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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50 作者: 江笑語
    兩人不論做了多少回,她仍是受不住他的親/吻,腿/心一/軟就往下滑,他把她撈起來抱住,低聲說:「我忍著點。」

    可是這種事又哪裡忍得住,不消片刻,她就在他身/下哎哎叫喚,不停地讓他輕一點,他咬著她的耳朵說怎麼辦,做不到。

    她顫悠悠說他不講信用,他抽/動著,手掌托住她腦袋,吻她的額頭,眼睛,嘴唇,最後含住她。

    第二天早上,謝晚月拎著酸軟的腿上了萬玉山的車,顧不得埋怨萬玉山,一路上都在看詞,父子兩個一起送她到賽場,下了車,謝晚月問萬玉山:「你是特地來送我的,還是來陪我比賽給我加油的?」

    萬玉山說:「都有。」

    謝晚月還想問,聽到有人叫她了,她扳過萬中珩的小臉兒,湊上去親了一口:「祝媽媽首戰順利。」

    萬中珩看到烏泱泱的一群人走過來,興奮地挺了下腰,要下地,萬玉山沒鬆手,隨著人群進了酒店。

    謝晚月在開場時才明白萬玉山說得「都有」兩個字的意思,原來這次比賽的神秘嘉賓就是他。

    他們一直猜測那個所謂的神秘嘉賓是誰,猜想了很多人,卻沒想到是他。

    韓璐扯了扯她的衣袖,悄聲說:「你老公哎。」

    謝晚月還在愣神,說:「他沒跟我說。」

    「給你驚喜呢。」

    兩人小聲嘀咕著,一旁的蘇潤之已是按耐不住臉上的崇拜之色:「原來是萬師兄。」

    韓璐扭頭問他:「你認識呀?」

    「他是我努力的目標。」

    謝晚月聞言,忽地想起來蘇潤之曾經跟她說過一個人,那個人很厲害,是蘇潤之都望塵莫及的人,也是他努力的方向和目標。

    原來世界這么小,她仰慕著蘇潤之口中的他,和她一直以來所仰慕的人,竟都是萬玉山。

    她盯著台上的他仔細看,剛才一路和他在一起,她只顧著看詞,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今天的穿著。

    他穿了身剪裁得體的正裝,裡頭是件雪白的襯衫,手腕上戴著她送給他的腕錶,鼻樑上架著她送他的眼鏡,整個人斯斯文文的,完全沒有侵略性。

    他一直未曾往她這邊看,時不時地側身聽身邊的人跟他說話。

    謝晚月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將注意力集中到手裡的稿件上,他沒有跟她說這次比賽的事情,應該是不想給她壓力,她自然不能因為他的出現而亂了陣腳。

    比賽很快開始了,各個學校的作品一件一件上台展示,模擬,操作,演練,待到了謝晚月這組,蘇潤之一一與他們拍掌,送他們上台,兩個操作師在台上站定,謝晚月拿著話筒做講解。

    整套流程結束,台下掌聲響起,謝晚月看了一眼萬玉山,見他面上露出讚許,心裡鬆了口氣。

    首戰結果在焦灼的等待中出爐,謝晚月他們率先獲得了晉級資格,成員們高聲歡呼,待所有晉級名額確定完,第一場比賽結束,主持人讓晉級人員上場與評委和嘉賓合影留念。

    大家紛紛上台,謝晚月被人群擠到邊角上,拍照時,她覺得手背一熱,有個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扭頭,看到了萬玉山。

