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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56:47 作者: 紅九
    顧倩要找師兄幫忙帶我去醫院,我掙扎著說:不要!求你!不要找身邊的人!

    顧倩哭著說:品品,我也求你,你必須得上醫院!

    我說:那找我哥來吧。

    於是顧倩打電話給田娥問她要了夏修的手機號。

    夏修趕到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昏迷,朦朦朧朧之中我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

    這個溫暖的懷抱讓我響起了杜昇。

    我忽然想起了我曾經對杜昇說過的一句詩: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我喃喃的把它反覆的吟誦。

    抱著我的人對我大聲說:任品!你給我清醒點!別讓我瞧不起你!你這副想死的德行,讓我不只瞧不起你,更會瞧不起你媽!

    媽媽!

    對啊,我還有媽媽!我不能有事,不然媽媽會難過!

    媽媽,我怨你,可是我更愛你!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些眼睛,然後我努力的震動聲帶對抱著我的人說:哥,等我病好了,帶我回家好嗎!我想回家!我想媽媽了!

    我在夏修的臉上看到了近乎於哀慟的表qíng。顧倩在旁邊早已泣不成聲。

    我說:倩倩別哭,我只是累了。我睡會,就好了。

    罔顧夏修的怒吼和顧倩的慟哭,我一點一點的,沉入黑暗。

    第24章真相是什麼

    我再醒來的時候,不知是過了多久。顧倩和夏修都在,顧倩的雙眼腫得像兩個大桃子。夏修面色無比凝重。

    見我醒過來,顧倩一副又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趕緊虛弱的笑著對她說:「我還沒死呢,別哭了,再哭脫水了。」

    我不說還好,一說顧倩反而嚎啕大哭上了。我說,倩倩,你再哭我還能暈。顧倩馬上遏制住自己的眼淚。

    我說:「倩倩,我餓了,幫我去問問大夫能讓我喝點粥嗎?」

    顧倩一邊抹gān眼淚一邊回答我說:「好。不過我覺得你就直接告訴我你有話要跟你哥說就成,用不著還找個這麼不容拒絕的理由支走我。」

    死丫頭,真的太了解我了。我說:「我想喝現種的米熬的粥,新鮮。去吧,不用著急,慢慢種,我可以跟我哥多說會話。」

    顧倩撲哧一聲笑出來,笑完卻又一副要哭的樣子對我說:「品品,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看你都什麼樣了,怕我擔心還qiáng顏歡笑的跟我逗樂呢!品品你不用這樣的,你想哭就哭想叫就叫,你別憋著自己,你不要總是先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你偶爾也心疼一下自己,成嗎!」

    顧倩的話讓我的眼睛濕了起來。原來最懂我的人是她!

    我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對她點點頭說:「倩倩,記著,要現種的米!」

    顧倩又笑了,無奈的掐了下我的鼻子之後走出了病房。

    病房裡只剩下我和夏修兩個人。

    我說:「哥,能不問我孩子是誰的嗎?」

    夏修說:「不能。但是我知道我問了你也不會說。我會自己想辦法去弄清這個人是誰。」

    我說:「那,能不能不讓我媽知道這件事?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而且會給夏叔叔帶來不好的影響的。」

    夏修皺著眉厲聲說:「任品,你始終沒把我和我爸當成自己的家人,始終對我們這麼客氣,連帶的你對你自己的媽都變得客氣了。你記著,我們每個人都是你的家人,我們四個人是同氣連枝的一個整體。你今天出這事,不代表你是個輕浮的女孩子,只能說你沒有遇到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這事沒什麼光彩不光彩的,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可笑自卑!不過出於不讓雲姨擔心的角度考慮,我答應你不告訴她這件事。」

