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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22:01 作者: 燃蟬
回程的路上,宋葭葭和段屏琦說說笑笑,別提有多鬧騰了。
宋葭葭不得不承認,失去了和師姐的友誼,這幾天讓她實在是很痛苦和空虛,有了段屏琦的彌補,宋葭葭倒是能短暫地忘卻這幾天的憂愁煩緒。
眼看就要到自己的居所了,宋葭葭很得意地和段屏琦炫耀:「以後你要是再碰到什麼情敵,你告訴我,我一定能幫你解決。我這個人見多識廣,尤其是鑑別綠茶——」
宋葭葭話音未落,忽然臉色凝滯。
烏雲翻滾,天氣很是陰沉,直到宋葭葭走近了,才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在前方,無言地站在雨中。
剛才的綿密細雨,已經變成了瓢潑暴雨。
黃豆大的雨滴落在青石板的縫隙里,迸濺起無數朵水花,讓腳步也變得粘滯。
連霽的全身都被打濕了,衣衫滿是泅透的痕跡,濕發一捋捋地貼在鬢角,看起來毫無生息,面容蒼白地像是被拔掉了根莖的花,奄奄一息地在傾盆大雨中等待著死亡,是那麼的虛弱和無力。
連霽和面露驚慌的宋葭葭對視一眼,嗓子裡費力地擠出喑啞的聲音:「……葭葭。」
宋葭葭故作冷漠地偏過頭,眼底卻有不忍:「師姐,你回去吧。」
連霽抿了抿唇,語氣倔強:「只要你還是不理我,我就不會走的。」
這幾天連霽不是沒有來找過她,等在樓下一等就是幾個時辰,宋葭葭卻閉門不出,專門躲避著連霽。
「師姐,是我對不起你,我們之間已經當不了朋友,你別再強求了。」
宋葭葭心亂如麻地拋下一句話,直接拉著段屏琦進屋,給段屏琦倒了杯熱茶,眼見段屏琦身上也有些濕痕,便說:「你進去換一件我的衣服吧。」
段屏琦微微頷首:「我乾坤袋裡有換洗的衣物。」
修士雖然不像凡人容易生病,但一直身著濕衣,寒氣入體,終究不太舒服。
宋葭葭心煩意亂地打開自己剛才逛街買下的包裹,吃了幾口喜歡的糕點,卻索然無味,甚至舌尖一陣發麻。
換好衣裳的段屏琦從內室走出來,眼看宋葭葭心情煩悶,忍不住問道:「你和你師姐究竟怎麼回事?那一日我給你傳來紙鶴,怎麼也沒想到會讓你和你師姐決裂,明明你們以前形影不離,那麼要好……」
宋葭葭搖了搖頭:「那毒是我下的,我嫉妒我師姐絕色榮光,是我對不起連霽,我有愧於祂,所以才躲著祂,你不要再問了。」
段屏琦眼看連霽明明是受害人卻這般卑微苦求的模樣,不由覺得這件事另有隱情。
但宋葭葭怎麼都不肯說,段屏琦也只能作罷。
宋葭葭對自己有恩,而看著宋葭葭眼下如此煩悶苦惱的模樣,段屏琦決定多陪宋葭葭一會再走。
宋葭葭站在窗前偷看了一眼,連霽不知道已經在雨中等了多久,連衣角都在淌水。
冷風裹著雨絲,一陣凜冽的寒氣襲來,連霽的身軀忍不住輕微的顫抖起來
忽然連霽似有所感,抬起了頭。
連霽面容慘澹,嘴唇也白得可怕,全身上下唯有眼圈是紅的。
連霽滿臉隱忍地咬著唇,梨花帶雨,蟬露秋枝,真真是惹人憐惜。
向來不懂情愛,岑寂冷雋,淡漠沉靜的師姐,竟然露出這樣哀求懇切的表情,看得宋葭葭陡然一驚。
渾身濕透的連霽直勾勾地盯著宋葭葭,猶如無家可歸的棄犬,猶如無枝可依的烏鵲。
但連霽的眼神是那麼殷切,沒有一點恨意,只有快要滿溢而出的歡喜。
宋葭葭不敢再細看連霽眼角流淌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連忙關緊了窗戶。
段屏琦眼看宋葭葭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善解人意地提出:「要不我今晚就留下來陪你吧,不然這屋子裡滿是冷氣,你又一個人睡,多孤獨啊。」
宋葭葭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希望師姐認識到我的狼心狗肺,早點離開。」
宋葭葭再也沒有勇氣打開那一扇窗。
雨打芭蕉,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屋內通明的燭火搖曳,怎麼努力也無法照亮弄得化不開的夜色。
宋葭葭心亂如麻地睜著眼,只覺夜長衾枕寒。
宋葭葭眼看段屏琦閉著雙眼在床邊打坐,便輕輕地掀開被子,忍不住推開了窗戶。
一股浸骨的寒流迎面撲來,這滂沱大雨竟然還未停止。
院裡的水缸泛起圈圈漣漪,驚起幾條錦鯉,屋檐下的燈籠被夜風吹得搖搖欲墜,原本盛放的花瀑被暴雨敲打得七零八落,殘敗的落花跌了一地。
空廊落葉,深砌蒼苔。
宋葭葭的雙眸一縮,不敢置信地看著樓下的人影。
連霽竟然等了一夜,站了一夜。
宋葭葭再也忍不住,甚至忘記穿鞋,飛撲著赤腳就跑了出去。
連霽聽見聲響,看見是行色匆匆的宋葭葭,唇角艱難地勾起一抹弧度:「葭葭……」
連霽懷裡抱著一簇盛放的花球,或許是夜裡去採摘的。大雨如注,祂淋了一夜的雨,卻把懷裡的花束保護得那樣好。
「葭葭,我答應過你,每天都會給你送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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