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稻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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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二十九一大早，蕭石便趕著驢車拉著蓆子出門了，這些蓆子是蕭軍父女倆沒日沒夜編出來的，就為了能儘快換成錢。

    蕭佳人也把簍子帶上了，卻沒去，家裡事情多著呢，要烀肉蒸饅頭，還要準備一些菜，明天就過年了。

    穀雨和佳月里里外外幫著忙活，楊氏陪著老父親在屋裡。

    自從龐氏鬧騰了一次之後，楊汝臣就有些不自在了，當閨女的哪裡能捨得？

    「華芳啊。」楊汝臣有些不知道說啥合適，低頭想了半天才說：「我打算回去了。」

    「爹。」楊氏過來坐在楊汝臣身邊：「您可不能有這個想法，我和蕭石都打算給您養老的。」

    「養兒防老，這畢竟是蕭家。」楊汝臣抬頭：「爹想好了，回去之後再開私塾，只要能賺銀子貼補家用，許氏也不會太過分的。」

    提到許氏，楊氏就覺得心裡咯噔咯噔的難受：「不能讓爹回去，只怕您回去楊家也不在了，他們都回去許家過年了，老屋也賣了。」

    「啥？」楊汝臣一口氣憋在了心口，只覺得眼前發黑，他原本還覺得有個家，結果現在老屋都不在了，他的兒子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啊！

    「爹，您難道看不出來嗎？要不是因為咱們佳人有賺錢的路子，老宅不會盯著不放的，這些年閨女不回娘家是因為日子過的艱難，你在我這裡能好好教穀雨，權當是幫襯閨女了行不？」

