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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50:23 作者: 艾米
他看見她右手的三個指頭並在一起,隔著緞子的睡衣在左邊辱房上轉圈,垂直上下,往四邊輻射,他本著虛心求學的精神認真觀摩,但他的小弟弟仍然在那裡悶燒。
「如果發現辱房裡有硬塊或什麼反常現象,就要儘快就醫。」她很嚴肅地科普著,「美國這邊要求四十歲以上女性每年或者每兩年做一次辱房X光檢查,但是國內有些地方沒這個條件,所以自查特別重要。你說過你家在鄉下,那你一定要囑咐你媽媽經常自查,每個月都要自查一次。」
他為難地說:「我怎麼好跟我媽說這些?」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這是基本的健康知識,你想哪裡去了?」
「我沒想哪裡去呀。」
「沒有?撒謊了吧?」
他嚇得不敢跟她眼神相碰。
她讓步說:「如果你不好跟她說這些,你可以叫你女朋友跟她說呀。你總不會連跟女朋友也不好說這些吧?其實你們這些做男朋友做丈夫的,應該負起替女朋友或者妻子檢查的責任,反正你們總是要碰里塊的,可以把娛樂和檢查結合起來。據說很多辱癌都是丈夫最先發現的。」
他越聽越不好意思。
她交代說:「你要向你家的女親戚宣傳,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記住了。」
他果真向雲珠宣傳了這事,雲珠脫掉衣服,對著攝像頭站好,按他說的做起自查來,邊做邊問:「是不是這樣啊?是不是這樣啊?」
「嗯,是這樣。」
「她教你的?」
「嗯。」
「那你看了有沒有反應呢?」
他撒謊說:「有什麼反應啊?這是科普,又不是……」
「不管是不是科普,畢竟是女人的肉包子嘛。你們男人都是屬狗的,見到肉包子會不搖尾巴?」雲珠湊到鏡頭前,頭一下變得好大,「你看到我這樣,有沒有反應啊?」
「你說呢?」
「我不知道才問你嘛。」
接下去,自然是查明正身,就地法辦。
他挺擔心母親,因為鄉下醫療條件差,肯定不會定期做辱房X光檢查,全靠自己了。但他實在不好意思對母親講這些,只好在電話上含含糊糊給姐姐說了一下,托姐姐回鄉下的時候轉告給母親。
學期快結束的時候,老楊跑來找他,向他下達了一個任務:「馬上就要進行教學評估了,我們得抓住這個機會,不成功便成仁。」
他莫名其妙:「什麼事呀?」
「幹掉『朱八戒』!」
「幹掉?什麼意思?」
「我們系裡的教學評估是這樣搞的:兩個助教之間互換著分發和收集評估表。以前是讓助教自己拿到班上去發,然後隨便叫個學生把表收上來交到系裡,後來系裡發現有的助教搞假,還有的學生不負責任,把填好的表格搞丟了,或者忘了交給系裡,所以就改變了方式,讓助教之間互相監督,你負責我的評估,我負責你的評估。」
「哦,這麼複雜?」
「就是很複雜啊,不然怎麼老李吃那麼大虧呢?那個『朱八戒』,一直都對老李懷恨在心,趁著期末評估的機會,就動員學生給老李打低分。」
「不知道她會不會這樣整我?」
「肯定會,她對我們大陸的仇恨不是一般的深。」
「但是我平時也沒跟她爭論過啊。」
「爭論不爭論,只是一個現象問題,本質問題是你跟她一個大陸一個台灣,永遠都是對立的。她整走一個大陸人,就是她的一份成功,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是不擇手段的。」
「那怎麼辦?」
「我們也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這回發評估表的時候,也動員學生給她打低分。」
這個可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他真不知道怎麼動員學生給朱潔如打低分,那些美國學生都是自我得不得了的人,爹媽的話聽不聽都成問題,怎麼會聽他一個助教的話?難道他往講台上那麼一站,說聲「你們都給朱助教打低分」,人家就給朱助教打低分了?真是異想天開!他把自己的處境說了一下,老楊很不以為然:「你一個泱泱大國的男兒,怎麼還鬥不過一個彈丸之地的女流之輩?她搞你的評估的時候,肯定不會手軟,該怎麼動員學生,就怎麼動員。」
他已經產生了聽天由命的想法:「隨她去吧,就算我動員得了學生,給她打了低分,也不過就是系裡把我們兩個人的助教都取消了,並不能保住我的助教職位。」
「但是你不能光想著你自己啊!你怎麼不為老李想想?他被『朱八戒』搞走,難道我們不應該為他報仇嗎?」
他大著膽子說:「到底老李是不是朱潔如搞走的?你有證據嗎?」
老楊火了:「你懷疑我的誠信?」
「我不懷疑你的誠信。」
「那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覺得這事基本是個無頭案,你也沒到班上去參加評估,你怎麼知道朱潔如對學生說了些什麼?」
「我是沒到班上去參加評估,但有人參加了啊!是她班上一個華人學生親口說的,那還能有錯?」
「是嗎?學生怎麼說?」
「她到班上去發評估表,然後把老李的名字寫在黑板上,說這次是評估這位助教的。學生就問老李是誰,她說就是每次上實驗課時坐在門角落的那個人。學生說我們根本不了解他,怎麼評估啊?為什麼李助教不到我們中間來輔導我們呀?『朱八戒』就說,因為他覺得自己英語口語不那麼好。你想想看,她已經一錘定音了,學生還能給老李什麼好果子吃?」
這真是讓他很糾結,想說朱潔如不過是在解釋老李為什麼不到學生中去輔導實驗,但似乎的確有誤導的效果。怪誰呢?只怪老李臉皮太薄了,管它英語口語好不好,就衝到學生中去輔導,難不成誰還把你吃了?實驗課嘛,主要是動手,講不清楚就做給學生看,做總是會做的吧?