    他微微低頭,對她說:「和我站在一起」

    謝晚月被他帶過去,挨著他。

    相機快門按下,一張照片拍攝完成,若有人仔細看照片裡的人,就能看到邊角上有一對璧人,他們手牽著手,並肩而立。

    --正文完--

    文案: 謝晚月打記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是單身了。 她的夫婿姓萬,名玉山,大她十二歲,為杭州人氏,按照輩分來論,是她的叔叔輩。 內容標籤: 天作之合 婚戀 搜索關鍵字:主角:謝晚月,萬玉山 ┃ 配角:萬家人 ┃ 其它: =================   ☆、第 1 章   謝晚月打記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是單身了。   她的夫婿姓萬,名玉山,大她十二歲,為杭州人氏,按照輩分來論,是她的叔叔輩。   家族之間的聯姻是身為謝家族人的責任,謝晚月的四叔和四嬸便是這樣結合在一起的,要說夫妻感情,只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謝晚月的上一輩族人,清一色男丁,她這輩呢,伯伯們紛紛添子,直到謝禛這裡才有了轉機,得了她這個閨女,再往後,家族裡倒也生了兩個女孩兒,但一個小她五歲,一個小她十歲,按照順位規則,便定了謝晚月與萬家聯姻。   萬家每年正月會派人過來一趟給謝晚月送禮物,迄今為止,算上從娘胎落地的那份,謝晚月共收了二十份禮物。   謝家頗為重視這樁婚事,將謝晚月培育得十分出色,琴棋書畫,無一不能。   謝禛體弱多病,沒活過三十歲,早早地丟下謝晚月和母親梁曼,獨個兒去另一個世界快活去了,謝晚月雖失了父親,但在家族中從未因此受到過欺負,皆因她背負著家族重任。也因著母女倆的生活還需仰仗家族,謝晚月不敢怠慢,一直勤勤懇懇地長大,學習,等待著出嫁的那一天。   臘月二十八早上,是謝家洗塵的日子。   族裡的人在祭灶那天便全回了祖宅,各房灑灑掃掃,令得往日毫無生氣的宅子生生擠滿了人氣兒。   房裡沒什麼可洗的,全都乾乾淨淨,散發著皂角香氣,梁曼和伯母,嬸嬸們去廚房裡洗沉積了一年的碗碗碟碟,謝晚月則陪著弟弟妹妹們玩堆雪人。   哥哥嫂嫂們還未歸家,只有謝晚月閒著,她捧著練習冊坐在廊下,一邊做題,一邊做總指揮。   「大姐姐,我想喝水。」謝晚星噠噠噠跑過來,脆生生地喊她。   謝晚月聞言,放下習題冊,從身旁的保溫杯里倒了水,吹散熱氣,遞給她:「慢些喝。」   謝晚星「咕咚咕咚」喝完,杯子往露台上一擱,轉身又去玩兒了。   快到中午時分,一花圃的雪人家族全部堆好了,明晃晃地太陽照在上面,熠熠生輝,小朋友們都很開心,開始編劇本準備演戲了。   謝晚月暖了暖被凍得通紅的手,招呼他們吃午飯,小朋友們不干,非要繼續玩,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二姐姐來了。」   謝晚陽迎著這把聲音行來,到了雪人家族前站定。   晚星怯怯地喊她:「二姐姐。」   謝晚陽伸手摸了摸雪人的鼻子,小朋友們屏著呼吸,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很不容易堆起來的雪人給踹倒了。   「晚陽。」謝晚月站起來招呼她。   謝晚陽似是才看到她一般,轉身走到她這邊,在露台上坐下。   謝晚月讓小朋友們趕快去吃午飯,大家不太願意走,擔心他們的雪人。   謝晚陽嚇唬他們:「再不走,我現在就把它們踹了。」   眾人呼啦啦全跑了,唯獨晚星沒跑,她見著謝晚陽臉上有抓痕,定是被誰欺負了,她的眼中噙了一汪淚,問道:「二姐姐,是不是小四嬸又打你了?」   「是呀,你要替我報仇麼?」謝晚陽冷笑。   「我要去找爺爺告狀。」   「管好你的嘴,敢在外頭漏半個字,我打死你。」   晚星被她嚇得不敢說話,頓了頓足,扭身跑了,不識好歹。   謝晚月柔聲勸她:「她是擔心你,又何必這樣跟她講話。」   「好心辦壞事,告訴了老頭子又能怎樣,頂多訓那人兩句,她委屈了要撒氣,不還是落到我身上麼。」   謝晚月不語,當年四叔出軌,四嬸提出離婚,四叔不應,硬拖著,直把四嬸拖得油盡燈枯,撒手人間,四嬸過世不到半年,四叔便娶了現在的小四嬸,第二年就添了個小子。   彼時的謝晚陽雖然年紀小,但記仇,處處為難親父和這位後來居上的母親,對新添的弟弟更是恨到想弄死他才遂心,這些年,一家人因此過得雞飛狗跳。   「你還想著參加高考呢?」謝晚陽見到晚月手裡的練習冊,冷笑道。   「要不然呢?」   「出國,然後就別再回來了。」   「你以為我出得去麼,我不是一個人。」   「大姐,難道你要像我媽媽那樣麼?」   「不會的。」   「咱們家是狼窟,萬家也未必是什麼好地方,萬玉山比你大那麼多,他已經是大人了,你還沒上大學,他肯定像我爸那樣,在外頭找女人了,哼,噁心。」   謝晚月抓著練習冊的手微微用力,說:「二妹,你這話不要再對旁人說了。」   「怎麼,你不愛聽?」   「被別人聽到了,於你不好。」   謝晚陽再次冷笑:「我不怕。」她頭靠護欄,仰望天空:「有朝一日,我會把他們欠我媽媽的,全都討回來。」   「二妹,再忍一忍。」   「大姐,我無時無刻不在忍,但我沒有你那麼能忍,明明知道是火坑,還從小到大都努力往裡面跳。」   謝晚月微微嘆氣,她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戾氣太重,再說下去也無益,待她再長几歲,應該會好一些,然而她卻沒想到五年之後的謝晚陽,給一家人下了迷藥後,獨自一人背了五十萬現金逃離謝家,自此杳無音信。   姐妹兩個沉默了一會兒,老趙過來喊她們去吃飯,又說,萬家來人了。   謝晚月納罕,除夕還未過,萬家來人做什麼?   午飯過後,謝晚月被謝殿臣叫到書房。   晚月進去時,謝殿臣正在和萬家通電話,面上有喜有憂,晚月立於一旁等候。   謝殿臣很快結束通話,告知萬家此次前來的目的。   萬家老太太今年生了一場病,一直不見大好,恰逢闔家團圓的日子,家家都是一派歡喜,唯獨萬家大少爺萬玉山,孤零零的一個守著空房過年,老太太覺著自己時日無多,希望能在有生之日跟長孫和長孫媳婦一道過個年,所以派了人過來接謝晚月去杭州。   謝晚月問:「待幾天?」   「過了正月十五就回。」   哦,謝晚月心裡不願,卻也不得說出口,她看了看謝殿臣,見他再無他話,便說:「那我回去整理行裝了。」   謝殿臣「嗯」了一聲。   謝晚月走到門口,頓住,回頭:「爺爺,過年好,提前給您拜年了。」   謝殿臣聞聲待回應她,她已出了門。   梁曼中午得知的消息,心裡難受許久,女兒聰明伶俐,又乖巧懂事,一直是她心頭的尖尖肉,尤其是喪夫之後,除了事業,女兒是她命里唯一的陽光,這樁婚事是謝禛尚在時應下的,她不肯,希望女兒未來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但謝禛堅持,她與他生了一回氣,後來謝禛咽氣前再次提及謝晚月的婚事,望她以家族為重,她傷心不已,心裡萬般不樂意,但為了卻謝禛的心愿,咬牙答應了,這十幾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和謝殿臣聊過多回,均被駁回,她也曾試過帶著謝晚月逃離,卻以失敗告終,後來便期望萬玉山能是謝晚月的良人。   如今萬家派人來接謝晚月,這一去,便是塵埃落定了,她不甘心,又沒有別的辦法,在房間裡坐了半天,終是打起精神來,給謝晚月整理行裝,大大的行李箱塞了又塞,終是覺得不滿足,想要給她帶的東西太多,奈何帶不走。   謝晚月回房間時,見梁曼給她整理了兩個超大行李箱,還要再裝第三個,她趕忙制止:「媽,別帶太多東西了,我十六就回來了。」   梁曼這才停手,絮絮道:「這個箱子裡是內衣和輕軟的毛衣,裙子,這個箱子裡是褲子和外套,大衣,說是那邊的冬天比北方還冷,我又給你帶了件羽絨服,你自己要注意保暖,別生病。」   謝晚月頭一回感受到梁曼的難過,她的媽媽一直是自強自立的女性,從未在任何困難下低過頭,從小教她做事做人,此刻,她的傷感浸染全身,令她有點兒想哭,她拉起梁曼的手,輕拍,說:「媽,你別擔心我,你自己保重身體。」   梁曼又叮囑她:「萬家是舊式家庭,人多,規矩多,你到了那邊要乖,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忍著,不許和旁人嚼舌根,知道嗎?」   「嗯,我知道的。」謝晚月應聲。   梁曼還要再說,趙伯敲門,說是老爺子有禮物送給謝晚月,梁曼去開了門,趙伯遞給她一個紅包,說:「晚月今年的壓歲錢。」   謝晚月過來道謝,讓他給爺爺帶好。   趙伯又說:「行李收拾完,得走了,明義在外頭等著。」   謝晚月去瞧梁曼,梁曼眼圈兒一紅,說:「走吧。」   趙伯幫著將兩個行李箱拿出來,謝晚月和梁曼擁抱,辭別,上車。   一路往機場駛去,沿途均是張燈結彩的過年氛圍,別人都是闔家團圓,她卻要在這樣的日子裡背井離鄉。   下了飛機後,有車來接,謝晚月被安排上了第二輛車,車開了很久,晚上八點才終於進了萬家大宅。   車門打開,迎面撲來一股涼氣,臉上染了冰冰的水汽,抬頭一瞧,竟然下雪了。   秦明義引她下車,進了大宅的門,看見的是一道巨大的影壁,上面雕有繁複的花紋,一旁是高大粗壯的樹木,不曉得生了多少年,樹枝鋪得遮天蔽日,甚至鋪到了外頭,影壁後面是一片竹林,郁郁青青葉子趁著白色的積雪,在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格外好看。   萬家是七進院落,秦明義帶著謝晚月穿過長長的遊廊進了主院。有人引領他們到西屋,秦明義退了出去,一人接了謝晚月脫下的衣裳,一人端了清水給她洗手,一人端了個小飯桌上來。   謝晚月默不作聲地打量四周,這座宅子大約有些歷史了,物件擺設大多都是舊式風格,讓人恍若進入了另一個時空。   小飯桌上是三碟子菜,一葷兩素,外加一小碗糙米飯,一碗湯,謝晚月胃口不好,只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很快就有人來收走小飯桌,屋裡又只有她一個人,她眼皮沉重,想睡,又沒著落,強撐著。   又過了一會兒,外頭進來一個老媽媽,自稱姓秋,名曼,說老太太醒了。   謝晚月起身,跟隨秋曼往內室里去。她的心裡莫名緊張,這座陌生的宅院和陌生的人讓她非常不安。   內室的陳設很簡單,但處處透著雅致,謝晚月只簡單掃了兩眼,便被床上的人吸住了目光。   那人身著月白中衣,半倚靠在床頭,滿頭銀絲用一支玳瑁簪子綰起,雖面帶病容,但氣質絕然,完全不似八十七歲高齡的老人。   「來,到這兒坐。」老太太向謝晚月招手,聲音柔和。   謝晚月乖巧地坐到她身邊,被她執起右手,任她在自己手背來回摩挲。   「路上累不累?」   「不累。」   「吃的合不合口味?特意按著你的習慣做的。」   「謝謝奶奶,我覺得很美味。」   「明年可以成婚了。」   「……」   「還不想成婚麼?」   謝晚月回道:「我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   「還是個孩子呢。」老太太微微嘆氣,「要辛苦你了。」   謝晚月乖巧地坐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麼話。   老太太見她面色疲憊,讓人帶她去休息,謝晚月跟隨來人退出。   待她出門,秋曼過來給萬老太太遞了杯水,說道:「從前只看相片就已經覺得很美,這會兒見了,更是覺得美,人又聰明乖巧,玉山有福氣了。」   「太小了些,玉山已經三十二了。」   「明年就二十了,先辦禮娶進來,待到年齡了再去辦法律文書。」   萬老太太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回頭叫玉山來一趟,與他打個商量。」   「我記下了,玉山這會兒還在外頭忙,估摸著又要很晚回來,可能還喝了酒,不如您先睡下,我去和素芳知會一聲,明兒一大早再做商量。」   萬老太太點頭應了,又叫她去拿老黃曆來查吉日。   謝晚月被人領著,一路往深宅里去,此時的天色已是墨黑,長廊里的燈光柔軟,照在飄落的雪花上,瑩瑩點點,煞是好看,穿過一道長廊,到了一處院落,進得房間,便見到她的兩個超大行李箱立在牆角。   一人從盥洗室轉出來,自我介紹是將萬玉山從小帶大的保姆,姓徐,名素芳。   「你和玉山一樣叫我芳姨就成,洗澡水放好了,去洗個澡祛祛乏。」   謝晚月道謝,然後打開行李箱,找了乾淨的衣物換上,洗完澡回到為她準備的房間,眼皮便有些打架了,雖然夜還淺,但她實在熬不住,趴到床上便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陣嘈雜的聲音給吵醒。   謝晚月凝神聽了聽,是萬玉山回來了,他喝醉了酒,正在用各種辦法疏散酒氣。   她有些莫名地緊張,在床上翻了兩個身,終是掀開被子起來,摸到門口,貼耳去聽,外頭約摸剩了三個人在說話,一把清冷的男聲,略帶了醉酒的沙啞,一把略蒼老的女聲,是芳姨,另外還有一把輕柔的女聲,正在安撫萬玉山。   謝晚月踟躕良久,終是開門出去。   屋子裡只有兩個人,椅子上坐著的便是萬玉山,他的面容和聲音一樣清冷,只是這份清冷上沾了一絲潮紅,俊美中平添了一股嫵媚。   立著的那個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身穿紫色毛衣裙,纖腰處系了一根細細的帶子,更加顯得腰身窈窕,她正傾身湊到萬玉山耳邊說著什麼,一頭波浪長發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了小巧的紅唇和鼻尖,空氣中瀰漫的酒氣中,夾雜了絲絲甜香,應該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兒。   萬玉山覺得耳邊聒噪,心裡不耐煩,一把推開身前的人,聲音也帶了煩躁:「湯好了沒?」   屋外傳來徐素芳的聲音:「好了好了,這就來。」聲音未落,她便端了碗湯進來,快步走到萬玉山跟前,「都喝了。」   萬玉山睜開眼,伸手拿起碗,幾口喝完,落眼時瞄到一個身影,定睛去瞧,見著謝晚月站在西屋門前,俏生生的一抹。   謝晚月驟然迎上他的目光,一驚,他的眼神如刀。   「她是誰?」萬玉山問。   徐素芳答了。   「她怎麼在這裡?」萬玉山將手裡的空盞頓到桌子上,盞碎了。   屋子裡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謝晚月有些窒息,大著膽子開口:「我……」   「給我另闢個院子!」萬玉山站起來,沒站穩,打了個晃,被身旁的女人扶住。   「玉山,夜深了,先歇下,明兒個再換。」徐素芳勸他。   萬玉山掃她一眼,逕自往外走,那女人緊緊跟隨:「玉山,你慢些。」   徐素芳心裡一個咯噔,幾步追出去。   「誰叫她來的?」萬玉山怒火越來越盛。   「是老太太。」   「胡鬧!老太太糊塗,你們也跟著犯糊塗,拿我說過的話當放屁呢!」   謝晚月聽到外頭的聲音越來越遠,一口堵在心口的氣這才泄了,背後一片涼,大約是汗浸透了衣裳,她鬆開揪著衣角的手,轉身回房,脫了睡衣,快速換好乾淨衣裳,手掌滑過臉頰,發覺全是淚。      ☆、第 2 章   萬玉山連夜叫秦明義過來,令他買機票,將謝晚月送回去:「這樁婚事我在十年前就退掉了,為什麼還發生今天的事情?老太太病糊塗了,你應該清醒吧,是叫我再把話說二遍才明白?」   秦明義說:「人我接來了,要送您去送,我得顧念老太太的身子。」   萬玉山冷笑:「就你孝順。」   秦明義眼觀鼻鼻觀心,站著不說話。   萬玉山見他如此,怒從心底生:「你們安得什麼心。」   「老太爺在世時說了,給您謀了一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婚事,還料想您長大了會逆反,告誡我們說,不管您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得當真,到了該娶謝家姑娘的時候,一定要照著規矩和禮節,風風光光大辦。」   萬玉山再次冷笑:「你是算準了我不能去掘他的墳是吧?」   「我覺得您能,但掘了也沒用,玉山,天色不早了,您休息吧,這兩處院子的人都被您給吵醒了,謝家那姑娘還被您給嚇哭了,我建議您明天去道個歉。」秦明義一面說一面往外走,臨出門前,想起一事兒,「哦,對了,老太太說讓您明兒去她那裡吃早點,有事商量。」   萬玉山氣得酒意全消,他那位無所不能的祖父在世時便一直想掌控他於手心兒,他少時就不停與祖父鬥智鬥勇,如今祖父雖已離世十年,卻仍然想攥著他的命脈。   呵,老爺子不是不知道,他這個人,最不喜歡的便是被人脅迫。   秦明義走後,方嵐在外頭等了半天,不見萬玉山有動靜,她心裡越來越不安,漸而焦躁起來,又等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過去敲門:「玉山。」   萬玉山揚聲叫人:「送方小姐出去。」   方嵐更加大力敲門:「玉山!」   裡頭沒反應。   方嵐知道再敲下去也無果,還會平添他的厭惡,於是壓下心底的急躁,柔聲道:「玉山,你不要煩心,早些睡,我先回去了,明天你若得了空,給我打電話。」   出得萬家大宅,方嵐才覺得自己的手有點抖,她終於見到了謝晚月,這個一直存在於他們談資中的女孩兒。   她與萬玉山相識二十年,喜歡他二十年,讀初二那年春天,她從萬玉山的好友李書卿處得知萬家老爺子給萬玉山訂了一樁娃娃親,女方才出生三天。   彼時,一眾好友嘲笑萬玉山。   「你們家老爺子是怎麼想的啊,竟然討了個奶娃娃給你做老婆,哈哈哈,你是不是還得哄孩子去啊。」   「這年齡差有點兒大呀,只能看,不能吃,到她成年還有十八年,清心寡欲這麼久,老萬,你憋得住不?」   「Lolita誘惑,老萬重口味。」   「北方小妞兒性子辣體格壯,萬爺爺大概是覺得老萬生得太像女孩兒,所以找個壯實的北方姑娘中和中和。」   「哈哈哈哈哈!」   萬玉山冷笑:「你們是有多閒?」   眾損友見他似有怒氣,不敢再多言此事。   萬玉山吐掉嘴裡咬碎的煙,將書包甩到肩頭,大踏步走了。   眾人看了看地上的碎煙,面面相覷,看來以後要在這件事上閉嘴為妙。   方嵐卻覺著異常剜心,這世上,竟然有了一個還在襁褓中的陌生嬰兒,令得眼前這個人揣上了心事。   有了未婚妻的萬玉山,在高一談了個女朋友,那女生長得特別好看,性子柔柔軟軟,說話的聲音輕輕細細,學習成績好,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白慕雪,家世背景也不錯,而且她的父親白啟元和萬玉山的四叔萬子明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萬玉山十分珍視和寵愛白慕雪,捧在手心怕曬著,含在嘴裡怕化了,做誓要將世上最好最美的物件兒都奉到白慕雪面前供她挑揀。   白慕雪每日都能在桌洞裡發現萬玉山精心準備的驚喜,明艷的臉上掩不住的歡喜和甜蜜,簡直羨煞班裡的所有女生。   二人相好六年,感情始終如蜜裡調油般,直至大四,一向身體康健的萬老太爺突然撒手西去,而白慕雪定了去美國讀書。   白慕雪希望能和萬玉山一起出國,萬玉山不去,說祖母尚在不遠行,他從小被祖父母帶大,祖父不在了,他要照顧祖母,美國是不會去的。   白慕雪哭得梨花帶雨:「玉山,只是三年而已,放了假可以隨時回來的。」   萬玉山面沉如水:「你去吧,三年後回來找我。」   白慕雪抱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哭什麼,我在這裡等你就是。」   「玉山,我這些年一直沒有和你講過,其實我很在意你的那個未婚妻,現在我要離開你這麼久,我怕。」   萬玉山的表情有些涼:「一個長輩們興頭上的約定罷了,你們還都挺當回事,既然你也如此在意,我派人走個形式,去退掉就是。」   白慕雪縮在他的懷裡,輕輕點頭,她愛這個男人,一刻也捨不得離開他,但又拗不過父母,好在只有三年,三年一過,她便立刻回到他的身邊來,再也不離開。   白慕雪走的那天,方嵐和其他人都去了,等了許久都不見萬玉山,白慕雪委屈地進了安檢,一路走一路哭。   誰也不知道萬玉山那天去了哪裡。   此後,萬玉山進了家族企業里,挑起祖父留給他的重任,每天都在衝鋒陷陣,忙得沒日沒夜,三年很快就過去了,白慕雪沒有回來,說是在申請綠卡,準備在美國定居,萬玉山得知這個消息,只說知道了,隨後將所有精力全部放在萬氏,每隔一段時間,業界便會看到萬氏新推出的產品,同時,他又推出一系列改革,將萬氏再次帶往新的峰點。   方嵐對白慕雪的決定拍手稱讚,她不喜歡白慕雪,這個女人一向嬌嬌弱弱的,又慣常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不過萬玉山後來再也不談戀愛,雖然身邊也會有女人陪著,卻都不長久,方嵐想不通,他這麼一個優秀的人,為什麼要被那些女人分享,她願意跟著他一生一世,於是找了個機會,她將心底話問了出來。   當時的萬玉山聲音清冷:「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喜歡你,認識你以後就喜歡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歡她們什麼,我哪裡比不過她們,你怎麼就不喜歡我?」   萬玉山表情淡漠,說:「你以為我喜歡搞這些桃色事件。」   方嵐說道:「難道不是?」   萬玉山不再理她,方嵐卻覺得更加迷惑,她因為喜歡萬玉山,又得不到,無故蹉跎了十幾年時光,其實也有不少追求她的男人,但她都不喜歡,而萬玉山身邊的那些女人也都知曉方嵐這個人,有無視她的,也有嫉妒她的,曾有一任故意拿她與萬玉山之間的旖旎曖昧來刺激方嵐,說萬玉山那個的時候超級兇猛,還愛在動情時嘬女人的唇,魂兒都要被他吸走了。   方嵐氣得眼圈兒發紅,這些色情的私密事如此不堪,聽得她心如擂鼓,耳紅口燥,於是愈發地痛恨白慕雪,就因為被她拋棄,萬玉山才在男女之事上變得這麼不知羞恥。   李書卿勸她:「你還是儘早找個人家嫁了,等玉山喜歡上你,估計天崩地裂,海枯石爛都未必等得到。」   方嵐怎肯甘心,萬玉山雖然拒絕了她的喜歡,但並不妨礙她在他的朋友圈子裡待著,只要他一日未娶妻,她便跟他耗一日,總歸要將這個男人變成她的。   李書卿說她已走火入魔,她卻甘心入魔。   方嵐在車上緩了半天,才摸出手機來給李書卿打電話,那邊還沒睡,吆吆喝喝地,在打牌,還未待李書卿開口,她已經哭了,眼淚噼里啪啦地掉,止都止不住。   李書卿嘴裡咬著煙,兩手都在忙,只得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問:「我說你這大半夜的給我打電話哭什麼?」   「書卿,那個女孩兒出現了,我現在想殺了她。」   「哪個女孩兒,你可別衝動。」李書卿咬著煙,說得含糊不清。   「玉山他爺爺給他訂的未婚妻,這會兒在萬家。」   李書卿咬著的煙掉了,問她:「人長得好看嗎?」   方嵐哭著罵他:「我都難受成這樣了,你不幫我想辦法,竟然問這個!」   李書卿:「我早就說過讓你放棄,依著老萬的性子,若是喜歡你,還會讓你白白浪費這麼多年嗎,真不知你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   「對,我的腦子一直在水裡泡著,你們這群人,沒一個好東西!這些年眼睜睜看著我在裡頭掙扎,都不曉得幫我。」   「幫你?那我們是不想活了。你別哭了,一個小姑娘,來就來唄,老萬不喜歡,她還能上天麼。」   「她生得太美了,根本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兒。」   李書卿聞言哭笑不得:「再美也是小孩兒一個啊,她才剛十九周歲吧,你這麼大個人了,被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孩兒給弄哭了,丟不丟人。」   方嵐吸鼻子:「你剛才第一句話就問我她長得好不好看。」   「……」男人對一個陌生女人最感興趣的當然是相貌,難道先關注內涵麼?   李書卿只得再勸她:「我說二小姐,這馬上要過年了,您就收收放在老萬身上的心思,在家多陪陪家裡人,好不好?」   「不好,他們總催著我嫁人,我不願意回去。」方嵐擦乾眼淚,問他:「你們在哪裡玩兒,我也要去。」   「我們馬上散了。」   方嵐極幽怨:「我怕我一個人悶著,會想出一萬種法子殺了她。」   李書卿說:「二小姐,您有病得治,但我這兒沒藥。」   方嵐掛斷電話,望著車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她忍了一次又一次,這回是不想再忍了,人生如白駒過隙,她如今三十歲,已不能再蹉跎下去,從前的白慕雪也好,那些鶯鶯燕燕也罷,都已成過眼煙雲,現如今不過來了個剛成年的小姑娘,更是作不起大風浪,她覺得,她若是再不用點狠法子,怕是這輩子也就只能遠遠地望著萬玉山過眼癮了。   李書卿重新點了一根煙,抽了兩口,說:「不玩兒了,回家過年去。」   「唷,稀罕事,這個年代了,誰還過年呢。」一人笑道。   「對,一點意思都沒有。」另一人附和道。   李書卿站起來:「覺著沒意思是因為沒事兒可干,我現在有事兒幹了,覺著今年過年特別有意思。」   眾人不解,卻也懶得管他,繼續喝酒打牌,牌碼一輸就一堆。   李書卿將此消息告知了損友們,幾人都異常興奮,但是沒摸准萬玉山的態度,不太好冒然上門去拜訪,萬一被他打出來,豈不是沒面子麼,於是紛紛出主意要怎麼摸到萬家去瞧瞧熱鬧。   陸源疑惑道:「老萬當年不是為了那個姓白的退了這樁婚事麼?」   成岩回他:「當年萬老太爺沒得太突然,他的族人亂了一陣子,他把全部精力放在治亂上了,估摸著交代給旁人去退,沒退成唄。」   陸源說道:「老萬也是夠挖心的,愛那個姓白的,愛得不行不行的,結果人家才出國三年,就把他給甩了,現在又來了個小姑娘,面兒都沒見過,就要結婚,他這是啥命啊。」   李書卿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兒,這回,老萬沒有斗得過他爺爺,如今小未婚妻找上門兒來了,老萬這會兒肯定心裡窩火,那小美人兒要受苦了喲,真是可憐,他回道:「咱們和往年一樣,正月里去給老太太拜年嘛。」   到了萬宅,偷空兒瞧個把人,還是找得到機會的,除非是萬玉山把人藏到後院裡,面都不讓露。   眾人紛紛壓下好奇心,帶著莫名的興奮睡下了。   第二天,萬玉山早早地起來,出門瞧見整個院子銀裝素裹的,杭州這一場雪下的,真是時候,他沒心思看雪賞景,急匆匆往老太太院兒里去,行至自己的院子時,見院門敞開著,徐素芳在掃雪,再往正屋看,屋裡黑著,沒什麼動靜,他走過去,問道:「她還在睡?」   「是。」   「昨晚上哭了?」   「沒聽見哭,倒是叫了明義來,說今天要回家去,請他幫忙。」   「哦。」萬玉山繼續往前走。   萬老太太那裡已經擺上了早飯,清粥佐小菜,他坐下,等老太太也坐了,他才拿起筷子。   「夜裡發酒瘋了?」萬老太太問他。   萬玉山面色如常,回道:「多喝了一些,讓您操心了。」   「晚月讓人來求我放她回去,我沒答應,玉山,人已經接了過來,你不認也得認,不然就是我做孽。」   萬玉山一碗粥吃得極慢,咽下最後一口,說:「我聽老太太的。」   「那好,我已經給謝家去了信兒,明年就給你們辦禮,待晚月到了法定年紀,再去做公證。」   萬玉山說:「我聽老太太的。」   「你是不是心裡不痛快?」   「痛快極了。」   「那就好,給我盛碗粥,我餓了。」   萬玉山盛了一碗粥給她,待她吃完,他又陪著她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出去。   萬老太太鬆了口氣,對秋曼說:「我還真怕他不答應。」   「玉山孝順,只要您說的,他都肯聽。」   「一會兒去瞧瞧晚月,別被玉山給嚇壞了。」   「我已經去看過了,先前都穿好了衣裳,說等著今天早上過來跟您辭行,後來又換了睡衣睡了,估摸著是昨天太累了,這會兒還睡著。」   「難為她小小年紀就這樣沉得住氣「萬老太太嘆了口氣,又說,」這婚事雖然是他祖父和謝家定的口頭約定,但謝家這些年一直守諾,我們也不能做那背信棄義之人,本來我想著順應玉山自己的心愿,他若是找到了他自己喜歡的人,我就賠上我這張臉,去退了謝家的這門親,但是你瞧,他這麼多年也不找,連玉庭都結婚了,他還單著,這就不能怨我了,人家姑娘再大些,也得嫁人的,若是被他拖著找不到好人家,我們就罪過大了。」   秋曼附和道:「老爺子的安排一直都是最嚴謹的,我相信這回也不會錯。」   萬老太太道:「但願如此。」   兩人絮絮地又聊了些明年成婚時需要準備的東西。   正在睡夢中的謝晚月尚不知,她的命運就此已經發生了目前的她無法抗衡的轉折。      ☆、第 3 章   謝晚月獨自吃了早飯,然後去挑了一身衣裳換上,準備往萬老太太那裡去,走是要走的,但要把話說清楚。   出門就見著萬玉山來了,她站在那裡,看他一步一步走過來。   「你要去哪兒?」萬玉山問她。   「去跟老太太辭行。」謝晚月回他。   「誰讓你走了?」   「你。」   「我昨晚喝醉了。」   「……?!」   萬玉山大搖大擺地進了屋,揚聲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謝晚月頓了頓,轉身進門。   萬玉山仔細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她一如昨夜,雖然穿了厚重的大衣,但還是俏生生的一抹。   「說吧,我聽著呢。」謝晚月站在門口,離他十萬八千里遠,目光這兒瞟瞟,那兒瞟瞟,就是不看他。   呦呵,還生氣呢,萬玉山笑了。   謝晚月聽見他笑,直直地看向他,一句道歉都沒有,竟然還笑。   萬玉山招呼她:「戳那兒當門神呢,過來坐。」   謝晚月不動。   「還讓我過去抱你啊?」   謝晚月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坐下,問:「要跟我說什麼事?」   「我家老太太年紀大了,喜歡熱鬧,喜歡聽高興的事情。」   謝晚月等著他的下文,他卻停住不說了,她疑惑地看他,然後呢?   萬玉山終於等到了她的正視,慢悠悠地道:「只要她高興的事情,不論有多難,我都會辦得到,所以,她要你我明年成婚,我也答應了,過了這個年,我會差人去做準備。」   「……?!」謝晚月不知該說什麼,這個人,昨天夜裡趕她走,茶碗兒都瓦卒了,今兒早上又為了哄老太太高興,要娶她,有點像兒戲一樣。   萬玉山見她不說話,覺得無趣,問她:「你明年高考,計劃考哪裡?」   「做什麼?」謝晚月一臉防備。   「除了杭州,別的地方都不可以考慮。」   「……?!」   「老太太身子不好,你要多陪她說說話,待她百年之後,我就放你走,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會給你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謝晚月問:「你還有什麼條件?」   「沒了。」   「好,我答應你。」   「你有沒有條件?」   「沒有。」   萬玉山有些意外,倒沒想到她會如此聽話。   謝晚月覺得自己也算是擺出姿態來了,既然他給台階下,她也不喜多生是非,人生數十載,先把眼前的日子一天一天過明白了,再徐徐圖以後,在謝家的這些年,她活得十分通透。   萬玉山見她神色淡然,完全不是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但也樂得她這個沉靜的性子,不鬧騰,挺好。   兩人就這麼便將「人生大事」定了,萬玉山起身走了,謝晚月自己坐了一會兒,也出了門,過年了,要陪著長輩。   沒想到老太太那裡圍了好些個人,謝晚月被當做博物館藏品一樣,輪番被她們咂摸,手背都被摩挲薄了。   這個問她:「還習慣這邊的天氣嗎,是不是比你們北方暖和?」   她回道:「比北方要冷一點,那邊室內暖氣足。」   那個問她:「家裡大人身體都還好吧,有好些年沒有見過你祖父了呢。」   她回道:「他們都很康健,我祖父的身體也很好。」   左一個誇她:「瞧瞧,生得這麼美,像畫兒里走出來似的,咱們家玉山長得也俊,真是越瞧越登對。」   謝晚月適時低頭,露出臉上一抹嬌羞。   右一個贊她:「不單長得好,性子也溫婉,玉山的脾氣有點兒戾,娶個溫柔的媳婦兒,正正配。」   