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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50:23 作者: 艾米
他由衷地誇獎雲珠:「你知道得真多!」
「我們搞旅遊的,接觸的是天南地北來的人,各處的行情都知道。」
「你有沒有帶團去過海外?」
雲珠有點兒遺憾地說:「沒有,我們公司目前還沒這樣的業務。」
他急忙安慰:「以後肯定會發展這種業務的。你沒去過海外,對海外的情況這麼熟悉,真不簡單。」但云珠沒答話。
他知道自己觸著了雲珠的痛處,後悔萬分,竭力彌補,虛心請教說:「那我應該帶些什麼呢?」
「藥是必須要帶的,特別是抗生素,國外輕易買不到,得有醫生處方才能買。」
「我從來不用抗生素。」
「還是要帶的,誰知道出國之後生不生病?聽說很多人在國內從來不生病,去了美國就開始生病了,不服水土嘛。」
「是嗎?那是要帶一點兒抗生素。還有什麼要帶的?」
「方便麵是一定要帶一些的,剛到的時候,還沒條件開火做飯,就靠吃方便麵。」
「有道理。」
「牙病要在國內診好,美國看牙最貴了,拔個智齒就要幾百上千美元,最好在國內就拔掉。」
他心疼地說:「我有四顆智齒呢。」
「出國前全拔掉。」
「從來沒疼過,也需要拔掉嗎?」
雲珠堅定地說:「拔!全拔!不然的話,拔四顆智齒要花四五千美元,你拔得起嗎?」
「還……還有些什麼……要帶的?」
「再就是帶錢了,有了錢,那邊什麼都能買到。」
說到錢,他就有點兒鬱悶了,光是一個機票錢,他都覺得夠戧,聽說還得帶足第一個月的生活費和一部分學費,因為獎學金說不定要到第二個月才能拿到,自己得先墊付。
雲珠見他沉默了,關心地問:「怎麼啦?是不是錢不湊手?」
他老實坦白:「是有點兒不湊手,連機票錢都還沒著落呢。」
「是嗎?那你父母不給你湊點兒?」
「我父母?他們都是農村的,我還想給他們留點兒錢呢。」
他擔心自己坦白得早了點兒,搞不好雲珠現在就丟下他跑了,那就糟糕了。但云珠沒有,而是很熱心地說:「等我幫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賺錢的路子。」
「賺錢的路子?比如說……」
「比如說做家教之類的。」
「我是在做家教啊,但是做家教能賺多少錢?一節課最多二三十塊,還不是天天教,就剩這麼幾個月了。」
「我說的當然不是你現在做的這種家教。」
「那你說的是什麼樣的家教?」
雲珠不肯細說:「等我找好了再告訴你。我這個人,沒把握的事不愛亂吹。」
那天他們去了「必勝客」吃晚飯,點了個「溫馨兩人餐」。他見鄰座的都拿著刀叉在切割,也拿起刀叉,但云珠低聲對他說:「別老土了,比薩是用手抓著吃的。」
「是嗎,但他們怎麼……」
「別管他們怎麼,他們都是土老帽,人家外國人吃比薩都是用手抓的,沒誰用刀叉。」
「你怎麼知道?」
「我接觸的老外和海外留學生都是這麼說的。」
他正求之不得,拿著鈍刀切烙餅,還真有點兒不得勁,切出十分刺耳的聲音,還未必能切開。他環顧一下四周,發現除了雲珠,沒誰用手抓著吃,但他決定哪怕眾叛親離也要跟隨雲珠,於是也抓起一塊吃起來。不難吃,但也不好吃,酸不拉嘰的,沒家裡的烙餅好吃,又沒蔥沒醬,遜色不少。
雲珠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吃不慣啊?那怎麼辦?等你出了國,就得天天吃這個。」
「不會吧?我可以自己做飯吃。」
「那多麻煩啊。」
「其實你倒應該出國,喜歡喝咖啡,吃比薩,聽英語歌曲……」
「開外國車。」兩個人都笑起來。
雲珠說:「其實我無所謂出國不出國,但我媽特想出國。」
他好奇地問:「為什麼你媽想出國呢?」
「你忘記了?我媽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外國人。」
「但是現在她不能嫁外國人了啊。」
「她不能嫁,我還可以嫁啊。」
他心一沉:「她想讓你嫁個外國人?」
「嗯,確切地說,是嫁給白種人。黑人也是外國人,還有些黃種人也是外國人,但她不喜歡。她只喜歡白人,高鼻子凹眼睛那種。」
「為什麼非要嫁給白人不可呢?」
「我媽說黃種人跟白種人生的孩子漂亮,她一輩子都想生個混血兒,可惜生不逢時,沒生成,現在就指望我了。」
