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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50:23 作者: 艾米
    還好雲珠沒追究他的話,只找了個例證來反駁他:「你們系裡老楊找的都是美國的公司,但他也說在美國找工作得有關係才行,像他這種沒關係的,要想找個工作難得很。」

    他懷疑老楊是因為家暴的事受影響還沒找到工作,但又愛面子,所以把責任推在「關係網」上。但他沒把這話說出來,畢竟他還沒在美國找過工作,不知道行情,而他以前那個送餐工都是老楊幫他找到的,也算是靠「關係網」吧,所以他底氣不足,不說為妙。

    晚上睡得晚,第二天就起得晚。好在他暑期里選的課都在十一點以後,早上不用早起。但現在雲珠起得很早,利用上班前的時間往國內打電話。

    他關心地說:「你晚上睡那麼晚,早上又起這麼早,可別把身體搞壞了。」

    「就這幾天,等這事處理好了,就可以像從前那樣睡懶覺了。」

    「有眉目了嗎?」

    「有了些眉目,好幾個人都在幫忙,總有一個能幫成。」

    「會不會幾個幫忙的人之間互相干擾?」

    「怎麼會呢?我都安排好了的,每個人從不同的方向發力,不會互相干擾。」

    「你真是巾幗英雄啊,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用電話就可以玩轉國內那幫人。」

    他的馬屁換來一堆板磚:「哼,這種事情本來應該是你們男人來乾的,但你不會搞人際關係,我有什麼辦法?只能靠自己。」

    他灰溜溜地下樓去準備早餐。

    雲珠以前不在家吃早餐,到餐館去吃。但最近起得早,有時也在家裡吃,他就為她也準備了一份,無非是牛奶麵包煎蛋之類。他把早餐準備好了,就上樓去叫她,見她還在講電話,正想先下樓去吃,但被她一個手勢制止了,等在那裡。

    她結束了電話,沖他發火:「你這人才真是吃飽了撐的呢!」

    他莫名其妙:「我吃都還沒吃,怎麼就撐了?」

    「你不是吃飽了撐的,幹嗎到網上去揭發吳政綱?連累我媽舞蹈學校的練功房被總工會收回。」

    鬧了半天,他成了罪魁禍首?!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他問:「吳政綱?誰是吳政綱?」

    「別裝糊塗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吳政綱是誰?」

    「慧敏的老公,你不知道?」

    「慧敏的老公?我怎麼會知道呢?」

    「我沒告訴過你嗎?」

    「你什麼時候告訴過我?」

    雲珠想了一陣兒,大概沒想出所以然來,又問:「難道慧敏沒告訴過你?」

    「沒有。」

    「那你怎麼會跑到網上去寫那篇文章?」

    「什麼文章?」

    「揭發吳政綱的文章啊。」

    「我從來沒在網上寫過文章。」

    「那篇文章是『北美阿忠』寫的,不是你還能是誰?」

    「為什麼『北美阿忠』就是我?北美大著呢,叫阿忠的也肯定不是我一個。據我所知,凡是說人在『北美』的,實際上就是在加拿大,如果是在美國,就直接說『美國』了,不會說『北美』。」

    「是嗎?還有這種說法?但是知道吳政綱那些臭事的,除了你還有誰?」

    「什麼臭事?我不知道吳政綱的臭事。」

    「你不知道?慧敏沒告訴你?她不是指望你出國之後把她老公扳倒的嗎?」

    「那你就要去問她了,因為她並沒告訴我她老公有什麼臭事。」

    雲珠又回頭去打電話,他催促說:「你今天不上班了?都快十一點了。」

    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砰地合上,衝進洗手間。他到樓下去等她吃早飯,結果看見她提著包就往車庫奔去。

    他在後面叫她:「雲珠,雲珠,你不吃早飯了?」

    「哪裡還有時間吃早飯?」

    「那你也得等等我啊,你把車開走了,我怎麼到學校去?」

    她不耐煩地說:「那就快點兒!我要遲到了。」

    他連碗筷都顧不上收拾,蹬上運動鞋就跑進車庫裡,但她已經把車倒出了車庫,他又追過去。她一路上都一言不發,他想再問問「北美阿忠」的事,都是剛一開口就被她叫停:「別煩我,在想事呢。」

    他大著膽子聲明:「『北美阿忠』真的不是我,我從來不在網上發言。」

    她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說一遍就行了,老說什麼?我又不是聾子。」

    她沒像往常一樣把他送到實驗室附近,而是隔老遠就把車開到路邊停了,催他:「就在這裡下吧,我要遲到了。」

    「這裡不能下車。」

    「你就下一回,看有沒有人把你吃了。都放假了,誰還管你呀!」

    他只好下了車,一肚子委屈地往教室走,覺得她雖然說「知道了知道了」,其實心裡可能還覺得他就是「北美阿忠」,不然不會對他態度這麼惡劣。

    上完課,他吃了幾片麵包,就開始做實驗,等到把實驗完上了,才有機會到網上去搜尋「北美阿忠」和「吳政綱」,但搜到的都是不相關的消息,沒看到什麼揭發材料。他想打電話問問王慧敏,但知道現在是國內的凌晨,不好吵醒人家,只好按捺住,等那邊也天亮了再說。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八點多,他給王慧敏打電話,號碼還是以前他給她當家教時的那個,出來後一直沒聯繫過,也不知道她換了號碼沒有。打了好幾次,都沒打通,說他撥打的號碼不對。他只好給雲珠打電話,想問她要慧敏的號碼,但云珠關機了,他想到她現在可能正忙,只好作罷。