謝晚月被她們說得快要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了,長輩們太熱情,她有些招架不住。   「好啦好啦,以後還有時間,讓晚月到我這兒來。」萬老太太見她要哭了,很是心疼,忙替她解圍。   眾叔伯嬸娘見老太太發話,便知趣地散開,但仍然將目光鎖定謝晚月,這嬌滴滴的小姑娘落到萬玉山手裡,不曉得能活多久,聽說他為著一個姓白的女人過了幾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後來憋不住開了葷,半年就得換一個,不然女人的命都要給糟蹋沒的。   謝晚月終於脫離了桎梏,坐在老太太身邊,再也不敢動彈,大家就著今年的光景聊天兒,說得吳儂軟語,她聽不懂,開始還能撐著聽,後來便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就歪在老太太身後睡著了。   萬玉山在議事堂聽秦明義的匯報,萬宅的里里外外全靠秦明義打點,每年這個時候,秦明義都會給萬玉山報帳,去年一整年,各項開銷記了兩本冊子,萬玉山給他買過一台蘋果筆記本,他雖也在用,但仍然喜歡手寫帳簿。   「原本明年的支出預算和今年不相上下,但明年要辦婚禮,老太太要求中式的,要修整禮堂,定製酒席,哦,對了,還有娶親的聘禮,這些加起來,大概要再多這個數。」秦明義將帳單遞給他。   「酒席什麼規格?」   「比其他叔伯家的高一倍。」   「保持一致即可。」   「老太太說,您本就晚婚,又只辦這麼一次,而且還是長子長孫,不能低了。」   「好,花,按照老太太說得辦,錢我批。」萬玉山大手一揮,「這個事兒你看著辦吧,不用再來問我了,要我做什麼直接告訴我,我聽你安排就是,行吧?」   「好,聽您的,剩下的我就自行安排了,出了正月,裁衣裳的時候,我再找您。」   「裁什麼衣裳?」   「新郎吉服。」   「哦。」   「既然是辦中式婚禮,喜服便要從現在開始做,說是要做大半年。」   「什麼衣裳這麼費時間?」   「老太太定得設計,要繡娘一針一針繡。」   「穿一天就不再穿的東西,做那麼複雜,隨老太太喜歡吧。」   「今天下午,各家的人便都回齊了,今天晚上不安排全宴席,各家在自己院子裡解決,明天中午吃全宴,年夜飯晚上八點開席,您看看菜單,如果需要調換的,我馬上去安排。」   萬玉山拿過菜單掃了兩眼,說:「按這個做吧,對了,再給我多預備一份壓歲錢。」   「大概數在多少?」   「送給老太太的長孫媳婦兒,你掂量著放。」萬玉山笑了笑,「我今年還算是她的長輩。」   秦明義拿筆記下,想著這壓歲錢的額度,就和往年給謝晚月送過去的禮物的價格相齊吧。   外面有陣陣鞭炮響起,大概是哪個院的孩子出來玩兒了,秦明義從議事堂出來時,見萬玉庭站在外頭,背對著這邊,看亭外的風景,他叫他:「玉庭。」   萬玉庭轉身,指了指裡面:「心情好不好?」   「如沐春風。」   「那我就安心了。」萬玉庭心裡沒了負擔,跳上台階,進門。   萬玉山正喝著茶,抬眼瞅見萬玉庭,手裡的茶碗照著他的腦門扔了過去,一條水線冒著熱氣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度,最終全落在萬玉庭臉上。   萬玉庭躲閃不及,被茶碗砸得眼冒金星,一個跟頭栽倒在地,這他媽也叫如沐春風!!   「滾出去!」萬玉山聲音不大,卻很威懾。   萬玉庭麻利地爬起來,抹了把臉,往門邊退了幾步,說:「大哥,你能不能對我仁慈點兒,每回都對我動刀動槍的。」   萬玉山冷笑:「我再對你仁慈,你就把萬家給拆了。」   「我可不敢。」   「滾,不滾打折你的腿。」   萬玉庭頓時覺得腿疼,他又往門邊蹭了蹭,說:「大哥,江湖救急。」   「不救。」萬玉山又拿起一個茶碗。   萬玉庭嚇得退出去,將門開了一道縫兒:「我爸那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四叔不止不救我,還看我笑話,大哥,我保證就這一次,若是再有下回,你就把我腿打折。」   「不管,自己想辦法。」   萬玉庭嚎了一嗓子:「我找老太太去。」   「你敢去,我活寡了你!」萬玉山猛地將茶碗擲過去,「砰」地一聲,碎了。   萬玉庭未料到萬玉山又砸他,一碗茶水順著門縫兒再次兜他一臉,還夾著幾塊碎瓷,他愣了愣,關門,往台階上一坐,整個人頹到絕望。   萬玉山連丟了兩個茶碗,又摸過來第三個,喝了幾口茶,給萬玉川打了個電話,問道:「玉庭的事因查到了嗎?」   萬玉川回道:「有了點兒眉目,這回應該不是玉庭惹得禍,倒像是被人給下了套兒。」   「查清楚了再說,還有,看見玉庭就把他趕出去,就說我的命令。」   「你放心,他也不敢來我這兒。」   萬玉庭頹靡半天,不見萬玉山出來,裡頭也沒什麼動靜,心裡的期望一點點沒了,左右無法,終是起身出去,想去找老太太,又想起萬玉山的話,硬生生收了步子,往自己的院落走,他這個大哥,說到做到,毫不含糊。   打從記事起,萬玉庭和眾兄弟便非常怕這個哥哥,第一是他年長,第二是他心狠手辣。   記得是六七歲上時,大姑姑家的表弟常璽來家裡玩兒,常璽是大姑姑的晚來子,被家裡人寵得不像話,因為一件玩頭兒與堂妹起了衝突,惹得堂妹大哭,老太太看不過,教育常璽兩句,結果常璽出口便問候祖母的母親,常璽的話音未落,一旁竄過一人,飛起一腳將人踢飛了。   常璽被踢中心口,一口氣捯不上來,兩眼一閉就昏了過去。   大姑姑奔過去,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常璽抱起來,探了探鼻息,嗚嗚哭道:「玉山啊,你這是要我命啊!」   萬玉山面無表情,說:「姑姑,把弟弟教好了再帶回來,免得下回真要了你的命。」   常璽悠悠醒轉後,心口疼得厲害,本欲再罵人,卻瞧見萬玉山冷眉冷眼地看著他,他嚇得一抽,哇哇大哭。   其他兄弟早就領教過萬玉山的手段,幸災樂禍地圍觀常璽的慘狀,早就看不慣他了,又沒膽量揍他,這回痛快了。   此後,常璽再怎麼無法無天,在萬玉山面前也不敢造次,因為他知道,他這個大表哥若是下狠手,他不會有命活。   萬玉山待平輩的兄弟威懾力十足,對待長輩也一樣不留情面。當年老爺子突然去世,四叔萬子明趁亂從集團財務挪了一筆錢,萬玉山給老爺子發完喪,連夜召開董事會,收回萬子明手裡的股權,將萬子明從集團開除,又將他從萬家族譜除名。   萬子明大怒,跟他理論,他說:「從前老爺子在,我不願插手,你們想拿多少拿多少,如今我當家,我說了算。」   萬子明罵他:「毛兒都沒長齊的小孩子就想騎到我頭上來,做夢,我是你長輩,你當不了我的家。」   萬玉山冷冷地看著他,說:「我說當得就當得,老爺子雖然走得急,但遺囑立得清清楚楚,家業交給我,如果你們想撤,我立馬簽字,只是日後不要來求我就行。」   萬子明急了,要動手打他。   萬玉山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待萬子明快到跟前了,「鏘」地一聲抽出一直拄在身前的刀,手起,刀落,順著萬子明的耳邊切下,桌上的一隻茶杯被砍碎,刀勁兒還未盡,又深入會議桌三分。   萬子明被刀風颳得臉疼,身子一歪,幸被一旁的人扶助才不至於摔倒,其餘眾人被萬玉山的戾氣所煞,都說不出話來。   萬玉山將刀放回刀鞘,說:「老爺子留給我這把刀,是用來砍殺奸佞的,你若不服,就儘管伸頭過來做我的刀下鬼。」   萬子明哪裡肯伸頭讓他砍,萬玉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眾人瞧這陣勢,紛紛勸萬子明,讓他不要再鬧,這若是弄出人命來,不但集團損失巨大,家族也要蒙羞,   萬子明依然是不服,但不敢再和萬玉山硬碰,只得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倒是替他說了情,然而沒管用,萬玉山跟她說:「您只管享福,別的不要操心,我保證萬家基業不損,也保證萬家人活在其他人之上,但我有我的方式,您不許用祖母的身份來亂我的陣營。」   老太太聞言,覺著他說得有理,自此撒手不管了,萬子明氣得飛起,又無可奈何,拖了五六年,一家人都因為他而流落在外,不能認祖歸宗,他終是耐不住,回來求了萬玉山,並在祠堂跪了大半天祖宗,才又被萬玉山接納,回了萬家,重新上族譜,只是有一樣,他不能再進萬氏,他的子女均可以,只他不行,萬子明不得已忍了,自己在外頭做些投資,倒也賺了些錢。   萬玉庭越想越是萬念俱灰,萬玉山不肯救他,旁人哪個敢伸手呢。   走到院外頭,聽見院子裡的小朋友們玩得正歡,他嘆氣,將頭抵向院牆,碰到額頭傷處,他忍不住「嘶嘶」吸氣,估摸著被砸腫了,大哥的手也忒狠了點兒。   懊惱間,有人拍的背:「老四,你哭呢?」   萬玉庭扭頭怒視萬玉河:「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哭了?」   「你的背影太蕭條了。」萬玉河瞅見他額頭有處地方通紅,問道,「老四,你挨打了?」   「我自己磕的。」   「是大哥砸的吧。」   「閉嘴!」   「你又犯什麼錯了?」   「是別人坑我。」   「大哥怎麼說?」   「他見死不救。」   「哦,那我先走了,去看老太太。」萬玉河聽明白了萬玉山的態度,迅速逃離。   萬玉庭更加心灰意冷,瞧瞧,還血濃於水呢,血呢?水呢?   萬玉河突然從月亮門探出腦袋,四下里打量一番,壓低聲音說:「老四,我教你個法子,祖母把謝家那個姑娘給接來了,大哥答應明年辦婚事,你不如曲線救國,去求求這位未來的大嫂,到時枕邊風一吹,你的事兒還不是小菜一碟兒麼。」   萬玉庭聽了他的話,登時覺得眼前一亮,問:「大嫂在哪裡呢?」   「應該在老太太那兒。」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去。」萬玉庭三步並作兩步奔過去。   萬玉河可不想跟他一道走,萬一被大哥知道是他給出的主意,那還不連累了他,這麼一想,扭身就跑:「老四,人有三急,你先行,我一會兒再去!」   萬玉庭不疑有他,興致沖沖地往老太太的院子趕,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第 4 章   謝晚月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時發現周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極了,她覺得身子還是很疲乏,而且還隱隱作痛,尤其是眼窩處,一跳一跳的,她掙扎著坐起來,看見手背上貼了一條醫用膠帶,中間兒有一星血點,好像是輸過液。   誒,難道是生病了?   房間門開了,秋曼端了水進來:「你醒啦,啊喲,快躺下,可不能著了涼。」說著疾步過來,拉起滑落的被子給她蓋上,「你可不曉得你燒得有多厲害,昏過去了,叫都叫不醒。」   謝晚月想笑,卻笑不出,整個人還像是置身於火海似的,燒得慌,她去拿水,發覺手上酸軟無力,杯子竟然端不起來。   秋曼見狀,拿了杯子餵她喝,一杯水很快見底,她柔聲道:「你先躺一躺,我去給你盛點粥來。」   謝晚月沒覺著餓,眼皮沉甸甸的,還想睡,她迷糊著躺著,隱約聽到外頭那把清冷的男聲:「怎麼樣,好些了嗎?」   秋曼:「不太好,還在燒,摸一把滾燙。」   萬玉山:「要不打一針?」   秋曼:「艾醫生說,如果明天早上還沒退燒的話,再打針。」   老太太:「這孩子約莫是被你嚇著了,加上南北方天氣差異大,就病了。」   萬玉山:「老太太,您這麼冤枉我好嗎?」   老太太:「難道不是?當著她的面兒摔茶盞,誰能穩得住?」   萬玉山:「那不是喝醉了麼,以後不了。」   老太太:「她年紀比你小,你得多疼惜她,別讓她受欺負,好好培養感情,等再過一個年,她滿二十歲,你倆就生個孩子。」   萬玉山:「好啊,老太太,您到時候得幫我帶孩子。」   老太太:「我哪裡帶得動咯,等你們生的時候,我都九十了。」   萬玉山:「您一百歲也沒問題,聽我的話,少操心,多享福。」   老太太:「一百歲,那不成了老妖精啦。」   萬玉山:「您若是成了老妖精,那我們就是一群小妖精唄,跟著您修仙去,再活上千千萬萬年。」   老太太:「你就會哄我,不過我可不那麼貪心,我只活到看你成家,看你有後就滿足了,這樣就可以對你祖父有交代了。你別跟我這兒坐著了,去,看看晚月去。」   萬玉山起身進了內室,床上的人依舊沉沉地睡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滑膩,又燙手。   謝晚月睡夢中被一股涼意驚醒,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坐在床邊的萬玉山,那人冷眉冷眼地看著她,她嚇了一跳。   萬玉山見她醒了,拿著體溫計命令她:「張嘴。」   謝晚月依言張嘴。   萬玉山將體溫計放到她舌根下:「合上吧。」   謝晚月又依言閉嘴。   兩人目光相碰,謝晚月心中微凜,別過頭去,看著床幔發呆。   一分鐘,過得像蝸牛爬,謝晚月耳根子都紅了。   體溫計發出「滴滴滴」的警報,萬玉山伸手抽出來,看了看,38.5℃,還是燒,他擱□□溫計,說:「起來,穿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謝晚月想起身,卻沒力氣,一隻手撐著她的背,將她托起,她向他道謝,發覺嗓子啞得像砂礫磨過一般。   秋曼端著粥進來時,見謝晚月正在艱難地穿鞋子,她連忙過去:「這是要去哪兒呀?」   「我帶她去醫院。」   「艾大夫說……」   「已經五個小時了,還不退燒,再燒下去就燒傻了。」   老太太聽到裡面的動靜,也進了房,說:「吃點東西再去,餓著肚子不行。」   謝晚月半點胃口都沒有,但是得吃,她努力端著碗,強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粥。   吃完,撐著站起來,隨萬玉山出去,在屋裡睡了將近一天,乍一出來,登時被涼氣浸透,她連著打寒噤,腦子更加迷糊了。   萬玉山走了一段,回頭一瞧,見謝晚月搖搖晃晃地跟在他後頭,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停住腳步,她仍然低著頭往前走,然後直直地撞進他的懷裡,接著,她整個人軟綿綿地順著他的身體往下滑,他一把將人撈起來,打橫抱起,小姑娘的臉蹭過他的臉,滑膩滾燙。   謝晚月只走了這麼一點路,便又虛得要暈過去了,幸好萬玉山沒有讓她繼續走下去,否則再行一段,她估摸著就倒了,他這一抱,登時解救了她,但也加重了她的負擔,她儘量與他保持距離,避免自己因為暈眩而靠在他的胸口。   「放鬆。」萬玉山覺得懷裡的人繃得過緊,像抱著一根木頭,又輕又直。   謝晚月卸了力氣,身子軟下來,又聽他命令道:「胳膊摟著我。」   她便將胳膊搭在他的肩頭上,根本使不上力氣,就那麼軟軟地搭著。   一路行至車庫,謝晚月身上又冷又痛,極力忍著才不至於□□出聲,她的身體一向都很健康,很少生病,這才到了萬家一天就病成這樣,也不知萬家的人會不會認為她身子骨太差。   路上車輛稀少,萬玉山開得極快,謝晚月只覺得才睡了一會兒就到了醫院。   給她看病的大夫是位超級有親和力的美女,姓艾,名葉,聲音柔柔的,身上的味道很乾淨,謝晚月很喜歡她,得知她上午去給自己輸過液,更加喜歡她了。   「你不要怕哦,我只採一點血。」   謝晚月指尖一疼,指血便采完了,艾葉將血樣交給身旁的小護士拿去化驗,對謝晚月說:「來,躺下休息會兒,不要擔心,很快就好了。」   「你上午也是這麼講的。」萬玉山突然說道。   艾葉給謝晚月蓋好被子,抬頭看他:「哦,你興師問罪呢?」   「嗯。」萬玉山大方地承認。   「我又不是神醫。」   「持續性高燒不退,你沒治好,還有理了。」   「你急什麼,醫學上講,發燒時體溫升高,有些病源微生物活性和繁殖就會變得不那麼活躍,而人體的免疫系統反應性則增強,包括白細胞計數增加,吞噬細胞和嗜中性粒細胞的殺菌活性增強,所以發燒是人體進化獲得的一種對抗病原微生物感染入侵的有益的保護性機制,只要不超過41°,致死機率非常小,何況她今天已經輸了液,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再使用其他藥物,不懂就不要出言不遜。」   萬玉山坐在桌子上,腿太長,微微曲著:「哦,艾神醫,什麼時候出結果?」   「等一個小時,這段時間乙型流感傳播比較嚴重,和她的症狀比較類似。」   「哦,好治麼?」   艾葉掏出手機來,翻了個新聞網頁給他:「喏,自己看。」   萬玉山瞄了一眼標題「全國前兩月流感致106人死亡,約等於前兩年總和」,沒有繼續往下看,瞧了一眼又睡著了的謝晚月,說:「安排住院吧。」   「也不一定是,等血液報告出來再說。」艾葉整理桌上的雜物,看了一眼手錶,說:「先去吃飯,回來就能出結果了,這裡有人看著。」   萬玉山起身隨她出門,二人來到醫院食堂,各自要了兩素一葷,找了個角落坐下。   艾葉上午從萬家趕回醫院,臨時被調去配合了一台手術,沒吃飯,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狼吞虎咽吃了幾口,終於覺得心裡踏實了,舒服地喝了口湯,問道:「你真打算娶這個小姑娘呀?」   「嗯。」   「那誰呢?」   「誰?」   「白慕雪。」   「在美國。」   艾葉的筷子往托盤裡一頓:「我問的是這個意思嗎?」   「你閒得慌了?」萬玉山不吃了,太難吃。   「這會兒挺閒的,一會兒說不定會忙起來。」   「哦,那來聊聊李書卿吧。」   「滾。」   「舅媽很喜歡他。」   「我媽已經瘋了。」   「我這次和她保持一條戰線。」   「咱們在說你,為什麼要扯到我身上來,你這個人真的是太會耍滑頭了。」   「因為我要保護我的隱私。」   「呵呵。」艾葉乾笑,「你還有隱私?我足不出戶都能聽到關於你的八卦,一天一個樣兒。」   「都是假的,這你也信。」   「那真的是什麼?」   「不告訴你。」   「我還是你姐嗎?」   「是。」   艾葉覺得沒辦法再聊下去了,瞪他一眼,悶頭吃飯,見他不吃了,把他盤子裡的肉夾過來。   「你還真不挑食。」   「餓了什麼都吃得下,我們這兒一天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誰還挑揀飯菜好吃還是不好吃,哪兒像你,大少爺。」   「你是偉大的白衣天使,我是蛀蟲。」   「那蛀蟲,你錢多,能不能贊助一下我們醫院,給我們改善改善食堂伙食,你看我又瘦了。」   「為什麼不找李書卿,他也有錢。」   「我拒絕和你聊下去。」   萬玉山坐著等她吃完,他手長腿長,坐在餐椅上非常不協調,再加上周邊有不少對他指指點點的聲音,吵得慌,他催促她:「你快吃。」   艾葉看了眼手錶:「結果還沒出來呢,著什麼急,擔心呀?」   萬玉山說:「我怕她死在這兒,和謝家沒法兒交代。」   艾葉覺得這人真的是沒感情,生生死死在他這裡總是冷冰冰的,她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說:「走吧走吧。」   兩人端著餐盤往門口走,一路行過,有不少人和艾葉打招呼,大部分還是盯著萬玉山看,醫院裡帥氣的醫生也有不少,但是這人帥得特別有誘惑力。   血液報告的結果是乙型流感,艾葉說:「我安排一下病房,在這兒住一晚吧。」   謝晚月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被人抱起,走了一段路,又轉了兩個彎,最終進了一間房,那人將她放到床上,後又有人脫她的衣裳,她不肯脫,伸手去擋,卻沒掙過,終是被脫得只剩貼身內衣,再然後,房間便安靜下來,有人拖著她的背扶她坐起來餵她喝水,她渴得要命,大口大口地喝,再後來,她便開始做夢,夢到小時候和父母出去玩,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父母把她圈在中間,兩人喁喁私語,聽在她的耳中,猶如絕世音符,舒適又安心,再後來,夢裡的場景起了變化,父母不見了,只有她一個人躺著,沙灘滾燙,太陽也烈,她周身都痛,叫爸爸,沒人應聲,叫媽媽,也沒人應聲,她嗚嗚哭了半天,耳邊傳來一個沙啞不耐的聲音:「別哭了。」   謝晚月順著這道聲音就撲了過去。   萬玉山眼疾手快地接住撲過來的身體,不耐煩更甚。   小姑娘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緊緊抱著他不撒手,他使勁兒地把她的一個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   謝晚月的夢越來越悲涼,她清晰地記起來,這世上已沒有了活著的謝禛,唯有她,要堅強地活下去,陪著母親好好過日子,她忍住了哭,安安穩穩地躺下,刀山火海總歸會過去,她有本事,什麼都不怕。   萬玉山坐在床邊,臉色極為難看,被吵醒的怒氣越來越盛,始作俑者卻又沉沉睡了,他多年未曾有過如此煩躁的心情,與天斗,其樂無窮,與老爺子斗,心情敗壞。   艾葉第二天一大早便過來了,進門就瞧見萬玉山沉著一張臉,搞得她都跟著不痛快了,他就是有這點魔力,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任你是誰呢,任你多高興呢,掃你一眼,立刻沒了好心情。   謝晚月也醒著,小姑娘被病痛折磨得失了水汽,嘴唇乾得不像樣,看來昨天晚上交代的事情都白講了。   艾葉先給她倒了杯水,謝晚月見了,感激地要哭,捧著杯子幾口就喝完了,她又給她量了體溫,仍然是38°,她配了藥,給她打了一針,回頭對萬玉山道:「你讓徐姨過來照顧她吧,你在這兒,她好不了。」   萬玉山頂著一頭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眼睛眯起,涼涼地問她:「為什麼?」   「您是大爺,伺候不了人,換個人來吧。」艾葉刺他。   「哦。」萬玉山摸出手機,給家裡打電話,讓人送徐素芳過來。   艾葉去食堂買了點粥給謝晚月,小姑娘怪可憐的,要和這麼一個人結為夫妻。   謝晚月吃了一些粥,心裡有些著急,今天便是除夕了,她這兒還病著,不管怎樣,下午都得回萬家,除夕夜,不能在醫院裡度過。   興許是虔誠起了作用,也興許是身子底兒確實不錯,到了中午時分量體溫,已經退到37.5°,算得上有很大起色。   謝晚月問能不能出院,艾葉笑著回她:「當然能了,按時吃藥,多喝水,忌生冷,宜清淡,隔兩個小時量一次體溫。」   徐素芳帶著謝晚月去往地下車庫,上午徐素芳一來,萬玉山就走了,徐素芳解釋說是家裡有事等他拿主意,謝晚月全然不在意,她倒是希望萬玉山不要在她身邊。   回到萬家是下午時分,各個院落均是一派喜氣,小孩子們不時地放一陣鞭炮,噼里啪啦的,聽著年味兒十足。   謝晚月回到了萬玉山的住處,他依舊不在,她倒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覺又睡著了,中途被徐素芳叫醒喝水,迷迷糊糊去了幾趟衛生間,回來繼續睡,直睡到六點多,徐素芳再次叫醒她,說是準備年夜飯了。   謝晚月量了體溫,37°,總算是正常了,雖然還有高燒後的身體不適,但能撐著度過今晚,年輕真好。   萬家的除夕夜很是熱鬧,眾叔伯們與老太太,萬玉山,謝晚月坐主桌,其餘人按照輩分,依次在主桌之下坐了,謝晚月大病初癒,胃口不好,但看著其他人歡歡喜喜的吃喝,她也很高興,不知遠在千里外的梁曼,是不是也和她一樣。   雖前路未卜,但能活著看這絢爛煙火,已是上天恩賜。   謝晚月,要再快點長大。   ☆、第 5 章   萬玉庭是在正月初一見到的謝晚月,原本二十九那天興沖沖地過去老太太那兒,卻被告知這位大嫂突然病了,誰也不讓瞧,他硬生生地忍了兩天,除夕夜好不容易碰面了吧,又不是好時機,只得趕在初一這天過來,見了面便喊了聲大嫂,羞得謝晚月滿臉通紅,他卻叫得順口極了。   「前天就想拜會你,但是你生病了,老太太不讓見。」萬玉庭笑嘻嘻地在謝晚月對面坐下。   謝晚月納罕,他來拜會自己做什麼,但面上露出得體的微笑,說:「該是我去拜會大家的,結果生病給耽誤了。」   萬玉庭連忙擺手,恭恭敬敬地說道:「不不不,你是大嫂,我是弟弟,應該是我來。」   謝晚月也不再跟他說什麼客氣話,這麼繞下去,鐵定沒完沒了了,不過被這麼高大健壯的一個男人叫大嫂,心裡覺得彆扭,尤其是她年紀還不大。   萬玉庭搓了搓手,醞釀了一下感情,往前一撲,半跪在謝晚月面前:「大嫂救命!」   謝晚月被突然撲過來的萬玉庭嚇得跳上沙發,由於身子還虛,沒站穩,仰頭栽下去。。。   昏過去之前的謝晚月想,這人怕不是腦子缺根弦兒吧!   萬玉庭見謝晚月分分鐘就「嗖」地消失在眼前,接著「咚」地一聲響,他傻眼了,他是來求人的啊,不是來殺人的啊!   於是剛剛大病初癒的謝晚月再次進了醫院,檢查結果是輕微腦震盪,醫生建議靜養為宜。   萬玉庭覺得這個本來就已經無光的世界,又暗了幾分。   萬玉河得知此事後後悔萬分,這個四弟真的是忒莽撞了,他只盼萬玉山不深究,也盼萬玉庭能嘴巴嚴一點,同時也做好了隨時離家的準備。   謝晚月從醫院回來不久,萬老太太來看她。   小姑娘靠在床頭坐著,眼皮有點兒腫,應該是哭過了。   這才來萬家兩天,就進了兩趟醫院,人生地不熟的,難免委屈,老太太心疼,拉著她的手安撫:「玉庭那孩子魯莽,嚇著你了,你別怕,我叫他以後不許往這院兒里來。」   謝晚月忙道:「是我自己摔倒了,和他沒有關係。」   「你不用幫他說話,老四慣會惹禍,從小就如此,得讓玉山好好教導教導了。」   謝晚月只得閉嘴。   這邊廂的萬玉庭愁眉苦臉地窩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楚焰安慰他:「老公,不要擔心,我去看過了,人挺精神的,靜養幾天就好了。」   「我怕大哥打斷我的腿。」萬玉庭起身抱著楚焰,在她懷裡尋求溫暖。   「大哥沒說什麼,只讓你安生在家裡,哪兒都不要去。」   「他要囚禁我?」   「你傻呀,這是保護你,你年前惹了大禍,大哥嘴上不饒你,但是已經派人去給你善後了,沒處理好之前,你不能在外頭露面兒,大嫂這件事,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楚焰捧住萬玉庭的臉,「你呀,傻得可愛。」   萬玉庭聞言,頓時熱淚盈眶,果然是血濃於水啊,他都把大嫂給摔成腦震盪了,大哥還是惦念他這個兄弟,不會叫他被人給欺負了。   楚焰見他眼中精光一片,莞爾一笑,說:「傻子。」   謝晚月遵循醫囑靜養,大約是老太太下了命令的緣故,一連好些天都沒人敢來打擾她,她白天看看書,晚上和梁曼視視頻,倒也過得舒心。   而萬玉山只在初一那天過來瞧了瞧她,此後再也未曾回來過,本是他的住處,卻叫她給占了。   掰著指頭算算,今天已是正月初五,還有十一天,她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早飯結束後,她歪在窗邊的榻上看書,外頭的陽光正好,曬得身上暖洋洋的,看到一半,不知不覺睡著了,睡夢中聽見有人在笑,她嚇得一激靈,醒了,恍惚中看到窗子上映出了幾張人臉,她猛地後退,接著「噗通」一聲從榻上掉了下去。。   她多半是和這個宅子有前世宿怨。   徐素芳正在外頭看電視,突聽到裡面有響動,忙起身跑進去,開門見謝晚月躺在地上,忙問:「怎麼掉下來啦?」   「外頭有人。」   徐素芳聞言抬頭向外看,那幾人還笑嘻嘻地對她招了招手,她火從心頭起,噔噔噔地往外跑。   ***   李書卿和眾友人一共六人,一大早便約著來到萬宅,先是去老太太那裡拜了年,坐了一會兒,未見那傳聞中的小姑娘,又見萬玉山神情一如既往,絲毫未提及未婚妻之事,便知今日是無緣得見了。   萬玉河拉著李書卿湊桌玩橋牌,萬玉山作陪,玩得興起時,根本沒注意來人之中突然少了三個。   原來,那三人覺著既然來了一趟,不能就這麼算了,趁著大家玩牌的空檔,躡手躡腳地出了門,直奔萬玉山的院子。   院子裡靜悄悄的,不似有人住的樣子。   三人走到廊下,往裡看,光晃得太厲害,看不見。   其中兩人舉起雙手,往玻璃窗上一罩,接著,臉湊上去,另外一人有樣學樣,三個人趴在窗子裡使勁兒往裡看,目光逡視一圈兒,最終在眼皮子底下看到一幅睡美人圖。   「嘖嘖嘖,怪不得老萬要把人藏起來。」   「換做我,必定要帶出去炫耀一番。」   「呵呵呵,你祖父可沒給你訂這麼一門漂亮的親事。」   「你倆小點兒聲,別被人發現了。」   「咱們來這一路也沒見著人,都在前頭玩兒呢,哈哈哈,李書卿沒眼福了。」   幾人正說得歡,突然見裡頭的人兒醒了,隨即又消失了,緊接著,內室的房門打開,進去一個老媽媽,似是說了什麼,不待他們反應過來,那個老媽媽已然將目光射向了他們,三人心頭一凜,想跑,又覺失了風度,於是排排站開,沖那老媽媽招手。   徐素芳奔出門來,指著幾人厲聲問道:「你們是誰,怎麼到後院來了?」   「我們是玉山的朋友,玩牌玩得累了,出來透透氣,不知怎麼地就走到這裡來了,好奇,往裡瞅了瞅。」   徐素芳倒也聽說今天有萬玉山的客人來給老太太拜年,但這幾個人冒冒失失地闖到後院起居室這邊,雖然嘴裡說是迷了路,她卻不大信,欲要再說話,見一行人匆匆地從門口進來,為首的便是萬玉山。   李書卿瞧見廊下並排站著的三個人,暗自懊惱,剛才玩牌正高興時,萬玉河的女兒英貞跑進來,脆生生地喊萬玉山:「大伯,大伯,有三個叔叔去你院子裡找你了,你怎麼還在這裡玩兒呀。」   萬玉山聞言,抬頭看李書卿。   李書卿手裡的牌沒捏住,散了幾張,忙道:「我不知道昂。」   萬玉山扔了牌,起身出門,其餘人面面相覷,隨即紛紛起身,緊跟其後,一路疾行到了這所院子,就見到了這麼個場景。   李書卿瞟了一眼萬玉山,見他面色陰沉,顯是極為不快,他想救這三人的心思瞬間就滅了。   「你們找我?」萬玉山冷冷地看著三人。   「老萬,誤會,誤會。」三人拼命給李書卿使眼色,但那人卻扭頭看樹看天,根本不管他們死活。   「不找我?」萬玉山又開口。   這要怎麼說出口呢,說他們是來偷窺他的小未婚妻的,那還不得被打出去,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戲,他們偷偷摸摸地摸到人家後院已是不該,如今被人抓了個現形,饒是臉皮厚,也不敢說。   萬玉山已知他們的意圖,冷笑道:「還戳著不滾,等我請呢?」   幾人忙不迭地跑過來,飛速奔出門,路過李書卿身邊時,紛紛對他側目。   李書卿恨不得伸腿給他們下個絆子,摔他們個七葷八素,真不該帶他們來。   萬玉山往窗子那邊掃了一眼,見徐素芳欲言又止,擺手先讓李書卿他們出去,自己走到徐素芳跟前,聽她描述剛才的狀況,聽完,他眼中又添了一層陰鷙:「摔了?」   「倒是沒摔壞,就是嚇著了。」   萬玉山說:「好好照顧她。」說罷,大步踏出院子。   李書卿和萬玉河站在外頭等他,見他出來,李書卿上前一步準備道歉,卻聽萬玉山道:「書卿,今天的事情我不繼續追究,人是你帶來的,你處置,從今往後,這幾個人不可以再踏進我萬家的門,在誰的地方,守誰的規矩,這個道理不用旁人教吧。」   「我的錯我的錯,我馬上把他們送走。」李書卿連連道歉,「沒驚擾到她吧?」   萬玉山淡淡地回他三個字:「嚇著了。」   「……」李書卿直想把那三人拆骨剁了。   謝晚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忽兒來三個陌生人趴窗子瞅她睡覺把她嚇夠嗆,一忽兒來一群人在院子裡站著,一忽兒人又三三兩兩地走了,待徐素芳進了房間,她問道:「剛才那些人都是誰呀,我大都不認識。」   徐素芳回道:「是書言他大哥帶來的人,一點兒規矩都不懂,進了人家家裡到處亂竄,被玉山給趕出去了。」   謝晚月想起萬玉山發脾氣的模樣,心中微凜,不由得問道:「他生氣啦?」   「是呢。」徐素芳也很氣憤,「李家那個小子太沒譜兒,往後都不許他再來了,瞧瞧這都交了些什麼朋友呀。」   謝晚月向外探頭瞅了瞅,靜悄悄的,沒有半點人影。   徐素芳又道:「晚月呀,玉山很緊張你的,剛才聽我說完,那眼神兒,嚇得我都心裡發涼。」   謝晚月只笑不語,他是氣那些人踩踏他的權威呢,哪裡是擔憂她哦。   到得晚上時,謝晚月和梁曼視頻結束,徐素芳給她端了一碗奶來,說:「剛剛玉山讓人送過來的,說是新鮮的羊奶,快來喝了。」   謝晚月不想喝,她晚上睡覺之前不吃東西,尤其是奶品之類的,喝了總是起夜。   徐素芳慈愛地看著她,她不忍拒絕,接過來喝了,徐素芳笑眯眯的拿了手絹讓她擦嘴,說:「玉山太忙了,你又在靜養期,他怕打擾你休息,這幾天就沒來,你呀,安心養著,別多想。」   