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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50:23 作者: 艾米
「那我就借錢。」
「別人都不借,只有格蕾絲肯借,你怎麼辦?」
「我就問她借。」
「但她有條件,要你做她的面首,你答應不答應?」
「呵呵,你想給人做二奶就大大方方說出來,別拉我做擋箭牌,好像你做二奶是因為我先做了二爺一樣。」
「嘿嘿,不敢往下說了吧?我就算準了,你肯定會借勢一歪,倒她懷裡去了。」
「格蕾絲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乘人之危。」
雲珠想了一會兒,說:「嗯,我也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你我是信不過的,但我信得過格蕾絲,不然也不會讓你在這裡住了。」
「為什麼你信不過我?」
「哼,男人啊,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你敢說你不想多嘗幾個女人?你敢說你不想拿下格蕾絲?你敢說你現在心裡沒想念她?」
多嘗幾個女人,他還真的沒想過,太複雜了,沒有可操作性。拿下格蕾絲?也沒想過,根本就不沾邊兒的事,吃錯藥都不會往那上面想。想念格蕾絲,他自認還算不上,但掛念還是有一點兒的,畢竟是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人,沒有感情也習慣了她在身邊。
格蕾絲回國之後,不僅是沒人做飯了,還有很多方面都覺得不方便。他來美國這段時間,好像已經形成了一種依賴,有問題就去問她,有困難就去找她,有煩惱就去向她傾訴,有喜訊就去跟她分享。現在她突然不在身邊了,還真是不習慣。她剛回去的時候,還和他通過幾次電話,到中國了,把商小小平安送到家了,出發去四川了,她都打了電話過來。但後來就沒音信了,他沒有她那邊的電話,沒法打給她。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越來越擔心,聽說地震災區經常會有餘震,還有瘟疫什麼的,又聽說災區正好是核工業基地,有些地方被核污染了,不知道她會不會遇上危險?他到處尋找聯繫她的方法,但也沒什麼路子,只有去問老楊。老楊手裡有個格蕾絲的號碼,但那還是她去年給老楊的,好像是充值的電話卡,已經打不通了。老楊的老婆也沒格蕾絲的電話號碼,因為那時剛到中國,還沒開通手機,格蕾絲拿了商小小父母家的號碼,說會跟她聯繫,但一直沒聯繫。
他急得要命,還不敢在雲珠面前流露出來,怕她誤會。
有一天,是個周末,他和雲珠還在睡懶覺,電話鈴響了。他以為是格蕾絲,翻身就去拿電話,但云珠近水樓台先得月,已經拿到了。
他不好跟雲珠搶電話,只好閉著眼睛聽,看格蕾絲跟雲珠講完之後會不會跟他講幾句,但結果發現不是格蕾絲打來的,更不是找他的,是找雲珠的,談的是國內舞蹈班的事。
雲珠打完電話,半天沒吭聲,他小心地問:「誰呀?」
「趙雲。」
「我怎麼聽是國內舞蹈班的事?」
「是國內舞蹈班的事,總工會把我媽開課的房子收回去了。」
「她怎麼知道?」
「她怎麼不知道呢?她媽告訴她的。」
「但是你媽……我是說晏阿姨,怎麼沒跟你說起這事呢?」
「我媽肯定是怕我擔心,所以瞞著我。」
他能體會當媽的一片苦心,他父母也是報喜不報憂,家裡出什麼事都不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
雲珠焦急地說:「舞蹈班沒有了教室就辦不成了,工商局已經給我媽發了通知,給了半個月時間,如果找不到新的地方,就要吊銷執照了。」
「那怎麼辦?」
「我媽她們正在到處找地方,但這麼短的時間,到哪裡去找?」
他想起她媽開車不那麼老練,便叮囑:「這種時刻,她們肯定都很著急,一定要囑咐晏阿姨開車小心。」
「謝謝你提醒,我來給崔阿姨打個電話,讓她這段時間代勞一下。」
雲珠說著就給崔阿姨打電話,聽得出來,那頭也很著急。
雲珠很大度地安慰:「崔阿姨,您別著急,我馬上去找路子,看能不能讓總工會改變主意,同時你們也抓緊時間找教室。我媽開車不行,這段時間,就靠您了。」
不知道那邊回答了什麼,就聽雲珠說:「當然是開我家的車,我家車小,省油一些。」
又過了一會兒,雲珠叮囑說:「您別對我媽說我知道這事,她不想讓我著急,我就裝作不知道,等這事過去了再告訴她。」
給崔阿姨打完電話,雲珠沉吟說:「這事太奇怪了,合約期還沒滿,總工會怎麼就要收回練功房呢?」
「也許想派別的用場?」
「但那也不能連合約都不遵守了吧?」
「合約上有沒有寫明對違約的懲罰措施?」
「寫是寫了,但主要是懲罰我媽那一方的,如果中途退租,要罰很重的款。至於總工會那方,倒沒什麼很重的懲罰,就是賠幾百塊錢而已。」
