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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50:23 作者: 艾米
「多少?」
「我不是很清楚,幾十萬吧。」
雲珠嚷嚷起來:「我要有幾十萬美元,誰還開舞蹈班啊?早就買輛好車週遊世界去了!」
沉默了一陣兒,雲珠沮喪地問:「那就是說我永遠都不能在美國辦舞蹈班了?」
「也不是永遠,等你拿到綠卡了,你就可以辦班了。」
「那要怎麼樣才能拿到綠卡?」
「等阿忠畢業了,找到工作,就能申請綠卡。」
雲珠叫起來:「那還要等多久啊?他說他這個博士可能要讀五六年!難道我這五六年就這麼閒待著?」
格蕾絲笑著說:「如果你嫌等他辦綠卡太慢,可以找個老美結婚,很快就能拿到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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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珠充滿希望地問:「格蕾絲姐姐,有沒有什麼路子可以讓我現在就辦班呢?」
「我不知道你說的路子是指什麼。」
「比如……送點兒禮什麼的。」
「那不行的,美國對這些事管得很嚴,不像在中國,你找個熟人去說說,或者送點兒禮給辦事的人,就能把事情玩轉,美國基本不可能。你要是給那些政府官員送禮,說不定會定你個賄賂罪。」
「辦不成舞蹈班,我還待在美國幹什麼?」
宇文忠安慰她:「你就安安心心讀書吧,我多打一點兒工,就把你辦班的錢賺回來了。」
「你多打工能掙到每月一萬嗎?」
格蕾絲說:「就算你能辦舞蹈班,一個月也賺不到一萬。」
「為什麼?」雲珠把那筆帳又算了一遍,「兩個班,每個班二十個人,每周上三次課,每次課二十塊錢,那一個月不就是上萬美元嗎?」
「你招不到那麼多人,招到了也不可能一星期就收人家六十塊錢。我知道C市有很多健身減肥班,設施都很齊全,人家也才每周二三十塊錢學費,有的每個月才二三十塊錢。」
雲珠不相信。格蕾絲馬上到網上搜索給她看,果然看到C市有很多健身減肥班,什麼瑜伽、普拉提、森巴舞等等,真是五花八門,價錢都很便宜,還有不少折價促銷手段。
「那少兒舞蹈班呢?」
「也一樣。」格蕾絲在網上搜了一下,證實了自己的說法,並解釋說,「華人協會辦的那個,可能主要招華人小孩兒,跟中文學校綁在一起,周末的時候,家長送孩子去上中文學校,就順便讓孩子也上一下舞蹈班。如果一周三次送去跳舞,家長哪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又不指望孩子長大了吃跳舞這碗飯,誰會投那麼大的資?」
雲珠不響了。
第二天,雲珠驚慌地對他說:「快來看一下,這個帖子說的是不是你?」
他到她電腦跟前去看了一下,發現是一篇題目叫「我該不該舉報他」的網文,發帖人是一個叫「看不下去」的人,說有個中國大陸來的學生在某餐館當送餐工,而此人是F1簽證,在C大領著一份助教工資,但又利用周末之際在中國餐館打黑工賺錢。下面的跟帖五花八門,有的說「看不下去」管得寬,有的叫「看不下去」別這麼惡毒,也有的慫恿「看不下去」去舉報。然後「看不下去」自己也跟了個貼,聲明這不是因為自己惡毒,而是這個打黑工的人太漢jian了,胳膊肘向外拐,對自己的階級兄弟見死不救,對台灣來的反共老女人卻無恥巴結。這個帖子一跟,下面的帖子就變了風向,除了有幾個人叫「看不下去」拿證據出來之外,其他跟帖都是咒罵或者插科打諢的。
他氣得發抖:「你……你是怎麼翻出這麼個帖子來的?」
「我聽格蕾絲姐姐說F1不能打工,就到罈子里來查查,看是不是這麼回事,我一搜『F1』和『打工』,就搜到這個了。這個帖子說的是你嗎?」
「肯定是。」
「難道C大只有你一個人在餐館打工?」
「打工的可能不止我一個人,但這個帖子裡提到台灣女人,那不就是在說朱潔如嗎?」
「就你一個人跟姓朱的有瓜葛?」
「我跟她沒什麼瓜葛,但上學期只有我給她當助教。」
雲珠慌了:「真的是你?那糟糕了!」
「怎麼了?」
「因為這個『看不下去』已經向移民局報告了。」
「是嗎?他哪裡說已經報告了?」
「是另一個帖子,在這裡。」雲珠點出另一個帖子,他一看,題目是「謝謝各位建議,已經向移民局舉報了」,他慌忙看了一眼帖子內容,大意是說上次貼出「我該不該舉報他」後,得到大家熱烈反應,雖然有一些吹冷風說怪話的,但也有很多覺悟高的群眾,支持舉報,所以「看不下去」已經向移民局舉報了,現在就等著移民局來收拾那小子了。