謝晚月想,她突然這麼說,大概是聽到了梁曼在視頻里問她的事情了,她進了兩回醫院的事情,沒有和梁曼說,怕她因此再添憂思,所以會編一些瞎話來哄她,但聽在旁人耳中,應該會認為她是有意言之,她將手絹遞給徐素芳,說:「沒關係的,我不在意這個。」   徐素芳心裡嘆氣,這個小姑娘,年紀雖小,但是活得也太通透了些。   初六這天,萬老太太身邊的秋曼過來請晚月去吃午飯,說是姑姑們回娘家來了,讓她去見見。   謝晚月換了身衣裳,跟著秋曼去了。   萬玉山的直系姑姑總計有三位,大姑姑嫁給了常家,二姑姑嫁給了李家,最小的那位目前在英國。   這次來的,是在國內的兩位。   一進院門,就聽見有孩子的嬉鬧聲,謝晚月這幾天一直靜養,怕孩子們吵鬧影響她休息,全都擋在了外面,此時轉到這邊來,才覺得有了些人氣兒。   隨著秋曼進了內廳,謝晚月走到老太太身邊站定,老太太將她介紹給大家,又一一向她介紹起屋子裡的眾人,老太太右手邊的是大姑姑萬璟芫,左手邊的是二姑姑萬璟芪,她一一拜過,姑奶奶們受了她的禮,紛紛塞了紅包給她。   其餘的皆是兩位姑奶奶的兒孫輩,大家也依次問候,有喊謝晚月大嫂的,也有喊她舅母的,謝晚月已習慣了萬家長孫媳婦的身份,全都大方應了,將準備的禮物由秋曼派給他們,幸好在臨行前,梁曼再三交代她該注意的禮節,又給她往行李箱中塞了很多別致的小禮品,否則今天這陣勢,她怕是要度不過去了。   這麼一番下來,兩位姑奶奶均是十分滿意謝晚月,這姑娘雖然年紀不大,但乖巧伶俐,又懂規矩,加之長得美,更是討人喜歡。   萬璟芫說:「玉山是家裡的老大,娶妻卻是最晚的一個,現在總算是把晚月給盼長大了,又生得這麼標緻,性子也好,老太太這回可以放心了。」   萬老太太笑道:「哪裡放心得下喲,你瞧你們這一個個的,做了祖母,做了外婆,玉山他爸比你還大一歲,沒做上祖父呢。」   萬璟芪道:「那您也得問問晚月願不願意嫁過來就馬上生孩子是不是,人家還在讀書呢,哪有挺著肚子去上課的,年輕人都喜歡過二人世界。」   萬璟芫道:「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璟芷若是在,又要罵我們唯家庭論,唯後代論了。」   萬璟芪道:「我們沒有璟芷那個境界,不婚主義,只戀愛不成家,我們只追求兒孫滿堂。」   幾人你來我往說得開心,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謝晚月坐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聽到萬家的三姑奶奶時,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聽,她對這位三姑姑有過耳聞,據說是一個非常特立獨行的女性,如今已是四十有七,仍然一個人滿世界闖蕩,她很是羨慕她。   這邊廂被她羨慕著,那邊廂卻憂愁著,萬老太太對這第三個女兒是操碎了心,眼瞅著自己都快入土了,還不見她收心,本來萬家已經有了兩個醉心學術不著家的人,後來又添了一個萬璟芷,在外頭一晃就是幾十年,偶爾回來一次,住上三五天就又走了。   萬玉山進門便瞧見祖母一副愁眉苦臉的神態,而她身旁的少女,正津津有味地聽他的姑姑們話家常,他揚聲問道:「你們誰惹得老太太不高興了?」   萬璟芫道:「我們哪個敢有這樣的膽子喲。」   萬老太太被萬玉山的話頭打斷的憂思,問他:「你來做什麼?」   萬玉山氣定神閒地道:「我來討您嫌唄。」   萬老太太瞪他一眼,說:「是大家都不願意和你玩兒,你沒處去了吧。」   「老太太總是喜歡揭人短處,不可愛。」萬玉山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長腿曲起,捻起老太太的串珠把玩著。   萬老太太被他逗樂了,說:「我快九十了,還能可愛嗎?」   「不能嗎?」萬玉山反問。   「和你說話太沒意思了,討嫌。」萬老太太拒絕跟他聊天。   萬玉山用胳膊肘杵了杵她,說:「哄您開心呢。」   萬老太太慈愛地給萬玉山撫平衣袖上的褶皺,這一個的問題終於解決了,另外那個,等見了面再說吧。   謝晚月偷眼瞧了瞧萬玉山,見他面上有些許疲色,似乎是休息不夠,她占了他的院子,使他不得不另居他處,難不成是擇床沒睡好?      ☆、第 6 章   謝晚月不知不覺已在萬家度過了十五天,初七以後,熱熱鬧鬧的萬宅便開始漸漸安靜,大家都開始了新一年的工作,連孩子們都準備著要開學了。   她沒什麼事可干,每天早上吃過飯,看大半天書,便去萬老太太那裡待著,兩個人聊得沒得聊了,她就跟著秋曼學刺繡,一段時間下來,竟也能繡些花樣了。   秋曼頗為自豪,說自己收了個好徒弟,萬老太太也喜歡,還求了她一塊手絹。   謝晚月想著在回家之前繡出來,於是熬了三個晚上,今天終於繡完了。   睡之前又喝了一大碗羊奶,夜裡被憋醒,她躺在床上天人交戰半天,還是受不住,起身披上衣裳,去衛生間。   這處院落里只住了她和徐素芳兩個人,徐素芳在耳房住,她睡在西屋,東面的屋子一如既往的黑著。   今晚的月色十分好,解決了負擔後,謝晚月被這樣的月色誘惑,睡意全消,走到窗前,將自己沐浴在這美麗的銀白色光芒中,她名為晚月,聽梁曼說,是因為她出生之時,正值十五滿月時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謝禛覺得特別美,就為她取了這個名字,意喻她以後會像夜裡的月亮那樣,美麗,婉約,又光芒萬丈。   曬了一會兒月亮,突然想起前幾天在書房裡看到的一本山精野怪類的書,裡面有個故事是講一隻幻化為人的小狐狸,下山歷練時愛上一個世家公子哥兒,小狐狸貌美,公子哥兒俊秀,一妖一人繾綣數年,被世人所不容,世家公子卻排除萬難,娶了小狐狸為妻,夫妻兩個恩愛非凡。   後世家公子百年死去,發現自己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歷劫,原本歷劫這世所娶之妻為丞相之女,卻不想半途被小狐狸劫了色。   這回,人妖戀轉而變成了仙妖戀,又為神界所不恥,神界判官判他重新曆劫,再一世的他,若是再和小狐狸有瓜葛,則會永生永世墜入魔道。   世家公子愛小狐狸至深,不願再歷劫,只願和小狐狸生生世世相守相依,於是在天界和判官蹉跎了一段時日,然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小狐狸得知世家公子原是神仙身份,不由得暗自菲薄,後被同伴點醒,回到深山中修練,夜夜汲取月亮精華,終修成了一個小仙女。   而這時的世家公子,因心裡時時刻刻惦念著她,只盼能脫離天界桎梏,得了自由身去找小狐狸卿卿我我,天界見他如此執迷不悟,便將他墜入魔道。   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謝晚月只看到這裡,便被叫到老太太那裡說話,後來便忘記了這個故事,此時想起來,很想知道故事的結局最終怎樣了。   念及此,她轉身往書房去。   書房被月光照得透亮,不需開燈便能看清,她記得那本書是放在了中間書架上,按著記憶從頭頂的那排找起。   找了半天,沒找到,於是踮起腳來,再往上看一層。   終於看到了,她伸手抽出那本書,轉身,見到面前站了個人。   尖叫從心底湧起,馬上便要脫口而出了,那人撲過來將她壓到書架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托住她的頭,滾燙的唇擦著她的耳邊:「不許叫。」   謝晚月雖驚魂未定,但仍在他的掌心中點了點頭。   萬玉山鬆開她,雙手撐在書架上,低頭看她,她穿著淺色的睡裙,露了一雙瓷白的肩頭,烏黑的長髮如緞,將那瓷白半掩著,他開口問道:「晚上不睡覺,跑這裡來幹什麼?」   謝晚月的後背緊貼著書架,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去,萬玉山喝了酒,噴薄而出的酒氣熏得她紅了臉,手心兒都出了汗,她不敢看他,低聲回道:「突然醒了,睡不著,想起前幾天看了個故事,沒看完,就過來了,想看看結局。」   萬玉山「嗯」了一聲,繼續看那黑緞中的瓷白,鼻端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兒,是她身上發出來的,乾淨,清冽。   謝晚月等了一會兒,見他不動,她也不敢動,沒話找話道:「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   「唔,我記得這是我的院子。」萬玉山輕笑。   謝晚月聽見他的笑中隱含嘲弄,不由得心生惱怒,驀地站直了身子,氣勢洶洶地撞在他胸前。   恰在此時,萬玉山收回撐在她頭頂的手,被她這麼一撞,竟是未站穩,醉酒後的平衡掌控得不太靈活,腿彎一軟,人便往後倒去。   謝晚月沒想到他會摔倒,忙伸手拉他,結果沒拉住,反而被他給帶著往下撲。   萬玉山雖然喝得多了些,但身手還算敏捷,踉蹌兩步跌坐在正對書架的椅子上,才一坐定,眼前便閃過一道影子,緊接著,他的重要部位被砸中,一股鑽心劇痛襲遍全身。   謝晚月覺得自己這一摔絕對會毀容,哪知腦袋卻撞入一片柔軟里,隨後膝蓋著地,疼得她眼淚直涌。   萬玉山咬牙切齒:「你他媽趕緊起來!」   謝晚月跪在那裡,抬頭,入眼是萬玉山憤怒的有些扭曲的臉,再一低頭,看到自己正對著的地方,頓時感到血氣上涌,幾乎破皮而出,她顧不得膝蓋疼,慌亂站起,再看萬玉山,他表情陰沉,嘴唇緊緊抿著,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輕聲問道:「你要不要緊?」   「出去!」   「要不要叫人來?」   「我讓你出去,沒聽見?」萬玉山冷冷地看著她。   謝晚月被他的眼神嚇得後退一步,想著再待下去也無益,轉身出了書房,飛奔回房間,關門,再竄到床上,擁被包裹住自己,喘了幾喘,發覺後背涼颼颼的,反手抹了一把,全是汗。   那本書掉在了地上,沒拿到,故事的結局,大約是已墜魔道的世家公子和修成仙女的小狐狸永生永世都背道而馳吧。   萬玉山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才緩緩站起來,那疼痛依然如舊,他漠然地解開腰帶,探手進去摸了摸。   還好好的。   她撿了條命。   他撐著書桌又站了一會兒,慢步出去,往西屋的方向掃了一眼,西屋的門縫兒泄出幾絲光亮,他忍著疼,回了自己的房間。   謝晚月聽見東屋的門響,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他這是回來住了麼?   自從她來,他就搬到了隔壁院子裡住,除了和她談條件的那天早上兩人共處了一會兒,再也未曾獨處過,大多時候都是匆匆照面。   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相距甚遠,無論從前,還是以後,他們二人之間都橫亘著一條鴻溝,他不會跨過來,她也跨不過去。   第二天,謝晚月早早起來。   徐素芳笑眯眯地替她挑衣裳:「玉山夜裡回來了,現在還沒起。」   謝晚月自然是知道的,但面上卻不能露出來,她傷了他的事,他既然不願聲張,那麼她也不能多事,她笑著說道:「穿那件灰色的裙子吧。」   徐素芳卻道:「紅色的這條好,今天元宵節,這個顏色熱鬧。」   「太艷了。」   「你這年紀正青春,穿艷色才好看,再說你皮膚白,紅色更襯。」   謝晚月不肯聽,堅持要灰色,徐素芳嘆氣,這孩子偏愛黑白灰,箱子裡的紅呀粉呀都不要,哪有十九歲的女孩子穿這麼素淡的。   「等玉山醒了一起吃早飯吧?」   「不用,我要去老太太那兒,手絹兒繡好了。」   徐素芳心裡著急,謝晚月來了這麼些天,萬玉山一直宿在外頭,昨晚好不容易宿回來了,這孩子卻不知抓住機會,偏偏要躲出去,她往東屋瞅了又瞅,恨不能把萬玉山從床上挖起來。   謝晚月收拾妥當,坐在餐桌前吃早飯,徐素芳的舉動被她看在眼裡,但也只能當做看不見,像徐素芳這般年紀的人,均是希望小一輩的人能覓得珠玉良緣,並且恩恩愛愛到白頭,然而她怕是要令她失望了。   過了今天,謝晚月便要回家了,萬老太太捨不得,秋曼勸慰她道:「今年年底便能嫁過來了嚒,而且晚月說,大學要在杭州讀,九月份學校開學,周末放了假,可以住過來陪您說說話。」   萬老太太勉強打起精神,說:「玉山在外頭的那些,得儘快斬斷,晚月雖然懂事,但骨子裡有倔性兒,不能讓他們成為怨偶。」   秋曼說道:「自從那位白小姐之後,玉山倒未曾對哪個用過情,外頭傳的,小報寫的,都是亂編的,將逢場作戲的拉扯,編成花邊新聞到處傳,我們都知道玉山的秉性,他不是那種喜好女色的人。」   萬老太太嘆了口氣,道:「玉山這個性子,也是被他祖父給逼迫出來的,從小就過得和旁人家的孩子不一樣,怪可憐的。」   「玉山現在能挑起萬家這麼大的擔子,也是老太爺教導有方,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兩人正說著,謝晚月便來了,萬老太太心中歡喜,與她一道在貴妃榻上坐下,欣賞她繡的手絹兒,才學了那麼短的時間,就繡得這麼好,可見她做事肯下功夫,且十分用心。   萬老太太看著她,越看越是喜歡。   謝晚月自然能感受到來自萬老太太的情感,她拿出手機來打開一個聊天軟體,說:「奶奶,我教你用視頻通話,等我回去了,你要是想我,就跟我視頻,能看到我,也能聽見我講話,非常方便。」   萬老太太笑道:「老是見著他們用這個,我還道我用不上,這回也趕時髦用一用。」   謝晚月在通訊錄中翻找可以視頻的人,翻找半天,覺得哪個都不合適。   萬老太太突然道:「給玉山撥過去,我看看他在幹什麼?」   謝晚月照著老太太報出的號碼一一按鍵,然後點擊視頻通話,鈴聲響完,那邊沒接,她說:「咱們換個人試試。」   萬老太太不許,執意要再給萬玉山撥過去,謝晚月只得二次撥打,鈴聲快響完時,萬玉山終於接了,畫面里一片糊,仔細一瞧,是他將手機放在了耳朵上,當做普通電話來接聽了。   「餵?」萬玉山還沒睡醒,被吵得心煩。   「玉山吶,我怎麼瞧不見你?」   萬玉山聽出是老太太的聲音,忍住了即將爆發的脾氣,將手機舉起來,看見萬老太太在手機那端抻著脖子張望,他坐起來,揉了揉頭髮,問:「看到了嗎?」   「嗯,看到了,你一會兒給我買個能視頻的手機,我要用。」   「之前給你買,不是不要麼?」   「現在要了。」   「好。」萬玉山應她,再想說話,視頻畫面忽地沒了,那邊給掛斷了,他看了看那串號碼,這是誰?   再一看時間,已是九點多,竟然睡到這會兒,真是從未有過的先例,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那處傳來一陣疼痛,他皺眉,這個傷折磨了他大半夜。   忍著疼穿好衣裳,出了屋門,見徐素芳在外頭忙著,他在門口站定,跟她要水喝。   徐素芳見他面色不愉,心道這又是誰在他睡覺的時候吵他了,這位爺從小就有起床氣,每每睡覺被打擾,一張原本白淨的臉便沉得像湖底的水,頭髮抓得亂糟糟的,根根向別人發出強烈的「我很不高興」的訊號,她倒了杯水給他,問道:「要吃早飯嗎?」   「嗯。」萬玉山喝光了水,抹了抹嘴巴,待徐素芳出去,他才慢步到餐桌前坐下。   桌子一角放著兩本書,一本攤開著,滿滿的英文,應該是謝晚月所看的,昨天夜裡她就是去書房尋書,也不知尋得是什麼破書,差點毀了他的子孫根。   徐素芳進來時,不見萬玉山的身影,喊了幾聲,聽見他在書房答應,於是端了早餐進書房。   萬玉山撿起地上的書,前後翻看,淨是講些精精怪怪,神神鬼鬼的東西,都是小孩子愛看的玩意兒,他舉著手裡的書對徐素芳道:「回頭和秦先生說一聲,將書房裡這類不相干的書都給我清理了,只留我需要的。」   「這些書都要換嗎?我瞧著晚月經常來看,一看就是小半天,應該有不少她喜歡的。」   「小孩子的東西,占我的地方,清了。」萬玉山將書往桌上一丟。   「我現在去和老秦說。」徐素芳把早飯擱在書桌上,轉身出去。   萬玉山這才坐下來享用早餐,身下的疼時時刻刻纏繞心間,惱火又無處發泄,飯吃了一半就扔了筷子出門了。   下午,一部新的手機送了過來,謝晚月拆了封,安裝好SIM卡,開機,將自己的號碼存進去,教老太太如何視頻通話,老太太玩得高興,給萬璟芷撥過去,對方拒接,她撇著嘴罵道:「過年不回家,還不接我電話,等她回來直接打出去。」   謝晚月又教她拍照,錄小視頻,萬玉山過來時,就瞧見謝晚月和老太太正頭對頭看視頻,他倚在門口等了半天,兩人都沒發覺他來,看得津津有味的。   萬玉山咳嗽兩聲,她們抬起頭瞧了他一眼,隨即又低頭繼續看視頻,看到歡快處,兩人不約而同「咯咯」直笑。   秋曼端著水果從他身旁走過,說:「今天晚上賞花燈,可以多拍幾張照片。」   「要拍。」老太太笑呵呵地道,見萬玉山還在門口站著,問他:「你今天沒去公司嗎?」   「我請假了。」   「哦。」老太太應得漫不經心,被謝晚月新打開的一個視頻逗得直樂,「瞧這孩子,才多大點兒,就這麼有才,長大了還了得。」   萬玉山湊過去在老太太身旁坐下,居高臨下地透過兩人頭頂的縫隙往裡瞅:「看什麼呢,我也看看。」   老太太扭過身子,擋住他:「你忙你的去。」   萬玉山被無情地拒絕,默默地坐在一旁。   謝晚月偷偷看了他兩眼,見他靠在那裡,略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俊美的臉龐沒有表情,像極了漫畫裡慣有的冷漠帥氣男主角。   她尚未收回目光,他卻突然抬頭看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幾秒,她驀地紅了臉,低頭不敢再抬眼。   萬玉山淡淡地盯著她,方才瞥到的那一眼,她那如小鹿般的眼神讓他更加惱火,闖了禍跑到這兒來避難不說,還敢偷看他。   謝晚月往老太太身邊靠了靠,幫她給別人挨個視頻,不知不覺就到了晚飯時間,三人一起用了飯,吃了湯圓,便出去看花燈花燈了。   花燈做得非常漂亮,因為萬老太太喜歡上了拍照,於是大家哄哄鬧鬧地拍了不少照片,也錄了很多視頻,有人還開了直播。   璀璨的煙花照亮了半邊天,新年就這麼過完了。   謝晚月夜裡做了個夢,夢見世家公子毀天滅地,尋找他的新娘,而那隻小狐狸,如同不曾存在過一般,了無蹤跡。      ☆、第 7 章   謝晚月回了家便迅速投入到高考的大軍中。   叔伯家的哥哥姐姐們大都出國了,她身上綁著姻緣繩,哪裡都去不得,只得和其他人一樣,勤勤懇懇讀書,考大學。   在她努力複習期間,萬謝兩家便開始著手準備她和萬玉山的婚禮。   因著萬老太太要求一切遵循禮節,於是在謝晚月回到家的第二天,便派了媒人過來提親;   二月下旬小定,送了四個大箱子過來,裡頭裝了桑麻織物,績羅綢緞,茶葉和禮金;   三月初定了婚禮的日子,緊接著就是大定,雙方交換了龍鳳帖,萬家即刻便送來了大定之禮。   這些定好後,謝家開始擇選送嫁之人,雖然杭州與這兒相隔甚遠,但是出嫁的環節不能省。   待到四月的第二天,謝晚月早上去學校領了試卷回家,見家裡又來了幾個人。   原來是萬家送了一套嫁衣來,嫁衣是萬老太太當年出嫁時所穿,老太太希望謝晚月可以穿著這套嫁衣嫁到萬家,寓意傳承。   謝晚月試了試,正正好兒,隨嫁衣而來的設計師喜笑顏開,拍手道:「這可真是緣分,我還想著這嫁衣需要大動呢,沒想到你穿著這麼合適。」   梁曼也覺得歡喜,晚月能穿萬老太太當年的嫁衣,說明萬家的人十分認可她,她對謝晚月說道:「這後頭可不能亂吃了,免得胖了穿不上嫁衣,做不了新娘子。」   謝晚月嘴裡應聲,心裡卻想著自己胖了穿不上嫁衣的畫面,若是如此的話,估摸萬玉山會削了她多出來的肉,再將她塞進嫁衣里。   設計師幫她脫了衣裳,說要帶回去,做部分設計修整,再加入一些現代元素。   謝晚月身著白色裡衣,捻著嫁衣的一角問道:「這個完工得要多久?」   設計師回她:「至少十個月吧,你瞧這些地方,需要繡娘一點一點修補,另外還要再繡上一層新的,這件兒嫁衣樣式繁複,特別考究繡工,只能一個人來完成所有工作,多人做不來。」   謝晚月回房間換上自己的衣裳,將裡衣遞給設計師,說:「我自己根本穿不上,太複雜了。」   「現在有簡化版的嫁衣,樣式簡單,易穿易脫,這件兒還是屬於上個世紀大戶人家的款式,想穿上身,得三五個人幫忙。」設計師眼中漸漸帶光,「我來工作室這麼些年,主做新娘嫁衣,過手沒一千件,也有個百八十件了,這是頭一回見著如此上品,也是緣分。」   謝晚月見她對這衣裳痴迷得很,不由得心生喜歡,她師從秋曼,學了一段時間繡活兒,偶爾閒的時候,自己也琢磨一些花樣兒,此時遇上這位,探討欲望上來,兩人嘰嘰咯咯的聊開了。   梁曼坐在書桌前計算謝晚月的嫁妝,謝家嫁閨女有個固定的份例,她和謝禛的財產全都給她,謝老爺子私下裡添了一些,三份加在一起,倒也有不少,她計劃著幫女兒做一些投資,女人的保障是夫婿,事業,錢,男人可以沒有,但事業和錢必須要有。   謝晚月和設計師聊得意猶未盡,中午吃飯時也在探討,下午設計師回杭州,她才被梁曼拉回房間,將她的嫁妝規劃列給她看。   「我有這麼多錢呢。」   「這哪裡算多哦,女人要有事業和錢財傍身才行。」   「我記住了,我也會賺很多很多錢。」   「你只要健康快樂就好了。」   謝晚月笑了笑,說:「我會努力的。」說罷,回到書房做題去了。   梁曼則和老朋友約時間聊投資事項。   謝宅的春日時光看上去安靜閒適,內里卻洶湧暗潮,謝晚月和梁曼浸染其中,勉力保身,也盡全力學習生存技能,讓自己成為不依附於任何人而活的人,一旦某些關係分崩離析,她們二人還可以全身而退。   生而為人,已經很難,活得健康快樂,要更加不易。   高考轉眼即到,考前的晚上,萬老太太和謝晚月視頻通話,為她加油鼓勁兒,萬玉山竟然也在,雖未言語,但眼裡的意圖非常明顯。   謝晚月心裡腹誹,她既然答應了他,自然會守諾,他若不信任,待分數下來了,他可以過來盯著她填寫志願呀。   萬玉山哪裡猜得到她心裡所想,見她根本不理會他,湊過來問她:「什麼時候填志願?」   「6月25號左右吧。」   「嗯。」萬玉山不再說話,將位置讓給萬老太太,她若聰明,便知他的意思。   萬老太太又說了些祝福的話便收了線,謝晚月靠在窗前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因考場設得離家比較遠,得知考場信息後,梁曼便訂了這間酒店,與考場只有十分鐘的路程。   第二天,謝晚月胸有成竹地進了考場。   兩天時間飛速而逝,考完後,謝晚月伴隨眾學子出了校門,她的高中生涯就此結束,再過幾個月,便要去另一個城市開展人生了。   等分數期間,梁曼帶謝晚月出去玩了一圈,回來正好填報志願,謝晚月填完以後,拍照給萬玉山發了過去,萬玉山回了她一個大紅包。   她沒領。   過了一天,紅包自動退回,萬玉山沒反應,應該是沒看到,亦或者是看到了,懶得理會她。   謝晚月不計較,開始為自己的入學做攻略,大學距離萬宅非常遠,她需要住宿。   八月初,接到入學通知書,要求九月一號去學校報導,當得知她的學校與此前的計劃不符時,有同學過來詢問,她笑道:「這所學校交換生所去的國家是我心怡的,而且我的專業在這裡也是國內一流師資,綜合考慮,就報這裡了。」   「呀,你拋棄了我,早知道你改了學校,我也跟著你改咯。」   「你的專業還是去北京比較好。」   「雖然學習這個專業,但畢業未必會做和專業對口的工作,所以學什麼都一樣,但是朋友是要一直相守的,想想後面的四年都不能和你在一起,心好傷哦。」   「我可以去看你。」   「你才不會來咧。」   「一定會去的。」   女生嘟嘴,她才不信嘞,謝晚月很孤傲,在這所女子學校里,她像一支白色玫瑰,美麗帶刺,且非常神秘。   她與她做了三年同桌,才換得這個學霸的青睞,能跟她一起吃飯,並且還知道了她要報考的大學,哪裡想到她竟然臨時改了計劃,這讓她痛心疾首,當初為何不看一下她的志願呢?   同學們陸陸續續收到各大學的通知,升學宴一波趕一波,謝晚月不辦這個,她的家庭情況一直是不對外公開的,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也不曾做過那種和同學相互往來,住在對方家裡的事。   對於同學的盛情邀請,她都送了禮物,人卻缺席。   臨行前,謝家為她舉行了一場小範圍的送行宴,謝晚月收了不少長輩給的紅包,她將錢都給了梁曼,笑言可以追加到投資的資金里。   謝晚月去學校報導前,先去了趟萬家,萬玉山不在,說是去了廈門,萬老太太大半年只從視頻里看她,這會兒見了面,精神頭頓時比往日強了幾倍。   梁曼此次送謝晚月入學,與她一同在萬家住了兩晚,對於萬家的環境,梁曼很是滿意,只是沒見到萬玉山,光從謝晚月嘴裡聽到的信息太有限,不足以看透這個人。   入學這天是個晴朗的日子,謝晚月不願太多人陪著,因此只帶了徐素芳和梁曼一道去學校報導。   各項手續辦妥,有師兄幫忙把領到的被褥扛到寢室。   寢室共有四個床位,床鋪都是上鋪,下面是柜子和書桌,謝晚月到的最早,其他室友還沒來,徐素芳要上去給她鋪床,謝晚月利索地爬上去:「我來吧,這鋪位有點兒高,您幫我把柜子打掃一下就行。」   徐素芳拿出準備好的用具,把柜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又把書桌也擦了,這宿舍太簡陋了,床板是薄薄的一層木板,上頭就鋪一條棉褥,柜子那么小一個,不到一人高,分了上下兩層,能放幾件衣裳呢,還有這書桌,上面連著兩排書架,右側騰空了幾個格子放日用品,桌面又短又窄,能做什麼用喲,她向梁曼道:「要不要在外頭另找個住處,這裡窄小,又魚龍混雜,怕不安全。」   梁曼正在擺放洗漱用具,聞言回道:「在這裡住著挺好,我讀書那會兒,條件比這差多了,晚月從前只顧著讀書,性子有點兒獨,我怕她一輩子沒有朋友,得讓她和別人多接觸,適應集體生活。」   徐素芳看著眼前這個嫻靜的女人,不太同意她的想法,生活得精緻才行呀,既然有條件,為何要做苦行僧呢,但梁曼是監護人,她也不便多言,只是心疼謝晚月,本該嬌養,卻被扔在這裡,回去定要和老太太說一說才行。   謝晚月鋪好了床,坐在床邊休息,兩條長腿晃來晃去。   梁曼把衣裳放進柜子里,說:「媽媽只給你帶了應季的衣裳,快換季的時候再買冬衣穿。」   謝晚月抓著護欄,身子往下彎,看了一眼柜子,下層掛滿了衣服,上層放了個收納盒,裡頭放著內衣,也是滿滿的,梁曼向來喜歡給她買衣裳,一季結束後,衣櫃便要清理一次。   寢室門「嘭」地一聲被踹開,一個姑娘拎著兩個超級大包闖進來,後頭還跟了一對中年男女。   「這宿舍兒太小了呀,根本不夠用呀,女兒呀,我給你在外頭租個房子住好啦。」   「租房子住哪有這麼漂亮的室友啊,媽媽,你們可以走啦。」姑娘將手裡的包往地上一擱,往外攆人。   「不行啦,媽媽捨不得你,我和你爸爸再留一會兒,好不好呀?」   女孩兒也不在意,向梁曼和徐素芳微微鞠躬,仰頭對謝晚月道:「你好,我叫韓璐。」   謝晚月從床上跳下來:「你好,我叫謝晚月。」說罷,又問候那對夫妻,「叔叔阿姨好。」   「這個囡囡好懂事哦。」韓媽媽過來拉住謝晚月的手,「長得這麼好看,是哪裡人呀?」   「我們是北方人。」   「北方人生得這麼嬌小,倒像是南方人啦,老公你說是不是?」   「嗯。」韓爸爸應聲。   韓媽媽又轉向梁曼:「這位是謝媽媽吧,看著真年輕,頂多三十出頭。」她又瞧了一眼徐素芳,見這位婦人一直以不太友好的目光看著自己,嘴唇動了動,往韓爸爸身邊一退,問道:「女兒呀,你要不要鋪床?」   韓璐回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領被褥。」   韓爸韓媽聽了,找了椅子,從包里掏出濕紙巾擦了擦,坐下了。   屋裡另外的三人見狀,相互傳遞了下眼神,默默地擺弄自己的小天地。   韓璐才出去不久,另外兩個室友也陸續到了,其中一個也是家長跟著一道來的,女孩兒姓烏,叫做烏丹,小公主般坐在椅子上,一面和忙碌的父母聊天,一面看綜藝視頻,另外一個則是一個人來的,不曉得叫什麼,她自始至終都未曾和大家說過話,一張漂亮的臉蛋冷若冰霜,旁人和她搭話,她也拒人於千里之外。   寢室本就不大,一下子湧進來九個人,頓時顯得擁擠,韓爸韓媽守著韓璐的鋪位,目光隨著屋子裡來回忙碌的人四處轉。   徐素芳護著謝晚月,避免她被人撞著,梁曼見狀,說道:「咱們也整理完了,吃午飯去。」   三人從寢室里出來,便遇到韓璐一個人抱著被褥上樓,謝晚月忙上前搭了把手。   「謝謝你。」韓璐感激地沖她笑笑,額上的頭髮被汗水浸濕,一綹兒一綹兒的。   「不用謝。」謝晚月又掏了紙巾給她,屋裡的韓爸韓媽依然穩穩地坐著,聽見女兒的聲音,茫然地扭過頭來看她。   「媽媽,要不你們現在就回去?」韓璐擦著不停往下淌的汗,再次攆人。   「也好的呀,這個小屋子人太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呀,明天再來看你。」   「我看了課程表,明天就軍訓了,你們在這裡影響不好。」   「也是的呀,老公,那我們周末再來好不好?」   「好。」   韓璐送走父母,和屋裡的人打了一圈兒招呼,回到自己的鋪位前,先將褥子丟上床,上去鋪開,覆上床單,又下床來把被子舉上去,疊好。做完這些,又蹲在地上將兩個大包打開,一件一件往外拿東西,全部都整理完畢後,寢室里只剩她一個人,她往椅子上一癱,舒服地嘆氣,肚子卻餓得咕咕叫。   下午,梁曼趕去機場,徐素芳回萬家,謝晚月回寢室,見韓璐正在座位上擦頭髮,她跟她打了個招呼。   「天太熱了,洗了個澡,痛快。」   「我也想洗。」   「洗吧,下午四點才去領軍訓服呢,時間充裕得很。」   謝晚月翻出洗漱用具進了浴室,這棟宿舍樓非常好的一點是有獨立的衛浴。   洗澡花了一些時間,出來時,另外兩人都已經回來了。   烏丹與韓璐在聊高中時候的趣事兒,不時地哈哈大笑,不知姓名的女生則戴著耳機聽歌,誰也不理。   「我十分鐘就沖完,等我出來再聊。」烏丹從椅子上蹦起來,叮囑韓璐。   「好啊。」韓璐應聲,她翻過身,趴在床上看謝晚月,「你皮膚真白。」   謝晚月抿嘴兒樂,說:「容易曬黑。」   「總比天生就黑強。」   下午四點領完軍訓服,大家陸續去往教學樓,找到通知上寫的教室,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有聚在一起聊天的,也有趴在桌子上睡覺的。   班主任是位幹練的女士,進來以後,簡單做了自我介紹,便開始點名,謝晚月在這時才知道同住的第三位室友,叫做白慕霜。      ☆、第 8 章   軍訓結束後,學校放了一天假,學生們如脫離桎梏的籠中之鳥,一飛沖天。   烏丹早就給大家做好了安排,白慕霜照例不參加,收拾了個小包走了,烏丹在陽台上看到白慕霜上了一台豪車,車子悄無聲息地駛離視線。   「她是富二代吧?」烏丹轉進寢室,問正在穿衣打扮的二人。   「可能吧。」韓璐將鏡子別在床欄上,她個子高,叉開腿站在鋪位前,正好能照全她的臉,她將長發束了個馬尾,「你定的地方離學校有多遠呀?」   「走路分分鐘就到。」烏丹咬了口棒冰,「我覺得你剪短髮會更好看。」   「我也這麼認為。」韓璐左右照了照,「今天就剪了去。」   謝晚月換好衣裳,說:「我也想剪短髮。」   「剪,咱們一起改頭換面。」烏丹咽下嘴裡的棒冰,急急贊同。   三人攜手出去,吃喝玩樂大半天,又找了個理髮店剪頭髮,臨到傍晚才回來,烏丹提議去操場看夕陽。   結果才一進大門便飛來橫禍,迎面砸下一個球,眼瞅著要砸到韓璐臉上,謝晚月伸手一擋,球受到阻力彈回,謝晚月卻覺得手臂又痛又麻,疼得她眼淚奪眶而出。   「喂,哪個王八蛋踢球準頭這麼差,要殺人啊!」烏丹掐腰大罵。   韓璐摟著謝晚月,急聲問她:「要不要緊?」   謝晚月低頭抱著手臂不敢動,他媽的,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腳力這麼大!   一眾男生跑過來,向謝晚月道歉:「美女對不起啊,球踢歪了。」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啊!」烏丹不忿。   「那請美女們吃頓飯,當賠罪了。」   謝晚月緩過了勁兒,面上依然無血色,抬頭道:「不用了。」   「哎,這不是咱們班美女們嗎,頭髮剪這麼短,一時沒看出來,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真是對不住啊對不住,咱去趟醫院吧,這球勁兒大,別傷著了。」一男生跳過來,眉眼含笑。   他們這屆學生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然而僅有的幾個女生卻顏值非常高,尤其是女生528寢室的四個人,真是個頂個的漂亮。   「誰和你是一家人,話不要亂講。」烏丹橫在謝晚月和韓璐身前。   