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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44:21 作者: 馬鈴薯家的小地瓜
3月26日,天氣 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送給我這個日記本,他說,小墨今年12歲了,應該有自己的秘密了,如果你的心事不想告訴爸爸,那就寫在這裡。
擁有秘密,宣告著長大。
其實我的第一個秘密就是:我很喜歡這個禮物,因為筆記本的封面是毛利蘭。
媽媽不讓我看太多的動漫,可是爸爸懂我。
4月1日天氣 晴
今天是愚人節,班空的時候,我告訴我的後桌周清塵,數學老師叫他去辦公室,哈哈,其實根本就沒有,數學老師還順便讓他算了三道立方體體積的題目,他回來的時候,臉都綠了。
原來,清塵還出現在過自己的日記上,林墨有些好笑地繼續向後翻。
5月18日天氣 多雲
今天老師問同學們的夢想是什麼,我說要當警察,像爸爸一樣。
6月4日天氣 陰
爸爸,我好想你。
最後的句號被眼淚暈染成一片污漬,這本日記戛然而止。
林墨從記憶里回神,她微仰起頭,將呼之欲出的淚水逼回眼眶。
現在,依然,很想你。
當年的事故,林墨只知道個大概,她的父親是林城一位普通的基層民警,那一晚,執勤途中,敏銳的父親察覺到停靠在路邊的一輛車晃動地厲害,十分異常。
他迅速通知另一條街道的同事趕過來,自己則小心翼翼地靠近,卻不料,車門在這時候被猛然踹開。
窮凶極惡的歹徒竟然挾持了一對母子,那位母親已大驚失色,邊哭邊求著歹徒放了自己的孩子。父親趁歹徒不注意,迅速向前,奪了他手裡的刀,將這對母子推到了一邊,讓他們快跑。
歹徒見到手的獵物越跑越遠,自己卻還被這個警察牢牢地牽制著,氣急敗壞之際,他看到散落不遠的刀寒光閃閃,頓起殺意……
終究還是搶救無效,光榮犧牲了。
歹徒被後來趕到的警察制服,受到了嚴懲,好像被救的女人,曾嘗試通過公安局同媽媽進行聯繫,可是被媽媽拒絕了。
當時的媽媽生不如死,她不想和那場事故中的任何人有任何交集,那無異於再一次揭開傷疤。
局長伯伯將一紙榮譽證書和撫恤金交到了媽媽手裡,然後他揉了揉林墨的頭頂,嘆息著離開。
林墨只記得,自己盯著那張證書看了好久好久。
如果可以的話,她自私地想,我們不要烈士稱號,我只要爸爸回來。
悲傷是短暫的,人們很快開始新的生活,仿佛沒有人還記得,有一個人在一個黑暗的夜晚,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即使,他是個英雄。
只有媽媽每夜的哭聲與林墨心底的困惑,相依為命。
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媽媽她現在很幸福,自己也在努力變得溫和。
更何況,有一個人,他的身影始終和陽光纏繞,走在自己的前面。
林墨將日記本翻到嶄新的一頁,拿起鋼筆,一筆一划地寫道:
10月6日天氣 雨
爸爸,你好嗎?
我和媽媽都很好。
爸爸你說,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恰好喜歡我。
林墨合上日記本,翻身上床,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安定與從容。
窗外雨疏風驟,林墨一夜好眠。風雨交加的夜晚,她不再需要通過開燈和戴耳機,驅逐恐懼。
或許,過去真的已經成為過去。
周清塵站在書房的窗邊,卻了無困意。他看著樓下雨水匯聚,從高處流到低處,最後一起湧向黑暗的下水道。
不知何時,周邦林出現在了書房門口,他看一眼出神的兒子,輕叩古樸的房門,「清塵,要不要和爸爸聊聊?」
「您還沒睡?」
「睡不著,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
清塵瞭然,父親現在身居要職,工作越發繁重起來,林城雖小,經濟工作也須得謹慎主持。
「爸,我記得小時候,您逼我讀《資治通鑑》,當時死活都不願意讀,卻有一句話,一直記到了現在。」
周邦林招呼站得筆直的兒子坐下,饒有興致的樣子,「哦?說來聽聽。」
「丈夫一言許人,千金不易。」
「我的兒子,這是為誰許了重諾啊?」
清塵低頭一笑,裝作聽不懂父親的調侃,少年的心事,卻在好不容易見到父親的此時,脫口而出。
「您還記得林墨嗎?」
清塵察覺到父親的身體猛地一頓。
「你那個小學同學?」
「是,她現在是我的同桌。」
「我還記得,當年她調皮地很,有一次還刮破了你的鼻子呢……」
話未說完,便被清塵打斷,「您知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清塵,爸爸知道你要說什麼。」周邦林摘下眼鏡,輕捏著自己的鼻樑,「可那終究不是你的過錯。」
「爸,她變了很多,現在的林墨,沉默,敏感,,我不認為自己能做到熟視無睹,我,沒有這份魄力。」
周邦林長嘆一口氣,靠在了沙發後背上,「既如此,你準備怎麼做?」
「我會一直護她周全。」
少年目光如炬,眸底似有星光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