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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50:23 作者: 艾米
「那怎麼可能呢?攻擊黨和政府的話她是一直都在說的,這是她的本性決定的,問題是你聽不聽得見,聽見了敢不敢鬥爭。你看新年晚會那天,她多猖狂啊!硬是守在門前把我們中國人往台灣那邊拉。」
「她也只是想把晚會搞得熱鬧些。」
他知道老楊的邏輯有問題,但不知道問題在哪裡,也不想多探討這個問題,就催促雲珠說:「不早了,我們走吧。」
老楊的老婆熱情地挽留:「就在這裡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不了。」
告辭出來後,他開玩笑地問雲珠:「你到底有什麼法寶啊,一來就跟所有人都搞得這麼親熱?我剛來的時候,老楊的老婆恨不得一腳把我踢出去。」
雲珠很開心:「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反正走到哪裡都很受人歡迎。」
「老楊提醒我把你盯緊點兒,怕你跟美國人跑了。」
「哈哈,她老婆也要我把你盯緊點兒,怕你去花別的女生。」
「你會不會跟美國人跑了?」
「你會不會花別的女生呢?」
「我這種窮光蛋,花誰呀?白給人家都沒人要。」
「我這種語言學校的學生,跟誰跑呀?給人家都沒人要。」
「我不許你給人家。」
「我也不許你給人家。」
兩個人在打情罵俏中開車來到系裡,他先去自己的信箱拿學生評估結果,看見信已經被撕開了,十分不滿,總聽說美國人保護隱私,這保護的啥呀?信箱上連個門都沒有,隱私都讓人看完了。
他拿出信,看到自己的總分的確是3.6,有的單項4.0,有的單項3.1,但沒有一個3.0以下的,心裡很開心,趕快遞給雲珠看:「這是學生對我的評估。」
「肯定評得很好,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嘿嘿,3.6,系裡只要求3.0就行。」
「我早就叫你別為這事發愁,你不信。」
他導師的信箱也在那兒,但他不知道該不該把奔馬圖放到導師信箱裡去,如果讓老楊那樣的人看見,肯定又會傳得滿城風雨、面目全非。
雲珠建議:「你等開學後親自交給他不好嗎?」
「我真的不好意思。」
「為什麼?」
「我不會搞這些。」
「那你把我帶到他家去,我親自給他。」
「好像美國學生不興給導師送禮,可別讓他當面拒絕,還訓我們一頓。」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不收禮的人。」
「也許就有呢。」
「不收那是嫌禮太少。但我買的這個蘇繡很有名的,我對他提提徐悲鴻,他肯定知道。」
「我總覺得不那麼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
他搔搔頭:「不瞞你說,我跟他一點兒私交都沒有,他家更是沒去過,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我和他就是每周開實驗室會議和單獨會面的時候碰個面,談的都是學業方面的事。」
「你太不懂美國的交際了。」
「我在哪裡都這樣。」
「這樣就不行。」
「為什麼不行?」
「你不會交際,就沒有人脈,很多事情你就幹不了。」
「這裡又不是中國。」
「美國中國都一樣,都是人的社會,都要建立人脈。」
「反正我在這方面不行。」
「那你就混不開。」
「混不開就混不開吧。」他生怕她會生氣,但她沒有,而是很有信心地說:「不要緊,現在我來了,我來幫你建立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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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系裡出來,換成宇文忠開車,逛校園,最後把車開到語言學校那邊,在樓前停了車,帶雲珠進去轉了轉。
她對C大的印象還不錯:「學校還挺大的,教學設備也挺好,就是城市荒涼了點兒。」
他乾脆開車把她帶到購物中心去逛,終於讓她改變了看法:「哇,好多名牌店啊!我們B市都沒這麼多呢。」但這一招也有副作用,就是差點兒把他看破產了,因為雲珠對那些衣服啊、首飾啊、包啊、鞋啊什麼的,都很感興趣:
「哇,這個包真好看!」
「快看這雙鞋,減價70%,真是太合算了!」
「這裡還有施華洛世奇啊!聽說連北京、上海都沒有呢。」
「哇!這裡的化妝品怎麼這麼便宜?看,這個牌子的洗面奶,才二十五美刀啊!國內都賣到好幾百了!」
對她的所有驚嘆,他都只禮節性地「嗯嗯」兩聲,不敢附和,更不敢主動提議「我給你買吧」,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而雲珠看得上的名牌無限。好在雲珠也是個乖孩子,他不主動說買,她也不提買的事,看一通就算了。最後兩人空著手從購物中心出來了,但他很難受,心想要是自己有大把的錢該多好,就不用這麼裝聾作啞了,她說什麼好看,給她買什麼,讓她高高興興進去,高高興興出來。
他決定這個周末就跟餐館的老闆談談,要求周末做全天,他知道這樣就會把另一個送餐的人擠走,那人叫老張,五十多歲了,腿腳不太靈便,視力又不大好,只能做白天,不能做晚上,白天也跑得比較慢,老闆已經有炒掉老張的意思。如果他去向老闆要求周末做兩個全天,老闆肯定會炒掉老張,那樣他每個周末可以多拿一百多塊錢。
他對雲珠說到這個打算,她很贊成:「能做全天怎麼不做全天呢?難道怕錢多了咬手?」
「但是如果我做全天,老闆就會把老張炒掉。」
「那又怎麼樣呢?」
「主要覺得老張挺可憐的。」
「那有什麼辦法?生活就是競爭,適者生存,能者成功,他能力不行,競爭不過你,就只有自認倒霉,甘拜下風。」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就是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如果你在什麼方面競爭不過他,我相信他也不會讓著你。」
他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方面競爭不過老張的,所以也沒辦法想像出老張對他當仁不讓的場面。
那天他和雲珠還去華人超市買了些菜,準備做頓豐盛的大餐犒勞格蕾絲。以前他總是吃她做的飯,用買菜買米洗碗來抵消。現在雲珠來了,就算他搶著買菜買米洗碗,也不能多補償格蕾絲什麼,怎麼好意思讓她多侍候一個人呢?