「走吧。」韓璐挽著謝晚月,揪烏丹的衣角。   「哎,美女美女,還是去醫院吧,我們送你們去。」   「都說不用了,煩不煩呀。」   這邊鬧哄哄的一團,一個穿著籃球衣的人抱著球經過,朗聲問道:「小桓,你們幹嘛呢?」   小桓扭頭,看清來人,說道:「閔師兄啊,我們踢球砸壞了咱們系的美女,求著送她們去看醫生呢。」   「我再說一遍,讓開!」烏丹怒道。   「還不讓開!」閔子軒淡淡地盯著男生們。   大家本就是覺著有意思,起鬨鬧著玩兒,這會兒槓上了,面上均十分尷尬,但礙於閔子軒的威嚴,紛紛讓開路,放三個女生走了。   小桓摸了摸頭,說:「完了,形象全沒了,這以後追到手就難了。」   閔子軒沒理他,抱著籃球去球場,傷著的那個是謝晚月,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長發時美得不可方物,短髮更是別有味道的美。   小桓覺得無趣,撿了球,和大家接著踢球。閔子軒是高他們兩屆的師兄,是學生會主席,據說家裡有權有勢,所以在學校里一呼百應,惹不起躲得起,不至於為這麼點兒事得罪他。   韓璐帶著二人去了校醫院,謝晚月一條手臂腫得老粗,嫩白中混了一截紅紫,甚至有處地方是烏青色,看得人心裡發緊。   校醫給她處理了傷處,說:「軟組織挫傷,沒骨折,這個消炎陣痛的藥拿著,每天塗三次。」   謝晚月向醫生道謝,問道:「需要多久才能好?」   「你這個傷,大概得兩周左右吧。」   「有沒有快速消腫的法子?」   「消腫倒是不難,難的是瘀血溶解,你看,現在這幾處地方,都是嚴重瘀血,看你這體質,皮膚又白,沒個二十幾天,溶不掉,要是嫌難看,就穿件長袖的衣裳遮起來。」   謝晚月倒不是嫌棄傷處丑,而是她每隔兩周便要回萬家過周末,怕被徐素芳看到,到時不知要怎麼解釋。   她在萬家住下來後,才慢慢了解到萬家的人和事,徐素芳早年被丈夫拋棄,又喪女,進了萬家給萬玉山做奶媽,此後三十多年未再婚,把萬玉山當做自己的兒子養著,謝晚月與萬玉山的婚事一定,她又把謝晚月護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她稍微有個痛癢,徐素芳就覺得天塌地陷般,吃不香睡不著,若是被她看到胳膊上的傷,估摸著她會殺進學校里來。   她只願活得如普通人一樣。   韓璐見她蒼白的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問道:「還是特別疼嗎?」   謝晚月的思緒被韓璐拉回,說道:「好多了,咱們走吧。」   三人回了寢室,不久,有女生過來送了一管扶他林,說是閔子軒給謝晚月帶的。   烏丹飛速竄到陽台上往下看,沒見著閔子軒,摸著下巴道:「閔師兄對晚月有意思呀~」   韓璐浸了一塊冷毛巾給謝晚月做冷敷,聞言說道:「沒安好心。」   「別這麼下論斷嘛,閔師兄長得那麼帥,簡直是偶像劇里的男主角,看見他,我腿都要軟了哦,晚月,你談過戀愛沒?」   謝晚月搖頭:「沒有。」   「那正好兒嘛,練習一下。」   「一管扶他林,是前輩對後輩的關心,人家又沒有告白,練習什麼呀,小公主,既然你那麼閒,去接盆水,多放一會兒,要哇涼哇涼的那種。」   「好的。」烏丹興高采烈地去接水。   假期結束,正式開始上課,謝晚月傷在右臂,不便做筆記,於是韓璐和烏丹承包了她所有課堂筆記,三人始終形影不離。   謝晚月從小到大都習慣了獨來獨往,到了大學,卻結交了兩位十分喜歡的朋友,她們從不探尋她的隱私,也不過度解讀她的相貌。   烏丹性子活潑,又單純,從小到大都被長輩捧在手心兒,特別愛撒嬌,像個小公主。   韓璐則非常沉穩,萬事都幫謝晚月和烏丹打點得清清楚楚,連她倆的衣櫃,書桌等等,都幫著整理,兩人找不到衣裳或者其他小東西,都要問一下她,她總會清晰地回答放在了哪裡哪裡,韓璐的媽媽被外公外婆嬌養長大,後來招了韓璐爸爸入贅,一家人寵著她,韓璐出生後,韓媽媽只餵過一回奶,便交給外婆養了,說是孩子晚上哭,吵得她睡不好,韓璐懂事後,也加入了寵媽媽陣營,練就了她凡事都考慮周全,且做得滴水不漏的本事。   大概是習慣了寵人,所以對嬌氣的烏丹和嬌柔的謝晚月,一直是寵著。   寢室里的第四個人白慕霜,經常不見人影,見了也從不理人,她們只當沒有這個室友,三個人過得十分開心。   ***   這天,萬玉山陪著老太太去醫院做體檢,回來後便進了書房。   上次把書房蕭清了一回,現在三面書架都擺放了他需要的書,頗令他滿意。   徐素芳進來三回,萬玉山都在埋頭工作,桌上的水都沒動一口,待她第四回進來時,萬玉山摘掉金絲邊兒眼鏡,捏著眉心問道:「您這一趟趟的不嫌累?」   「我是想你工作別累著,吃點東西,喝點水。」   「我哪有吃零嘴兒的習慣。」萬玉山重新戴上眼鏡,拿起杯子喝了光了水,說:「水喝完了,可以了嗎?」   徐素芳過來,又給他倒滿,說:「你從小兒就這樣,干起什麼來都恨不得把自己塞裡邊兒不出來,吃喝全忘了,不提醒你,又弄出胃病來。」   萬玉山「唔」了一聲,繼續投入工作。   徐素芳看著他,嘆氣。   萬玉山從小生得小姑娘一樣,長大了以後更加俊秀,又斯斯文文的,在她眼裡,他永遠都是那個父母不在身邊,跟著祖父母過活的倔強小男孩兒。   待到夕陽落山,萬玉山才結束了工作,出來透氣,見徐素芳在收拾西屋,問道:「她又要來?」   「說得什麼話?」徐素芳瞪他,「晚月已經開學快兩個月了,你一回都沒去看過她,老太太想孫媳婦兒,讓每隔兩周回來一趟,你還不樂意啊?」   「我沒不樂意啊。」   「你臉上全是不樂意。」   萬玉山靠在門邊看她忙碌:「也不知是誰喝了你的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個小丫頭。」   「吃醋了?」   「沒,就是看你們這一個個的為她忙裡忙外,又被她左右情緒,覺得礙眼。」   「閒礙眼就別看呀。」   萬玉山討了個沒趣兒,轉身走了,這個家裡到底誰做主?這個懟,那個插刀,都能耐得不行,呵呵。   徐素芳將被褥拿出去晾曬,還說不吃醋,這就是吃醋。   萬玉山屋裡沒人,因此他在家的時候,大多都是陪著萬老太太吃飯,他從徐素芳這裡受了擠兌,待在院子閒悶得慌,便去了老太太那裡,結果老太太已經吃了晚飯,他往椅子上一坐,要吃飯,秋曼說:「可能涼了。」   「涼了也吃。」萬玉山一手搭在椅子上,轉身面向老太太,冷笑:「這個家還有沒有我了?」   萬老太太拿蜜餞丟他:「別在我這兒發脾氣。」   萬玉山被蜜餞砸中額頭,眼不眨身不動,只沉著臉。   萬老太太不睬他,繼續吃蜜餞。   炸毛了吧。   萬玉山默默吃了晚飯,沒吃好,飯菜都是冷的。   李書卿電話過來,問他在幹什麼,他說沒事兒干。   「那出來喝酒哇。」   「不喝。」   「今天這個酒一定要嘗嘗,百年難遇,就一壇,你不來,可別說做兄弟的有好東西不惦記著你。」   萬玉山拒絕:「我戒酒了。」   李書卿被他掛斷電話,向眾人說道:「說戒酒了,不來。」   「果然是要結婚的人了,酒色都戒了,看來這位未婚妻手段不一般。」   「據說是美艷不可方物。」   方嵐將杯中酒一口喝乾,再倒滿。   「二小姐,這酒不能這么喝,得品。」   「你管我。」方嵐瞪他一眼。   「得得得,我多管閒事,不過你這麼作踐自己,不是良方呀。」   「那你告訴我,什麼才是良方?」   「男女之間的事情,講究個兩情相悅,老萬心裡沒你,你不如就放手,考慮考慮我。」   「你?」方嵐眯著眼看了他一眼,「我瞧不上。」   那人冷笑道:「你只瞧得上老萬,但是老萬瞧不上你,寧可和那些不如你千倍萬倍的女人在一塊待著,也懶得拉一下你的手,你還守什麼?」   「閉嘴!」方嵐咬牙道。   「二小姐,你現在還是處*女吧?」   方嵐忍了又忍,突然暴起,拿杯子爆那人的頭。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那人捂著流血的腦袋,叫囂著要打方嵐,被其他人抱住,一時沖不過來。   李書卿將方嵐拽到外面,厲聲道:「你要殺人嗎!」   「對!」方嵐惡狠狠地看他。   李書卿扶額,說道:「我找人送你回家,你再跟著我們混下去,你姐就要找我們麻煩了。「   方嵐冷笑:「怎麼,嫌棄我了?」   李書卿道:「回去吧。」   方嵐不肯,要進去喝酒,李書卿擋住她。   「讓開!」   「你再胡鬧,我就給你姐打電話了。」   「你敢。」   「呵。」李書卿掏出手機來,撥號。   方嵐一把打掉他的手機。   李書卿冷眼看她,說:「撿起來。」   方嵐踏腳上去踩,挑釁地看著他。   李書卿不怒反笑,說道:「你啊,雖然老大不小了,但是大小姐的脾氣越來越盛,這個年代,誰還吃你這套,你呢,早日回方家去,養養性子。」見方嵐不動,他又說,「你以為你能進我們這個圈子,是你自己的本事呢?」   「什麼意思?」   「若不是看在你姐的份兒上,根本沒人會帶你玩兒。」   「你閉嘴!」   「人都得有自知之明,小的時候不懂事,情有可原,長大了就得自己悟,你這麼多年都悟不透,還得旁人告訴你。」   方嵐牙都要咬碎了。   「你覬覦了老萬多少年,自己心裡記得很清楚吧,老萬有正眼瞧過你嗎?」   方嵐覺得眼窩發熱,用手摸了一把,發現自己在哭,她胡亂擦掉眼淚。   「好了,回去吧。」李書卿彎腰撿起自己的手機,往垃圾桶一丟,「往後別這麼任性,太招人煩不太好。」   方嵐覺得萬箭穿心,哭著跑了。   李書卿回去,安撫好被方嵐傷了頭的人,又給方家大小姐打了個電話,對方聲音沙啞:「書卿。」   「方大小姐,我剛才教訓了一下你那個妹妹,給惹哭了,跟你報備一聲。」   「怎麼了?」   「她砸傷了人,摔了我的手機。」   「哦,知道了。」   「大小姐,給你提個醒兒,你這妹妹有些偏執,你得看緊點兒,否則釀出大禍,到時不好收拾。」   「再過段時間就把她送出去了,勞你費心。」   方嵐到家後,被姐姐方鴻叫過去訓了一頓,並說移民手續辦得差不多了,最近不要亂跑,在家裡整理一下行裝,證件下來後,立刻離開。   方嵐大怒:「我在這裡礙你的眼嗎!」   方鴻神色淡淡,說道:「這是你媽媽要求的,希望你出去學點東西,我幫忙辦了,你要謝謝我。」   「我謝你媽!」方嵐罵道。   方鴻將手裡的毛筆照著她的臉扔過去,方嵐被掃中,白嫩的臉上染了一片黑墨。   墨臭入鼻,方嵐快要瘋了,從小到大,她都被方鴻壓著,若不是有爸爸撐著自己,興許早就被方鴻給弄死了,現今爸爸身體不好,方鴻便要上天了。   早先年,方鴻知道了她喜歡萬玉山,便過來警告她不要給方家惹禍,她偏不,她偏要喜歡那個男人,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別想得到。   「沒教養的東西,出去!」方鴻厲聲道。   方嵐陰惻惻地看著她,說:「記著你今天對我的侮辱。」   方鴻冷笑:「你敢惹禍,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方嵐笑了笑,沒言語,轉身出門,我倒要讓你們看看,是誰讓誰生不如死,不過現在還輪不到你。   ☆、第 9 章   周五晚上下課,大家都回去過周末了,謝晚月手臂上的淤血還沒消退,於是和萬家撒了個慌,獨自留在寢室。   周六早上突然接到了閔子軒的電話:「晚月,聽說你沒回家,我想請你幫個忙。」   謝晚月欠著他人情,不便拒絕,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陪我去個地方。」   「哦,只有你和我麼?」   「還有三個女生。」   「去哪裡?」   「你在陽台上往下看一下就知道了。」   樓下站著四個人,都穿著同樣的汗衫,前襟印有愛心互助字樣,謝晚月應他:「等我十分鐘。」   一行四人去了養老院,送了些慰問品,又幫著做了些活兒,另外三個女生和謝晚月一樣,都是大一新生,但均比謝晚月活潑,愛笑愛唱,謝晚月雖貌美,但性子太過安靜,還不愛說話,老人們有些不喜歡她,她也不在乎,麻利地做完手裡的活兒後,便出門等著。   「師兄哦,她好像不太喜歡這裡呢。」第一個女生說道。   「是哦。」第二個女生說道。   「大概是沒來過這種地方,不習慣呢,你們不要瞎說。」第三個女生說道。   閔子軒示意她們繼續工作,自己出去找謝晚月,見她在廊道的石凳上坐著仰頭看花兒,遠遠看去,像一副畫,靜謐,美麗,令人不願出聲,生怕擾了這美好的氛圍。   謝晚月察覺到有人,扭過頭來看到閔子軒,站起來喊他:「閔師兄。」   這把聲音如清泉滴落山澗,清脆動聽,閔子軒問她:「怎麼出來了?」   「我不喜歡裡面,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是還有什麼活兒沒做完嗎?」謝晚月眼神清亮,回復他。   她如此耿直,倒是令閔子軒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說:「活兒都幹完了,就是陪著他們說說話。」   謝晚月說:「我可以在外面等著嗎?」她不知道該和這些陌生人聊什麼,她也不喜歡和他們聊天。   「可以,我們也馬上結束了。」閔子軒在她身邊站著,也看那些花兒,「你平時都喜歡做什麼?」   「看書。」   「看什麼類型的書?」   「什麼都看,沒有偏好。」   「改天一起去圖書館吧,咱們學校的圖書館藏書非常豐富,還可以去那裡上自習,我有固定的位置,光線非常好,能看到窗外的花樹。」   謝晚月沒答話,謝家和萬家也有十分豐富的藏書,光是看完萬玉山書房裡的書,估摸都要很久,圖書館還是算了吧,人多,不太想去。   閔子軒又說:「謝謝你今天能來幫忙,有沒有興趣加入學校的愛慈會?」   謝晚月微微皺眉,說:「我考慮一下。」   閔子軒十分歡喜,他坐下來,給她介紹愛慈會的由來。   謝晚月細細地聽,風吹花落,將二人沐浴其中,很是好看。   結束養老院之行,五人啟程回學校。   天氣悶熱得讓人有些窒息,快要下雨了,謝晚月不想再坐公交車,提議打車回去。   「打車要好多錢哦。」第一個女生嘀咕。   「七十多塊呢,而且咱們五個人,得需要兩輛車。」第二女生跟著嘀咕。   「平攤一下車費,也沒多少錢。」第三個女生小聲說道。   謝晚月說:「我打車,可以帶兩個,不需要你們付車費。」說罷,站在路邊叫車。   第一個女生被她這個話頭惹得不快,她語氣不善,說道:「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裡呀,這麼想逃離。」   「那你喜歡這裡嗎?」謝晚月反問她。   女生動了動嘴角,說喜歡呢,太違心,說不喜歡呢,是她求著閔子軒帶自己來的,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謝晚月沒空欣賞她變臉,轉身看馬路對面的花樹,等車來。   閔子軒說道:「都打車吧,都是跟著我出來的,車費我報銷,看這天氣要下雨了,從公交車站走回宿舍還有段距離,別淋了雨生病。」說著,也叫了一輛車。   不多時,兩輛車前後到達,謝晚月上了第一輛車,閔子軒和第三個女生跟隨她上去,餘下第一個女生和第二個女生同車。   二個女生鑽進車子裡坐定,都非常憤憤。   「那個女生是誰呀,真討厭。」   「不認得,聽閔師兄叫她謝晚月。」   「哦,我知道是誰了,就是那個528寢室的,這個寢室的女生真是狐狸精轉世,剛一開學就引得全系男生趨之若鶩,怪不得看她不順眼。」   「哦,久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見了,也不過如此麼,一張臉白的像鬼,就是睫毛長了點兒,五官對稱了點兒,沒什麼出色的。」   「你懂什麼呀,男生就喜歡這樣兒的,外表看著柔柔弱弱的。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這類女生脾氣特不好,你看她剛剛懟我的那樣兒,好像自己多高尚似的,事實上一點愛心都沒有,剛剛那個老爺爺想拉她的手,她一下子跳得老遠,跟見了鬼似的。」   「我瞧著閔師兄挺在意她的,剛剛咱們出來的時候,閔師兄跟她聊得可歡了,哪裡是來獻愛心哦,完全是來談情說愛的。」   「閔師兄出身,爸爸是咱們學校財經系的教授,媽媽是公司的管理,他媽媽不求門當戶對,只求他能找個家世清白的姑娘結婚,她沒戲。」   「為什麼?」   「你沒聽過嗎,她是蕾絲,她們寢室有個叫韓璐的,是個T,她是P。」   「……!」   「閔師兄應該是不知道真相。」   「要告訴他嗎?」   「你傻呀,沒有實錘就屬於造謠,閔師兄不信的話,今後還怎麼處?」   「實錘好求呀,她們寢室不還有別人嗎,收買過來。」   「算了吧,對這個沒興趣,反正她無論如何都進不了閔師兄的家門,聽師姐說,他們大一的時候,有個女生追求閔師兄,被師母知道了,特意調查了那個女生,結果發現女生之前談過一次戀愛,而且剛剛分手就來追求閔師兄了,你知道師母做了什麼嗎?」   「甩了她很多錢?」   「沒有,師母只是在她寢室里等她,然後跟她說了一句話,她挑兒媳婦不懼窮富,只求乾淨。」   「哦,這是說那女生不檢點。」   「是哦,說是女生看中了閔師兄的家世,甩了自己的男朋友來追求他的,後來這個女生受不了大家的指點,退學了。」   「呵,活該。」   ***   到了學校,果然下了雨,謝晚月撐傘下車,站在路邊等另外二人,閔子軒遞給司機一百塊錢:「師傅,車費我來付,您別收那個姑娘的錢。」   「人家已經手機付款了,你手太慢。」司機大叔呵呵一笑。   閔子軒下車,他沒帶傘,隨他下車的女生忙將傘撐在他頭上,兩人走到謝晚月身邊,閔子軒欲說話,卻被謝晚月搶先:「閔師兄,謝謝你帶我參加今天的活動,我覺得很有意義,但是日後再有類似的活動,我就不參與了,因為我還有其他的安排,如果需要募捐,我可以傾個人最大之力給予支持。」說罷,給閔子軒微微鞠躬,「非常抱歉。」   「額,好啊。」閔子軒愕然,他還是頭一回遭遇如此耿直的拒絕。   謝晚月說完便走,人情既已還完,就算兩清,道不同不相為謀。   閔子軒站在當地看著她遠去,心裡萬般不是滋味兒,身旁的女生喊了他好幾聲,才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雨越下越大,女生的肩頭已被淋濕,仍然堅持給閔子軒撐著傘。   閔子軒說:「你回去吧。」   「那你呢,雨下這麼大,你又沒有傘。」   「我喜歡淋雨。」閔子軒漫步往外走,瞬間被雨澆了個通透。   呵,以為是只小白兔,沒想到這麼有個性,有趣,有趣。   ***   謝晚月在周一晚上,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三人組吃罷晚飯回寢室時,見門口站了一個女人,身穿紅色長裙,紅色高跟鞋,塗了紅色的唇膏,全身散發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請問你找誰?」烏丹問她。   「我找你。」方嵐看著謝晚月。   謝晚月讓烏丹和韓璐進去,問方嵐:「找我做什麼?」   「出去喝個咖啡吧。」   「我從來不喝咖啡,有事直說就好。」   方嵐笑道:「倒也沒什麼,就是上回在玉山屋裡見了你以後,就一直想跟你聊聊天。」   「不用聊,你喜歡他,照舊即可,我不在意這個。」謝晚月興致缺缺。   「哦,你倒是大方。」   謝晚月莞爾一笑:「這是我該有的風度。」   方嵐心裡被扎一刀,面上依然帶笑:「既然你不喝咖啡,那不請我進去喝杯水嗎?」   「不了,我和你應該沒得朋友可做,這杯水喝了也是無用,不如節省這個時間和精力做點別的,你覺得呢,姐姐。」謝晚月拒絕。   她自然是要拒絕和她做朋友的,自古「正室」和丈夫的其他女人就是勢如水火,從來不能相容,況且這個女人對她十分不友好,還笑裡藏刀。   所以,她過來找她,非奸即盜,她做什麼要搭理她呢。   方嵐看著眼前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心裡的厭惡一層蓋過一層,她最近真是時運不濟,誰都可以在她心口上插一刀。   這邊插刀的人並未察覺她的心理活動,說道:「姐姐,不管怎樣,你都不應該來找我,萬家的事,他的事,都是他說了算。」   方嵐忍下厭惡,說:「是我自作多情了。」   「嗯。」謝晚月扭開門把手,說道:「我就不送你了。」   方嵐被她關在門外,氣得握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手心都不覺得疼。   個小丫頭,竟如此辱她!   烏丹見謝晚月一個人進來,問道:「她是誰呀?」   「一個不相干的人。」謝晚月打開柜子換衣裳。   「眼神好兇哦。」烏丹拍拍胸脯,「還穿一身紅,怪瘮人的。」   韓璐笑她膽兒小。   「那可不對,我是眼睛毒,看得透人心,這個女人不是善茬,晚月呀,你要是真的不認識她還好,不然,我看她是要吃人的哦。」烏丹趴在床邊,語重心長地提醒她。   「遠遠見過一面而已,以後不會有瓜葛。」謝晚月扭亮桌上的燈,坐下來看書。   烏丹放了心,繼續看綜藝節目,不時地咯咯咯笑。   韓璐則和韓媽媽視頻,韓媽媽下午買了件新衣裳,讓韓璐給評價。   白慕霜的鋪位空著,幾人均已習慣了她不在寢室。   謝晚月收到梁曼的信息,說在這邊買了套房子,讓她找個時間把手續給辦了,然後發了一串號碼,地址等信息給她,她看了一下日曆,這個周末得先回萬家一趟,那就抽個下午課不多的時候辦吧。   梁曼這些年與謝家的抗爭,她都看在了眼裡,她八歲時,謝禛去世,這麼多年來,看著別人有爸爸疼愛,她雖羨慕,卻也能忍受。   然而梁曼卻覺著對不住她,拼了命掙錢給她備著,可她自己心裡有盤算,女人這一生,可以依著傳統與人組建家庭,但也未必一輩子就如此,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心寬,想得開,也擔得起責任。   寢室里的三人安靜地各做各的事,快十點的時候,門突然被撞開,一人摻著白慕霜進來。   「哎,你過來搭把手。」那人命令謝晚月。   謝晚月扭頭看她們。   「看什麼呀,快點過來。」   謝晚月放下書,過去幫著扶起即將倒地的白慕霜,一股酒氣直衝腦門兒。   這動靜一起,看節目的烏丹和趴在床上做題的韓璐均往下看,嘿,萬年不回寢室的白慕霜今天回來睡覺了。   謝晚月和女孩兒將白慕霜半摟半抱的弄到椅子上,韓璐也下了床,問道:「這是喝了多少酒?」   「酒量淺,喝了兩杯就醉了。」女生回道。   韓璐探頭看了看,見白慕霜面色殷紅,碰一碰,毫無知覺,不大像喝醉的樣子。   「你們把她弄上床吧,我這扶了她一路,胳膊都酸了。」   韓璐和謝晚月兩個也弄不動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只得讓烏丹也下來,三人合力將人拉到床上,中途少不了磕碰,白慕霜一聲沒吭。   女孩兒休了一會兒,說:「我走了,你們照看好她。」   「哎,你叫什麼名字?」韓璐攔住她。   「我不是你們學校的,你們這名牌大學,我可考不上。」   「那你是哪個學校的,叫什麼名字,留個聯繫方式吧。」   女孩兒笑了笑,說道:「我是社會人,不是學生,和她是朋友,你們用不著防我。」   兩人對峙了幾秒,聽到「咔嚓」一聲,尋聲望去,見謝晚月收了手機,說道:「你走吧,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們就報警。」   「小姑娘真有意思。」女孩兒推開韓璐,出了門。   韓璐拿了塊毛巾洗了,替白慕霜擦了臉,問:「她下午來上課了嗎?」   「來了呀,我看見她坐在最後一排,不過睡了大半節課,下課就不見人影兒了,怎麼了?」烏丹回憶道。   「沒事,去洗漱吧,今天早點睡覺,明天早上第一堂課,教授點名兒,不能遲到。」   烏丹目光暗淡:「哦。」   謝晚月往白慕霜那瞅了一眼,白慕霜還是剛才的那個姿勢,動都沒動,她問韓璐:「要不要送醫院去?」   「不建議,等她醒了再看吧。」韓璐搖頭。   謝晚月回去繼續看書,待韓璐洗漱完畢,她才合上書進了浴室。   第二天一大早,白慕霜醒了,入眼是一片湖藍色,那是寢室的窗簾,她動了動,覺得身上疼得厲害,坐起來,看到自己還穿著昨天的衣裳。   其他三個人睡得香甜,烏丹還打著幸福的小呼嚕,她坐著發了會兒呆,下床,進浴室洗澡,直洗到烏丹敲了半天門才罷休。   烏丹嘟著嘴不高興,洗這麼久,要洗脫皮呀。   韓璐和謝晚月相互對視一眼,心裡明白七八分,但白慕霜保持沉默,她們也不便多言,謝晚月將昨天拍得照片發給了她,什麼都沒說。   白慕霜待她們幾個走了,拿出手機,盯著照片裡的女孩兒看了一會兒,點擊刪除。   第一堂課點名,白慕霜沒來,老教授讓來上課的人回去傳話,說下次不來上課的人,期末考試全部不及格,如果願意拿個0分成績回去,就儘管在宿舍睡大覺。   「一群不成器的東西,以為考上大學就高枕無憂了,社會險惡,高山多了去了。」   底下一群學生縮著頭不敢咬耳朵說悄悄話,別看這老頭兒年紀一大把,但聲望和威望十分盛,手裡帶過不少博士生,本已到了退休年紀,但在家裡閒不住,於是又被返聘回來,據說當年從他手裡過的項目,創收巨豐,就是脾氣不太好。   「我原來帶過一屆學生,裡頭不乏富二代,家裡富甲一方,但本人仍然十分努力,你們現在的小年輕,不都喜歡網際網路嗎,我說幾個名字,有興趣的可以去網上查查資料。」老教授隨口說了幾個人名,最後一個說了萬玉山。   謝晚月心裡一動,沒想到這人還是自己師兄哦。   ☆、第 10 章   光陰如駒,轉眼便到了十月下旬。   這天,萬玉山在會議室發了一通脾氣,一群老老少少相互對望半晌,紛紛垂頭喪氣,大家連日加班的結果被罵得一無是處,誰能高興得起來。   萬玉山聽到加班二字更是氣盛,罵道:「誰讓你們加班了,加班加的腦子都成漿糊了,這叫創意嗎!核心業務和品牌都模糊了,多元化倒是搞得天花亂墜。」   「一大早獻寶似的找我,是給我展示你們的苦勞看呢?」   「抓住不變的東西,什麼叫不變的東西,消費者的心理,連用戶的心理都掌握不了,怎麼控制市場,靠打這幾個破廣告累積認知?」   「重做,後天上午拿給我看,不許加班,誰他媽加班開除誰!」說完甩袖子走了。   留下一眾人等面面相覷,不加班怎麼做得完喲,老闆是神仙,他們不是啊。   萬玉河見狀,安撫道:「彆氣餒,今天放個假,都回去休息,明天再戰。」   「萬總啊,一天時間怎麼做得出來他滿意的方案啊,我們現在是黔驢技窮,沒有任何好點子了。」   萬玉河笑道:「老闆曾經只用一個小時就做了一套方案出來,你們這麼多人,一天時間,夠了,況且之前有過十分豐富的鋪墊,回去休息吧,要不一會兒讓他瞧見你們還在這兒,他可是要拿刀了,我是拉不住的。」   眾人頓時噤聲,萬玉山曾經掄大刀砍萬四叔的「英勇事跡」,他們可是有人在場目睹過的。   於是也不再停留了,出了會議室,拎著包走人。   其他部門的人瞧見這幅場景,均不明所以。   這是集體被開除了?   方才見著萬玉山怒氣沖沖地從裡面出來,就覺得不會有好事發生,果然如此。   老闆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呢。   有人揪著一人問道:「這是怎麼的了?」   「老闆強迫我們放假一天,換腦子。」   「……!」   尼瑪,這麼好命,還個個都苦瓜臉,真想揍他們。   ***   萬玉河上樓回辦公室,遠遠地瞧見總經辦的兩個助理正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他踱步過去,用目光問道:「還生氣呢?」   助理小玉攏著手小聲道:「沒生氣,周先生來了。」   萬玉河又問:「來幹什麼?」   「不知道,好蕭殺的樣子。」   萬玉河心想,周至來這兒,大約不是什麼好事,這人在萬玉川手裡做事,平日裡不會往這邊跑。   每個家族裡都有一堆大事小情,有明有暗,萬家明著解決不了的事情,都由萬玉川做了,這回不曉得查出了什麼。   不過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什麼災難,都不會落到他頭上。   正欲走,萬玉山開門出來了,見到他,問:「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萬玉河被他問得一愣,回道:「我回自己辦公室啊。」   「你為什麼不走?」   「我不累。」   萬玉山不作聲,看了他兩眼。   「我馬上走。」萬玉河轉身去按電梯,他這個總經理當的,忒沒臉面。   小玉和其他人低頭做事,只當沒看見。   萬玉山對小玉說道:「倒杯水來。」   「好的。」小玉馬上行動,倒了杯水送進去。   周至面前的咖啡一口沒喝。   小玉放下水,低頭出去,周至這人眼裡有毒,看一眼要沒命的,早就聽聞過他,但從未得見,如今見著了,瞧了一眼就不敢瞧第二眼了,簡直比萬玉山還可怕。   萬玉山道:「玉川想怎麼做?」   周至道:「他說靜觀其變,這時不用動手,只等對方進來,到時來個瓮中捉鱉。」   萬玉山道:「好。」   「這回須得斬草除根,玉川叫你不要心軟。」   萬玉山望了一眼牆上掛著的刀,半晌,應了一聲:「嗯。」   「我走了,在你婚禮之前,怕是會有動靜,得加強警惕。」   萬玉山說道:「家裡人都護得好好兒的,能出什麼事?」   「學校里那個呢?」   「她的身份沒人知道,謝家之前保護得很周全。」   「婚禮上得露面吧。」   「不露,一個蓋頭蒙住。」   周至想,這倒是個好法子。   ***   謝晚月在十一月初出了事。   本該她是周末回萬家來的,結果大半天還沒見著人,手機關機,這邊去了人找,各處找不著。   這事兒沒敢讓老太太知道真相,只說學校里有事,不回來了,老太太問:「怎麼沒打個電話給我呢?」   秋曼說:「打了,您那會兒睡著。」   老太太見不著謝晚月,做什麼都無趣,在屋子裡誦了一天佛經。   到了晚上,萬老太太說要和謝晚月視頻,打過去無人接聽,又追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老太太著了急,去問萬玉山。   萬玉山回道:「我過來找她吃飯,她這會兒去衛生間了。」   「哦,你們吃得什麼?」萬老太太緩和了心緒,臉上掛滿了笑容。   萬玉山答道:「北方菜。」   「嗯,多吃些,吃完了去看看電影呀,逛逛街呀,晚上就別回來了。」   萬玉山應道:「您早點休息,我們吃完飯確實是要去看電影的。」   「那我不打擾你們倆約會了。」萬老太太心裡高興,忙不迭地掛斷電話,本來她一直擔心,這兩個人感情不深,又十天半月見不上一面,以後成了夫妻,怕也是面和心不和,沒想到他們開始約會培養感情了,這令她十分滿意。   萬玉山放下手機,眉頭緊鎖,讓萬玉川再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給找出來,找不到謝晚月,甭說對謝家沒法兒交代,祖母這一關就難過。   萬玉川幾乎動用了有所力量開始找人。   第二天,周至再次過來,說道:「找了所有路段的監控視頻,將行人和各個車輛都排查過了,沒有發現可疑的,但是追看了這段時間的視頻,發現方嵐去找過她。」   萬玉山問道:「她去了多久?」   「根據視頻記錄,方嵐是晚上六點進的樓,六點零五分上到五樓,而嫂子是七點十四分回來,方嵐在七點十八分出現在樓梯口下樓,算起來,兩個人碰面只有四分鐘,玉川猜測,可能和她有關。」   「方嵐現在在哪裡?」   「說是旅行去了。」   萬玉山問道:「玉川打算怎麼做?」   「我們在查方嵐最近的所有行程,包括見了什麼人,和誰有過聯繫,玉川的意思是,再派一撥人去找方嵐,找到了先私下扣著,因為距離嫂子失蹤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沒有任何要贖金或者其他條件的消息傳過來,所以判定這不是綁架。」   萬玉山說道:「按照玉川的話做。」   周至道:「方家這邊若是知道了,肯定不會不管,雖然方嵐是個只知玩樂的二世祖,但在方家的地位不比方鴻低。」   萬玉山道:「沒事,你們按計劃行事就是,出了問題我來解決,正巧我和方鴻有個交易。」   周至得了命令走了,萬玉山想了想,叫金烏進來,吩咐道:「你幫我約一下方鴻,就說有事請她幫忙。」   金烏聯繫上對方,約在了中午飯點。   萬玉山提前到了,方鴻按時過來,就坐後,問他:「你能有事請我幫忙?是拿我尋開心的吧?」   「你若是覺得不妥,這話也可以反著理解。」   方鴻道:「你想幫我?」   「對。」   方鴻道:「你有什麼條件?」   「什麼條件都沒有,我只是覺得你父親老了,該退休了。」   「萬玉山,你這麼說我爸爸,好像不大尊敬我啊。」   「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聽虛偽的,我也可以說得出來。」   方鴻笑道:「你覺得我自己沒有能力坐上方氏的掌門人位子?」   