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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08:00 作者: 行清
    那道士瘋瘋癲癲的,不顧眾人的拉扯阻攔,一直衝著謝時看,口中喃喃:「奇也!怪也!鳳凰之相為何會落在男子身上……老夫絕無看錯的可能,這是為何……為何……」

    此時恰逢街上的儺戲跳到了高潮階段,鼓聲震耳欲聾,完全掩蓋住了瘋道士的聲音,唯有牢牢擒住那道士的王甲聽到這一句奇怪的話,他挑了挑眉,直接將那道士扔了出去。

    與此同時,離謝時他們一行人不遠的小巷裡,一群戴著儺面具,裝扮成「打夜胡」隊伍的人小聲嘀咕著。

    「頭,咱的目標對象是哪個?被護在中間的有兩人呢。」

    「應該是那個戴老虎面具的,韓家家主怎麼可能戴一個狸貓面具,那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弟兄們注意了,瞄準戴老虎面具的人,那就是韓家家主!」

    「天助我也,趁著那道士攪亂視線,我們上!」

    這一突發意外還未平息,一直被韓伋牢牢護在身側的謝時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就只聽平地一聲響,猶如爆竹在耳邊炸開,霎時間,硝煙瀰漫,人群開始尖叫推擠。

    一片混亂中,耳邊有利刃出鞘的聲音,謝時敏銳地意識到危險來臨,他憑著過人的聽覺,直接反手抱住韓伋,往身側靈巧一躲,可惜謝時躲過了一人的刀尖,卻無法抵擋得住周圍所有瘋了一般,只關注圍攻他的刺客,血氣開始蔓延……

    韓伋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抱住他閃進街邊的商鋪中。臉上的面具被他一把揭下,露出底下神色極度可怕的正臉,那刺客頭子一看,壞了,朝同伴大聲喊道:「該死,弟兄們,那個戴狸貓面具的才是韓家主!」

    可惜他這一聲提醒再無用處,韓伋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瞟了那人一眼,如同在看死人,語氣如落冰錐:「留個活口,其他全滅了。」

    齊俟和岑羽等人一聽主子這語氣,立即頭皮發麻,知道主子這是真正怒極了,趕緊戴罪立功,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伙刺客全數拿下。

    在他懷裡,身上不知道中了幾刀,失血過多,面色開始發白的謝時見韓伋面色冷得同死人一樣,這會還有心思開玩笑,「我還沒死呢,伋兄你給我笑一個嘛。」

    這會韓家的馬車已經來了,韓伋將他打橫抱起,聽到懷裡人的話,頓住,依言僵硬地裂開一個笑。謝時差點被他這笑容給送走,忒恐怖了吧。

    第66章

    韓家西院,書房。

    齊俟垂首半跪在主子面前,滿臉愧色。

    「主上,此次是屬下護衛不力,請主上責罰。」

    書房內的氣氛異常寂靜,透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冷凝,一旁同樣前來請罪的岑羽額角邊一滴冷汗漸漸滑落,任由它沒入衣領,不敢動手去拭。

    兩人面前,高大的玄袍男子立於桌前,手中握筆正寫著些什麼,此刻面無表情,俊臉冰冷,宛如一位鐵面閻羅持續散發著煞氣,無人敢近身,只聽他淡淡問道:「人撬開嘴沒?」

    齊俟答道:「稟主上,據刺客頭領所供,他們是青蓮教香軍手下的人,羅福通那欺世盜名之徒不知從何處得知您的身份,怕您他日勢力崛起,他們之前打出的前朝陛下九世孫的名頭會被拆穿,遭天下人笑話和質疑,故派遣了手底下擅長刺殺的一批能人前來福州,打算先下手為強加害於您。今日街上,這伙歹人錯把戴著老虎面具的謝公子認成了您才痛下殺手。屬下還查到,浮雲寺那邊同青蓮教一直暗中有聯繫,這次便是他們收受巨額賄賂,掩護這伙刺客假借浴佛僧侶的身份進入福州城。」

    啪的一聲,韓伋手中的狼毫筆斷成兩截,筆下剛寫的字糊成一團黑漬,他毫不在意,又取了另外一張紙,重新謄抄,只不過筆下的字跡愈發凌厲,力透紙背,殺氣畢露,「 派三千將士將浮雲寺圍了。」

    齊俟跪下領命,便又聽自家主子問道:「那道士背後可有人牽扯?」

    這事是岑羽去查的,他做生意走南闖北,結交三教九流,認識的人多了,打探一些江湖異士的消息便比齊俟要容易得多,他上前稟道:「回主子,據屬下了解,當時街上那位沖向謝時的瘋道士是一個江湖上頗有名氣的方士,據說算卦看相極准,鐵口直斷,從無失手,但此人性情古怪,最喜歡研究奇怪面相和卦象,有所謂「非奇不觀,非怪不卜」的怪癖。此人在街上遇到我們應當只是湊巧,而非有人暗中驅使。」

    「此人無故衝撞您二人,連累得謝公子受此重傷,不若屬下將其處置了?」

    韓伋下筆的動作一頓,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想點頭,良久,他將手中的筆擱置於硯台,輕聲道:「不必,他向來珍視人命。既然這道士愛看怪相,那便將他丟到流民營裡頭幹活吧。」流民中可都是窮苦百姓的普通面相,更別說韓伋還下令禁止他卜卦看相,禁止別人同他交流,完全剝奪了此人的生活志趣,對於瘋道士來說完全就是無形的牢籠。雖說沒有人頭落地,但如此攻心之計也是活罪難免。

    在場兩人都知道主子口中的他指的是哪個,三人默契略過關於瘋道士的處置。

    「屬下還查到,不僅羅福通派人前來行暗殺之舉,福州城中還發現了蘄水徐壽真派來查探我方軍情的眼線……」這次浴佛會,韓伋在大街上堂而皇之遭人刺殺,雖然陽差陽錯之下,是謝時替韓伋擋了一劫,韓伋這個主公安然無恙,但這簡直就是明晃晃打了齊俟這些隨行護衛和韓家軍的臉,畢竟這福州城如今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處於他們的掌控下,卻被各方人馬來來回回闖成了個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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