    我的心裡讓夏修說得暖暖的,有一顆炙熱的淚珠順著我的眼角緩緩滾落下來,一路溫暖了我冰涼的臉頰。

    在愛qíng讓你絕望的時候,能讓你重燃希望的,是親qíng。

    夏修伸手拭去我臉頰上的淚珠,一向酷得不帶任何表qíng的俊臉上,此刻竟然浮現出溫柔的神色。

    夏修輕輕的對我說:「品品,過幾天等你好點了,我就帶你回家過十一,爸和雲姨會很高興的。」

    我對夏修使勁的咧著嘴笑,然後用力的點頭。

    這是我跟杜昇分開之後,第一次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住院這事只有顧倩和夏修知道。學校那邊由顧倩去幫我請假,不知道她用了什麼理由搪塞過了師兄和導師的盤問,反正在住院期間,我的日子一直風平làng靜,並沒有趙和平同志突然破門而入揪著我的脖子問我發生了什麼事這一癲狂現象的發生。

    我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星期之後,夏修給我辦理了出院手續。恰好出院時開始放十一長假,夏修於是開著他新買的銀色轎子帶我回家過節。

    我在車上問夏修:「你這車不是為了要帶我回家才現買的吧。」

    夏修「嗤」了一聲對我說:「你說對了。」

    我反應了半天,也沒明白他到底要表達一個什麼樣的中心思想。按說「嗤」那聲,應該是對我自以為是的不屑和諷刺,可是他說話的內容卻又肯定了我的說法。思維扭曲啊。

    我說:「哥,你的語氣助詞和你說話的內容嚴重不搭。」

    夏修又「嗤」了一聲說:「我對跟我思想深度不在一個層面上的小屁孩說話,通常都是以「嗤」這個語氣助詞開頭的,這跟說話內容無關。」

    我覺得我好像被雷了。我說:「夏少爺,您有生之年終於學會開玩笑了!」

    夏修轉頭撇了我一眼之後又把頭轉回去,一臉酷酷的說:「沒學會。你會就行了。」

    我的心一下就變得暖暖的。夏修,他為了想讓我快樂些,甚至在訓練自己學會開玩笑。

    我開始覺得,眼前這個人,他不只在法律意義上是我的哥哥,更是在實際生活中,我真真切切的家人。

    我忽然想起來,其實在十二歲以前,我跟夏修的感qíng一直都是很好的,只是自從我媽嫁給他爸之後,我才漸漸疏遠他甚至牴觸他的。

    我爸是夏修他爸夏振興的秘書。我爸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很疼我,我打小就特別崇拜他。

    我和夏修從小就住在同一個大院裡。夏修的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夏修在小時候就已經酷得二五八萬似的,我總說他太能裝,不過院裡的大人們卻都猛誇他,說他那叫少年老成。什麼少年老成不老成的,我覺得其實都是少年的老子太厲害了,大夥才都巴結著撿好聽的說。夏修雖然冷冰冰的不過一直都很疼我,經常帶著我到處去玩。我媽是英語老師,夏修高中的時候準備一畢業就出國,我媽就給他當起了家庭輔導教師。

    以前我覺得我是個無比幸福的孩子,父母感qíng很好,倆個人全力的培養我要把我送出國去。可是就在我媽給夏修輔導英語的那段時間,我爸媽開始吵架,每天都吵不停的吵,越吵越厲害,後來又從單純的語言爭吵甚至上升到了肢體扭打的程度。那段時間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時期,每天睜開眼睛看見的除了哭泣不斷的母親就是變得bào躁的父親。

    終於在這種爭吵持續了大半年之後,在我十二歲的時候,爸媽離婚了。我媽要帶我走,我爸死活不同意。

    我爸對我說:你媽是個壞女人,她跟夏振興早就不正經的好到一起去了,她給夏修當媽去了,她不管你了!

