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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50:23 作者: 艾米
    他安慰說:「只要心在一起就行,骨灰放哪裡只是一個形式。」

    來到後院,選了個離後門最遠的地方,作為琥珀的墓地。他挖坑,她捧著琥珀的骨灰站在旁邊,感慨地說:「幸虧有你,不然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以為她指的是挖坑這件體力活:「可以請人來挖呀。」

    「我不是說挖坑,我的意思是……唉,看來人總是有點兒自私的,像我吧,一直覺得很愛很愛琥珀,如果它去了,我肯定會痛不欲生。但現在,我雖然很痛,但也沒到不欲生的地步,反而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

    他不解地問:「因禍得福?」

    「得到了你呀!如果不是因為琥珀去世,你怎麼會跟我在一起呢?」

    「怎麼不會?我不是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嗎?」

    「但不是這種啊。」

    「不是這種不要緊,反正我們遲早都會在一起的。」

    「不見得吧?像你這種性格的人,從來都不會主動的。」

    「我不主動,還有你嘛。」

    「我也不會主動向你表白的。」

    「為什麼?愛面子?」

    「不是愛面子,而是覺得自己太老了,又有病,不想耽誤你。」

    他覺得這個話題很危險,再談下去可能會談出麻煩來,於是轉移話題說:「挖這麼深可以了吧?」

    「應該可以了。」

    埋葬了琥珀,回到屋子裡,她去做飯,他在旁邊幫忙,不時地從後面摟住她,親熱一下。吃過飯後,他洗碗,她也不時地從後面摟住他,親熱一下。他想起跟雲珠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從來沒這樣膩過,不知道是因為沒這個需求,還是沒這個條件。

    第二天,他又逃學了,因為預約了人來安家裝家庭安全系統,他不放心格蕾絲一個人在家接待一幫陌生人。系統安裝好之後,兩個人實地操作了幾次,直到比較熟悉了才放心。

    第三天,兩個人終於恢復正常的上班上學,但他叫她下班後不忙回家,先到學校去等他,兩個人一起回家,他會儘量把實驗安排在白天做完,晚上可以在家陪她。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她覺得太拖累他了:「我還是自己先回家吧,還可以做好了飯菜等你,你也可以安心做實驗。」

    「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沒事,家裡不是裝了安全系統嗎?」

    「那個也只能拉個警報,並不能把入侵者擋在外面。」

    「但我也不會坐那裡等死啊,聽到警報,我不會拿起槍來自衛?」

    他知道她有一把小手槍,還有一桿獵槍,她兩樣都會用。只要她來得及拿到槍,應該能保衛她自己,就怕時間來不及。

    他把這個擔心說了,她安慰他:「我樓上樓下各放一把槍,肯定來得及。」

    他只好答應了,但每天晚上都不停地往家打電話,確定她沒事。

    入侵者沒再出現,但閒言碎語卻開始滿天飛了。

    老任剛拿到了國內一所名牌大學的教職,春風得意,來找他閒聊的時候,先把自己誇耀一番:「老宇,我勸你畢業後趕緊海龜,歸得早,說不定還能像我這樣進個名牌大學,分套好房子,發一大筆啟動資金。如果歸晚了,可能連你以前那個B大都進不去了。」

    他謙虛說:「我哪能跟你比呢?你是人才啊,國內當然歡迎。」

    老任倒挺實在:「國內才不管你什麼人才不人才呢,主要是看門路。」

    「我在國內沒門路。」

    「不過你在國外混得不錯啊,傍上了富婆!呵呵,老宇啊,你膽子可真不小呢,黑寡婦你也敢碰?」

    他聽到「黑寡婦」幾個字,覺得十分刺耳,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老任接著說:「當心點兒哦,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可不能由著她瞎整,當心腎虧。還有啊,她有愛滋的,你可要當心,不能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了。」

    他忍不住說:「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了!」

    「沒無聊啊,我是跟你說正經的。我們C市有個大陸來的老頭,以前是男性專科的,這裡很多大陸來的男生搞出病來都是請他看,手到病除,真的,就是費用要得高一點兒,但一分錢一分貨。」

    他斬釘截鐵地說:「我沒病,你就別瞎操心了。」

    「瞧瞧,否認!這就是有病的第一個症狀,那些哥們兒也一樣,沒有誰一開始就承認自己有病的,總要等到事實擺在面前了。」

    「那你就等到事實擺在我面前了再說吧。」

    趙雲那個八卦精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呵呵,他們總說你鄉下孩子老實巴交,我就總是反駁他們:『他老實個啥呀?精著呢!你看他不聲不響的,就把個富婆泡到手了。』」

