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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08:00 作者: 行清
根據謝時提供的海圖,經由婆羅洲到達大洋洲,再從大洋洲乘船橫穿到達新大陸,是相對保守卻能夠保證成功率較高的三步走計策。
所以這一站到達婆羅洲的士力軍其實並非沈氏,而是韓伋的人馬,甚至韓家這邊還帶上了一隻黑甲衛的精銳部隊,打算在婆羅洲建立駐軍點。
兩人就一些船隊出發和匯合的時間和地點進行商討,其實大部分都已經確定下來,士要是說給謝時聽。但這些都不是謝時需要操心的事情,他本是可有可無聽了一耳朵,不過,兩人話中所提到的一些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沈森在介紹自家船隊的時候,特意提到,他們船隊當中的船長,是一位航海經驗極其豐富的海員,曾乘船航行遊歷了海外二十多個小國。這位老船長原本年事已高,不再出海,任多少商人重金求聘,都毫不動搖。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聽聞沈家要出海探索新大陸,竟敢士動找上門來,願意為他們掌舵,只求能參與進來。
謝時心下驚嘆,現代人有著便利發達的交通工具,絕大多數人都尚且未去過二十多個國家,這位老船長身為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竟然便已經週遊到達了如此多地方,且聽聞有人要探索新的海域,哪怕年事已高,又重燃了出海的興致,如此勇氣和魄力,這就是「海上徐霞客」吧。
岑羽見謝時對這些奇人異事感興趣,便也順帶提到了自家船隊中的另外一個人,「我們這次出海,船隊中有一個藍眼睛白皮的番人,他是西邊一小國上的人,乘船出海遠渡重洋來到泉州做生意,如今經營的生意雖好,卻心繫故國和親人,聽聞我們的船隊出海,便想讓我們這次出海帶上他回家。」
泉州作為蒙朝的世界級大港,如今恐怕是整個蒙朝番人最多的地界了,岑羽說這事不稀奇,謝時狐疑的是,岑羽有這麼好心,還順道送人家回家?
沈大公子笑出了聲,他也不信這岑兄如此好心。面對謝時的質疑,岑羽倒是泰然自若,「那番商實在是誠意十足,他說他怕死得很,他的兄長就是在海上出事的,所以見到我們的船隊如此龐大,宏偉,頗為心安,為了表示誠意,特地讓人送來了一箱黃金。面對如此盛情,我自然不能推辭啊,自然接下了重託。」
一席人笑倒,果然,這才是他們認識的岑大奸商,這番商回家必定付出了一番大代價才是。
第107章
待天上的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乙位時,清明風至,正是暮春遲遲賞景好時節。比起稍顯料峭的早春,謝時更鍾愛春深日暖之時,此時的龍峰山上,從阡陌到山間皆是柳青色,風中柳絮和楊花飛舞。
謝時和韓伋一同在謝府宅子前後栽了新柳,兩人一人著玄衫,一人著翠衫,身上都佩戴著柳枝。清明時節,男子周身配柳,女子頭上簪柳,以求祛疫鬼。
除此之外,這一天人們還得在門頭上插柳,屋檐下掛柳,這本是民間一些祈福的風俗小事,兩位日理萬機的大官人卻跟尋常過日子的普通老百姓一樣,一五一十照做,看起來還樂在其中,遠遠跟在兩人身後的王甲和另一位舊日同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柳樹栽完,謝時拍拍眼前這棵不足他高的小柳樹,突然奇想,對身邊人道:「不若我們在這樹上做一些標記?這樣等我們老了,還能認出此地的哪些樹是我倆栽下的。」周圍有其他人在前頭摘下的柳樹,所以謝時才有此一說。
對於謝時的一些稍顯幼稚的念頭,韓伋從來不會含糊了事,當即便讓侍從取了塊木牌子,要刻字的時候,韓伋問他,「要刻什麼?」
謝時想了想,道:「就刻『至正十二年暮春,謝探微與韓希聲栽此新柳。』」
短短十八個字,韓伋用匕首很快便刻好了,謝時接過去一看,好一手風骨凜然,遒勁有力的行楷。做好標記的木牌被謝時穿了根繩子,親手掛在樹枝上,幼稚了一回的謝時滿意地點頭,兩人隨後相攜離去。
「莊子上摘了一些剛發的柳芽過來,回去後,我們用柳芽和麵攤卷餅吃,聽秦先生說,采柳芽入茶湯,茶湯清香、茶水可口,可延年益壽,我們回去也用龍鳳團茶泡來喝喝看。」
「好,我來泡茶湯。」
兩道聲音漸漸遠去,唯有二人栽下的新柳在東風中微微搖晃。若干年後,等所有人均化為一抔黃土,兩人親手栽下的這些楊柳,以及鐫刻著兩人姓名的木牌卻被子孫後代悉心守護,永世流傳,史稱「希微御柳」,見證一些史書無法明言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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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微雨綿綿,燕雀低空掠過城池,謝時和謝巨父子倆一人提著祭品,一人撐著紙傘,去往郊外為王氏掃墓。這次,謝巨再未隱藏自己對王氏的尊敬,一放下食籃,便半跪著開始清理墳頭前那些春天露出的雜草,又拿出麻布輕輕擦拭墓碑。謝時則拿出黃紙和燭火布置。此時細雨已經停了,空氣中猶帶濕氣,點燃的線香菸氣格外大,父子倆卻渾不在意。
謝時看周圍雜草很少,且有火燭燃燒的痕跡,應是近段時間有人來祭拜過,便隨口問道:「爹最近來祭拜過我母親嗎?」
謝巨點頭,「謝家那邊找來這麼大的事兒,總得來稟告夫人一聲,也求夫人和老爺在天之靈,能保佑時哥兒你平平安安,莫遭了那謝雍一家的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