    楊氏說著眼圈就紅了：「閨女這身子不知道能抗多久，家裡就穀雨一個男丁，不能沒出息，爹，幫幫閨女吧。」

    穀雨推開門進來，抓著楊汝臣的手：「姥爺，穀雨以後想當秀才中狀元，您教我家裡就不用拿錢去學堂了呢。」

    楊汝臣不糊塗，自然知道這是閨女一家子留自己，只能嘆了口氣點頭。

    楊氏破涕為笑：「爹，以後咱們也可以開私塾，到時候賺了銀子您存著，等我哥以後遇到難處的時候也能幫襯，這總比回去的好。」

    「成啊，就怕給你們一家添麻煩。」楊汝臣心裡痛快了不少。

    「不麻煩，不麻煩。」能留下自己的爹，楊氏滿心歡喜的。

    中午的時候蕭石就回來了，別的沒添置倒提了十斤好酒回來，一進門笑呵呵的放在桌子上：「爹，給您換的酒。」

    看看姑爺再想想自己的兒子，楊汝臣只能心裡嘆息。

    蕭佳人忙活完廚房的事情就張羅吃飯，下午的時候一家人都坐在炕上，楊氏拿出來帳本遞給了蕭佳人。

    「佳人啊，這是咱們這段日子的收入，看看。」

    蕭佳人笑了：「娘，咱家娘管錢，我們爺幾個負責賺錢，你自己看著就好。」

    「娘想一家人商量商量，明年咱們家置辦幾畝良田，再養一些雞鴨，這事兒行不？」楊氏看著蕭佳人和蕭石。

    蕭石點頭：「聽你的。」

    蕭佳人低了頭，她琢磨好久了，要種水稻，水稻地里養魚，還要挖一個魚塘，一則養魚賺錢，再者也好灌溉，畢竟武山下的河水水流湍急，引水灌溉很危險的。

    可是她沒稻種，每次去青葉縣都去米糧鋪，可是沒有一家米糧鋪能拿到稻種的，最多也就是買一些大米，磨過的米哪裡能種的出來稻？

    如果沒有稻種的話，她只能再想別的了，但是要儘快賺銀子就很難了，朱萬青說過娘的身子今年沒事，可是明年入冬就說不好了。

    「佳人？」楊氏見閨女半天不說話，伸手過來拍了拍她的手臂：「怎麼了？」

    「啊？」蕭佳人抬頭：「沒事的，就是想年後出去找找稻種，如果能找得到稻種的話，河邊那些荒地咱們都能改成水田的，到時候不用銀子也能有良田。」

    旁邊教佳月和穀雨識字的楊汝臣詫異的看著蕭佳人，這孩子怎麼想到了種稻？他年輕的時候去過上京，也只有上京附近才有種稻的。

    「咱們家編蓆子要用粟米杆兒，好地種粟米還能編蓆子。」楊氏輕聲。

    蕭佳人知道說了也沒啥用，索性點頭：「成，娘說買田就買田。」

    「姐，我們進山去看看喬大哥吧？」穀雨湊過來：「不知道喬大哥的傷好沒好。」

    這話一出口，楊氏和蕭石就對望了一眼，這會兒進山危險，可想到喬謙修對一家人都額幫助，顯然進山去看看是應該的。

    楊氏看出蕭石也想去，想了想：「讓你爹去看看吧。」

    蕭佳人剛要說話，楊氏立刻搖頭：「你不准去，大雪封山可不容易的。」

    這一夜北風呼嘯，蕭佳人躺在炕上卻睡不著了，喬謙修在山頂上有幾天了，可是自己竟然忙的都差點兒忘記了，如果穀雨不說話的，自己還真對不起這個朋友了。

    第二天一早，蕭佳人早早起來，推開門就愣住了，一夜之間竟下了一尺多厚的雪，北風如小刀子似的灌過來都噎人了。

    蕭石在掃雪，見到蕭佳人開門急忙過來：「快進屋去穿厚棉衣。」

    「爹，還能進山嗎？」蕭佳人看著這麼厚的雪，心裡就更擔憂了。

    蕭石看了看武山：「去，放心吧。」

    吃過早飯，蕭石便去了武山，等蕭佳人追出來的時候雪地上只有一行深深的腳印了，今天過年，家家戶戶都貼了春聯掛起來了紅燈籠，穀雨和佳月畢竟還小，高興的里里外外跑個不停。

    楊氏擔憂蕭石，幾次都到門口去看，蕭佳人也是滿心擔憂的在灶房裡準備辭舊飯，中午她做了大米飯，撈飯的時候差點兒燙了手，即便是大白天那風就和牛吼一樣，聽著都冷。

    做了八個菜，六個熱菜兩個冷菜，端上桌的時候穀雨已經熱好了酒。

    一家人坐在炕上，都在等著蕭石和喬謙修。

    蕭佳人坐不住就下地，到了大門口望著武山的方向，心裡後悔讓爹去了，雖說喬謙修對自己有恩，可她更害怕蕭石出點兒啥事兒。

    遠遠的看到了人影，蕭佳人回頭：「娘，爹回來了，我去迎迎。」

    說完就往橋頭的方向去了，確定是爹回來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攔著旁邊牽著馬的喬謙修，抿了抿唇角，總算是沒出啥事。

    馬馱著稻種，喬謙修也看到了蕭佳人，今天特地打扮了的蕭佳人穿了一件藍色帶著小碎花的棉衣，一頭秀髮分股結鬟在頭頂，餘下的發束在腦後，原本瘦弱的她臉色白淨了不少，眼睛還是那麼明亮，正深一腳淺一腳的過來。

    伸手扶了扶稻種，他揚聲：「別過來了，先回去。」

    蕭石看了一眼喬謙修沒說話，不過那眼神可有幾分戒備了，雖說是恩人，但也只是恩人，別的可不行，特別是不能惦記自己的閨女。

    蕭佳人聽到喬謙修的聲音，抬頭笑了笑：「快些，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們了。」

    明明很普通的話，喬謙修卻覺得心底蔓延出來一股熱流充斥著四肢百骸，這麼多年從不曾有一個人說過這樣的話，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不禁加快了腳步。

    蕭佳人沒等他們，轉身回去到灶房開鍋把燉著的大骨湯盛出來，端出來的時候剛好他們也進門了。

    喬謙修伸手提著兩袋稻種過來：「你要的稻種。」

    「啊？」蕭佳人差點兒扔了手裡端著的瓦盆，喬謙修眼疾手快的接過去。

    「稻种放在哪裡？」

    「真的是稻種？」蕭佳人雀躍的樣子一雙眼睛更明亮了，像是閃爍的星辰一般，見喬謙修點頭，一把抱住了稻種，那樣子惹得喬謙修皺眉，只好轉身把大骨湯送進了屋裡。

    楊氏見喬謙修端著大骨湯，急忙過來接過去。

    喬謙修轉身出來，就見蕭佳人簡直像是個小偷一般正抓著一把稻種雙眼冒光呢，走過去垂眸：「有那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