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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20:47 作者: 林笛兒
「好了,別拉著臉。容妍難得來一趟,你們好好聊聊。幽,」霄白板過她的肩,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相信我,你最最痛苦的日子已經全部過去了。以後,你會過得非常非常幸福。」
「你是算卦的?」她嗔怪地問。
「不是,但比算卦的准。好了,今天是借給我的最後一晚,明天起,我連多看你一眼,都要顧忌別人的眼神了。」他輕攬住她的腰,走進酒樓。
「又拿我說笑。」
「說笑?才不是,我這心裡痛死了,我疼了六年的兒子要給別人搶走了,我想哭呀,就得淚流不下來。」他誇張地擠眼睛。
左幽笑了,心情豁然開朗了許多。
容妍和冠世傑已經到了,還有一位高大俊美帶著點玩世不恭,慵懶神情的男子。
「我同學詹安尼!」冠世傑含笑為他們介紹,「是SAN醫藥集團上海分公司的總裁,這次開會碰上的,很意外,就一同拉過來了。」
詹安尼優雅地傾身,向霄白伸出手,又微笑地對左幽點點頭。
容妍七年幾乎沒什麼變化,冠世傑看著夫人,仍是無語表達著他對她的龐溺。左幽悄然打量霄白,發現他對容妍的愛已經沉定成一種親人般的關切了。
「詹先生看上去好顯年輕。」霄白讓服務的小姐上菜,看了詹安尼一眼。
詹安尼瞪大眼,不太明白的聳了聳肩。
「呵,安尼是英籍華人,聽不懂中文。他屬於智商特高的,當年突然從英國到美國,插班到我們班上,是我們班最小的。別看年紀小,追女生可是我們班最有本事的。差不多一個眼神就可以搞定。」冠世傑說。
「太誇張了。」容妍撇下嘴,她知道周似蕾曾經想和安尼好過,但安尼拒絕了,這個人本質上應該是很有分寸的一位男士。「安尼,現在結婚了嗎?」她用英語問。
詹安尼壞壞地一笑,「女友太多,不敢厚此薄彼,我怕傷了她們的心,只好委屈點,不敢有結婚的念頭。」
三個男人大笑。
左幽看著詹安尼,不由想起冷以珊的老公大島浩,當初,浩好象也是很博愛似的,但遇到以珊,一下子就成了最專情的男人。「容妍,你知道以珊又懷孕了嗎?」她小聲對容妍說。
「嗯,前幾天接到電話,說懷孕五個月了。大島浩一直想要一個象以珊的小女生,不知這次能不能如願。哈,我去年到日本去,哇,他們家那兩個小帥哥可不是一般的英俊,簡直是迷倒眾生啊!以珊顧著兩個兒子,手術都很少做了,心臟外科醫院的院長看到大島浩就拉臉,說他毀了一代名醫。」
「是嗎?」左幽想像著那情景,忍俊不禁。
「妍妍,你沒見過幽的一對兒女,是東西方的精華結晶,而且兩個都是音樂神童。一個主攻小提琴,一個主攻鋼琴。彈鋼琴那位可是我的兒子喲!」霄白插嘴。
「那怎麼不帶過來?」容妍急急的問道。
「和他們的經紀人去吃大餐了。呵,以後他們姐弟倆開專場音樂會時,一定邀請你們參加。」
「嗯嗯!」容妍突然瞪著兩位俊美的男子,「聽我們談兒論女,你們不想結婚自己也生一個?告訴你們,有了兒女,那種幸福感,可是任何錢物和事業都無法相比的。對不對,世傑?」
「是!」冠世傑嬌龐地一笑,愛憐地在桌上輕握住容妍的手。他以前就是一台工作機器,有了容妍後,他才感到什麼叫生活。
「我沒有這樣的打算。」詹安尼攤手,停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我也沒有你們這樣的幸運。」
「大情聖講這麼悲觀的話?」容妍先瞪眼,左幽也有些訝異,不知為何,感到詹安尼有些悲傷。
霄白沉默地閉了閉眼。
詹安尼含笑不語。小姐推門進來,一盤盤清淡又宜口的菜端了上來。
兩個女人嘀嘀咕咕說媽媽經,三個男人喝酒談談經濟,時間一晃就到了十點。容妍和冠世傑回酒店,詹安尼說他要去B大見一個人。霄白送左幽回琴院。
霄白喝了點酒,感覺車內有點悶,開了車窗吹吹風。「霄白,你現在對容妍完完全全釋懷了嗎?」左幽有些不舍地問。
「呵,不釋懷也得釋懷,都是人家的老婆。幽,其實呢,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有結果,當你為她動心的那一刻,才是最幸福的。沒有一份感情,可以轟轟烈烈到天長地久。適合和你過日子的,不一定是你所愛的人。愛,太嬌弱了,宛若曇花的香氣,轉瞬即逝。」
左幽沉默了,迷茫地看著車外。
「你說,人的一生可以愛幾次?」良久,她突然啟口。
「我想只有一次,尋尋覓覓,比較難吧!」霄白說。「剛剛詹安尼的話,讓我很有同感,我沒有你們這種幸運,能夠在正確的時間遇到正確的人。」
「我幸運?」她訝異地半張嘴。
霄白輕笑,「你怎麼不幸運呢?瞧,邁森在等你呢!」他指著琴院外站著的高大身影。
左幽一愣,抬起頭。
車燈的光束中,邁森驚喜地看過來,藍眸深邃如一面海。
第五十二章 不是沒原則(七)