萬玉山搖了搖頭,說道:「只靠你自己,難。」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我是覺得你父親必然會犯糊塗,儘管方氏現在是你在做出頭人,但是你父親心底的人選是你弟弟,你的打算,你父親不可能不清楚,給你一句忠告,永遠不要低估一個人的狠心。」   方鴻斂起笑容,說:「我不信。」   萬玉山卻不再繼續談論這件事,只說:「吃飯吧,這裡的菜很好吃。」   方鴻卻吃得索然無味,她自然明白萬玉山的意思,她也清楚萬玉山為什麼會支持她,如果有他在背後做支撐,她的勝算絕對是百分之百,只是,他這樣幫她,條件肯定會非常苛刻,無論是什麼條件,她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兩人各懷心事,吃完飯,方鴻匆匆離去,萬玉山則一副勝券在握的神色。   連續兩天,謝晚月仍是沒有消息,雖然找到了方嵐,但是她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還要給方家打電話,說周至非法拘禁,萬玉川有些沉不住氣了,去找萬玉山。   一眾人的心情均是霧沉沉的,頭一回遭遇這種上天入地找不到人的事,又窩火,又懊惱,同時也在深刻反省。   自將謝晚月接到萬家,萬玉山與她做了盟約後,對於她的來去,萬玉山都未做太多的關注,因為大多時候是見不到面的,只是心裡知道,這個人在那裡,她乖巧懂事,不逃不避,遵守約定。   這會兒人不見了,他第一天是惱怒,第二天是不適,到了第三天,竟有了些恐懼。   這幾個月來,他終日忙於工作,她也只是隔兩周才回萬家住兩晚,一直也沒怎麼好好相處過,這會兒人不見了,心裡竟像缺失了很大一塊。   她的屋子被徐素芳打掃的乾乾淨淨,床頭擱著兩本書,還有個扎頭髮用的頭繩,除此以外,再無他物。   萬玉山在她的床上坐了一會兒,起身出門,開車往萬玉川那裡駛去。   ***   謝晚月這幾天可謂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人給迷暈了,待醒來時,發現自己手腳被縛,嘴上貼了膠帶,躺在一輛行駛中的車上。   她往車窗外看了一眼,見天色黑暗,偶爾閃過幾星燈火,這應該偏離市區很遠了。   再往前看,前面只有坐了兩個人,一個是司機,另外一個坐在副駕駛,正玩著手機遊戲,可以聽到裡頭傳出的打殺聲。   她窩在車座上,回想這些天所發生的事,琢磨著自己怎麼突然就到了這兒,突然感覺小肚子墜痛,完了,大姨媽要來了,然而她沒墊姨媽巾。。。   她算好了這兩天來例假,也算好了回萬家讓徐素芳煮紅糖姜水喝,但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她會被綁架。   他們綁架她,是要錢?   車子繼續開了約莫半個小時,仍然未停,那兩個人一直無交流,手遊男也不玩遊戲了,歪在椅子上睡覺,呼嚕聲一聲接一聲。   謝晚月有些沉不住氣,但又不敢出聲,一切都還未知,她不能居於下風。   又忍了很久很久,直到她的意識都有些模糊時,車速開始下降,她聽到手遊男開口:「是這裡嗎?」   司機道:「我這不放慢了速度看看麼,天太黑了,看不太清,這趟活兒是頭一次,沒走過,不像走其他線,看一眼地形就能走對咯。」   手遊男道:「這破地兒信號太差了,導航刷不出來。」   司機道:「這玩意兒都是給你們這些路痴用的,我從來不用,靠我這個感覺和眼睛,啥地方都能去得,哎,就是這兒,順著這條小道下去,再開十分鐘,到地兒。」   手機男道:「這趟應該有二十條吧。」   司機道:「看群里的消息,能有,就是不知道顏色都怎麼樣,咱們弄到的這條,嘖嘖嘖,真好,那皮子軟的滑的嫩的,我都怕摸破了。」   手機男猥瑣地笑起來:「距離出港還有四天,一天用來和她玩一玩,時間充裕得很。」   司機也跟著「吼吼吼」笑:「這麼好的貨,都不捨得往外送。」   手遊男道:「玩玩得了,賣家說了,這條『魚』必須送出去,絕對不能留在國內。」   「嘖嘖,這得多大仇。」   「沒仇能讓你我得著這個便宜麼。」   「吼吼吼。」司機再次笑起來,聲音里滿是興奮。   謝晚月知道他們在說她,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迷之中她竟已經被倒賣了一手。   就在兩人咕嘰咕嘰間,車子也停下了,謝晚月聽見外頭有狗叫聲,緊接著,是一串生鐵摩擦聲,車子再次啟動,緩緩的,開了大概有十米左右,停下,熄火,她急忙閉上眼睛。   兩人下車,手遊男打開後門,將謝晚月拖出來扛上肩頭。   謝晚月偷偷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均是烏漆麻黑的,僅有幾盞昏黃的燈光,他們像是在一個巨大的院子裡,手遊男走了十幾步,幾人便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裡有人接應:「你們倆這速度有點慢啊。」   「操,老子一路開火箭回來的,你說我慢,侮辱我啊。」   「先送進去鬆了手腳,捆久了變成殘廢,賣不上好價錢。」   「好嘞,你給我倆弄口吃的,這一路沒停腳,沒吃沒喝。」   「灶上熱著,自己拿去。」   手遊男將謝晚月扛到一間小屋裡,把她放到床上,然後給她解開手腳束縛,自言自語道:「這是使了多少迷藥,都跑一天了,人都不醒,別給迷傻了。」   司機道:「說是最近新出的,藥效巨好,走吧,先吃點東西,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吃完了回來玩。」   手遊男順手在謝晚月臉上摸了一把:「真她媽帶勁,小美人兒,等著啊,我倆一會兒來陪你。」   待兩人出了門,謝晚月從床上坐起來,環視了一圈兒,這屋子沒有窗,只在一側的牆上裝了鐵欄,另外一側是道鐵門,屋子裡的陳設十分簡單,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單人床,她走到桌子邊,打開抽屜,裡面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鐵門在外面鎖了,打不開,剛剛被帶進來時,她觀察到這邊是一排房間,應該都和她所在的這間屋子一樣,就她聽到的消息,可能這裡面有不少和她一樣被賣進來的人,只是站了這么半天,外頭一點動靜也沒有。   正犯愁間,突然聽到有人往這邊來,然後是鐵門被打開的聲音,再接著,是女人的驚叫,充滿驚恐,絕望,伴隨著壓抑的哭聲,直透心底。   謝晚月後退到床邊坐下,小腹越來越痛,心裡也越來越怕。   她想哭,又不敢哭,然而用手擦了一把臉,抹了一手心的淚。   ☆、第 11 章   隔壁的聲音越來越悽厲,聽得人毛骨悚然,謝晚月捂住耳朵縮到牆角,內心的鎮定一分一分被瓦解。   仔細算下時間,距離她被迷暈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18個小時,她也是沒吃沒喝,還一路被捆著,一時身心俱疲,精神還有繃不住之勢,她深吸幾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她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以後的局面。   那兩人吃飽喝足後,給謝晚月帶了一碗粥並一個饅頭,半碟小鹹菜,進來見謝晚月醒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喲,小美人兒,快來吃點東西,別餓壞了。」是那個司機男的聲音。   謝晚月坐著不動,整個人木呆呆地。   手遊男將手裡的盤子擱到床邊,說:「吃吧,今天的飯簡陋了點,明天給你吃好的。」   謝晚月踟躕了幾秒,狼吞虎咽地把盤子裡的東西一掃而光,看得那兩人雙眼放光,人生得美,幹什麼都美,連吃飯吃成這幅樣子,都美得不要不要的。   司機男見她吃完,一把奪過盤子,往桌子上一擱,順勢將人摟進懷裡:「不好意思啦,阿盾,哥哥今天不讓你啦。」   手遊男慢了半拍,懊惱不已,刺道:「老賴子,你技術太差,半點情趣都沒有,回回都把姑娘搞得像死屍,這事兒吧,得水乳交融才有意思,這回你讓我先來,保管讓你體驗一把人間仙境。」   司機男摟著謝晚月不撒手,嘴唇在她頭髮上親來親去,頭髮都這麼香,到底是怎麼生的?   手遊男在一旁抱胸看著,雖心癢難耐,但也沒有上前硬搶,為了一條「魚」和兄弟打起來,不划算。   司機男終於把人放下,對手遊男說:「你來吧,這回讓你。」   兩人嘻嘻笑著,全然沒看眼皮底下坐著的女孩兒,謝晚月緊握拳頭,極力忍耐著,現在不是反抗的好時機,除了忍,沒有旁得路可走。   手遊男捏著謝晚月的下巴,對司機男道:「和女人做這種事吧,不能用強,得溫柔,尤其是跟這麼漂亮的女人做,更得憐香惜玉,得親親摸摸揉揉舔舔,弄出蜜來,那才能盡興呢,你瞧著,我先親個嘴兒。」   司機男興沖沖地等著他蹂*躪這個女孩兒,眼睛不經意往床上一瞟,見到一攤血跡,忙拉住手遊男,指著床單叫道:「我操,阿盾,血,血,她在流血!」   手遊男順勢看去,又抬眼看了眼謝晚月,問道:「月經?」   謝晚月沒答話,牙齒卻幾乎要咬碎了。   手遊男立刻嫌惡地將謝晚月丟棄,起身說道:「走吧走吧,女人來這個不吉利,男人沾了要爛根兒,還敗財路。」   司機男不捨得走:「下面不行,用上面也好啊,這張小嘴兒紅艷艷的,不用太虧了。」說罷,上去將謝晚月撲倒,三下兩下將褲子脫了,露出一根醜陋的東西來,湊到女孩兒嘴邊上。   「我□□個大傻逼,你想斷財路你用吧,我可是想發大財的。」手遊男一把拍到他腦袋上,「你要是不走,以後就別跟我搭檔了,擋我發財。」   司機男被拍得眼前冒金星,心裡百般糾結,選發財還是選此時的快活?   待手遊男走到門口時,他提上褲子跟上去:「等等我呀,操,到嘴的肉不能吃,太他媽敗興了。」   手遊男道:「和咱們一道帶貨回來的那條『魚』不錯,可以申請一下去玩玩兒。」   司機男道:「她腰條兒不夠細,皮膚不夠白,頭髮也黃,更不乖巧,你瞧這個多懂得審時度勢,不哭不鬧,省心。」   「你別他媽惦記這個了,明天晚上就得準備上路送貨去,耽擱了時間,你我賠不起。」   司機男罵咧咧地跟著他出去了,謝晚月猛地趴到床邊乾嘔,剛吃進去的東西一股腦兒吐了個精光。   吐完了才發覺渾身顫抖,牙齒得得作響,完全壓制不住,靠牆緩了好久才鎮定下來,不免對自己生了幾分懊惱,原本就吃得不多,又都吐了,能量補充不足,哪來的精力自救?   那兩個人再也沒有回來看過她,她窩在床上琢磨如何逃出去,不知不覺間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醒來,屋子裡仍是暗暗的。   她昨天晚上將兩條帕子當衛生巾用了,這會兒早已浸透,再無其他東西可用,突聽得鐵門一陣響動,下端開了個小口,有人遞了一個飯盒進來,她忙喊道:「能給我一包衛生巾嗎?」   外頭沒有應聲,能聽到腳步聲往旁邊移動,緊接著,是隔壁鐵門響。   謝晚月小步挪到門口,彎腰撿起飯盒,熱流一股一股湧出,她把頭抵在門上,默默地吃早飯。   這裡沒有體面,沒有尊嚴。   外頭再次響起腳步聲,下面滾進一卷粗糙的衛生紙,墊上衛生紙的瞬間,謝晚月覺得自己終於敢大幅度喘氣兒了。   又過了一會兒,鐵門被打開,外頭站了一個小孩兒,對她說道:「你上廁所的時間到了。」   謝晚月詫異這裡竟然還有這么小的孩子,一時沒動。   那孩子卻板起了臉,催促道:「快點兒,要是拉尿在屋裡,你就把自己的屎尿吃掉。」   謝晚月忙跑過去,出來才發現這裡非常大,而且每隔一段路就有人守著,他們個個都是彪行大漢,眼神懶散,充滿玩味,她低著頭,不敢與這些人直視。   衛生間非常小,裡面只有一個水泥砌成的蹲坑,一個洗手池,牆上掛了一面鏡子,上頭全是水點,幾乎照不清人臉,她如廁完畢,將衛生間裡的衛生紙揣進懷裡,又照著鏡子把自己的頭髮抓得更亂。   出來以後,孩子正靠在牆邊等她,他大概有十歲左右,目光冷漠,根本不像個孩子,謝晚月試圖與他交談:「你叫什麼名字?」   「你多大了?」   「你在這裡多久了?」   「你也是被賣進來的嗎?」   孩子回頭,冷冷地看她,說:「話多死得快,這個道理沒人教過你嗎?」   謝晚月被他眼中的寒意嚇得一愣,立時閉嘴,她以為可以從這個孩子嘴裡套套話,沒想到他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個孩子都如此,更遑論那些成人,她不由得又多了幾分害怕,在這裡逃出去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回到屋子後,除了中午有人送了一頓飯,再無別人來,到了晚上,聽到外面一陣嘈嘈雜雜,似乎是有一群人出去,過了許久,又有一群人進來,整個前半夜,謝晚月都浸在此起彼伏地哭聲和尖叫聲中,到了後半夜,鐵門才又被打開,帶她來的那兩人進來,將她帶出去,上車,車子是輛金杯,裡頭改裝得像個小型牢房,已經坐了四個人,算上她,一共有五個人,天色太暗,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是即便看清了,也是悽苦麻木的神情。   前頭有人示意可以出發了,謝晚月往外看了一眼,車窗特意被處理過,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能感受得出這些人都受過一定地訓練,每個環節有固定的流程和時間點,謝晚月想,她現在正一點一點遠離生路。   手遊男拿著手機看電影,司機男說道:「你發現沒,這趟回來,『家裡』有些不對勁兒?」   手遊男道:「感覺到了,小公子長大了麼。」   司機男咂了咂嘴:「我說這位小公子吧,才十歲大,那個心狠得嘞,像小豹子似的。」   「老大們之間的事兒怎麼都不會落到你我頭上,別操那個心,這小公子從小生在這兒長在這兒,一直被大當家當未來的掌舵人養,前幾年倒沒什麼風聲,這兩年,大當家漸漸不再露面,而二當家的權勢越來越大,小公子雖然年紀小,但是被推出來做什麼呢,還不是為了和二當家抗衡麼。」   「你知道得不少啊。」   「我哪兒知道這些政*治,都是看門老八說的,我就是那種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人,哪裡看得清老大們的心思。」   司機男問道:「你在這兒時間長,聽到得也多,你說,這小公子到底是不是大當家的崽兒?」   手遊男道:「你知道為什麼秘辛不可露嗎?」   「為什麼?」   「因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司機男道:「我是那種大嘴巴的人麼?」   「你不是,但是後面這些人保不齊哪個是。」   司機男道:「他們都是有命去無命回的人,聽點八卦又怎樣。」   手遊男嘿嘿笑了兩聲,說:「我就是逗你玩玩兒,你想聽,就說給你聽聽。」   司機男罵他:「傻逼,故弄玄虛。」   手遊男放下手機,說道:「你當八卦聽聽就行,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聽說啊,小公子他媽媽,當年可是個大美人兒,被仇家送進來時就要生了,她有個親哥哥,心狠手辣在杭州是出了名的,據說為了找她,翻遍了大半個中國,而大當家明知道她是誰,卻愣是捂著沒給她哥哥遞消息,只可惜吧,美人命薄,生了小公子沒幾天就死了,留下這麼一個孩子,被大當家撫養至今,大家都說大當家是看上了那個女的,當初是為了讓她給自己當老婆才冒著風險把人藏起來的。」   司機男道:「我操,竟然還有這麼一碼子事兒,小公子他媽媽算是間接死在大當家手裡的。」   手遊男道:「誰說不是呢。」   司機男又道:「我瞧著小公子那股子狠勁兒都有些瘮得慌,這要是知道了真相,出去找上他舅舅,我們這兒還不得被端平了?」   「嗯,說不準。」   「我操,你就在這兒嚇唬我吧,我才幹了幾年,剛賺了點錢,還想著過段時間回趟老家,把我的妞妞娶了呢。」   手遊男嗤笑道:「還惦記你的妞妞呢,早就不知道嫁到哪兒去了吧。」   司機男也笑了,說:「爺現在有錢了,想要什麼都能買的來,嫁了人,照樣搶過來,這個社會裡,有錢是爺,沒錢是孫子,你瞧後面那位,被有錢人給整得,夠慘吧,家裡人報警都找不到,為得啥呢,就為了搶一個男人。」   手遊男回頭看了一眼謝晚月,見她雙眼瞪得溜圓,不由得怒道:「你眼睛瞪這麼大幹什麼,嚇我一跳。」   謝晚月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誰在害自己,之前聽這兩人的話里之意,似乎是知道些內情,手遊男這一回頭,把她給嚇著了,她往後縮了縮,手遊男問道:「你會不會唱歌?」   「不會。」   手遊男道:「長這麼好看,連個才藝都不會,只靠臉,你這以後不好混啊。」   謝晚月輕聲問他:「我會被帶到哪裡去?」   「當然是好地方,出國呢,我活這麼大了都沒有出過國。」   「去了那邊做什麼?」   「做什麼?哈哈哈,主子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這姿色,最大的可能會做性*奴,操,便宜了那幫老外。」手遊男啐了一口,又道,「你這麼看著我也沒用,我們救不了你,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找個人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車裡響起一陣壓抑的抽泣聲,謝晚月也覺得臉上濕漉漉的,她掉入的這個魔窟,遠比她所想像的恐怖。   司機男咳了一聲:「都別哭了,這麼上路不吉利。」   大家哪裡聽得進,一路斷斷續續地哭,直哭到睡著。   到了快天亮的時候,手遊男睡著了,司機男也有些疲憊,打了幾個哈欠,想著再開一會兒就讓手遊男來接替。   謝晚月一直未睡,靠在那裡想了一堆事情,一會兒希望萬玉山來救她,一會兒希望謝家的人來救她,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不能如此喪,得找辦法逃走,想七想八的,腦子嗡嗡響,她換了個姿勢,往前面瞟了一眼,發現手遊男的手機擱在椅子上,被他蹭到了邊槽,且有一半橫在外頭,眼見要掉落了,她從鐵柵欄伸手出去,悄悄地,一點一點地將手機抽出來,再小心翼翼地縮回手臂,轉身,按鍵,開鎖,她早就留意了手遊男的開機密碼,沒想到會用得上。   對面的女孩兒醒了,見她拿了手機在發簡訊,驚得瞪大了眼睛,謝晚月沖她搖了搖頭,然後刪除已發送,退出簡訊界面,鎖屏,轉身準備將手機送回去,不料手遊男突然開口:「幾點了?」   司機男道:「你不會看看手機嗎?」   手遊男不情願地坐直了,摸了摸口袋,沒有,一轉身,聽見「啪嗒」一聲,低頭一看,是他的手機,正掉在座椅縫隙里,他暗罵一句,費了半天勁才把手機給扒拉出來,弄得手指都要抽筋兒了,他看了一眼時間,早上五點零八,他伸了個懶腰,說:「找個地兒停一下,撒泡尿,完事兒我替你。」   謝晚月閉上眼睛深深吸氣,以平靜內心的波瀾,希望萬玉山能看到她的信息,能在她被送出去前找到她。   ***   萬玉山將收到謝晚月發來的簡訊截圖給了萬玉川。   萬玉川這邊也查到了一些眉目,通過謝晚月的信息,更加確定她的去向,先聯繫了中間人去做協調,又令周至火速趕去,萬一對方不放人,要做好硬搶的準備。   中間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給了答覆,是一張照片,拍得是謝晚月,人被束綁著坐在地上,頭髮散亂,臉上髒兮兮的,一側的臉頰紅腫,嘴角有乾涸的血跡,眼中是一片茫然。   萬玉山看了,沉默不語,半晌才問道:「周至到了嗎?」   萬玉川道:「已經到了,但是那邊說,他們單獨把人送過來,稍後給時間和地點。」   萬玉山說:「我去一趟,家裡交給你了。」   萬玉川應聲,開始著人安排機票以及陪同萬玉山出行的人員。   萬玉山又道:「將方嵐看住,不要走漏風聲,等我回來和方鴻談。」   萬玉川很快將出行信息和人員給到萬玉山,一行人急匆匆趕往機場,路上,萬玉山給周至打了電話過去,問道:「對方給時間和地點了嗎?」   周至回道:「剛給到,時間是明天下午,地址比較偏僻,我需要查一下,然後再跑一趟看看地形。」   「人現在還好麼?」   「還算好,我已和她通過視頻,確認她無事,就是受了點皮外傷和刺激。」   萬玉山叮囑他:「明天多帶些人,儘量查查對方的底,記住,不要冒險。」   周至應了,又著人安排住處給萬玉山,他沒想到萬玉山會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默默幫我推文的小可愛們,我收到了一萬點溫暖。 再感謝破費砸地雷的小可愛們,感謝:小川自深山,魚魚,十二月安,我的太陽   ☆、第 12 章   萬玉山到了下榻的酒店,周至也恰巧從約定地點回來,隨著他上樓,進了房間,說道:「是個廢棄廠房,很久沒人用,方圓十里荒無人煙,說是明天只托一個第三方來送人,人送到就走。」   「先把人接回來,其他的能探就探,探不到也別硬碰。」   「據我得到的消息,這個組織十分龐大,地下脈絡四通八達,近幾年發展非常兇猛,人口買賣是其中一條線,這些人被賣往各個地區或者國家,有的成為奴隸,有的被迫去做皮肉生意,還有的,會被虐待殺害,而過程被拍成視頻或者直播,以此謀取暴利,他們只要在這裡被交易出去,便一輩子都找不回來了。」   萬玉山摸了根煙咬在嘴裡,說:「周至,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務必要摸清這個組織的底,不管有多艱難。」   周至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懷疑十年前玉芃的失蹤會和他們有很大的關係。」   萬玉山想了想,又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玉川,查清楚了再說。」   周至點頭:「我明白。」   第二天下午,萬玉山和周至等人到了約定地點,等了約莫十分鐘,路上一輛車緩緩轉進這邊的路,又開進廠房裡,是輛破舊的麵包車,司機停車,下來。   萬玉山迎上去,將裝了錢的袋子遞給那人,那人打開袋子看了看,往麵包車指了指,說:「人在裡面。」   萬玉山問道:「她有沒有受傷?」   「有一些皮外傷,是送她來的那兩人打的,說是她偷了一個人的手機往外發了條消息,被同行的女孩兒看見了,告了狀,那兩人認為她報了警,所以打了她泄憤,人送到這邊後,沒受什麼委屈。」   萬玉山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過去打開車門。   麵包車裡面已經被改造成一個微型囚獄,謝晚月安安靜靜地坐著,眼睛蒙著,嘴巴封著,手腳捆著,身上穿了件駝色風衣,扣子沒扣好,露出裡頭淺色的襯衣和一片肌膚,各處都髒兮兮的。   萬玉山鑽進去,去解她的束縛,她往後縮。   「是我。」萬玉山說道。   謝晚月聽到是萬玉山的聲音,穩住不動了,待束縛都除掉後,她眯著眼適應了一會兒刺眼的光線,隨後望著萬玉山,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萬玉山問道:「受傷沒?」   謝晚月搖頭。   萬玉山下車,說:「下來。」   謝晚月動了動,起不來,萬玉山伸手去拉她。   人下來後,萬玉山瞧見她身後染了一片褐色血跡,不由得眼神一暗,問她:「受欺負了?」   謝晚月搖頭:「來例假了。」   萬玉山脫了衣裳給她披上,說道:「走吧。」   謝晚月緊緊拽著快要拖地的外套,跟在他身後,上了車。   送謝晚月來的那人對萬玉山說道:「萬老闆,我的委託人讓我給您帶個話,他們是做買賣的,對所經手的貨物不做身世調查,這次動了您的人,卻與他們無關,現在人好好的送到了,兩邊井水不犯河水,另外,還有個消息也要告訴您,這位小姐試圖色*誘他們的看守,若是你們消息再晚一點點,事兒就辦了。」   萬玉山聽完,說知道了,那人把話帶到了,錢也拿了,開車離去。   萬玉山回到車上,見謝晚月窩在座位上睡著了,他沉聲道:「走吧。」   ***   謝晚月睡得香甜,自身陷囹圄,她就沒睡過囫圇覺,這會兒見了萬玉山,心思一鬆懈,困意排山倒海般壓下來,眼皮一合就睡著了。   一行人回到酒店,萬玉山抱著謝晚月上樓,回房間,將人放到床上,拉過被子蓋好,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去洗了個毛巾,把她的臉擦乾淨,她臉頰的紅腫消散了一些,嘴角的破皮也結了痂,他雖放輕了力道,但仍是碰到了傷處,睡夢中的她微微皺眉,萬玉山停手,屏氣看她,她又舒展了眉頭繼續睡了。   萬玉山將毛巾擱到一旁,起身出了門。   謝晚月醒來時,天已經黑了,窗子外頭的燈光照進來,昏昏點點,令人恍然如夢,她惆悵又舒服地嘆了口氣。   「去洗個澡,完了我有話問你。」黑暗中,萬玉山的聲音驀地響起。   謝晚月嚇了一跳,緩過神來開了燈,見萬玉山坐在沙發上,身子微微歪著,一手支著頭,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這是換洗衣裳。」萬玉山指了指身邊放著的衣物。   謝晚月過去拿了,進浴室,身上髒得不能忍,褲子和外套被姨媽血染得透透的,這次的大姨媽,恐怕是她人生中最血腥的一回,這些天過得提心弔膽,姨媽痛到幾乎暈厥,卻又不得不強撐精神尋求逃生機會,本以為再也不能見到天日了,幸好幸好。   把衣服擱在一旁,先洗臉,照鏡子時發現臉上很乾淨,只是嘴角的血痂有些觸目驚心,她沾了水細細地潤濕,然後拿濕巾一點一點蹭,血跡蹭掉,露出結痂的傷口,當時只覺得半邊臉都麻了,這會兒見了傷處才發現還是有些嚴重的,但願別留疤。   洗完澡出來,見桌上擺好了晚餐,她坐下,端起碗,一口一口慢慢吃,足足吃了半個小時,才覺得飽了。   萬玉山簡單吃了幾口,剩下的時間全是看著她吃。   待她吃完,他問道:「你到底受沒受欺負?」   「來例假了,他們避諱這個,就沒得逞。」   「我要是不來,你要怎麼辦?」   「自救。」   「怎麼個自救法?」   「色*誘。」謝晚月答得淡然,「他們要把我送出去,我不能走,我知道是誰害我,我要活著,要逃出來,要報仇,這個環境裡,我沒別的本事,只有一張臉可用,雖然不曉得能不能成功,但是不試一試,心裡不甘。」   小姑娘面色平靜,沒有害怕,沒有軟弱,沒有眼淚。   萬玉山看著她,他還真是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沉默片刻,說道:「我給你報仇。」   謝晚月看了看他,應道:「好。」   萬玉山拿出手機,給萬玉川打過電話去,讓謝晚月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三人就一些細節部分做了深入溝通,謝晚月把路上聽到的八卦也說給兩人聽了,萬玉山問道:「那孩子模樣生得怎麼樣?」   「挺漂亮的,只是眼神太兇了。」   手機那端突然沒了聲音,不多會兒,萬玉川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看看和這個人長得像嗎?」   謝晚月點開照片,上面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樣子和那個小男孩倒有幾分相似,她回道:「眼睛非常像。」   萬玉川壓著聲音喊了一聲:「大哥。」   萬玉山道:「等周至回去和你細說。」   萬玉川沒再言語,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了。」   萬玉山問謝晚月:「還困嗎?」   謝晚月早已困得睜不開眼,聞言猛點頭。   萬玉山摸了摸她的頭,說:「去睡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謝晚月爬到床上躺下,沒多會兒就睡著了。   萬玉山繼續和萬玉川說話:「把方嵐放回去,然後消息透給方鴻。」   「她跑了呢?」   「方鴻不會讓她走遠。」   「好。」   「告訴方鴻,我萬家要她一個說法。」   「嗯。」   ***   方鴻得到消息時,捏著毛筆的手一抖,墨汁在宣紙上滴了一灘,團團暈開。   她招人問方嵐去哪兒了。   「說有事出趟遠門。」   「我不是讓你們看著她嗎,誰讓她出去的!」   「是方先生。」   方鴻氣得眼睛都紅了,扔了毛筆,跑到父親那裡大發雷霆,從小他就偏愛方嵐,將她慣出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她教她做人,他卻毀了她的計劃,如今闖出大禍,叫她怎麼保方家。   方父聽完,說道:「我去萬家求求情,嵐嵐年紀小不懂事。」   方鴻冷笑:「這種事情是能求情的?痴心妄想愛戀不得,就把人未婚妻擄走賣掉,這是犯罪!」   方父抻長了脖子辯解:「不是救回來了嗎,罪名不成立。」   「萬一沒救回來呢?」   「哪有那麼多萬一,方鴻,你是姐姐,你去,找萬玉山說說,讓他別難為你妹妹,別難為方家,要咱們賠什麼,咱們就給他什麼。」   方鴻心灰意冷,說:「我不去,方嵐是咎由自取,這回沒得逞,她肯定會策劃下回。」   方父罵道:「哪有你這樣做姐姐的,對自己的妹妹見死不救,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女兒。」   「我這樣的女兒怎麼了,我拋頭露面賺錢養家,養活您和您的兩個私生子女,結果您還偷偷立了遺囑,只讓我拿十分之一家產,剩下的全部都留給他們兩個,他們作天作地,我就得在他們身後收拾爛攤子,憑什麼?」   方父臉色漲紅,罵道:「住嘴!什麼叫私生子,他們的媽媽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方鴻氣得眼圈兒發紅:「對,是把我媽媽氣死後,娶了他們的媽媽。」   方父說道:「若不是我身體不好,方瀟又年紀小,你以為你還能在這裡叫喚,我念你是我女兒,才給你留一席之地,這個家,整個方氏,還是我說了算,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方鴻笑了笑,說:「爸爸,您病得太久了,已經不清楚外面是什麼世道了,您疼慣出來的好女兒,已經把您的心血付諸一空,萬玉山早就想要方家這顆棋子了,我本來還想和他抗衡,不受他牽制,現在你們自己送上了門,真好啊,真好。」說罷,她轉身出門,吩咐外頭的人,「給我看嚴了,不許讓他出來,也不許漏消息出去。」   守著的人應聲,將門關嚴,任裡面摔杯摔盞,都眼觀鼻鼻觀心,毫不動搖。   這個夜晚,無人歡喜。   後來,外面還是有了傳言,說方家二小姐痴戀萬玉山不成,竟是瘋了,被方家送進了精神病醫院。   隨後,方鴻正式出任方氏掌門人,方家的小公子方瀟被舅父們攛掇著鬧了兩回,無果,索性也不管了,繼續自由自在地當自己的二世祖,整日吃喝玩樂惹是生非,舅父們找方鴻理論,說她是故意把方瀟往廢了養,方鴻笑道:「把他養廢的不是我,是我爸爸和你們,我只是負責賺錢而已,育人不是我的責任,更不是我的義務。」   舅父們再想找方父出來主持公道,發現方父已被送往國外的療養院,連地址都探不到,這時,他們才終於醒覺,原來方鴻隱忍多年,一直在籌劃這一天,只怪他們一直認為方鴻是個傀儡,太大意了。   他們只期待方瀟再長大些,待他懂事了,從方鴻手裡奪回屬於他們的東西。   ***   謝晚月前半夜睡得還不錯,到了後半夜,卻頻頻做噩夢,最後實在睡不著,起來坐著,此時天色已是微亮,她下床到窗前看外面的風景,遠處的天空浮著幾片雲,淡淡的,靜靜的。   原來這樣子的天空也很好看,她將手撐在玻璃窗上,心湖翻湧,不能自已。   轉身在沙發前抱腿坐下,下巴擱在膝蓋上,看著萬玉山,萬玉山仰躺在沙發上,穿了件襯衣,蓋了一層薄被,她仔細看他,他睡著的樣子比醒著看起來更好看。   萬玉山睜開眼,見到一雙濕漉漉的眸子,裡面瀰漫著驚慌,乞求,他與之對視片刻,受了蠱惑般張開雙臂。   謝晚月爬上去,窩在他的臂彎里,所有的不安驀然消失不見。   萬玉山將薄被從身下拽出,給她蓋上。   還是怕的吧,一個小姑娘經歷這麼個事兒,哪有不怕的,還要強,還不哭,呵。   謝晚月往他身上靠了靠,睡了,再醒來時,天色已大亮,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謝晚月伸了個懶腰,抬頭對上一張俊美的臉。   「下去,熱。」萬玉山道。   