「難道人種比愛情還重要?」
「都重要。」
他的心繼續往下沉:「那你呢?準備怎麼實現你媽媽的願望?」
雲珠調皮地一笑:「我?還沒想過。你父母呢?他們希望你娶個什麼樣的媳婦?」
「他們沒什麼特別希望……」
「只要是個女的,能傳宗接代就行?」
「哪裡,也沒那麼粗俗。他們都是農民,沒讀過多少書,也沒見過多大世面,就希望我一輩子平平安安就好。」
「如果你給他們娶個洋妞回來,他們也不介意?」
「洋妞?我到哪裡去娶洋妞?」
「美國啊,你不是要到美國去了嗎?」
「去美國就能娶洋妞?」
「怎麼不可以呢?聽說中國男人在那邊可受歡迎呢。」
「我不相信,如果中國男人那麼受歡迎,那些留學生幹嗎跑回國來搬運?」
「搬運?」
「你沒聽說過?」
雲珠笑起來:「還真沒聽說過呢,什麼叫搬運?」
他把「搬運」這個詞的來歷講了一下,順便也把老楊的故事講了出來。
雲珠聽完後評價說:「老楊那不叫搬運吧?他老婆不是沒跳『巢』嗎?」
「現在沒跳,誰知道以後跳不跳?」
「都懷孩子了,還往哪裡跳?」
「是不是女人懷了孩子就老實了?」
「應該是吧,如果她不準備定下來過日子,她就不會懷孩子。」
那天雲珠把他送回學校,他戀戀不捨地說:「天氣真好,到校園裡走會兒吧。」
雲珠答應了,把車停在他們樓下,甜言蜜語地請門衛幫忙看著點兒,然後就跟他到校園散步。兩個人在校園裡漫步,時常會受到對面行人的注目禮,他知道人家是在看雲珠,看她堅實挺立的雙峰,看她筆直修長的玉腿,他吝嗇地專選那些人跡稀少的路走,決計把雲珠帶到學校最偏僻的地方去,擺脫那些覬覦的目光。
但云珠似乎並不在意人們以貪婪的目光看她,邊走邊說:「我以前很想考到這裡來讀書,但是分數不夠,不然就是你的校友了。」
「是嗎?那是幾年前啊?」
「五年前吧。」
「哦,那我已經到這兒來了。」
「記得高考之後,我就已經預料到我進不了B大了,還偷偷跑到這裡來,灑淚祭奠了一番。」
「祭奠?」
「是啊,祭奠我的夢想啊。」
他覺得心裡有塊地方被觸動了。
雲珠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夢想很好笑?一個B大,還談什麼夢想。」
「我能理解。」
「是嗎?」
「我也有過夢想,我的夢想是進G大,但是----雖然我的分數夠了,但他們沒錄取我,因為我是農村人。」
「是嗎?那太不公平了!」
「記得我也曾偷偷去過G大,沒有灑淚,只是想看看夢中的大學是什麼樣。看見那些進進出出的學生,真的很羨慕他們。」
「你比我強,你是懷才不遇,而我是太沒本事了。」
「怎麼能這樣說呢?你有其他方面的本事,比如跳舞……」
「如果我不半途而廢,而是一直跳下去,興許也能跳出成績來。最怕的就是這樣試試,那樣試試,結果就把每樣都耽誤了。」
兩個人默默走了一會兒,雲珠突然說:「來,抱我一下。」
他吃了一驚,像被人點了穴道一樣,呆在那裡了。
11
雲珠指指上方,催促道:「來呀,抱我一下。」
宇文忠順著雲珠的手望去,是一棵樹,樹葉很茂密,綠葉叢中似乎開著一團一團淺色的花,暮色之中看不太清楚。他愣了片刻,才醒悟過來,雲珠是要他助一臂之力,抱她採花。他知道自己定力不夠,不敢去抱雲珠,便走上前去,跳起來試了幾下,抓到了幾把樹葉子,但沒夠著花。
雲珠也跳了幾下,連樹葉都沒夠著,於是又招呼他:「你抱我一下,肯定夠得著。」
他只好走到她跟前,半蹲下去,抱住她的雙腿,一使勁,站了起來。兩條光光的玉腿抱在懷裡,雲珠的小腹正對著他的臉,他嗅到一股女人的氣息,感覺身體上某個無組織無紀律的傢伙像箭一樣彈了出去,如果不是被牛仔褲擋住,肯定會露出「馬腳」來。
他渾身的血液都在突突奔涌,而雲珠還在往他臉上擠,嘴裡嚷著:「往前!往前!」
他掙扎著往前走了兩步,雲珠又叫:「搞錯了,是我的前,你的後。往後退,往後退一點兒。」
他掙扎著往後退了兩步。
雲珠嚷道:「好,到了。往上!往上一點兒!」
他把雲珠往上聳了兩下,實在堅持不住,一個踉蹌,兩個人差點兒滾倒在地。
雲珠落到地上,有點兒懊喪:「就差一點兒了!再來!」
他不肯「再來」了:「算了,夠不著的。」
「夠得著!」
「這花有什麼用啊?一點兒香氣都沒有。」
「人家喜歡嘛。」
「當心別人看見。」
「看見了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