一看到邁森,左幽就象是倉皇出逃的獵物,忽然嗅到危險的氣息,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神經立刻處於高度緊繃狀態。她僵然地下了車,默默地站在車邊,等著邁森的梨花暴雨針she過來,而她準備反駁的話語也到了嘴邊。只是心裡有點覺得對不住肖白。害他要被邁森誤會。但她卻倔強得不想去解釋。似乎看到邁森妒忌、吃醋,她心裡很解恨似的。想想,自己也挺壞的。
「謝謝你送幽回家。」出人意料,邁森優雅地向肖白伸過手,投來一道感激的眼神,順便,溫和地一笑,目光轉向左幽。左幽一震,依然倔強地別過臉去。
肖白禮貌地握住邁森的手,「幾個很久不見的老友聚了下,時間有點晚了,讓你擔心了吧!」他用另一隻手推了下左幽,「翻譯一下。」
左幽不情願地嘟噥著。
「幽,請肖白先生到琴院坐坐吧,漢斯好象在小樓里準備了一些吃的喝的。」邁森友好的建議。
「不了,我還要去工作室,現在好幾個歌手要出專輯,我忙得都喘不過氣來。幽,出國前,給我電話,再怎麼忙,我都會抽出時間為你送行的。」肖白說。
「不會那麼快,我還有許多事要好好處理,而且我也要好好想想。」左幽嘆了口氣,斜睨下邁森。
「想太多不是好事,跟著心走就對了,離婚後,不是每一個前夫都會在原地執著等候的。幽,你好聰明,不懂這是為什麼嗎?」
左幽佯裝瞪了他一眼,肖白笑,抿抿唇,對邁森點下頭,跳上車,走了。
她看著遠處的車影,愣愣地出神,不想轉身。轉了身,就要面對邁森,而她好象還在生氣中。
夜風陣陣,夢想琴院裡一片寂靜幽深。
「親愛的,你看什麼?」邁森輕輕走近她,環住她的腰,溫柔的唇輕啄她的發心。
「看……星星!」她故意仰起頭,仰望無垠的夜空,夏月高懸,銀白的月光柔柔地渾灑著光輝。
邁森臉上的笑容加深,「很久沒有睡好的人,還有這樣的雅興?好了,我們散會步吧,你喝酒了?」他聞到她口中淡淡的酒氣。
「一點。」她沒有拒絕他的牽手,隨著他在琴院的小徑上慢慢移步。
「我也喝了一點酒,心情有些鬱悶,就去了我們當初去過的那家餐館。可惜沒有人演奏,我也沒有想為誰演奏的想法,一個人喝著悶酒。我看到侍者在為一個客人泡卡布其諾。五分滿的義大利咖啡,打過奶泡的熱牛奶倒至八分滿,灑上少許切成細丁的肉桂粉、檸檬薄片。我突然想起親愛的說喝卡布其諾,在甜蜜之後品嘗到苦澀,再回噴水,還是苦澀,再也不想碰這種咖啡了。我讓侍者給我來了一杯,我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親愛的,那個時候你回味是苦澀,現在你再喝,一定不會是那種感覺了。攪拌的力度不同、時間不一,最終的奶沫狀態也不一,每一杯卡布其諾也就是不同的。沒有人知道下一杯會碰到什麼樣的卡布其諾,就象人生一樣,誰知道以後會如何呢,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邁森慢慢板過她的身子,沉默片刻,溫暖低沉地問:「親愛的,可不可以為我再去嘗一下卡布其諾?要不可以為我試著修改一下你的人生?對不起,今天我是心急了些,沒有顧及你的感受。我已經給漢斯電話讓他暫緩一切,等你考慮好了,再告訴我。不管你是什麼決定,我都會尊重你。」
左幽胸口一悸,紅雲翻上臉頰,她潤了潤唇,說不出話。
「親愛的,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不是為琪琪和念其,他們的音樂天分註定了他們的人生一定是個輝煌的、燦爛的。我是為我,沒親愛的在我身邊,我永遠都很孤單。親愛的,我們不分開,好不好?」他溫柔的懇求。
她不是不為他的話而感動,他何嘗不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可是卻害怕承諾……當夢想成真時,其實心裡卻藏著漫步雲端、不踏實的感覺,潛意識中惶恐不安。她真的害怕再一次從天堂墜落到地獄。
「告訴我,你在煩惱什麼?」他疼愛地輕撫她的顰蹙的眉頭。
她仰臉凝視的眼神充滿無助,「邁森,在這裡,我有腳踏實地的感覺,雖然過得艱苦,可我有掌控命運的能力。到了奧地利,我就成了一個以你為中心患得患失的失去自我的人,我很害怕……。」
「我也害怕,怕我不管怎麼努力,都抹不去別人在你心中的影子。但是,我愛你,親愛的,愛讓我忘記膽怯,讓我強大,讓我變得貪求,她輕輕地嘆氣。
「我沒辦法像你那樣勇敢,我也無法堅定說出承諾,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敢面對未來。「
「親愛的,不需要承諾。「他了解她的感受,來自他當初的傷感,「我愛你,永遠都愛,我會一直等待,直到你再次相信我。」
「何苦呢……」
他以手制止她欲語的唇,「只要告訴我一件事,你能愛我嗎?」
她眼眶一紅,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唇角緩緩盪起一樓微笑。她一直都很內斂,很含蓄。很被動,不擅於表達自己,總是認為行動勝過一切語言,可是有時候,有的話不說出來,別人不由地總會猜疑,才會讓邁森當初鬆開她。那樣一個在琴聲中有著火一般激情的男人,怎麼看得見她平靜波浪下的情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