謝晚月臉一紅,翻身坐起來,薄被卻讓她給順走了,她抹下來往後放,結果摸到一處突起,硬硬的,她詫異地回頭去看。   天,天啦!   「手往哪兒摸呢?」萬玉山眼睛閉著,一腿平放著,一腿曲著,手臂搭在額頭上,聲音不復清明。   謝晚月起身奔向衛生間,鏡子裡映出一個人來,眼含秋水,面頰粉駝駝的,她還真是和他的那個地方有緣分!   ***   吃罷早飯,眾人啟程回家,到了杭州已是傍晚,為避免引起萬老太太的擔憂,謝晚月沒跟著回萬家,而是去了學校。   烏丹和韓璐都在,白慕霜竟然也在,烏丹從床上跳下來抱她,差點把她撲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和你都隔了十二秋啦!」   韓璐說:「你這四天沒來,連個電話都不給我們打,手機還關機。」   烏丹說道:「對啊,要不是輔導員說你請假了,我就要報警了。」   「家裡有點事要處理,忘記和你們講了,害你們擔心。」   「那是自然要擔心的,女孩兒長得太美,總歸是不安全,我這顆心吶,天天為你提著。」烏丹嘆了口氣,把人鬆開後,發現她嘴角有傷,不由得問道,「你這兒怎麼啦?」   謝晚月目光微閃,說:「不小心磕得。」   「哎呦喂,這得多疼,不會留疤吧?」   謝晚月輕輕摸了摸:「希望不會留疤,挺丑的。」   韓璐把筆記給她,說道:「這幾天的課程筆記,我手寫的,你拍個照片存上,錄音回頭髮給你。」   謝晚月掏出手機對著筆記拍照。   烏丹眼尖:「你換手機啦?這個是最新款誒。」   謝晚月回道:「嗯,原來那個掉了,就買了新的。」   鋪位上躺著的白慕霜看了一眼手機信息,沒理會,翻了個身,戴上耳機聽歌。   謝晚月才整理完筆記,手機就叮叮叮來了三條信息,是個陌生號碼,點開。   「聽說你的手機掉了,這是我的號碼,存上。」   「我是閔子軒。」   「周末去西湖玩兒吧,我開車。」   謝晚月往烏丹那瞅了一眼,出賣室友的一定是她了。   烏丹被她看得不自在,扭捏一番,說:「他一直找我問你,我也是沒辦法,看不得痴情的人可憐兮兮的樣子。」   謝晚月說:「我不喜歡他。」   「哦,我錯了。」烏丹嘟嘴。   謝晚月給閔子軒回信息:「謝謝邀請,周末有安排。」   閔子軒皺眉,每次約都有安排,是託辭還是確實有事?   他給烏丹發消息問情況,烏丹回他一串省略號。   什麼意思?   再問,對方卻不再回復消息。   這小几個月過去了,他試了很多種辦法,謝晚月就是不上鉤,讓他又不甘,又有點兒急。   這麼一朵嬌嫩美艷的花兒,若是被別人摘了去,那可真是要懊惱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幫忙推文的娜娜,范范,Jun光。 感謝章章打分留評的小川自深山,補分的木子李大人,明明白白。 感謝破費砸地雷的小川自深山。   ☆、第 13 章   綁架事件後,謝晚月被限制了自由,每到周末,萬家便來人接她過去。   夜半走,清晨來。   頭兩回是周至過來接的她,這次來的卻是萬玉川。   謝晚月只在除夕晚上見過萬玉川一面,對他的印象頗深。   此人生得眉清目秀,不愛笑,也不愛講話,左側眼角有一點痣,很淡,給他的冷酷中添了幾分柔和。   她記住他,卻不是因為他的長相,而是因為他的身世,還有他所做得事。   萬玉川的父親本是萬老爺子的故交之子,據說當年故交被人咒害而亡,獨留一子託付給萬老爺子,說是希望兒子不要承繼本源血脈,將姓氏改為姓萬。   彼時萬老太太已生育二子二女,長子萬子風,次子萬子華,萬玉川的父親被接進萬家後,萬老爺子將次子更名為萬子清,而將故交之子改名萬子華,並開了宗祠祭拜祖宗,重新上了族譜,自此以後,他便成為萬老爺子的次子。   萬子華長大後,幫助萬老爺子擴大了萬氏企業,後與自己的同門師妹結為夫妻,生了萬玉川和萬玉芃兄妹二人,一家人生活美滿,然而好景不長,萬子華與妻子在某次外出時造人綁架,綁匪與萬家談贖金的過程中,被人泄露了消息,媒體爭先搶報新聞,驚動了警方,匪徒一時氣急,撕票遁走,待找到萬子華夫婦二人時,他們早已氣絕。   萬玉川受此事打擊,變得十分消沉,後來,萬玉山將他送去武術學校,在他二十歲那年,萬玉芃驟然失蹤,時至今日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再後來,他為娶一名風塵女子為妻,與家裡的很多人鬧得不太愉快,萬老爺子將他們趕出家門,不許他們住回來,他便在外頭另闢了住處,可惜好景不長,他的妻子在生孩子時難產而亡,只留了個兒子給他,大家都傳他命裡帶煞,只要和他親近之人,都會被剋死,因此有大半的族人都不敢與他往來,偏偏萬玉山將萬氏的行刑官一職交給了他,萬氏族人比怕萬玉山還怕他,更加克己守禮,萬玉川本身喜靜,所以不常露面,大家只在年節或者祭祀時才會見到他。   小孩子們更是對他非常陌生,所以,除夕那晚,萬玉川回來過年,幾乎無人與他交談。   那天的宴席上,萬玉川坐在萬玉山右側,在旁人一片歡聲笑語中,他默默地吃菜,偶爾和萬玉山低聲聊上幾句。   孩子們飽得快,大人還在推杯換盞時,他們已經跑去放煙花了。   謝晚月吃飽後,被萬玉琳拽去看煙火,看得興起時,有兩個小娃兒因為搶一支煙花棒鬧起來,誰也不讓誰,眾人紛紛勸大的讓小的,大的不肯,膠著間,一人從裡面出來,見到這個場景,走過去從二人手中抽走煙花棒,一把撅折,然後扔到地上,走了。   兩個孩子相互對望一眼,哇哇哭起來。   大人聞聲出來詢問緣由,有孩子說道:「是二叔給弄哭的。」   「算了算了,一根煙花棒而已,不是還有很多嗎,去拿來玩兒。」   「那個花樣的只剩這一根了。」   「那能怎麼辦,已經斷了。」   「二叔真討厭!」   謝晚月望著消失在夜色里的萬玉川,背影孤寥,他做的這點小事兒,在旁人眼裡,興許是令人不喜的,但謝晚月卻覺得,他雖未言語,卻當機立斷地終止了兩個孩子的揪扯,並成功地讓二人將一腔怒火和委屈澆築在同一個敵人身上,忘卻了彼此之間的不愉快。   除夕夜後,謝晚月再也未曾見過他,間或聽徐素芳念叨萬家的舊事,知道了他的事,竟有同命相憐之感,也知道了是萬玉山將這個弟弟教育長大,又賦予了重任,他輔助萬玉山打造了如今的萬氏盛世。   萬玉川的車停在了宿舍樓的後面,車裡黑漆漆的,除了一雙精銳的眼睛,別無亮光,謝晚月上了車,扣好安全帶,萬玉川發動了車子,緩緩駛出校園。   車子行遠以後,一人從樹叢後出來,將手機拍到的照片挑了幾張清晰的給閔子軒發過去:「這車價值不菲,你那輛可比不上。」   收到照片的閔子軒抿著嘴角,回復對方:「見著人了嗎?」   「人沒出來,拍不到。」   「謝謝。」   「上回來的那輛車,比這個稍微次點,但也比你的貴。」   「知道了。」   「這類女的心狠手辣,你可得小心,別被美色迷惑了,清純之下掩藏著的是醜陋。」   閔子軒沒有回覆他,心裡不是滋味兒,於是給烏丹打電話:「你在學校嗎?」   「在呀,師兄什麼事?」   「明天有空嗎,去登山。」   「師兄,你若是想問晚月的事情,我是不能告訴你的。」   「你去不去?」   「哦,那去吧。」   閔子軒輕笑:「怎麼不情不願的,不樂意呢?」   「不是啦,師兄你別誤會,我是擔心晚月知道了,又說我泄密嘛。」   「哦。」閔子軒聞言,仍是笑,說:「我每次找你,都是為了套你話麼,傻不傻。」   烏丹收好電話後,高興得從床上蹦起來,腦袋差點碰著房頂,隨後趴在床上,咬著被子尖叫。   ***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謝晚月開口問道:「我這樣還得多久?」   萬玉川道:「婚禮過後看看形勢。」   謝晚月說:「謝謝你幫我報仇。」   萬玉川道:「不客氣,我並不是專門為你報仇,你不用多感激我,欺負你便是欺辱我大哥。」   謝晚月說道:「我也只是道謝,沒感激涕零。」言罷,扭頭看車窗外的景色。   本來還想再說些麻煩他了之類的感謝話,這回也不用講了,省心省事。   萬玉川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瓷白的臉上平靜無波。   後半程,二人一路無話,謝晚月兀自發了會兒呆,再有半個月,便是她和萬玉山結婚的日子。   想那個人,縱有萬般能耐,卻也要依著兩人祖父們的約定成婚,以全他對祖母的孝順之心。   行至萬宅,萬玉川下車為她開了車門,服務做得非常周到,謝晚月道謝,他又將她送至院門,然後轉身走了。   這人的性子真是太冷了,謝晚月倒是更喜歡他家的小朋友,小朋友乳名喚做淮生,長得呆呆萌萌的,非常可愛,是個十足十的小暖男,和他爸爸的性子完全屬兩個極端,也不知他是怎麼把兒子帶成這樣的。   謝晚月進了門,見徐素芳正站在廊下向這邊張望,看到她以後,快步迎過來接她手裡的包。   徐素芳悄聲說道:「玉山在書房呢。」   謝晚月點頭,這幾回,她每次過來,這人都在,夜裡也不去隔壁院子住了,就睡在東屋,她蠻感激他的,夜裡做噩夢被驚醒時,覺得隔壁有他,心裡就安定很多。   徐素芳照例給她端了一杯牛奶來,謝晚月苦著臉說:「我能不喝這個嗎,喝了總起夜。」   「牛奶對身體好,這次喝半杯。」徐素芳換了個杯子,倒了一半,她得把謝晚月這個小身板好好養一養,這沒多少日子就要成婚了,婚禮之後就得準備懷孕,底子不好,怎麼能孕育出優秀的下一代呢。   謝晚月將那半杯牛奶喝了,睡下,夜裡再次被惡夢驚醒,醒後覺得憋得慌,忍了忍,實在忍不住,只得起來去衛生間。   時間已是凌晨一點多,書房的燈還亮著,他是真勤勞,這會兒還不睡。   正準備回房間繼續睡,耳中聽得萬玉山的聲音:「你過來。」   謝晚月回頭,見萬玉山站在書房門口,他今日的穿著有些奇特,竟是穿了菸灰色件長衫,戴一副金絲邊兒眼鏡,模樣兒斯斯文文的,像個穿越而來的民國書生,但嘴裡咬著根煙,袖子挽在小臂上,又顯得放浪不羈。   「做什麼?」謝晚月站定,問他。   萬玉山道:「你會彈琴吧?」   「會。」   「給我彈一曲。」   啊?這大半夜的,謝晚月站著沒動。   萬玉山微眯雙眼,看了她兩眼,轉身進了書房。   謝晚月站在當地,回也不是,去也不是,這人!   她踟躕一會兒,終是進了書房。   萬玉山坐在書桌前,十指在電腦鍵盤上翻飛,偶爾拿下嘴裡的煙,彈彈菸灰。   「想聽什麼曲子?」謝晚月問。   「隨便。」   「沒有這首曲子。」   萬玉山頭也不抬,說:「不願意彈就去睡吧。」   謝晚月看了看他,他說隨便彈那就隨便彈彈吧,於是隨意彈了一首又一首,彈到後來,開始彈奏自己作的曲子,反正他忙他的事情,也顧及不到她彈什麼旋律。   大概到凌晨三點多,萬玉山伸了個懶腰,才發覺那優美的旋律已經被靠在琴邊睡著的人帶進夢裡去了,他走過去,推她,她猛地起身,眼中全是驚恐,待看清是他,直接撲到他懷裡,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腰。   萬玉山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把她提起來送回西屋。   謝晚月始終拽著他的衣襟不肯撒手,萬玉山只得陪她躺下,和衣睡了一晚。   謝晚月後半夜的夢裡,持續出現一個人,那人生著萬玉山的臉,戴著眼鏡,好看得要命,這人在她對面坐著看她彈琴,彈到她手都抽筋兒了,還在看。   ***   早上,徐素芳擺好早餐,只有萬玉山一個人吃,謝晚月的屋裡沒有半點動靜,她在門口聽了聽,準備敲門叫謝晚月起床。   「讓她多睡會兒吧,昨兒個夜裡我為了提神,讓她彈了半宿琴。」   「你又熬夜了?」   「我睡了三個小時。」   「那也叫睡,玉山吶,熬夜對身體不好,工作哪有個頭兒哦。」徐素芳轉而過來教育他,「公司里那麼多人,就你最能耐啊,旁人都不做事的嗎,分給他們做不行嗎,你馬上就要成婚了,得養精蓄銳,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知道了。」萬玉山往嘴裡塞了口麵包,站起來走了。   徐素芳嘆氣,突然靈光一閃,追到門口,沖萬玉山道:「玉山,你別忘了去接你爸媽。」   「已經派人去了。」   別人去哪有自己去好呀,這個孩子,從小就這樣,不願和父母親近,徐素芳再次嘆氣。   萬玉山結婚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族人紛紛做著準備,連過年都很少回來的萬家「三遊俠」也在往回趕。   首先回來的,是萬玉山的父母,這二人醉心醫學,常年在各地做援助,甚至過年都極少回來,當年生了萬玉山,覺著累贅,便送回萬家由萬玉山的祖父母撫養,他們則將心血都奉獻在救死扶傷上。   二人聲譽響徹國際,然而於萬玉山,卻是無關,他從小到大都未曾得到過父母的愛,所以他們是否參加他的婚禮,他並不在意。   謝晚月睡到十點多才起床,早上聽見徐素芳和萬玉山在外頭說話,明明意識已經下了床,身子卻未動,這一耽擱,就又睡著了。   徐素芳又教育她不許熬夜,謝晚月悶聲應了,她意志不堅定,被人給蠱惑彈了半宿琴,累得手指酸軟無力,這能怨得了誰,就受徐素芳嘮叨唄。   「玉山他爸媽中午到家,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一會兒去老太太那裡等著。」   謝晚月心裡莫名有些緊張,要見「公婆」了呢,聽說這兩個人和萬玉山關係不親,不知見了她的面,會怎麼樣。   萬玉山上周才去了謝家見家長,謝晚陽將整個過程原原本本地描述給她聽,謝晚月以為他就草草敷衍了事而已,倒是沒料到他會將禮節做得滴水不漏,完全不像是未來要和她一拍兩散的節奏。   帶著萬分忐忑的心情去了萬老太太院子,大約十一點半左右,秋曼帶著一對風塵僕僕的夫婦進來,謝晚月和二人見禮。   沈黛從手上擼了個鐲子套在謝晚月手腕上,說道:「這個是你外婆留給我的鐲子,送給你。」   謝晚月感覺手腕一沉,忙將胳膊端起來,向「婆母」道謝。   沈黛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講話鏗鏘有力,和她嬌小的身材和美麗的面容一點也不匹配。   萬子風則屬謙謙君子型,話少,且十分溫和,進來後只與謝晚月說了一句「以後辛苦了」,便坐在一旁聽妻子跟母親訴說這幾年的成就和各地的風土人情,目光始終追隨著自己的妻子,不時地附和點頭,看得出,這兩人的感情十分融洽。   謝晚月聽沈黛描述得場景聽得入迷,都沒注意到萬玉山來。   是萬子風發現了萬玉山,說了聲:「你來了。」   大家這才看到站在門口的萬玉山。   萬玉山道:「聊天也得注意點兒時間,老太太該吃午飯了,都不餓嗎?」   「哎呦,我都忘了吃午飯這茬了,黛黛講得故事太吸引人了。」萬老太太起身,拉過謝晚月的手往餐廳走去。   其餘眾人緊隨其後,沈黛挨著謝晚月坐下,悄聲跟她說道:「囡囡,你這個丈夫雖然性子有點硬,但是人很好,以後在一起過日子時,你若是覺得受委屈了,就來找我,我給你做主。」   謝晚月臉一紅,點頭應是,拿眼去瞧萬玉山,那人正在給老太太盛湯,神色平淡。   「給你爸媽也都盛上一碗,特意為他們煨的湯。」萬老太太用胳膊肘推萬玉山。   萬玉山說道:「我是服務員啊?」   沈黛說:「我自己來。」   謝晚月見狀,忙起身地給萬子風和沈黛各盛了一碗,坐下後心裡突突直跳。   一頓飯吃得極累,大家都在努力給萬子風和沈黛製造親近萬玉山的機會,但那人卻始終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直到吃完飯,他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祖父曾教我牢記血濃於水這四個字,我也一直記著,沒敢忘,你們是我父母,這層關係斷不了,但你們無需次次回來對我如此殷勤,感情是一朝一夕培養出來的,不是一時幾天的事兒,若是希望從我這裡享受天倫之樂,我也可以給,不必演戲,弄得大家都挺累。」   萬子風沉下臉來:「萬玉山。」   萬玉山看他,說:「怎麼,我說得不對麼?」   「兒子說得對。」沈黛握住萬子風的手,說道,「你我沒有盡過半點做父母的責任,他被爸爸媽媽帶得這麼好,這麼有出息,現在又娶了這麼乖巧懂事的兒媳婦,我們還有何求?」   萬子風的臉色略有緩和,對萬玉山道:「你以後性子別這麼硬,若旁人懼你畏你是因為你手裡的權勢,而非個人能力,那麼有朝一日你從頂端掉下來,沒有人會幫助你。」   萬玉山道:「爸,商場如戰場,生活也一樣,我這性子能讓我活下去,讓萬氏持續發展,而且我從小就被授予弱肉強食的教育,如果您覺得我做得不好,我可以把位置讓給您,我也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萬子風被他懟得要怒起,萬玉山又添了一句:「您心懷萬民,我雖比不上您志向遠大,但也不至於那麼沒用,永遠都會是我吃別人,絕不會被別人吃掉。」   萬子風怒道:「自負,自大!」   萬玉山卻十分坦然:「對!我一貫如此。」   沈黛拉住快要暴起的萬子風,說道:「我覺得玉山做得很好,你就不要指手畫腳了,你說了他不肯聽,他不聽吧,你又不高興,何苦說這些呢。」   萬子風道:「太霸道了。」   沈黛道:「他肩上擔得責任大,不霸道點兒怎麼成事,行了,不要說教他了,很久才回來一趟,把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這上頭了,還當著老太太的面兒吵吵。」   一直慢慢吃飯的萬老太太順著話頭擱下筷子,對萬子風道:「你這是指責我們沒把玉山教育好?」   萬子風:「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管他做什麼,他就是個土匪,也是我們教出來的,次次回來都挑這挑那的,真討厭。」   「媽。」   「你不滿意就不要回來,總是惹我們不高興。」   萬子風嘆了口氣,起身走了,個個都偏心萬玉山,再待下去,恐怕會被她們打,那樣不太好看。   始終在旁觀的謝晚月突然有些同情萬玉山,覺得他也挺可憐的。   人生在世,總有不稱意之事,她有,他也有,她卻覺得自己要比他如意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看到好多人是等候我多年的讀友,非常感動,等了五年,很漫長的時間,但也沉澱了更多的事,我以故事來做回報。 感謝補分的小可愛:mangojoy,開心,我不餓 感謝破費的小可愛:cara豆豆地,抱著學習的態度,樁驍生   ☆、第 14 章   萬子風在宅子裡走了走,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熟悉的,幼時騎過的石頭墩也在,只是磨得更加光滑,各處院落雖有過翻修,但整體格局和裝飾,一如從前,乾乾淨淨井井有條。   嗯,家裡打點得還不錯。   在亭子裡坐了一會兒,秦明義過來和他商量萬玉山婚禮上的各項事宜,兩人將各處禮節過了一遭後,沈黛也過來了,簡單瞭了幾眼行程單,問道:「雖然是中式婚禮,但這個年代結婚還蒙塊蓋頭,人家樂意嗎?」   「謝家說,依著玉山的意思辦。」   「這倒是位好說話的親家。」   「親家母下周二到,過來做送嫁的安排。」   「定在哪裡了?」   「在晚月學校旁邊買了房子。」   「子風,咱們得跟親家母見個面。」   萬子風點頭。   沈黛又說:「我們去機場接她,順道吃個飯,聊一聊。」   「好。」   ***   因萬老太太午睡,謝晚月便回了萬玉山的院子,雖然是周末,但孩子們都不在家,宅子裡十分清寂。   謝晚月寫完作業,無事可做,去書房裡找書看。   萬玉山的書房裡藏書十分豐富,她喜歡在這裡窩著。   書房裡有不少書都沒了,未看完的那個故事結局也成了迷,她隨意抽了一本,坐在地板的墊子上,靠著書架翻看。   看了大概二十多頁,聽見萬玉山在門口講電話。   「吃過藥了嗎?」   「睡了多久?」   「嗯,我下午過去看看。」   萬玉山收了手機,進書房整理文件,抬眼瞧見坐在地板上的謝晚月,腿上攤著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她還真是什麼書都看,這本也看得進去。   他走到謝晚月身前,將手裡的書放回書架,說道:「你要是不喜歡和他們在一處待著,一會兒就不要過去了,他們叫你,就說身體不舒服。」   謝晚月心道:她又不是他,要用這麼拙劣的法子躲避。   她不給回應,萬玉山催問:「聽見沒?」   「嗯,聽見了。」謝晚月應聲,反正他下午不在,興許晚上也不回來,她做什麼,他也看不到。   萬玉山又道:「不過要是老太太叫你去呢,你就去,不用管他們說什麼,聽聽就行。」   「知道了。」   「我下午不在,你自己掂量,別受委屈。」   他的語氣不耐,但謝晚月卻聽出了兩分關心,不由得心裡一動,抬頭看他,他的身子傾覆在她的頭頂,雙臂撐著書架,她只看得到他俊秀的下巴。   未聽到她的答覆,他低頭。   兩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處。   一年的時間過去,她已褪去了不少青澀,眉眼間帶了幾絲別樣的嫵媚。   萬玉山盯著她看,直看得她臉色發紅,最終不得不挪開和他對視的目光。   「知道了。」謝晚月渾身上下都被他的眼睛給點了火一般,燒得慌。   萬玉山這才出去了,真是面嫩,看幾眼就紅成那樣。   頭頂上沒了壓迫,謝晚月撫著心口大喘氣。   ***   萬玉山驅車來到了一處民居,到了門口,發現門虛掩著,他推門進去,見一婦人在陽台上晾衣裳。   「怎麼不關門?」   「我剛剛看到您的車,就把門打開了,免得您再敲門。」   「人呢?」   「剛睡著。」   「鬧了嗎?」   「沒有,這段日子都挺好的,但是您總不來,估摸著是覺得寂寞,昨兒個夜裡說睡不著,在陽台上坐了一會兒,就著涼了。」   萬玉山往沙發上一坐,說:「華姐,只要她精神狀態沒什麼大問題,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定就好,不用給我打電話。」   華姐拿毛巾擦了擦手,說道:「先生,您誤會我了,是白小姐說想見您,又不敢給您打電話,哭了兩回,我怕她憋出毛病來,才給您打電話的。」   萬玉山不語,半晌,問道:「她家人來過嗎?」   「沒有。」華姐倒了杯水給萬玉山,「白小姐又瘦了,瞧著怪讓人心疼的。」   萬玉山說道:「心理醫生什麼時候來?」   「約的五點半,應該快到了。」   「行,你去忙吧。」   華姐應聲去了,她聽說萬玉山要結婚了,娶一位從小就指腹為婚的世家姑娘,而她照顧的這位白小姐,曾是這位先生的戀人,據白小姐與她的描述,這二人原本十分相愛,卻因為命運捉弄,無法走到一起。   電視劇里演得世家大族裡頭,總是有這些橋段,年輕的少爺和美貌姑娘愛得死去活來,卻被少爺的家裡人棒打鴛鴦,硬生生拆開,為了家族未來,逼迫著少爺另娶他人,從此,三人你愛我,我愛她,纏纏繞繞揪扯不清。   據她所看過的電視劇情節來推斷,這位萬先生要迎娶的那位,定是尖酸刻薄蠻橫討人嫌的千金小姐,容不得萬先生有傾心相愛之人,所以將她害得如此悽慘。   不過好在萬先生偏愛白小姐,把她接到這裡住,又請了心理醫生給她治病。   這兩人站在一處,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看得她心裡滿滿的都是歡喜,電視劇里大團圓的結局,都是相愛的二人最終戰勝惡婦,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她也盼著白小姐能有和萬先生並肩而立的那一天。   五點,心理醫生陳理過來,見萬玉山在,便跟他聊了一下白慕雪的病情。   「一般來說,PTSD有三組症狀,重新體驗症狀、迴避症狀和警覺性增高症狀,白小姐當時未得到及時的治療,隔了這麼些年才開始診治,所以現在三個症狀間或更替,非常棘手,這段時間一直處在迴避症狀,不肯配合,建議你多陪陪她。」   「我這裡分不開身,回頭讓她父母把她接回去比較好些。」   「也好,親近的人在,多跟她聊天,說些溫暖美好的事情,喚醒她對生活的熱愛,會利於治療。」   兩人正說著,臥室的門開了,白慕雪款款走出來,見到萬玉山,眸光一閃,柔聲道:「你來啦。」   萬玉山說道:「你睡到現在,晚上還睡的著嗎?」   白慕雪眸中含水,說道:「以後不會這樣了。」   萬玉山依舊穩穩地坐著:「好好配合陳理治病。」   白慕雪說道:「好。」   陳理起身,帶白慕雪到治療室。   白慕雪坐到陳理對面,輕聲問道:「和他說了麼?」   「說了。」   白慕雪嘆氣:「哦,不管用呢。」   「他對你用情不夠深。」   「是麼?」白慕雪柔柔地笑,「你覺著得要多深才行?」   陳理被她的笑容晃得心中微盪,忙撇頭不看她,說:「不知道。」   白慕雪往他身邊靠了靠,說:「你不敢看我了?」   「你的計劃什麼時候結束?」陳理依舊扭著頭。   白慕雪將他的臉扳過來,蔥白的手指撫上他的唇,說:「將他捆在我身邊就結束了,你要繼續幫我。」   陳理覺得自己被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氣纏住了魂兒,想推開她,卻怕傷著她,喉頭漸漸發乾:「哪個男人會喜歡一個神經病?」   「你不喜歡麼?「白慕雪嫣然一笑,縴手順著敞開的衣領探進他的胸膛,指甲輕輕颳了幾下。   陳理白淨的面色被她撩得微紅,抿著嘴不說話。   」你們都不了解他,他這個人,別看平日裡總是冷著臉,性子硬,說話也沒什麼暖和氣兒,但是心裡最重情義,我得了這個『病』,他不知道還好,一旦他管了我,便不會撒手。」   「如果他知道了你是騙他的呢?」   「我不會讓他知道的,你會跟他說麼?」白慕雪湊過去親了親他。   陳理把持不住,將人摟進懷裡,悶聲道:「我不會說的,但是他以後在你身邊了,我怎麼辦?」   白慕雪道:「你我二人之間就是個交易,我和你睡,你替我保密,事情結束後,兩不相欠,你還想跟我睡一輩子麼?」   陳理聞言,心裡湧上一股恨勁兒,一手托住美人的頭頸吻住她紅艷的嘴唇,一手去解她的衣裳。   白慕雪嚇了一跳,這人瘋了不成?萬玉山還在外頭,她怎麼能與他在這裡做那種事!   她將手從他衣服里抽出,去推他,卻哪裡敵得過他的力氣,三扯兩扯中,被他壓在診療床上動彈不得。   衣裙一件件剝落,他擠進她的雙腿之間,解了褲帶,不管不顧地衝進去。   白慕雪心裡恨得要死,咬牙切齒地罵他:「你他*媽給我出去!」   「好啊,我現在就這樣出去。」陳理作勢起身。   白慕雪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向下一扯,說:「穿好衣裳。」   陳理用力聳動,喘著粗氣道:「你想什麼呢,我既然進來了,自然要舒服完了再出去,既然讓我替你保密,自然要償還我。」   白慕雪怕被外頭的人聽到他們的動靜,捂住嘴忍過了他的衝撞,說:「我既然與你做交易,自然就捏得住你的七寸,你若是再這樣,或者是壞我大計,我就把我們的視頻發到網上去,作為心理醫生,在診療期間和自己的病人發生不正當關係,看你以後怎麼在這行混,得不到他的話,我是什麼都不怕的,我豁得出去,你呢?」   陳理聞言,面色一白,動作也停了:「你竟然錄了視頻?」   「對。」   「你真惡毒,勾引我就是為了陷害我。」   白慕雪推他:「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讓你糟蹋我的身子,喜歡你麼?」   陳理只覺眼前這張臉再也挑不起他的欲望了,事業一毀,他還怎麼生存?身子一抖,懨懨地退出來。   白慕雪慢慢起來,光著身子走到桌邊,抽了紙巾,嫌惡地擦去他留下的痕跡,然後將散落在地的衣裙一件一件撿起來穿上。   陳理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待白慕雪穿戴整齊,過來摸他的臉,他將頭一轉,撇開她的手:「別碰我!」   「你還三貞九烈啦?」白慕雪嬌笑,「誰叫你用強了,你若是不這樣逼我,興許我覺得你做得好,會陪你兩次做獎勵呢。」   陳理怒道:「誰要你陪,我瞧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你還生氣啦?」白慕雪慢慢冷了神情,「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   陳理沒吭聲。   「呵,你們這些男人。」白慕雪冷笑,「得了便宜還賣乖,以為女人好欺負麼,睡我一回,我就得想你念你愛你,那我得多累哦。」   陳理抬頭看了看他,她還有其他的男人,這個淫*娃*盪*婦!   白慕雪不知他心中所想,又道:「咱們既然講好了規矩,就按規矩辦,陳理,我找上你,也是看你這個人老實,你助我成功,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陳理聽她這麼說,將之前對她起的那些旖旎浪漫之情全部拋諸腦後,轉而考慮起自己的事業來,問她:「你許我什麼好處?」   白慕雪笑了笑,說道:「萬玉山是什麼人,你應該知道吧,他若是成了我的,你想要什麼沒有呢?」   陳理問道:「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這就對了。」白慕雪坐下來,將接下來的計劃與他說了。   陳理聽完,說:「你要的這些,我都可以做到,但是能不能令他相信,就要看你自己了。」   「這個你放心。」   見她胸有成竹,陳理卻有些打鼓,萬玉山那麼精明的人,能這麼好糊弄?別是這個女人自以為是,到時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也得做點防患於未然的事,那個破視頻若能搞到原件就好了。   「今天的治療時間也快到了,一會兒你就按計劃行事。」白慕雪說完,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子。   屋子裡那股濁氣被新鮮空氣擠出去,雖然冷了些,卻讓人心曠神怡。   陳理整理了東西,打開門出去,將白慕雪交代他說的話,跟萬玉山說了。   萬玉山問道:「依你所見,她這病多久能好?」   「她肯配合的話,再由她願意親近之人多加安撫,走出心理陰霾,便不會再犯,我瞧著她只肯在你來的時候才會這麼安順,所以我建議不管你有多忙,也一定要一周抽出兩天來陪她,最重要的是別刺激她,尤其是她現在把你當救命丸,你不要逆著她,能順著一定要順著。」   萬玉山道:「謝謝你。」   「萬先生客氣了,那我就走了,下個周末我再來。」   華姐將陳理送出去,回來見萬玉山在客廳的窗前站著,未見白慕雪的身影,她叫了他一聲:「萬先生,天晚了,我煮了飯,留下來吃吧。」   萬玉山說:「你擺飯吧。」說著,掏出手機來給家裡撥了個電話,響了許久無人接聽,估摸著是去了老太太那兒,於是又往老太太那兒打,秋曼接了,萬玉山聽到一片歡聲笑語。   「哦,玉山呀,不回來吃啦,好的,我和老太太說一聲。   「他們在做什麼,這麼吵?」   「玉庭來了,在玩遊戲呢。」秋曼話未落,聽筒里傳出一聲尖叫,是謝晚月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哄堂大笑。   「大嫂,你接著摸呀,還沒摸著地兒呢!」聽筒那端的萬玉庭又笑又喊,萬玉山皺眉,吵死了!   「我不敢再摸了!」謝晚月聲音顫抖。   「那可不行,你輸了,輸了要接受懲罰,繼續摸,絕對是個讓你意想不到的東西。」又是萬玉庭這把吵得慌的聲音。   「奶奶~」謝晚月拖著小奶音求老太太,「這裡到底放了什麼東西,會不會咬人,我怕。」   萬玉庭大叫:「老太太不許偏心!」   正聽到這兒,秋曼的聲音跟著響起:「玉山,沒事兒我就撂電話了。」   萬玉山「唔」了一聲,那邊「咔噠」一聲,把電話掛了,耳朵里頓時清淨了。   他們還真是玩得高興!   華姐已經擺好了飯,仍不見白慕雪出來,萬玉山坐下吃飯,說:「她做什麼呢?還不來吃飯。」   「我去瞧瞧。」   白慕雪從診療室里走出來,坐在萬玉山對面:「剛剛太累了,我躺了一會兒。」   萬玉山看她眼眶發紅,似是哭過,對她說道:「慕雪,人活著,需要向前看。」   「我知道的。「白慕雪看著他,問道:」玉山,你嫌棄我嗎?」   「這話怎麼說?」   「我怕你嫌棄我。」   「不會的。」   「那就好。」白慕雪慢慢地吃飯,「今天晚上能留下來嗎?」   「不能。」   「為什麼?」   萬玉山擱下筷子:「我不回家睡在這兒幹什麼,還有,我不能每周過來,你這病是心魔,你自己不肯走出來,旁人再幫你也無用。」   「聽說伯父伯母已經為了你的婚事回來了。」白慕雪眸光暗淡,又強擠了笑容出來,「真羨慕她。」   萬玉山不接她的話茬,只是看了看時間。   「你走吧。」白慕雪說道,「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生活如此美好,我還沒有享受夠呢,多謝你念著舊情,這麼照顧我。」   