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咱家土麻雀

    楊氏看了好幾眼自己的閨女，終是忍不住問：「閨女啊，你有什麼法子？」

    「沒有。」蕭佳人小臉抽成一團：「就因為沒有法子，才要死纏爛打呢，娘，你別管了。」

    「你這孩子是真憋出毛病了，以前和鋸掉了嘴兒的葫蘆似的，如今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楊氏心裡也犯愁，嘴上卻不說，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戳了閨女的心窩子，再要尋死覓活的，自己也甭活了。

    蕭佳人不肯躺在床上，讓楊氏扶著去外面轉轉，其實是想好好看看這個家。

    娘倆閒聊著，韓佳人在院子裡慢慢走著，脖子不那麼疼了，屁股那幾巴掌打的可是真不輕，雖說挨打的時候心裡美滋滋的，可是這一動彈就疼的感覺真是不好受。

    蕭石帶著一雙兒女提著個籃子回來，蕭佳人看到籃子裡只有幾個抽巴巴的紅薯，心裡一陣嘆息啊，窮，是病，但是目前來看，沒治。

    「不疼了？」蕭石看閨女在院子裡，問了句。

    蕭佳人立刻小臉泛白：「爹，我長記性了，不能再打了，這身子骨都要被你打零碎了呢。」

    蕭石頓時尷尬了，別了臉：「家裡還有兩隻老母雞，爹去抓一隻給你吃。」

    一把手拉住蕭石，蕭佳人連連搖頭：「還是吃雞蛋吧，雞還能下蛋多吃幾回呢。」

    蕭石怪異的看著蕭佳人，嘟囔了一句這孩子憋壞了，便提著籃子去了灶房。

    「姐。」佳月過來拉著蕭佳人的手，小聲問：「屁股疼不？」

    「疼，你可仔細點兒別惹禍，咱爹的手和鐵蒲扇似的，能扇死個人。」蕭佳人蹲下來，幫佳月撣了撣身上的土：「窖離家多遠？看你造這一身土。」

    「我和哥去山裡了，明兒一早我和哥去挖菜。」佳月說著，指了指遠處的山。

    順著佳月指著的方向看過去，蕭佳人才看到那山，說心裡話，感覺就像是個大土包似的，真沒有山的巍峨感。

    「來回要一上午的時間，可遠了呢。」佳月說著，拉著蕭佳人的手：「走吧，進屋別坐著了啊，要趴著，趴著就不疼了。」

    蕭佳人覺得，這孩子一定也被打過，所以有經驗。

    進了屋趴在炕上，才看到穀雨也跟進來了，一隻手捂著兜小心翼翼的來到炕邊兒：「給你吃的。」

    蕭佳人看著穀雨手裡拿著的三枚鳥蛋，抬頭：「山里鳥窩很多啊？」

    「嗯，你別讓爹看到，明天我們出去之後，讓娘給你煮了吃。」穀雨說著，警告似的看著旁邊的妹妹，佳月立刻捂著嘴表示自己絕對不說。

    蕭佳人的心都要被暖化了，小心翼翼的收了鳥蛋放在炕桌的笸籮里，壓低聲音：「你姐我爬樹厲害的很，等我不疼了，咱們仨一起去。」

    「別說胡話了，我去抱柴。」穀雨瞪了一眼蕭佳人，轉身走了。

    蕭佳人看看佳月，佳月笑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湊過來：「爹娘都說姐上吊憋氣憋傻了，是不是真的？」

    「你覺得呢？」蕭佳人頭疼了，憋傻了這事兒該不該承認。

    佳月點了點頭：「是傻了的，你小膽的要命，還敢說爬樹？」

    爬樹很難嗎？蕭佳人想，等自己屁股不疼了，一定要在弟弟和妹妹面前立立威信不可！別說爬樹了，自己會的多著呢。

    第二天一大早，蕭石就帶著穀雨出門了，娘仨在家裡收拾園子裡的雜草，收拾乾淨雜草能露出裡面種的一些紅薯的梗子，葉子雖說不夠水靈，可是這東西能吃。

    楊氏是個能幹的，只是上來一陣咳嗽讓人看著揪心，蕭佳人悶頭一個勁兒的拔草，拔下來之後放一堆兒，佳月便抱著送去房西頭曬上，曬乾了好用來燒火做飯。

    「佳人啊，還疼嗎？」楊氏問。

    蕭佳人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搖頭：「不疼，娘，炕上笸籮里有幾個鳥蛋，中午給佳月煮了吃吧。」

    「不急。」楊氏起身，蕭佳人急忙攔住她。

    「我自己就成，你去弄飯吃，我餓了就沒勁兒了。」

    楊氏看了看整理了大半的園子，也就回去做飯了，轉身時嘀咕了一句：「這孩子又爬山去偷鳥蛋了，真是野的很。」

    佳月過來跟在姐姐身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姐倆聊著天，到底是小孩子的話好哄，蕭佳人知道這個村子叫大王莊，莊裡原本的地主家姓王，後來這家人搬走了村子還叫大王莊，而蕭家則成了這村子裡人口最多的大戶了，距離大王莊最近的山叫武山，武山的山腳下還有一條河，而他們家的薄地就在河邊上。

    想要問更多佳月就不知道了，蕭佳人也就把這些記在了心裡。

    「佳月，舅舅一家過得很好嗎？」一大早她就聽娘和爹叨咕著去舅舅家借米，順口問了句。

    佳月偏頭想了想：「應該是好吧，娘說姥爺是教書先生，家裡肯定不缺米的，不過舅母可凶了呢，上次……。」說到這裡佳月立刻閉嘴了。

    蕭佳人轉過頭看著她，佳月眼神躲閃著不肯說話，抱起來草就走了。

    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的道理蕭佳人懂，抬頭看看日頭到了頭頂上，再望望門口的路，她覺得爹和穀雨會空手而回。

    這樣的日子可不行，親戚朋友接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別的不說，就這家窮到這個程度，怕是誰看了都得搖頭，哪裡會有人願意把米糧銀錢拿出來呢？轉過頭看看武山，山上什麼都有，她以前吃百家飯的時候就跟人上山幹過活，挖野菜，采山珍，凡是她能做的事情都做，就為了換一口飽飯吃，以前能，現在也能。

    拿定主意手下就更麻利了，園子裡的草拔完了就蹲下來摘那些稍微嫩一些的地瓜葉子。

    「姐，你以前可沒這麼能幹呢。」佳月蹲在旁邊撿沒拔乾淨的草根子：「娘還說，以後姐姐是秀才的媳婦兒，農活不學，學女紅學規矩呢。」

    蕭佳人直了直腰兒，笑了：「姐就是咱家的一隻土麻雀，才不稀罕給秀才當媳婦兒呢。」

    「紹先哥也挺好的，就是他娘真的很壞呢。」佳月說著，湊到蕭佳人身邊：「姐，你說紹先哥真的會來咱家要錢嗎？」

    「來了才好。」蕭佳人伸手揉了揉佳月的頭頂：「人小鬼大的，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明兒藏起來兩個籃子，告訴穀雨咱們進山去。」

    佳月笑眯眯的看著蕭佳人：「姐，你這樣真像爹。」

    蕭佳人：「……！！」像嗎？自己不短板好嘛，而且靈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