    又是快十二點的時候,雲珠才來接他。他問:「你有沒有慧敏的號碼?」

    「怎麼了?」

    「我想給她打個電話?」

    「你給她打電話幹什麼?」

    「問問『北美阿忠』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問她?」

    「不問她還問誰?知道我叫阿忠的,還知道我在北美的,又知道吳政綱那些臭事的,除了她還有誰?總不會是你在網上發帖栽贓我吧?」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會不會是格蕾絲搞的?」

    「怎麼會是她?」

    「怎麼不會是她呢?如果她想把我們拆散,這就是一個方法。」

    他沒問為什麼這就是一個方法,也沒問格蕾絲為什麼要把他倆拆散,只說:「但她怎麼會知道吳政綱呢?」

    「你沒告訴過她?」

    「我已經跟你說了,在你今天告訴我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慧敏的老公叫吳政綱。」

    「但你可能提到過給慧敏做家教的事,還提到過慧敏是二奶。格蕾絲這麼聰明的人,還不一下就悟出個子丑寅卯來了?她對B市又不是完全陌生,打聽到吳政綱幾件臭事易如反掌。」

    他回想了一下,堅定地說:「我沒告訴過她慧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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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珠說:「不管『北美阿忠』的帖子是誰發的,反正吳政綱肯定相信是你乾的了,不然他不會拿我媽開刀。」

    「吳政綱是總工會的?」

    「他不是總工會的,但他是工商局的。我早就對你說了,叫你不要過問他的事。」

    「我是沒過問啊!」

    「慧敏對你講她老公的事,你也不要聽。」

    「我是沒聽啊!再說她也沒給我講她老公的事。」

    「她一點兒都沒講?我不相信。」

    「她真的沒講,不信你可以問她。」

    「但她不是說讓你出國後替她揭發吳政綱嗎?」

    「她說過,但我沒答應,她就沒再提這事。」

    「反正這事都是因你而起,沒有你這麼個人,就不會牽扯到我媽頭上。」

    他頂撞她:「照你這麼說,這事應該是因你而起,你不介紹我去給她做家教,我怎麼會被牽扯到這事裡去?」

    「你這個白眼狼!我介紹你給她做家教,不是為了讓你賺夠機票錢嗎?你還倒打一耙?」

    他按捺著自己的情緒,沒有再頂撞,知道雲珠當時是一片好心,誰也沒背後長眼睛,不可能在那時就預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現在情急了互相亂責怪也是人之常情,但沒有什麼作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會離散兩人的關係。

    他打圓場:「算了,我們不要你怪我我怪你了,這不是你我的問題,只怪世事太兇險了。我們還是想辦法解決舞蹈班教室的問題吧。晏阿姨她們找到新地方沒有?如果找到了新地方,總工會那邊的路子走不走得通就無所謂了。」

    「到哪裡去找新地方?就算找得到,吳政綱也會把事情攪黃。」

    「你肯定這事是吳政綱在搗鬼?」

    「不是他還能是誰?總工會的人已經對張伯伯的兒子透了口風,說肯定是我們得罪了工商局的人。」

    他不太相信:「工商局叫總工會終止合同,總工會就終止合同?」

    「吳政綱當然不會把事情辦得這麼明目張胆,他是通過稅務局去施加壓力的。」

    他更糊塗了:「稅務局施加什麼壓力,可以讓總工會終止租房的合同?」

    「好像是說總工會漏了什麼稅吧。」

    「總工會漏稅跟租房合同有什麼關係呢?」

    雲珠被問煩了:「他們具體怎麼辦的,我怎麼知道?」

    「張伯伯的兒子沒說?」

    「人家幫我打聽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難道我還能逼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去挖掘細節?」

    他想想也是,既然總工會說了吳政綱是幕後黑手,事情就算弄清楚了,至於吳政綱究竟是怎麼操盤的,知道不知道都無關緊要。

    他轉而問:「那『北美阿忠』的事,你是聽誰說的?」

    「是王阿姨打聽到的。」

    「但我在網上搜了,沒搜到那篇文章。」

    「切,吳政綱會讓那篇文章放那裡等你搜?老早就刪除了。」

    「是什麼網站?難道他說刪人家就刪?」

    「國內的網站,誰願意惹這些麻煩?得罪了工商局,難道不怕網站被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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