    於是我一天天的怨恨起我媽來。兩年後我爸得了肺癌去世了,我難過得要死。我被我媽接到夏修他們家裡。我總是覺得我爸會病會去世是我媽害的,所以我既愛她又怨她。

    而且我還覺得,自從我到了夏修家之後,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疼我了,甚至他從心裡是排斥我媽和我的。

    夏修高中一畢業就出了國,在國外期間他回家的次數很少,我們之間也越來越生疏。

    在我高三的時候,我想我終於可以脫離這個扭曲的家庭了。於是我報志願的時候選擇了離家很遠的D市。

    一直以來,我都不願面對我是一個離異家庭的孩子這個事實,更不願面對我媽丟下我和我爸愛上夏修他爸成了別人的媽媽。我總能記起我爸臨死前那種yù說還休的悲傷眼睛。

    所以,即使顧倩與我相處了五年之久,也一樣不知道我有繼兄這件事。我羞於讓人知道我一直在努力逃避的畸形家庭。

    車子在高速上飛快的行駛著。夏修看我一臉睏倦的樣子便對我說:「困就睡會兒,你的身體還沒恢復,真不該聽你的一大早不到四點就開始趕路。」

    我有點撒嬌的說:「可是我想快點回到家裡,我想家了。」

    夏修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後不勝唏噓的說:「品品,你這是第一次說想家。」

    我以微笑回應夏修的感慨。

    夏修說,品品,其實,你媽離開你爸是有苦衷的。

    我睜大眼睛看向夏修,我說:「怎麼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qíng節都發展的這麼狗血,難道是在拍電視劇嗎?」

    夏修嚴肅的對我說:「品品,你長大了,有些事你該知道真相,並且去承受真相。」

    我有點苦澀的笑了笑,然後說:「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事是我承受不了的了。好吧,來告訴我真相是什麼吧。」

    第25章不如放下

    夏修說的真相,聽起來似乎是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對我來說,卻真真的是個打擊。它正好完全顛覆了我爸和我媽以往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夏修說,我爸在我十一歲那年學會了賭博。我家裡本來很小康的,結果沒多久就被我爸把全部積蓄都敗光了。出於個人感qíng,夏修的父親還幫我爸還了不少賭債。可是我爸還是在賭,輸了錢就跟我媽要,我媽不給他們就吵,後來我爸還開始動手打我媽。

    夏修說,在我媽萬念俱灰的時候,他爸讓我媽重新獲得了作為女人該得到的呵護。後來由於我爸怎麼都戒不了豪賭,並且他賭輸之後回家對我媽動手的次數越來越多,於是我媽最終絕望的離開了我爸。

    夏修說,那時我媽為了帶我一起走甚至跪下來苦苦哀求我爸,可是我爸卻說,如果我媽一定要帶走我的話他就領著我去死。

    夏修說:「品品,你爸爸後來已經讓賭博給摧殘得鬼迷心竅六親不認了。他不讓你走,是因為他早已經丟了工作,每個月他都以你做要挾跟你媽要錢養著他。你媽很剛qiáng,從來不拿我爸一分錢,自己苦苦挨了很久。後來你爸得了肺癌,他能得病完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成天成宿的賭博,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不休息,一根接一根的抽菸,別說你爸是文人底子,就是換成個彪形大漢也一樣得得病。你爸從住院到去世,所有錢都是我爸拿的。我當時很不理解,為什麼你媽嫁到我家了,我爸卻得連她前夫也要一起娶了。你不知道,你爸因為你媽再婚嫁給我爸,沒少到我家裡來鬧,我當時對你爸厭惡至極。所以你最初來我家那段時間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你媽,我都很不qíng願去面對。後來在我出國以後,我爸告訴我,那些給你爸看病的錢是你媽跟我爸借的,這些年她一直都在還,我爸說既然是一家人何必分那麼清呢,可你媽說,她和你跟我們才是一家人,而你爸卻不是,所以這錢必須要還。你媽她始終都不肯占我們夏家一分錢。品品,你媽不想讓你知道你從小崇拜的爸爸,到最後已經是為了要錢不僅可以不要男人的尊嚴,甚至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無qíng的利用為要挾的手段。品品,我不想太煽qíng,可是我還是得告訴你,你媽是個有qíng有義的好妻子、是個肯忍rǔ負重的好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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