他看那帖子發表的時間,是去年十二月底的,也就是說,已經幾個月了,移民局可能早就接到了舉報。他六神無主地看向雲珠,發現她也正六神無主地看著他,一跟他眼神對上號,就問:「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
「說不定移民局正在調查你。」
「很有可能。」
「都是因為那個姓朱的。」
「這怎麼能怪她呢?」
「不怪她怪誰?如果你不是因為保護她,怎麼會得罪老楊?」
「你覺得『看不下去』是老楊?」
「那還能是誰?你還得罪過別人嗎?」
「我覺得我誰也沒得罪。」
「你自我感覺別太好了,現在已經有幾件事都說明你得罪了人,你還說誰也沒得罪。」
他無可奈何:「這只能怪他太難討好了。」
「如果你把什麼事都怪在別人身上,那就永遠都不會吸取教訓。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從自身找原因。」
他懊喪地說:「格蕾絲老早就叫我不要把打工的事告訴別人,我也的確沒告訴別人,但是我的工就是老楊幫忙找的,又跟他樓上老陸的老婆在一個餐館,瞞得了別人也瞞不了老楊。」
「老陸的老婆能打工嗎?」
「她是學生家屬,應該也不能打工。」
「老楊怎麼不舉報她呢?」
「老楊跟她無冤無仇,幹嗎舉報她?」
「所以我說是因為你得罪了人嘛。你跟那個姓朱的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這麼拼死保護她?」
他很無奈:「我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也沒有拼死保護她,只是不想干昧良心的事情而已。如果換了是你,你會無緣無故陷害你的同事嗎?」
「我不會陷害她,但我也不會公開抗命。我會先答應下來,然後對老楊說我動員了學生的,但我不能捉住學生的手打分。」
「那他要問你『怎麼不拿到自己辦公室去改一下?』呢」
「那我就說『我拿到辦公室去了的,但辦公室有人』。」
「你有這麼好的主意,為什麼我問你這事的時候,你不說出來呢?」
雲珠煩了:「我那時哪裡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呢?」
「那我又怎麼知道會弄成這樣呢?」
「算了,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吵也沒用,還是去問格蕾絲吧。」
兩個人找到格蕾絲,把這事講了,雲珠問:「你說『看不下去』舉報的到底是不是阿忠啊?如果是的話,怎麼移民局到現在都沒來找他的麻煩呢?」
「我也拿不準,也許他舉報的不是阿忠,也許移民局動作沒這麼快,也許這種事多了,移民局管不過來。」
雲珠歡呼起來:「我希望是因為這種事太多了,移民局管不過來!」
「不過,我覺得阿忠還是不要打這個工了,免得被移民局抓個現行。」
雲珠也同意:「先別打了吧,等這事過去再說。」
他想到要辭去這份工,真的是心疼肚疼,但想到再打下去可能會被移民局抓住遣送回國,也只能辭工了。
格蕾絲安慰說:「如果你想打工,可以在學校找點兒工打,你們F1是可以校園內受僱的,但可能工錢比送餐少。」
有了這個退路,他心情稍微好了點兒,工錢嘛,少總比沒有好。
第二天,他到店裡去辭工。老闆很驚訝:「做得好好的,怎麼要辭工呢?」
他把事情原委講了一下,老闆說:「那還是辭了好,如果被移民局抓住,我也要被罰款的。」
他心情沉重地離開餐館,感覺像有誰硬生生地把大把的鈔票從他口袋裡搶走了一樣。
回到學校,他立即打聽校園打工的事,結果發現他不合格,作為全職學生,他每周只能工作20個小時,而他現在的工資已經是按20個小時發的了,所以他不能再受僱於任何地方。
那段時間,他情緒非常低落,一到周六周日的晚上,就坐立不安。他想到如果沒辭工的話,現在正在開著車在餐館周圍方圓五英里飛奔,一手遞出客人的餐,另一手就接過客人付的小費,收工的時候不僅能領到當日的工錢,還能從餐館拿些食物回家。
但現在這一切都成過去了,他每個月只有學校打進他帳號的那幾個死錢。
雲珠也情緒低落了幾天,但很快就好了起來,有一天興沖沖地對他說:「我們班周末要出去郊遊,你去不去?」
「去哪裡郊遊?」
「我們州里的那個國家公園。」
「那裡有什麼玩的?」
「聽說可以釣魚,還可以燒烤、打球什麼的。」
「那有什麼意思?」
「怎麼沒意思呢?難道像你這樣天天泡在實驗室里就有意思了?」
「當天去當天回?」
「不是,要在那裡露營一夜。」
「要兩天?我這個周末很忙,有實驗要做。」
「那我自己跟班上同學去吧。」
「你自己去吧,當心點兒。」
「知道。把你的信用卡給我一下,我要買露營的東西,放心,我不會亂用錢的。」
他把信用卡給了她。
她一下買了幾百塊錢的東西。他心疼地問:「露營的東西這麼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