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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08:00 作者: 行清
岑羽沒打自家夫人那份的主意,倒是對帶給沈榮那份頗有微詞,不過謝時對此不予理會。臨近午時,謝時安排好上元節諸事,給院裡由韓伋派來伺候他的侍從們都分發了賞錢,美曰其名節日補貼,又給所有人都放了假,讓他們或是回家同家人團聚,或是結伴與人出去逛花燈。
岑羽在一旁看著,若有所思,說了一句:「他們能伺候探微這樣的主子,倒是比其他人要來得的有福氣。」
謝時沒聽到,反倒是一旁的謝巨直點頭,「同他娘一樣,都是心懷菩提之人,年前還專門去信樂縣,列了單子托我給田莊的農戶送年禮,就連那些流民都沒落下。」
不消片刻,忙完的謝時招呼岑羽,讓王甲拿上食盒便乘上馬車,一同趕往鬧市區的八珍閣分店。此時,鬧市大街上同樣有一輛富麗顯貴的馬車往八珍閣慢悠悠駛去,車上坐著二人,正是應邀而來的沈氏父子二人。車內,父子倆正在說話。
「爹,你既已聽聞韓家起義之事,又為何答應赴約?」說話的正是前不久剛來過福州的沈森,此刻他不復去往蘇州請父親出山的意氣風發,反而眉頭緊鎖,憂慮重重。
沈家主如今年方四十有餘,做著儒生打扮,不僅留著一把飄逸的美須,還帶著時下風行的東坡帽,此時看了長子一眼,問道:「我看你這幾日憂心忡忡,想必所憂心的就是此事吧?」
沈森如實點頭,他上一回南下福州,本是眼饞於岑家如日中天的八珍閣生意,想尋求與之合作,分一杯羹。沒想到撞了南牆,岑家家主見過他一回後,便推脫不再與之商談,顯然無合作之意。沈森不甚理解,他以為這是兩全其美之事,岑家再大,勢力也終究拘泥於南地,而他沈家貨通南北海外,毫不謙虛地說,可以說是當世第一商人家族。同沈家合作,對於岑家來說是一件好事才對。
這沈大公子不知道岑家背後站著韓氏,且他們今年又撞大運捧回了一尊金娃娃,糖霜、田黃石礦和雪花鹽,都是一座座金山,自然不稀罕同沈家合作。不過這沈公子也是有運之人,吃了閉門羹的他正好撞上了謝時出事,獻上的神藥救了金娃娃,自然就成了韓伋的座上賓,不僅撈了謝時一個價值連城的玻璃鏡生意作為謝禮,還陰差陽錯摻和上了發現新大陸的事情。就連沈老爺子聽聞這一連串事,都以為自家大兒此番氣運委實過人。
此時在車中,沈老爺倒是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我原本以為你衝勁有餘,沉穩不足,性情中不乏冒險投機,過於劍走偏鋒,我不放心將沈家交到你手上。如今沈家如日中天,一片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稍不小心便會跌下高壇,萬劫不復,沈家需要的是守成之主。所以,即便你的性情在幾個兄弟中,最肖你祖父,卻不適合這家主之位。」
沈森沒想到父親心中竟是這樣想的,頓時有些挫敗,不過他從前也正是從父親的言行間,敏銳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不滿意,才會私自南下接觸岑家,本是想做出一番事業,好讓父親刮目相看,再放心將家主之位交給自己的,沒想到又走了彎路。
「哪知為父看走了眼,經此一事,如今看來,我兒氣運過人,且並非事事衝動,全然不顧家族之人。」沈老爺欣慰地看著長子,他說的是沈森經父親點撥,得知岑家背後還站著韓家,而他們父子二人南下之時,又收到了韓家起事造反的消息,因此沈森心中猶豫不決,既不想放棄到嘴的肥肉,又擔心自己會將沈家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同叛軍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冒天下之大不韙,
沈榮聽到長子對時局的分析,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反問道:「那你思考了幾日,得出了何種結論,我沈家是否應當繼續同韓氏合作呢?」
沈森眉頭緊鎖,似是難以抉擇,但最終他還是點了頭,「父親,我以為,此乃登天之梯。」
聞言,一直嚴肅著一張臉的沈榮撫掌大笑,「然也然也,此也是為父心中所想。如今亂世,天下豪傑紛起,眼看著韓家起事了,我們更要同岑家合作,因為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很快,江南之地便會落入韓家主手中,屆時,若我們沒有這層關係,試想財富滔天的沈家會是何種下場?」
沈榮沒明說,但是父子兩人都意會的未盡之言便是,若是韓家敗了,對於沈家來說,絕不至於傷筋動骨到達傾覆的地步,只需要斷臂求生,付出一些代價向勝利者投誠便是。畢竟,世人皆知,商人重利輕義,沒有人會認為沈家做得不對。
「老爺,少爺,八珍閣到了。」二人說話間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八珍閣開在福州最繁華的地方,周圍都是做的富貴人家的生意,往來皆是錦衣華服之人,然而父子倆下了馬車,還是被眼前的盛景給驚到了。只見眼前寬可行八馬的大街上,聳立著一座三層高的華樓,左右接連七個鋪面都掛著八珍閣的名號,來往人水馬龍,皆是香車寶馬,華服麗人,就他們站著這會功夫,沈家馬車後頭又來了三輛馬車,下來幾位戴著面紗的夫人小姐,說說笑笑往最中心的店面去。
馬車上的馬夫見他們停在原地不動,還催他們,「官人們可是第一次到這八珍閣來?車不能堵在店門前,得按照他們的指示往前走,有專門的馬廄和伺候人員。」
父子兩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擋了別人的路,沈森其實之前來過一趟,知道這規矩,不過那時八珍閣門前沒這麼多馬車,人流也是正常的,這回被這人來人往的場面一驚,倒是忘了這回事,遂讓車夫自去停車餵馬,他倆就要入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