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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4:08:00 作者: 行清
    不過一群成年人裡頭,卻是混了一個年紀小了些的韓寧。岑羽也是被這小主子也煩得,只能答應他,還將他安排在謝時身邊,勞煩他看顧,謝時點頭應下,叮囑他要牢牢跟著自己,不可以私自走散,韓寧小臉嚴肅地點頭,此後果然半步不離他。

    謝時和這些學生先是來到了韓伋安置這些難民的郊外田莊,巧合的是,安置的地方離謝家田莊不遠,但這可能也是謝家田莊原本就屬於韓家的緣故。只是比起謝時的百畝田莊,韓家的田莊便大得多了,此時田莊裡熱火朝天,到處都是衣衫襤褸卻幹勁十足的流民。

    等到了飯點,鑼鼓一敲,所有人蜂擁到了打飯的地方,有軍士高喊:「排隊排隊!一個個都給我排好隊,人人都有,不要擠,若是不排好隊,誰都不給飯吃!」這樣連喊了兩遍,這群流民才乖乖排好隊來打飯。

    書院的學生被安排到了給這些人打飯,半天下來,手累是其次,這些枯瘦如柴的難民的樣子卻是深深烙印在他們心中。他們不禁開始在心中反問,若是真能為官,他們能在這樣的亂世下,為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做些什麼呢?

    樂縣遭此風波,不復往日的繁華熱鬧,但也不至於蕭條,謝時帶著韓寧,在一位韓家部曲的帶領下,入到縣衙內部。

    正批閱文書的韓伋聞聲抬頭,有些訝異,「阿時怎麼來了?」

    謝時打量了他全身,笑道:「往日裡不曾見過你如此不修邊幅,可是不眠不夜連軸轉了幾日?」此時的韓伋雖然依舊冷峻挺拔,面色從容,但從有些發青的眼下和下巴冒出的輕微鬍渣便可以看出他的辛苦。

    韓伋搖頭,「還好,都是一些衙門瑣事,只要安頓好了難民和城中百姓,樂縣便會重新安寧穩定下來。」

    謝時朝他示意,「瞧瞧,還有誰來了?」

    韓伋這才注意到,謝時身後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韓寧見小叔終於注意到了自己,才出聲行禮:「阿寧見過小叔,請小叔安。」

    韓伋聲音不複方才的溫和,問道:「阿寧怎麼來了?」

    謝時趕緊跟人家長解釋:「書院的一些學生聽聞山長事跡,皆深受震動,想要去幫忙施粥,阿寧也跟著去幫忙了,正好我要來尋你,便帶著一起來見你一面。」說完,他又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你這有吃食嗎?我看阿寧中午吃的不多,讓他再去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吧。」

    韓伋這才沒再追問,喊了人來帶著韓寧下去吃點心。

    等韓寧走後,韓伋朝謝時道:「你不該慣著他。」

    謝時笑道:「我可沒慣著他,再說了,讓孩子多見見世面也好。」

    說完孩子的事,謝時問道:「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韓伋還真的有一事需要謝時幫忙,「現如今正值秋天,流民中有不少人得了風寒,還有些腹瀉,我觀阿時收留的難民中,身體皆康健,未有疫病發生,不知可是有預防之法?」

    謝時一拍腦袋,竟把這事給忘了,「我當初頭三天給那些流民吃的是一些治療胃虛的藥膳粥,都是一些簡單的法子,我等下抄給你……算了,我再親自去一趟安置營地的後廚教教他們,最重要的是,我讓他們每天灌一碗涼茶。涼茶一來可以預防風寒,清熱解毒,還能緩解這些人的水土不服之症。不過,對於那些還沒得風寒的人,這涼茶可以喝,對於那些已經得了風寒的人,卻是不宜灌入了。」韓伋記下,打算等下便讓人安排下去,給如今還未有發病之症的人發放涼茶。

    謝時還想起一事,「我見流民中有一些老人、小孩,若是有寡老或是孤兒,可將其送往我那田莊的養濟院處,如今那裡尚有空房,會有人照料他們的。」

    韓伋卻是擔心如此一來,謝時會有很大負擔,思量了一番道:「如養濟院這般的安置福利,本應由官府出面承擔,前任縣令無所作為,置之不顧,如今樂縣由我暫管,之後我會每月批一批糧食給養濟院,如此也好減輕阿時的負擔。」

    謝時見他說到這,不禁頓了頓,將心中連日來的疑惑問出,「韓兄接下來打算如何?」

    韓伋要說反,其實也不算,他並沒有如同潁州的香軍和蘄州的亂軍一般,打出造反的旗幟,他只是在危難之際,力挽狂瀾,在上,懲治了貪官污吏,往下,護住了一城百姓,還安撫了流民,於情於理,都站在大義上,若是州府將韓伋的事跡上報給朝廷,說不定還能得一個仁人義士的嘉獎。但這一切都要看韓伋接下來如何做,是否會去信府城,讓朝廷再調派官員下來接管樂縣。

    韓伋卻是好以整暇地看著他,淡淡問道:「阿時以為我該如何做呢?」

    謝時:……

    謝時麻爪了,他忽然想起他某天深夜看的一本無名道士寫的書,想到那一句「天降紫薇星」的批語……

    謝時:誒,我那神書放哪了?

    韓伋見對面人的神情仿佛凝固了,一向內斂寡言的男人難得笑得肆意:「阿時覺得我不應該這般做嗎?」

    謝時聞言,搖頭,也不知自己的心情如何,反正就是起起落落起起,沒點著處,他難得磕絆:「我也不知道,就是,你為何突然便決議起事了呢?」謝時都不提造反二字,總覺得這兩個字用在韓伋身上怪怪的,仿佛韓伋是什麼亂臣賊子一樣。

    韓伋卻是搖頭,「並非突然起意,阿時,於我而言,是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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