他問雲珠:「你會不會做飯?」
「我不會,我家的飯都是我媽做的。」
「那怎麼辦?我也不會做飯,總不能兩個人都坐著等格蕾絲做飯給我們吃吧?」
「我們學著做吧。」
「只好這樣了。」
他開始回憶平時吃的菜是什麼樣的,以便決定什麼菜應該切成什麼樣。
雲珠也積極想辦法:「西芹應該切成長條條吧?我看我媽就是切長條條的。」
他倆正在廚房手忙腳亂瞎搞一氣,格蕾絲回來了,看見他們的成果就哈哈大笑:「你們兩個從來沒做過飯吧?」兩個人都挺尷尬。
「放下,放下,還是我來吧。」
格蕾絲上樓換了衣服,下樓來到廚房,系上圍裙,開始做飯。他和雲珠都站旁邊觀摩。
格蕾絲說:「你們不用站這裡學,以後還是我做飯吧,我八小時工作制,下了班就沒什麼事了,你們都是讀書人,八小時內外都有事干,哪裡有時間做飯?這幾天你們是放假,等你們一開學,忙得影子都見不著了,我要是等你們做飯吃,肯定餓癟了。你們倆就別操心做飯的事了,負責洗碗就行了。」
晚上,他掏出當天買的TT,舉到雲珠眼前:「看,這是什麼?」
「你什麼時候買的?怎麼我一點兒也不知道?」
「讓你知道還算本事?」
那天晚上,他們在美國的土地上做了第一場愛。經過了半年的視頻做愛,現在這樣面對面地動真格反而不習慣了。考慮到格蕾絲的房間離得不遠,兩個人行動都很小心,像演默片一樣。
開學之後,交通工具成了問題,雲珠的課都在白天,上到下午三點就結束了,而他除了上課還要做實驗,下班時間沒個準兒,經常會搞到半夜三更。經過商量,決定還是他開車,早上他和雲珠一起去學校,下午如果他有空,就開車送她回家,吃了晚飯再去學校做實驗。如果他下午沒空的話,她就先把車開回去,等他半夜三更做完實驗了,她再到學校來接他。
這樣接啊送的沒幾天,雲珠就對他說:「以後你不用送我了,免得你來來回回跑好幾趟。」
他以為她決定自己去坐公車,感動地說:「還是我送吧,坐公車要走那麼遠。」
「我才不坐公車呢。」
「那你下午怎麼回家?」
「我同學可以送我。」
「你同學?有車?」
「當然有啊!我們班好些中國人,都有車,有幾個就住在我們這個方向,我可以坐他們的順風車回家。」
他這個人最怕求人,所以也不願意她去求人:「算了,我們還是坐自己的車吧,無非就是多跑幾趟,總比求人強。」
「求什麼人啊?」
「你要搭別人便車回家,不求人行嗎?」
「這有什麼好求人的?順路的事。」
「那好吧,如果哪天沒便車搭,你就打電話告訴我,我開車送你回家。」
「行。」
雲珠和格蕾絲處得很好,晚上多半是兩個女人在一起聊天,他要麼在學校做實驗,要麼就在樓上做學問。周末也是兩個女人一起出去逛街,他去實驗室幹活。
他從來沒見雲珠在家學習過,便提醒說:「你上語言學校是為了考托福GRE的,要不要找幾本這方面的書來看?」
「你幫我找吧。」
他去找了幾本托福GRE備考的書來,讓她有空了就做做裡面的題,但他每次回來都看見她在上網,或者在跟格蕾絲聊天,有時還穿上自己或者格蕾絲的衣服,一套套對著鏡子拍了照,拿到網上去「奔」。
他問:「你做托福題了嗎?」
「沒有。」
「怎麼不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