他嘟噥:「這個應該怪系裡,一點兒也不考慮老李是外國人,不是生下來就講英語的。」
「系裡才不管你是不是外國人呢,既然你到美國來讀書,那麼就假設你的英語達到了在美國讀書的標準,如果你達不到,就別到美國來讀書。」
「如果系裡覺得老李英語沒達到標準,幹嗎要錄取他呢?」
「錄取是錄取的學籍,又不是錄取的助教資格。學籍老李還是有的,系裡又沒把老李開除。」
「但是系裡不給老李助教錢了,那不跟開除一樣嗎?」
「系裡不拿助教錢的學生多了去了,老任剛來時就沒拿系裡的錢,人家自費了一年多,才開始拿助研的錢。只怪老李家太窮了。」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也許應該怪老李自己不爭氣,如果刻苦練習英語口語,也不至於搞成這樣。但他知道這話說不得,說了肯定會把老楊氣死,也會把老李氣死,搞不好還說到自己頭上來了。
過了一天,老楊又來找他:「上次你說你不敢動員學生給『朱八戒』打低分,我想了一下,也是太難為你了。現在我們構思了一個新的方法,更簡單易行。」
「什麼方法?」
「不靠學生,你自己來搞定。」
「我自己怎麼搞定?」
「一般來講,美國的本科生都是很懶散的傢伙,上課都懶得出席的,評估就更懶得出席,所以搞評估那天,班上有一半的人出席就不錯了,這樣就會有一半的空白評估表。」他聽不明白。
老楊接著說:「評估表上是不寫評估人姓名的,屬於無記名評估,防止任課教師打擊報復。如果你把那一半的空白表格都填上低分,那『朱八戒』就夠受了。如果你還有時間,把學生填了的那一半表格都改一下,那『朱八戒』就肯定完蛋了。」
他目瞪口呆:「可是……我的筆跡……」
「你別擔心筆跡,都是選擇題,2B的鉛筆一塗就行了。雖然最後有半張紙是讓學生提建議的,但也沒誰規定非提不可,大多數學生都懶得提建議,所以你只做前面的選擇題就行。」
「這……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你把表拿到你實驗室去填,門一關,誰知道?」
「但這不是陷害嗎?」
「但你怎麼知道她不會這樣陷害你呢?她肯定是這樣陷害老李的。」
「我……我不敢,這要是讓人知道……」
老楊殷切地注視著他:「想想老李吧!他現在工作沒找到,人都快瘋了,我們能看著自己的同胞貧困潦倒嗎?」
「但是即便我們把『朱八戒』搞倒了,也不能拯救老李啊!」
「但如果我們為老李報了這個仇,他一定會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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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忠沒想到美國的人際關係也這麼複雜,以前在國內的時候,他最頭疼人際關係了,總是盡力躲避,寧可不升官發財、不得獎,也不參與任何一個幫派,免得被卷進是非之中。他原以為美國的人際關係會比中國的簡單,哪知道一來就被卷進了大陸和台灣的鬥爭中。他肯定是不敢執行老楊的指示的,想到要偷偷摸摸把評估表拿到實驗室去,關上門在裡面做手腳,他就心裡發毛。萬一讓系裡發現了,那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可能不光是助教職位,連學籍都會保不住。就算系裡沒發現,他那樣做又怎麼對得起朱潔如?
這半年來,朱潔如對他很好,做好吃的帶給他吃,他沒車的時候送他回家,還跑那麼遠陪他去買鞋;平時教學上也很幫助他,他剛來不了解行情,都是朱潔如帶他到這裡那裡領實驗用具和材料,還教他怎麼準備實驗;每次實驗課上,朱潔如都鼓勵他到學生中去轉轉,看學生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他覺得朱潔如的實驗課上得也不錯,準備很充分,講得很清楚,工作很負責,每次上課都記錄學生的出勤,每次實驗報告都仔細批改,不僅打分,還詳細寫出批語,有的學生因事因病漏掉一節實驗課,她都會抽時間讓學生補上。這麼好的助教,他怎麼忍心用造假的方式誣陷?
但如果他不按老楊說的做,又覺得對不起老楊。可以說,他能有今天,有一大半是老楊的功勞,如果不是老楊在網上曬「搬運經」,他恐怕到現在還在國內讀他那暗無天日的博士,也不知道讀完了找不找得到工作,即便找到了,也不知道每個月能有幾個錢,買不買得起房子,娶不娶得到媳婦,養不養得起老老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