「合約怎麼可以這麼定?太不合理了!」
雲珠有點兒不耐煩:「簽約的時候,誰會料到發生這種事呢?」
「是不是有人出更高的租金?」
「誰出更高的租金啊?那破房子,除了跳舞,還能用來幹什麼呀?」
「那是不是有別的舞蹈班在挖牆腳?」
「沒誰挖牆腳,我已經問過了,總工會的房子還空在那裡。」
「那是怎麼回事?」
「肯定有鬼。」
53
接下來的幾天,可真讓宇文忠大開眼界,發現雲珠的公關能力真不是蓋的。
那段時間,他倆每天都是午夜才回到家,因為雲珠上班要上到十一點左右,下班後在餐館吃晚飯,再到他實驗室來接他。等他們回到家,一般都過了十二點了。
他總是糙糙沖個澡就上床睡覺,但云珠的公關大戰才剛剛開始。
他躺在床上聽雲珠公關,發現對方都是叔叔阿姨伯伯嬸嬸之類,電話打通了,就開始寒暄,常常是家長里短地扯好久,都沒聽到「舞蹈學校」或者「總工會」幾個字,大多數情況下都把他直接扯進了夢鄉。但等他第二天醒來問起昨晚公關的情況,雲珠總能報出一些成果來:
「王阿姨答應幫忙。」
「張伯伯說他明天就跟他兒子提這事。」
「李叔叔這兩天很忙,他說最遲下星期會去跑這事。」
他好奇地問:「我怎麼沒聽見你跟他們談舞蹈學校的事呢?」
「怎麼沒談呢,不談他們怎麼會答應幫忙?」
「那可能是我睡著後才談的,反正我醒著的時候沒聽見你提舞蹈學校的事。」
「誰會像你那麼傻,一上來就單刀直入要人家幫忙?難道你沒聽說過熱身這個詞?」
熱身他倒是聽說過,但他不知道請人幫忙也要先熱身。經雲珠一提醒,他才悟出了一點兒道道,難怪雲珠給那些人打電話總要先談談彼此之間的深厚友誼,或者巧妙地提到曾經給對方幫過的忙,或者跟對方的某位家庭成員是好朋友之類呢。原來這就叫熱身,又學了一招。
但他發現雲珠找的那些人,基本都跟總工會八竿子打不著,不禁好奇地問:「你怎麼不直接找總工會呢?」
「直接找總工會?我怎麼說?難道我能劈頭蓋臉地對他們說『你們撕毀合同是不對的,請你們立即給我改正過來』?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嘛,得找一些管得著總工會的,或者跟他們的誰有關係的、說得上話的人才行。」
「但你找的那些人好像也不是管總工會的人。」
「他們不直接管總共會,但他們都認識某個管總工會的人,或者認識總工會裡的誰。」
於是,雲珠就列出那些人與總工會之間彎彎繞繞的關係,誰的老公以前是總工會的頭兒呀,誰的弟弟在交通局、而總工會某位負責人的公子剛好也在交通局啊,誰的兒子在市委開車、侍候的市委領導剛好管總工會啊,等等。
他驚嘆:「你怎麼認識這麼多人啊?」
雲珠得意地一笑,不回答。
他問:「這些人都是你自己認識的?」
「有的是自己認識的,有的是通過別人認識的。」
「B市的人……你恐怕全都認識吧?」
「我認識那麼多人幹什麼?只要認識幾個關鍵性的人就行了。」
「但是你認識這些人的時候,還沒發生總工會毀約的事,你怎麼知道這些人會是關鍵性的人呢?」
「這就需要遠見卓識了。你沒聽說過,在中國,只要交對了朋友,那麼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可以到達中央那裡。」
「我就是懶得花時間精力去認識人。」
「中國這種社會,不認識人還辦得成事?」
「所以我跑到美國來。」
雲珠斷言:「你不要以為美國就不靠人際關係,你現在是在讀書,還看不出來。等你開始找工作的時候,你就會發現美國一樣靠人際關係。」
「但是我聽說……」
「你聽誰說?你結交的都是一些不擅交際的人,你要聽也只能是聽他們說,他們自己就不擅交際,還能對你說什麼?當然是說美國不講人際關係之類的廢話了。」
他嘟噥說:「但人家也都找到工作了。」
「那是他們運氣好。就我所知,美國也搞內部推薦的,如果你有內部人推薦,那跟沒人推薦就絕對不同。」
「你聽誰說的?」
「我認識的人都這麼說。像我們班那個甜甜吧,她爸爸就認識紐約那邊一個公司的頭兒,那家公司已經答應讓甜甜去那裡實習了,但不知有多少拿著碩士博士學位的人,連去那公司面談的機會都求不到一個。」
他猜測:「那是家華人公司吧?」
「開在美國,就是美國的公司。」
「那公司的頭兒肯定是華人。」
「華人怎麼了?公司開在美國就行了。」
「如果不是華人,肯定不會放著那麼多碩士博士不錄用,偏偏錄用一個語言學校的學生。」
他剛說完,就意識到可能會引起雲珠誤解,以為他瞧不起語言學校的學生,便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什麼學位都沒有的人。」但他馬上意識到這麼解釋還是有可能被理解為瞧不起雲珠,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不產生誤解,乾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