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退婚的是我

    曹氏可真是嚇得不輕，回到家裡便散了架子一般，都過去三四天了還不願意動彈。

    「曹嬸子。」陳阿大進了門。

    曹氏只好起來盤腿兒坐在炕上：「你這小子咋還來看我孤老婆了？」

    「還不是因為嬸子保的媒惹了禍事。」陳阿大把蕭家門口的事說了一遍，末了還提了句：「里正都翻臉了，我看勾臘梅這次是栽了。」

    「呸！活該！這個賤坯子就是個黑心肝的，走，我們去！」曹氏下地穿鞋，陳阿大給拿了菸袋，扶著她出門了。

    蕭家門口，林華章已經坐在了凳子上。

    勾老大訕訕的站在勾臘梅旁邊，低聲問：「奉祖呢？」

    勾臘梅心裡有些怕了，別說林華章，就是蕭家這些人都兩眼冒火的盯著她，後背發涼，這會兒才想起來李奉祖，轉頭對李家老二說：「去，找了你大哥來。」

    一會兒工夫李家老二便回來了，低聲說了句大哥去縣裡接紹先了，勾老大臉都氣白了，這到了最後李奉祖倒是沒了蹤影。

    曹氏過來給林華章見了禮，便站在了旁邊。

    林華章抬頭：「勾老大，你還想聽聽？」

    「我妹子的家事，聽聽也無妨。」勾老大說。

    「也好。」李華章出聲：「曹氏，退婚這事兒你可知道？」

    「知道，前幾天紹先中秀才的信兒來了之後，勾臘梅就忙不迭的去找了我，說是要退婚的，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蕭佳人配不上他們家的紹先了。」曹氏說罷，閉了嘴。

    勾臘梅一聽這話不對，冷了臉：「曹嬸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什麼時候說蕭佳人配不上我家紹先了？」

    「喲，配得上你為何要退婚？當時老婆子我覺得這事兒不厚道，女子名節比命都重，便拖了兩天，你可倒好竟直接過來說了，不然佳人何故上吊尋死？」曹氏啐了一口：「人沒死是造化，人死了你還不攤了官司？」

    蕭佳人看了看曹氏，心裡記下了，話會說的不如會聽的，這是幫襯自己家。

    「之後可再提了退婚的事？」林華章問。

    曹氏立刻拍了大腿：「這事兒可就真是氣死活人，氣活了死人了！勾臘梅心思歹毒的很，不知道咋就聽說佳人上了吊，去叫了老婆子跟著要訂錢，我說了兩句她忙不迭的就跑來了，惹得婆子我連跑帶顛的追上來，她一進門還險些摔死了小佳月。」

    林華章呱嗒一下就撂下了臉。

    即便是作為大哥，勾老大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妹子，見她心虛的樣子氣得直握拳。

    「蕭石。」林華章出聲。

    蕭石過來：「里正。」

    「你們家什麼意思？」林華章問。

    蕭石微微垂了頭：「雖說佳人差點兒死了，可畢竟活過來了，也不打算計較，準備賣了那些肉便退了訂錢，這人都要個臉面，可她不應承，就帶著人逼上門了。」

    「不對！是詐死，是你們家算計我李家！」勾臘梅沉不住氣了，上前一步：「昨兒半夜你們家還喝酒吃肉的，哪裡說過要還錢了？」

    林華章意味深長的看著勾老大，語帶諷刺：「你這妹子夠厲害了啊。」

    勾老大硬是沒說出話來，憋得臉紅。

    「曹奶奶。」蕭佳人上前一步：「您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媒人，佳人年小不懂，這退婚之後的訂錢是怎麼才能退的？」

    曹氏立刻挺了挺腰杆：「通情達理的人家可沒這樣辦事的，男方提了退婚，訂錢是要不出口的，女方若是退婚的話，訂錢便得原數給拿回。」

    「所以說？」蕭佳人看著曹氏。

    曹氏也會意了：「所以說這李家要退婚，訂錢是一分都不給才是，非但不給，還要有個說法，畢竟訂了婚事再退掉，辱了女子名節，至少也得有文書才可。」

    蕭佳人點了點頭，回身來到林華章面前：「里正，這事兒就全憑您做主了。」

    勾臘梅一看風頭不對，偷偷拉了勾老大的衣袖。

    勾老大冷哼一聲甩手：「走了，回家去，大王莊的事情我們管不了。」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十足十的怪自己的妹子，做事留下把柄不說，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沒有一個替她說話的？再下去丟人的可就不單單是她了，再者出門女，連累娘家受辱，可是大不該的。

    勾臘梅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這裡，急的腦門子冒汗。

    反倒是蕭佳人目光冰冷的看著她，嘴角帶了一絲笑意。

    林華章起了身：「婦道人家做什麼主？等李奉祖和李紹先回來再說。」

    「不行。」勾臘梅不等別人說話，她先說了，指著院子裡的肉：「蕭石不是說賣了肉就給錢嗎？這不能反悔。」

    「我買肉。」陳阿大從身上摸出來幾個銅板進了院子，自己用刀割了一塊肉在手裡，放下了銅板轉身走了。

    這麼鬧騰整個村子的人都來看熱鬧了，大多數人都是看著來氣的，三三兩兩的進了院子都去買肉，林華章見這些村民如此，微微點頭，果然還是自己領導有方啊，想到這裡也掏了錢買了肉回去。

    蕭佳人給這些人鞠了一躬：「多謝叔伯大爺幫忙，這恩情佳人記下了。」

    「這孩子說啥話，一個村住著不算啥。」有人說了句，提著肉不走而是看熱鬧。

    蕭佳人把桌子上的銅板用衣服兜著過來：「曹奶奶，這退婚有文書，如今不是李家要退婚，而是我蕭佳人要退婚，文書該怎麼個寫法？」

    「你這傻孩子。」曹氏壓低聲音。

    蕭佳人搖了搖頭：「人不能沒了臉皮，三兩銀子是不少，可也不能丟了骨氣。」

    這話深得林華章的心，再看勾臘梅就說不出的厭煩，抬頭：「去我家拿了筆墨來，文書我寫。」

    有人腿快的去拿了筆墨，蕭佳人走到了勾臘梅跟前，揚起小臉一字一頓：「各位鄉親們都給佳人當著見證，當初李家求娶，曹奶奶做媒，婚事定下了，如今李家紹先高中，佳人自覺配不起，再者李家門風讓人不齒，佳人決定退婚，縱是以後孤獨終老，也絕不踏進李家門半步。」

    說罷，一撒手兜著的銅板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今日佳人以牙還牙，不算羞辱李家門庭。」

    看著勾臘梅：「你要訂錢就在地上，自己撿吧。」

    「你個小蹄子！」勾臘梅低聲。

    蕭佳人淡淡一笑：「小蹄子這稱謂佳人不受，你若願意自領便是。」

    轉身來到林華章的近前，福了福身：「里正，文書可寫好了？」

    林華章點頭，遞了文書，蕭佳人按下了手印轉身一併扔在了地上：「從此以後蕭李兩家再無瓜葛，若是糾纏不休，休怪我蕭家翻臉無情。」

    林華章也懶得理勾臘梅起身：「都散了吧，該忙啥忙啥去。」

    「多謝里正。」蕭佳人再次福身。

    林華章擺了擺手，提著肉回了。

    人群呼啦散去了大半，只有幾個婦人遠處指指點點的看著勾臘梅蹲在地上撿銅板，都恨不得過來啐一口。

    這時，一輛馬車過來，車上跳下來的少年過去扶著勾臘梅：「娘，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