    「我沒泡誰。」

    「你不泡她,難道還是她泡你?」

    「她也沒泡我。」

    「肯定是你追她。她這麼有錢,想找誰找誰,怎麼會偏偏看上了你?你有什麼過人之處?」

    「這個你就應該去問她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問?」

    他譏諷說:「我怎麼會以為你不敢問?你這麼膽大的人,什麼雷人的事你做不出來?」

    「我做過什麼雷人的事了?」

    他差點兒把地下室的事說出來,但想起格蕾絲說過,那事最好不要讓外人知道,免得某些仿冒者也來如法炮製,終於忍下沒說。

    趙雲說:「你跟晏美玲的女兒倒真是一對呢,都是看上去老實,實際上賊精的角色。她泡了個富二代,你泡了個富婆,不知道你們現在哪個更富?」

    他聽到「晏美玲的女兒」幾個字,忍不住問:「你知道雲珠的近況嗎?」

    「我就知道她還在賴帳,到現在都沒把我媽投資的那五千塊錢退還給我媽。」

    「那錢也要人家退?」

    「怎麼不退呢?」

    「投資就是投資,有賺的可能,也有賠的可能,投資人都應該事先了解清楚投資的風險,賺了該你發,賠了該你虧。」

    「但是舞蹈學校又不是股票市場,怎麼會虧呢?只要能辦起來,就肯定能賺錢,我媽就是衝著這一點才投資的。」

    「問題是沒辦起來呀!」

    「但為什麼沒辦起來呢?難道不是因為晏美玲她女兒忘了給車年檢嗎?」

    他知道趙雲是個不懂道理也不可說服的人,像這樣扯下去,永遠都扯不清,他只好停止對話:「我不跟你說了,你的歪道理多得很。」

    「怎麼是歪道理呢?你隨便找個懂道理的人問問,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他無奈地搖頭。

    她提議:「我現在不知道她躲哪裡去了,如果知道,我肯定有辦法讓她付錢。但我媽的面部修復手術才做了一次,還要做兩次,你能不能贊助一點兒手術費?怎麼說這事都是你跟晏美玲的女兒還是男女朋友時發生的,她欠債不還,你不能看著不管。」

    他沒好氣地說:「我到哪裡找錢來贊助你媽補臉?」

    「你現在不是富翁了嗎?」

    「我不是什麼富翁。」

    「但你老婆是富婆啊!」

    「她也不是我老婆。」

    趙雲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還沒結婚啊!怎麼系裡人都說你們已經結婚了呢?」

    「誰說的你去問誰。」

    「唉,看來想娶富婆也不那麼容易啊!她是個很精明的人,肯定不會輕而易舉就跟你結婚。要知道,一旦結婚,你就擁有她一半財產了。」

    他驕傲地說:「即便要結婚,我也會和她定個婚前協議,不要她一分錢。」

    這次談話傳出去後,就變了模樣,變成了他想跟格蕾絲結婚,但格蕾絲要他簽婚前協議,講明她的財產一分錢都不給他,而他當然不肯簽這個婚前協議,所以沒結成婚。

    最後,連遠在外地做博士後的老楊都聞到風聲了,寫電郵來恭喜他,並拉他的贊助:「我想籌建一個地震小學,是為那些在去年的地震中失去了學校的孩子建的,我知道你現在有能力為這個光榮而偉大的項目出一把力,特此告知,希望你大力支持,贊助款請匯到以下帳號……」

    他把老楊的電郵給格蕾絲看了,她提議說:「你就如實告訴他,我還沒拿到遺產。」

    「我說他可能不會相信。」

    「那我給他回個電郵吧。」

    「我們要不要捐點兒錢?」

    「讓我先查一下。」

    她查了幾天,告訴他:「老楊給的那個帳號是個私人帳號,不保險,先不要往那個帳號匯錢,我們要捐也要找個可靠的組織捐。」

    他們倆沒往老楊給的那個帳號捐款,這事也一下就傳揚開了,說他們為富不仁,不愛國,不肯為地震災區的孩子們捐款。

    他氣得要命,但她很淡定:「別管人家怎麼說,我們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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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風風雨雨的,一晃就快一年了。在這一年裡,只要回到家,宇文忠的生活就是甜蜜而安逸的,照例是格蕾絲做飯,他洗碗割糙鏟雪。晚上,兩個人或談情,或做愛,或邊談情邊做愛,都很甜蜜。

    但出了家門,不管是在學校里還是在社區里,都會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全都是關於他的反面議論。現在他在C市華人眼裡已經成了一個被包養吃軟飯的小白臉,而他們兩口子則成了為富不仁吝嗇小氣的反面典型。

    這些風言風語毫無疑問會影響他的心情,有時忍不住向格蕾絲訴苦:「真是煩透了這些閒言碎語!」

    她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很傷你的自尊心?」

    「也不是什麼自尊心,關鍵是這都不是事實!」

    「既然不是事實你怕什麼?」

    「但是大家都這麼說,聽著多煩人啊!而且說的人多了,你遲早也會這麼想。」

    「我怎麼想?」

    「以為我是看上了你的錢。」

    「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錢呀?」

    他急了:「當然不是!難道你也不知道這一點?我早就叫你立個婚前協定,你總是不立,現在連你也這樣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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