏張羅著去做飯。

    「哥，今天下午可嚇人了，那些人瘋子似的搶咱家東西，這都是蕭佳人那賤貨害的！」

    林茂學看著自己的妹子，皺了皺眉：「有功夫嚼舌根不如想怎麼賺銀子，你不學編蓆子就打絡子，再不行的話繡花也能賣錢，家裡不要你的銀子，你還不需要自己存嫁妝？」

    林玉嬋被自己大哥數落了，眼圈一紅就開始哭了。

    林茂學覺得心煩，去了外屋。

    一牆之隔，蕭家歡聲笑語傳過來，林茂學眼前就晃動著蕭佳人的樣子，這世上還有和這樣的女子，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原本想著開春在弄暖棚，可是發芽的稻種需要儘快的種在苗床上，屋子裡顯然是種不下了。

    蕭石和穀雨在院子裡點了一堆火，爺倆就挖著院子裡的地，蕭佳人負責指揮，為了能讓溫度上來，決定在院子四周圈一圈地龍，日夜不停的燒著溫度一定會上來，至於棚頂就用葦草先蓋著，畢竟也二月中旬了，天氣轉暖。

    一家人忙的熱火朝天的，到半夜才休息。

    林茂學就站在院子裡到半夜，他在青葉縣四年多了，被打了一頓婚事也黃了，鬱卒的心情卻得到了很奇異的平靜，蕭家人的那份熱情感染了他。

    蕭石白天要過去幫蕭軍，穀雨和佳月也要跟著楊汝臣學字啟蒙。

    蕭佳人一大早就開始燒地龍，她要讓園子裡的土儘快化好了。

    這世界沒有塑料布，想要保暖除了泥牆就是葦草，稻種不能耽擱，否則誤了農時只怕會耽誤收成。

    忙起來時間過得飛快，蓆子那邊的事情也不需要她操心，等暖棚蓋好了之後，第一批稻苗就移進去了，她也直接住進了暖棚里。

    轉眼二月末，化凍了，蕭石一家人開始開荒。

    因為有地契在手裡，蕭佳人便雇了幾個工人，談好了工錢開荒也就快了，不過這開荒可不像村子裡那些人都起壠，而是方塊，荒草直接點了翻在泥土裡，十畝地緊挨著自己家原來的兩畝薄田。

    蕭佳人這一舉動讓村子裡的人頓時有了談資，多數人都嗤之以鼻，覺得是有了銀子燒的，沒人會覺得那地能種出什麼來，就連種紅薯都會爛。

    蕭佳人沒工夫理會這些，每天忙得不可開交。

    她只要這一茬稻子種成功了，那麼藥方上的藥材就能買得起了，所以決不能失敗。

    只要有空蕭佳人就在武河邊上看，看水流，她需要琢磨一個引水灌溉的口。

    「呸！一個女兒家整天像是瘋婆子似的。」林玉嬋挎著籃子，最近朝陽坡都有野菜可以吃了，她要挖菜回家吃，一想到吃那些拉嗓子的野菜就恨透了蕭佳人，她都想不明白，明明是仇人，為什麼家裡誰也不說啥。

    不遠處於嬌娘也提著籃子過來了，林玉嬋看到於嬌娘快步走過去：「嬌娘。」

    「喲，這不是玉蟬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於嬌娘笑吟吟的過來，看著她提著籃子：「是不是要去挖菜啊？」

    「嗯，你也去？」林玉嬋看於嬌娘帶著的耳墜子，艷羨的嘖嘖兩聲：「你爹真疼你，還給你買首飾呢。」

    於嬌娘摸了摸自己的新墜子，笑了：「那是，我爹可不用給人家做工，這不是春學開了嘛？再說了，我爹可是教出來個大秀才呢。」

    這秀才當然是李紹先了，林玉嬋湊過來：「李紹先還在家裡？」

    「在啊，可勤勉了，準備參加秋闈呢。」於嬌娘似笑非笑的看著林玉嬋：「要不要去看看？」

    林玉嬋造了個大紅臉，轉頭：「才不去呢，我們去挖菜吧，現在的菜可嫩了。」

    兩個人說著話往山腳走去了，於嬌娘看到河邊的蕭佳人的時候，啐了一口：「這人可真是不要臉了，以前和李紹先親事還在的時候，整天總是病歪歪的裝柔弱，這下不裝了，簡直就像是個瘋婆子似的。」

    林玉嬋也啐了一口：「瞧不起這樣的人，被退婚也活該，看誰還敢要她？」

    「她勾搭了山頂的小獵戶，你不知道？」於嬌娘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可能早就被破了身呢。」

    「真的？」林玉嬋眼底一抹光亮閃過，嘴角輕蔑的笑了：「是個破爛貨。」

    這幾年她都在姥娘家，其實當初去姥娘家她不願意的，可是蕭佳人竟然和李紹先訂婚了，她咽不下這口氣，也就只能走了。

    低頭想著心事的林玉嬋沒看到，於嬌娘那幸災樂禍的眼神兒。

    來到河邊，蕭佳人只看著河水的流向和河床的坡度，停下腳步這裡算是最緩的地方了，可以開口引流出來。

    林玉嬋和於嬌娘到了河邊，於嬌娘突然喊了一聲：「有人跳河啊！」

    這一嗓子林玉嬋都懵了，回頭看於嬌娘，於嬌娘撞過來的時候，她連尖叫都沒來得及，直直的倒退了好幾步。

    嘭的一聲撞到了蕭佳人的身上，於嬌娘卻趁勢拉住了林玉嬋。

    蕭佳人完全沒防備，整個人直接跌落了冰冷的河水裡，而這個時候開荒的那些人也聽到了於嬌娘的聲音，有人扔下鎬頭跑過來。

    蕭佳人在水裡一個沉浮，露出頭，就看到於嬌娘和林玉嬋站在岸邊。

    「快點兒救人啊！」於嬌娘大聲喊著，在她旁邊林玉嬋臉色煞白煞白的。

    林茂學跑過來的時候縱身就跳進去了，伸手撈起蕭佳人爬上了岸。

    「哥。」林玉嬋看到是自己大哥的時候，眼珠子差點兒沒冒出來。

    林茂學看了一眼她，沉聲：「抓緊回去！」

    說著，抱著渾身濕淋淋的蕭佳人往村子裡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