萬玉山道:「我走了。」   白慕雪沒理他,顧自吃飯,待聽到他關了門,她再也忍不住,將桌上的碗盤一股腦兒掃到地上,完了又捂著臉哭。   從前的她,溫順美麗,卻被命運捉弄,讓人欺辱。   以後的她,依舊美麗,但不會再溫順,她要跟命運抗衡,誰欠了她,誰就要還。   而萬玉山,是她的,誰也奪不走。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本文下章入v,入v當天三更。 這個故事因為一個章節字數比較多,基本一章合兩章的字數,所以總章節數大概四十章。 歡迎大家繼續關注。   ☆、第 15 章   萬玉山到家才七點多, 將車停在車庫裡, 直奔老太太院子。   一進院門,便聽到裡頭的笑聲一陣高過一陣, 玩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沒盡興?   萬玉庭今天手氣超級好,只輸了一回, 沈黛輸了兩回, 老太太沒輸,謝晚月幾乎一直輸。   「大嫂,你真是沒有賭運, 怎麼玩兒什麼都輸啊。」萬玉庭又興奮地叫喚。   這回讓謝晚月干點兒什麼好呢?   一抬眼,瞧見萬玉山進來,於是拍掌道:「哎,想到了, 大嫂,你去親我大哥一下。」   :「這也算懲罰?這不是撒狗糧嗎。」楚焰不滿,「這樣, 拿上這塊手帕,貼著大哥繞三圈, 勾他的下巴,說一聲『大爺, 來玩兒呀』,必須貼身繞,眼神, 語氣,都得到位,否則不算數。」   「對對對,我媳婦兒說得對。」萬玉庭將帕子塞進謝晚月手裡,迭聲贊道。   這眾目睽睽之下的,還有長輩在前,公然調戲萬玉山?她不干!謝晚月被火燒著一樣,丟開帕子,紅著臉道:「這個不行,換一個。」   「老太太,讓換嗎?」   萬老太太笑呵呵地說道:「讓換。」   謝晚月面露歡喜。   萬玉庭和楚焰不樂意,哼,沒有賭徳。   萬老太太接著道:「換玉庭提議的。」   謝晚月的歡喜轉為驚愕。   萬玉庭和楚焰歡快地擊掌,耶!   始終戳在那裡看戲的萬玉山道:「我同意了嗎?」   萬玉庭怒了:「『道具』沒權利反抗!」結果剛吼完,被萬玉山拿眼一橫,又慫了。   謝晚月臊得手心兒都出了汗,想著就此作罷不玩兒了,但萬玉庭肯定不讓她走。   萬老太太和沈黛做為長輩,也不肯幫她,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她,而站在屋子中央的那人卻是一副事不關已的神態,再瞧萬玉庭那欠揍的嘴臉,不行,她要翻盤,要報仇,於是心一橫,大步跨到萬玉山跟前,雙手搭上他的肩膀,踮起腳尖,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他的唇看起來薄薄的,卻是柔軟溫暖。   親完,扭頭對萬玉庭道:「再來!」   萬玉庭樂得拍掌叫好,再來八十回,她也是要輸的,啊哈,越來越有意思了。   幾人正準備支上牌局繼續打,萬玉山走過來讓謝晚月退出,他來打。   萬玉庭忙起身護住牌桌,急道:「不要你不要你,我們不和你玩兒。」   萬玉山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起來:「再說一遍。」   「說八百遍都是不要你,你一來,我們全沒得贏。」萬玉庭往下一掙,又趴在牌桌上。   萬玉山見他如此幼稚,實在看不下去,拉了把椅子坐在謝晚月身後,說道:「我不玩了。」   萬玉庭這才起身坐下,眉開眼笑地招呼眾人:「老太太,大伯母,大嫂,咱們繼續呀。」   兩位長輩均但笑不語,覺得萬玉庭怕是要遭殃了,但有樂子看,她們自然願意做好牌搭子。   謝晚月卻如坐針氈,她坐了一把圓凳,後面沒擋頭,而萬玉山岔開兩條長腿坐在她後面,雙臂撐在她的兩側,將她攏在他身前,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胸膛所散發出的熱氣。   萬玉庭出了一圈兒牌後,才發覺萬玉山的意圖,他是沒上牌桌玩,但是現在這樣和他自己上陣有什麼區別?!   「大哥,你耍賴!」   萬玉山正在指揮謝晚月布局,聞言回道:「我沒玩兒啊,是她問我的,你也可以問楚焰。」   「……!」萬玉庭敵不過他的無恥,扭頭對楚焰道:「媳婦兒,咱們也夫妻上陣,你我二十多年年青梅竹馬的感情和默契,不信贏不了他們這對剛湊到一塊的。」   楚焰輕撫額頭,他倆加起來也不是萬玉山一個的對手,瞧萬玉山那勢在必得的神色,她不由得忍痛往一旁挪了挪。   萬玉山輕笑:「智商與客觀因素無關。」   萬玉庭咬牙,打出一張牌:「要不要?」   謝晚月扭頭撇了一眼萬玉山,見他嘴角噙笑,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輕聲問他:「怎麼打?」   「你說呢?」萬玉山反問她。   「不要。」   「告訴他。」   「我們不要。」謝晚月道。   四人出了四圈牌,萬玉山湊到謝晚月耳邊,低聲道:「再出一圈,把老太太的牌放過去,捉玉庭。」   謝晚月被他說話的氣息撩得得半邊身子都麻了,哪裡顧得上去琢磨原由,只一個勁兒點頭。   萬玉庭見他們二人悄悄地咬耳朵,側頭去聽,什麼都沒聽到,他看大伯母和老太太出的牌都沒事兒,心想,跟著她們出,定不會出錯,於是,在老太太打出一張九萬後,他便跟著出了九萬。   謝晚月脆聲道:「胡了。」   萬玉庭叫道:「太過分了!」   萬玉山道:「願賭服輸。」   萬玉庭痛心疾首:「來,想罰什麼儘管來。」   萬玉山讓人去拿筆墨,給他畫了個花臉,並拍照。   萬玉庭最愛惜自己的這張臉,平時還要做做面膜護護膚,此時被臭墨塗一臉,簡直生不如死,圍觀的人們卻個個笑得合不攏嘴,他伸手道:「我要看看照片。」   萬玉山道:「先不急,等會兒你輸了,要把這張照片發到你的社交帳號上。」   「……!」萬玉庭的一張花臉頓時驚恐萬狀,他這個拍照都需要美顏的人,要他傳這種照片被大家取笑?   不行,欺人太甚,他擼起袖子,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保衛自己的臉皮。   萬玉庭和萬玉山較上了勁兒,自此輸得一發不可收拾,到了後來,兩個牌搭子撤出牌局去一旁聊天,只剩他們兩對夫婦相互廝殺。   謝晚月越玩越有興致,什麼萬玉山靠得太近了不舒服,什麼萬玉山呼吸撩得她的耳朵根兒發軟,都已是浮雲,此刻,將萬玉庭戰敗,才是最高興的事。   萬玉庭卻越來越沮喪,他已經沒什麼可輸的了,手機里全部都是狐朋狗友發來的問候。   「簡直是當世第一丑照!」   「我也愛你啊,寶貝兒,你終於肯接受我的愛了,形婚傷人傷已,快跟楚焰離了娶我啊!」   「這狗叫聲兒怎麼有些像被掐住了狗寶啊?」   「這舞姿絕對妖嬈,看不出來哈,玉庭還有這個本事,楚焰是真英雄。」   每次看到屏幕上的來信,萬玉庭都是一陣肉痛,臉皮是徹底被萬玉山給踐踏了,不就是捉弄了大嫂幾回麼,至於這麼趕盡殺絕?   「大哥,我求饒了,你放過我吧,我以後一定會盡心盡力保護大嫂,替她擋刀擋槍,也不敢吼你了。」萬玉庭輸不起了,將牌一攤,趴桌投降。   一旁的楚焰長嘆一聲,他終於投降了,他再不投降,萬玉山就要把火燒到她身上了,被這人算計一回,就算不扒層皮,也得傷傷筋骨。   萬玉山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真心實意?」   「真,一萬個真。」   「好吧,就饒了你。」   萬玉庭起身,見他那大哥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笑,被他攏在懷中的女孩兒也是笑魘如花,兩人生得這麼好看,卻都是黑心腸,他得花多少時間才能挽回他的臉啊!   ***   玩了一晚上的遊戲,謝晚月也有些累了,長輩們還在聊天,她陪著坐了一會兒,便辭別回去睡覺。   萬玉山已是不見人影,剛剛萬玉庭投降後,他也終於抬開一直撐在她身側的手臂,叫上萬玉庭出去說話。   夜裡的萬宅,雖然有燈光和月光照著,但在周邊嶙峋的假山和婆娑的樹影映襯之下,還是有些許的猙獰,謝晚月後悔,剛剛沈黛讓人送她,她沒答應,然而折回去又丟臉,不由得加快腳步,快到走到院門時,聽到背後有聲音,她不敢回頭,再次加速,結果那聲音也快了起來,她心慌了,顛起腳準備跑,才跑了一步,就被人給扯住:「你見鬼了?」   謝晚月跌入來人的懷裡,心道,可不就是見鬼了麼,在人身後也不出個聲兒喊一句,追趕她做什麼?   「嚇著了?」   謝晚月老實地承認:「嗯。」   「被人綁走了也沒見著多害怕,這會兒怕什麼?」   「太黑了。」   「跟著我。」   萬玉山緩步向前,謝晚月緊隨他往前走,心中安定。   徐素芳還沒睡,每晚得盯著謝晚月把牛奶喝了,她才睡得著,今晚的牛奶燙了又燙,待燙第三遍時,才見著萬玉山和謝晚月一前一後進了門。   玉山這是特意去老太太那兒接媳婦兒了?徐素芳心中歡喜,忙將半杯牛奶塞進謝晚月手裡,說道:「一會兒記得喝了這個,我先去睡了。」   謝晚月覺得手裡的杯子有如千金之重。   萬玉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說:「不喜歡喝就倒了它,勉強自己做什麼。」   謝晚月說:「一片心意,不能辜負。」   「傻。」   「就是傻,怎麼了?」   萬玉山瞧了她一眼,說:「我今晚花了大力氣幫你出了氣,怎麼,不高興啊?」   「高興啊。」   「是麼,沒瞧出來。」   謝晚月抿出幾分笑容,問他:「這回呢?」   「勉勉強強吧。」萬玉山擱下杯子,起身去書房,「若是不想睡,就過來給我彈會兒琴。」   謝晚月才不去給他彈琴,昨夜彈了一回,夢裡彈了一宿。   ***   這邊廂的萬玉庭面對來自四海八荒的問候信息,已在院子裡暴走三圈兒。   楚焰坐在台階上勸慰他:「我瞧他還算手下留情的,你不如靜下來心來想想怎麼善後。」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這讓我怎麼善後,丟人丟到外婆家了。」   「大哥瞅准了你的軟肋,掐住了捏,你想逃也逃不脫,有什麼辦法。」   萬玉庭腳步沒停,苦道:「你怎麼不攔著我點兒。」   「我哪裡曉得他突然回來哦,一個快要結婚的男人,去見一個獨身的舊情人,孤男寡女的,不得干差烈火燒一晚上麼,誰知他突然回來了,大家正玩到興頭上,我就順著你澆了個油。」   「你說我們這麼盯著大哥的行蹤,會不會出事?」   「會。」   「……」   「不是我們坐實他養外室,就是被他發現然後打死我們。」   萬玉庭停了腳步,想像了一下被萬玉山亂棍打在身上的場景,不由得泛起哆嗦:「要不,咱們還是放棄吧。」   「不放棄。」楚焰站起來,「與其想這個,你不如琢磨琢磨如何掙回臉面。」   萬玉庭聞言,仰天長嘯,這要他怎麼掙啊!一世英名,都叫萬玉山給毀了!   再瞧楚焰,她已經回屋了,他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涼意浸透大衣,想起萬玉山在老太太那兒與他所說得話,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他比萬玉山小了十歲,算起來和謝晚月差不多年紀,從小就聰明,讀書時跳了四級,常言道上帝開了一扇窗便會關上一道門,他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他畢業以後進了萬氏,萬玉山讓他從基層員工做起,他倒也聽話,在採購部做個採購員,不成想被人做了個局,買了一大批廢材,損失不少錢,萬子清嫌棄他太笨,踹他出去歷練,他就從萬氏出來,另起爐灶做投資生意,不想一次兩次三次看走眼,總是被人騙,後來,大家都道萬家老四是個讀書讀傻的廢物,從他身上撈錢,一撈一個準兒。   萬玉山曾說他不會識人,心太善。   他覺得萬玉山說得對,但又覺得,與人來往,就該以心換心。   怎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然有人利用他這個大善人來砍萬玉山的腿,幸虧萬玉山精明,沒有著了道,還把他給摘了出來,但是日後卻不能再隨意和人結交了,同時,萬玉山希望他能收回心思,將精力投入到萬氏的智能事業部里。   萬玉庭進了屋,和楚焰討論未來的安排和計劃,楚焰贊成他轉戰技術,萬氏集團近些年開啟了不少現代科技板塊,花大價錢從外面引進技術人才,萬玉庭喜歡研究,但為著給老娘掙臉面,不得不去從商,蹉跎了這麼些年,已經向所有人證明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不如回到自己擅長的領域,興許會有建樹。   有了楚焰的支持,萬玉庭一顆心更加堅定,興沖沖地去給老娘打電話挑明,柳瑗也知他這些年的遭遇,若是沒有萬玉山兜著,他早被啃得渣滓都不剩,於是回道:「我說過的話,你哪樣聽進去了。」   萬玉庭笑嘻嘻地道:「我一直都是聽媽媽話的孩子。」   「既然聽我的話,我不讓你娶楚焰,你為什麼非得娶?她大你八歲,明擺著是欺你年幼不懂事,從小就纏著你,長大了還要纏在一起。」   萬玉庭輕咳一聲,道:「不,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我纏著她不放,媽媽,我改天去看你哦。」   「你不要來,我和你媽媽玩得開心,不要你打擾。」萬子清奪過電話,拒絕他。   「我兒子說要來看我,又不是看你,你憑什麼拒絕?」柳瑗眼睛一瞪,氣道。   「兒子已經成家了,現在要立業,你耽誤他做什麼?」萬子清舉著手機,對萬玉庭道,「不要來!」說罷,將電話掛斷了。   柳瑗與萬子清發了一頓脾氣,萬子清勸慰她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又不能管他一輩子,有玉山在,玉庭就不愁吃喝,他喜歡做什麼便做什麼,我聽玉山那意思,是希望玉庭回去做技術工程師。」   「哪一塊的工程師?」   「不管哪一塊,玉山都會給他安排好的,你就放心好了。」   「依著玉山那個性子,我怕玉庭會吃虧。」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玉山麼。」   「我就記著他要砍老四的事兒了。」   「老四做得了那種糊塗事,玉山不動手,我也要動手的。」   「瞧把你能耐的,大哥都不管,你倒是管得寬。」柳瑗頓了頓,又說道,「你不讓他來,咱們也得回去了,聽四弟妹說,大哥大嫂都回來了,璟芷後天回,你我卻還在外頭逍遙,再不回又要被大姐說嘴。」   「不是有明義在安排麼,我們回去能做什麼,回去湊堆兒打牌呀,我這好不容易請了假陪你出來一趟,你瞧你這不停地催催催。」   「誰叫你安排在這個時間了!」   「這不擠來擠去的,擠到現在了麼。」   二人吵吵了半天,又商量著回家的安排,柳瑗說道:「好幾年沒見大嫂和璟芷了,這兩個人真像沒有家一樣,大嫂更是,連孩子都不要,往家裡一扔就是三十多年,不怪乎兒子和她不親。」   「她們都有鴻鵠之志,你理解不了,不要說嘴。」   柳瑗譏笑他:「我就是燕雀怎麼了?」   「燕雀好,我喜歡燕雀。」萬子清不願再與她吵嘴,拉過被子準備睡覺。   柳瑗心裡不滿,想她當年也是有頭有臉有事業的人,自嫁給萬子清,生了萬玉琳和萬玉庭姐弟倆,她的人生便以他們二人為重心,慢慢地與過去的自己漸行漸遠,現在想來,卻覺得沈黛和萬璟芷活得灑脫,沒白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   萬氏集團的員工們都知道大萬總要結婚了,每天見他都如沐春風,行政部和採購部代表公司全體員工,共同送了一份禮物給萬玉山,小玉把禮物放到萬玉山辦公桌上,萬玉山問道:「這是什麼?」   小玉道:「我不能說,得您親自拆封。」   萬玉山拿了壁紙刀,劃開包裝盒上的膠帶,一點一點把禮物拆了,是一對平平無奇的小玩偶,他摸了一把,問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對玩偶代表著您和夫人呀。」   「我和我老婆就長這樣?」   「寓意嘛。」   「嗯,然後呢?」   「祝福您和夫人白頭偕老。」   萬玉山將玩偶拿起來把玩兩下,說:「擺這兒吧。」   小玉看了看他的辦公桌,問:「擺辦公桌上?」   「那擺哪兒?」   小玉忙將桌面辟了一角出來,將那對玩偶擺好,從此,大家再來萬玉山這裡,頭一個入眼的,便是這對玩偶,起初還不太適應,時間一久,竟也習慣了。      ☆、第 16 章   謝晚月周一下午沒有課, 午休後, 三人組準備去自習室,整理課本時, 聽見有人敲門,烏丹開了門,見有兩個女人站在門外, 向她問道:「請問謝晚月在這裡住嗎?」   「在的。」烏丹懵呆呆地讓開了路, 這兩個人看不出年紀,都生得十分貌美,一個穿了件駝色的大衣, 一個穿了件黑色的大衣,妝容清淡,氣質卓然。   謝晚月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頭往這邊看, 竟是沈黛來了,後頭還跟了一個人,卻是她從未謀過面的萬景芷, 她放下手裡的書,迎上前去叫了一聲:「沈阿姨, 小姑姑。」   沈黛說道:「我和你小姑姑在這附近逛街,想著你在這裡, 就過來看看,打擾你嗎?」   「不打擾,我下午沒課。」   萬璟芷點頭應了, 說:「你如果沒做安排的話,請你喝杯水。」   謝晚月立刻道:「沒安排。」   沈黛與韓璐和烏丹二人簡單招呼過,便帶著謝晚月出了門。   空氣中依然殘留著淡淡的香氣,烏丹對韓璐道:「這兩個女人不簡單。」   韓璐繼續整理自習要帶的課本,說道:「我看見了。」   「你說晚月是不是有什麼背景?」烏丹悄聲問她。   「有嗎,沒瞧出來。」   「她這個人吧,倒是蠻低調的,但是來找她的人,都不低調,上次那個一身紅的女人,長得挺好看,就是兇巴巴的,這次來兩個,雖然比上次的那個年紀大了些,也都不苟言笑,但是氣質啊氣質,絕對不是市井人家裡出來的。」   韓璐伸指點她的額頭,說道:「什麼也阻擋不了你這顆八卦的心。」   「那是,咱們寢室一共四個人,我都看得真真兒的,白小姐獨來獨往,不在寢室的時候去做什麼了我也有所耳聞,晚月一直跟咱們在一塊,若不是這幾個人暴露了她,我倒真沒想她的背景,怪不得不喜歡閔師兄,原來是有因由的。」   「丹兒,你最近提起閔子軒的時候,非常嬌羞,是不是有情況。?」   烏丹紅著臉辯道:「沒有啦!」   韓璐被她的樣子逗笑,說:「談戀愛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是一定要看清楚再確定哦。」   烏丹心裡一陣甜蜜,一陣憂傷,央著韓璐快點去自習室,她晚上還要回來看電視劇。   ***   謝晚月與兩位長輩去喝下午茶。   萬璟芷是今天早上到的家,下午特意過來看謝晚月的。   謝晚月覺得這位小姑姑非常幽默風趣,與沈黛湊在一起倒像姐妹倆,兩人均是幹練的人,說起笑話來也是一本正經,謝晚月起初還有點兒緊繃,後來也放開了,講了一些自己小時候的趣事。   萬璟芷道:「玉山小時候過得太苦了,沒什麼有趣的事情可講。」   沈黛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萬璟芷道:「那你是沒見著他吃的苦,老爺子的心超狠,別的孩子能玩,他不能,別的孩子能早點睡覺,他不能,到了大學,說斷糧就給斷糧,說不讓回家就不讓回家,讀書的學費都要自己掙,我偷著給他錢,還跟我犯倔,不要。」   沈黛聞言,心裡微慟,說道:「爸爸這樣做,也是怕我們不在身邊,他會忍不住把玉山寵壞了。」   萬璟芷道:「實在不能理解你們的教育方式。」言罷,對謝晚月道:「你們日後可不能學你公公婆婆這種做法,要麼不要生,生了就要好好疼,像玉山那種活法兒,真的沒有幾個孩子能承受得下來。」   謝晚月嘴上應是,心裡泛起一層漣漪。   兩個長輩沒停留多長時間,說是明天梁曼過來時,她們再來,臨走前給謝晚月買了一堆東西,謝晚月挑了幾樣留在身邊使用,其餘全部讓沈黛帶回萬宅。   謝晚月回到寢室,見白慕霜在,她打了聲招呼。   「你認得沈黛和萬璟芷?」白慕霜問她。   謝晚月扭頭看白慕霜,難道她是萬家的什麼人?倒是沒有聽萬家的人提起過白慕霜。   「我問你話呢。」   謝晚月答了:「是家裡長輩的故交,怎麼了?」   「哦。」白慕霜見她面有疑慮,解釋了一句:「曾經跟著別人上過她們的課。」   謝晚月「哦」了一聲,將沈黛給她買的睡衣洗了晾上,沈黛給她買了兩件睡衣,一件黑色,一件白色,每件都性感十足。   白慕霜坐在鋪位上晃著兩條腿,看著謝晚月在底下來來去去,道:「你喜歡穿這樣的衣裳,倒沒看出來。」   「長輩送的,不好拒絕。」   「長輩送你這樣的衣裳,真開明。」白慕霜微微一笑,「好羨慕你。」   謝晚月仰頭看她,問道:「羨慕我什麼?」   「家世好,長得好,學習好,又有如此疼你愛你的長輩。」   謝晚月笑道:「你看到的太淺了,我沒有任何值得你羨慕的地方。」   「是麼?」白慕霜仍是笑著。   「我媽媽曾告訴過我,人生來是為了承受世間之苦的,眾人皆苦,沒有誰比誰好。」   白慕霜沉思片刻,說道:「這句話說得在理,我從來沒聽過長輩跟我講這種道理。」   謝晚月道:「這種道理知道太多也沒什麼好處。」   白慕霜笑了笑,問:「晚月,你有姐姐妹妹嗎?」   「有兩個妹妹。」   「如果她們被人欺負了,你會替她們報仇麼?」   謝晚月疑惑地看她:「為什麼要做這種假設?」   白慕霜眼中流露出一抹苦色,說道:「我有個特別特別疼愛我的姐姐,從小就學習好,性子好,又生得十分漂亮,被長輩捧在手心兒里疼愛,我曾經特別嫉妒她,因為有她在,我永遠都是被比下去的那個,後來,她被人給欺負了,男朋友也嫌棄她不要她了,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國外待了很多年,連我的父母都不願提起她,而這些年,我取代了她的位置,變成了從前的她,可是我卻不開心,你知道為什麼嗎?」   謝晚月搖頭,只聽她繼續說道:「我的一切都是學她,那並不是真實的我,而且我只想讓我的姐姐能像從前那樣,有父母疼愛,有愛人陪伴,有我這個不懂事的妹妹給她使小絆子,可惜,時光不能倒流,我能做的,就是幫她去報仇。」   謝晚月說道:「你可別做傻事。」   白慕霜悵然若失:「我姐姐已經制止了我,她自己做了。」   謝晚月不知是該道聲恭喜,還是說讓她別再想之前的事,只覺說什麼都不對。   白慕霜道:「謝謝你肯聽我說這些,我知道你們三個都不喜歡我,其實我也不太喜歡我自己。」   「你想多了,只是因為你不常在而已。」   白慕霜搖了搖頭,說:「我從小就不受人待見,是我姐姐一直帶著我玩,帶著我找朋友,我一直都在自責,可能是我以前總是咒她,所以她才出了事,現在的她太可憐了。」   謝晚月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坐著,聽她將心底的痛苦一句一句倒出來。   ***   梁曼來時,謝晚月在上課,沒去接,萬子風和沈黛早早地到了機場等候,雙方頭一回見面,一方娶媳婦,一方嫁閨女,沈黛覺著不能讓梁曼有被懈怠之感,所以接上人以後,千般照顧百般體貼,倒讓梁曼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差了十歲有餘,若按照輩分來論,梁曼要喊沈黛一聲伯母,現今做了親家,便不再追溯其他稱謂,以姐妹相稱。   沈黛將謝晚月做了一番誇讚,又把萬玉山批評了一頓,說:「雖然玉山一直不在我們身邊,性子硬了些,但是他祖父和祖母將他教育得很好,品行非常端正。」   梁曼在萬玉山去謝家拜訪時便與他聊過今後的事情,萬玉山承諾會愛護謝晚月,如若謝晚月不願與他在一起,待萬老太太百年之後,他會為她們做好將來的安排,並且言明不會影響謝萬兩家的交情,萬玉山說得直白又誠懇,把她想要說教的心思給衝散了,這會兒面對一無所知的沈黛和萬子風,她倒有些不忍,於是說道:「我把閨女交給玉山,很放心。」   沈黛又道:「我和子風也都是很開明的父母,不會給他們什麼壓力,唯一的遺憾是不能常陪在他們身邊。」   梁曼說道:「我們還不到含飴弄孫的年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自然不能兩全,他們兩個也都成年了,照顧自己綽綽有餘,我們在,反而招煩。」   沈黛與她相談甚歡,萬子風紳士十足,為兩位女士做貼心的服務,幾人吃了午飯,然後到梁曼所買下的居所里休息。   這間房子不算大,買的精裝修房,謝晚月添了床和柜子等家具,幾人各處看了看,均覺著布置得十分舒心,梁曼煮了茶,三人拋開兒女的婚事,就著各自的事業又聊了半下午,大概四點左右,沈黛與萬子風告辭,梁曼拿了個本子出來,將房間的布局一一做好記錄。   接親的那天人多,在哪裡安排茶水,哪裡安排點心,需要仔細地規劃好。   另外,床單和枕套要換成紅色,各個房間的牆壁,門需要貼上喜字,還要準備新娘出嫁當天的陪嫁品,雖然都是些零碎的小物件,但是一樣也不能少。   謝晚月下了課過來時,見梁曼坐在梳妝檯前,正全神貫注地寫著什麼,再細看,發現她身前飄了一條寫滿了字的單子,她執起來看,上面寫著:刷牙杯一對,牙刷一對,木梳一對,鏡子一對,床頭燈一對。   「這些都是什麼呀?」   「別動,給我弄撕了我還得粘起來,這些都是你出嫁那天要帶的,我寫下來,明天開始採買。」   謝晚月往下又瞄了幾眼,看到了毛巾十二條,襪子十二雙,還有好多成雙成對的物件兒,敢情她這是嫁過去開雜貨鋪呢。   「要買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做得過來麼?」   「玉山派了人跟我一起,明天你姑姑會過來,我瞧你婆婆的熱情,大概也會來幫忙,你不用操心。」   謝晚月聽她提到「婆婆」二字,語氣裡帶了讚許,不免有些詫異,她記得梁曼為了她的婚事所做的反抗,如今這個狀態倒令她有些欣慰。   她希望梁曼的生活能夠平安喜樂,不要再因為她而憂慮。   待她第二天下課過來時,發覺客廳已然成了倉庫,一堆一堆摞起來的陪嫁品,梁曼和她小姑姑正在一件一件重新包裝。   謝晚月現在才終於有了一絲要出嫁的感覺,莫名地心酸。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她沒再回來,和烏丹她們在一起時,有笑有鬧,尚覺得自己正值青春年少。   ***   周末,嫁衣送了過來,謝晚月不會穿,梁曼和沈黛加設計師三人合力幫她穿上。   看著穿著大紅嫁衣的謝晚月,沈黛心裡十分歡喜,她都捨不得移開眼去,只想將人藏在口袋裡,不願被別人看見她的美麗,能娶到這麼漂亮的姑娘做兒媳婦,她很滿意,不由得贊老爺子有眼光。   謝晚月消不散心酸,這會兒對這身嫁衣也沒了興致,設計師見她情緒不高,問道:「新娘子是嫌棄我補得不好麼?」   謝晚月道:「沒有,很美,都看不出來哪裡是補過的,哪裡是原有的,你的手藝很棒。」   設計師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沈黛也瞧出謝晚月的異常,心下瞭然,年輕的姑娘尚未嘗過情滋味,便要和一個男人組建家庭,自然不會很高興,這種情緒換作任何一個女孩兒,都會如此。   她將謝晚月抱住,說:「玉山能娶你為妻,是他三生有幸,我有你做兒媳婦,也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   謝晚月被她一抱一安撫,不禁面露羞赧,斂起酸澀之情,專心配合設計師給她調整嫁衣。   萬玉山的新郎吉服也送到了萬宅,沈黛這邊忙完了,便回來看他試穿,結果人不在。   「又去哪兒了?」   徐素芳回道:「哪個曉得他的行蹤,說不見人就不見人。」   沈黛撥電話給他,那邊響了很久才接聽,空間十分安靜。   「有事麼?」   「不管你手頭上的事是大事還是急事,現在給我回家。」   「再有兩個小時就回了。」   「不行,立刻,馬上。」   萬玉山說:「我有事,回去再說。」   白慕雪坐在沙發上,柔聲說道:「剛剛陳理說得話你也聽到了,我已經痊癒了,你走吧。」   萬玉山神色清冷,說道:「慕雪,你既然已經好了,我就不再來了。」   白慕雪目光暗淡,「嗯」了一聲,待他出門,華姐才上前道:「你怎麼就讓他走了呀?」   「總歸都要走的,早一會兒晚一會兒又有什麼區別。」白慕雪蜷起雙腿窩在那裡,眼圈兒漸紅。   「話不是這樣講,你不留他,他自然不會主動來陪你,男人最受不住女人三樣,撒嬌,柔情,眼淚。」   白慕雪道:「他不喜歡女人哭。」   華姐說道:「你哦,心地太善良了。」   白慕雪流了一把淚,說:「我覺得他心裡已經沒有我了。」   華姐嘆了一口氣,顧自去廚房了,年輕人的心思,她本就摸不准,別說那位萬先生了,更是深不可測。   ***   萬玉山到家,見沈黛在客廳里坐著等他,他將大衣脫了遞給徐素芳,問道:「喊我回來到底什麼事?」   沈黛把新郎服扔給他:「去換上,我看看。」   萬玉山被衣裳砸中臉:「不是按照量好的尺寸做的麼,還試什麼?」   「你這件衣裳花了近一年功夫才做出來,萬一你現在胖了了呢。」   萬玉山拎著衣裳進了衣帽間,不多會兒便換好出來。   沈黛圍著他前前後後仔細看了看,拿手機拍了張照片,說:「我兒子太帥了。」   萬玉山面無表情,見她將照片發給了謝晚月,不禁嘴角抽搐。   「想不想看晚月的新娘照?」   「不想看。」萬玉山轉身想走。   沈黛一把拉住他,手機往他眼前一舉,問:「好不好看?」   萬玉山掃了一眼,只看見大紅色的嫁衣裹著一個俏生生的人,面上未施粉黛,緞子一樣的頭髮剛及肩頭,上面沒戴任何飾品,整個人乾乾淨淨的。   「我看過了。」萬玉山掙回手臂,往衣帽間走。   「不好看?」沈黛追了一句。   「還行吧。」   評價如此平平,眼光這麼挑呢?沈黛坐回沙發上,對著照片看了又看,還是覺得喜歡,於是將照片發給了萬玉山。   萬玉山收到沈黛發給他的照片,仔細看了半天,挺好看的,就是神情瞅著不大高興。   ***   謝晚月晚上陪長輩喝了點紅酒,越喝越精神,到了睡覺時,躺在床上睡不著,輾轉反側良久,聽到手機震動,摸過來打開,萬玉山的照片跳出來,看得她心頭猛跳。   那人略低著頭,眉眼間帶著不耐,一身玄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配上領口和袖口不經意間露出的暗色繡紋,貴氣又神秘。   這個人,就是她的丈夫了。   她與他見面不過一年,日子有平靜如水,也有驚心險惡,雙方的性子只展露了皮毛,所知也很淺,情分約摸有個一二分,分分秒秒過到現在,竟真的要結婚了。   男女情愛一事,她不曾經歷過,也不清楚什麼樣的是喜歡,什麼樣的是愛。   總歸不是討厭,即使這段時間因為要出嫁而生出的心酸,但並不牴觸與他在一起,甚至,還盼望著與他常相見。   那麼,應該是喜歡吧,可是,他卻是為了祖母而履行約定,待時日一到,她不轉身,他也要送她走的,畢竟,他心裡已有一朵花兒。   ☆、第 17 章   萬玉山和謝晚月辦婚禮的這天是個周三, 天氣晴朗, 萬里無雲。   早上四點,萬玉山整裝完畢, 去禮堂開始享先儀式,到了堂屋前,看到萬子風已等候在門外, 他快步走到萬子風身旁, 裡頭的人點香,點蠟燭,外頭候著的人燃放三枚鞭炮, 萬子風攜萬玉山進了堂屋。   屋中已經擺放好祭品,裡面兩張八仙桌上分別放著一隻全豬,一隻全羊,各用木架子馱著, 屁股朝裡頭朝外,頭頂上用板油覆蓋,脖子上掛著紅包。外頭的兩張八仙桌擺放了雞鴨豆腐水果糕點等三十六盆貢品, 供桌最下方放了一排酒杯,杯杯盛滿酒液, 旁邊擱著一隻錫制酒壺。   萬子風先行跪拜,待他拜完後, 萬玉山再行跪拜。   酒過三巡,香落燭滅,外頭再放三枚鞭炮, 這便完成了天地君親師的祭拜,接下來是祭祖。   外面進來四個人,每人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擺放著祭祖的供品,其中一人端了幾碗熱氣騰騰的湯果,幾人將貢品給祖先奉上,萬玉山跪拜一番便結束了。   出了堂屋,又有人端來幾碗湯果,大家吃完,休息了片刻,便到了迎親的時間,萬玉山拜別長輩,啟程前往謝家。   謝晚月也是凌晨四點被拽起來洗漱,吃罷豐盛的早飯後,坐在梳妝檯前,先由大伯母為她開面,再由化妝師給她上妝,妝容有別於以往的清淡,略顯艷麗,她不太喜歡,但長輩說新娘子就要鮮艷一些。   待妝容完畢,將嫁衣穿上,頭髮簡單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發尾處簪上一朵赤金牡丹珠花,耳朵上綴兩粒珍珠。   大家紛紛稱讚新娘子的美麗,梁曼坐在一旁,望著明艷的謝晚月,心中泛起一陣陣酸澀,忍不住掉了一串淚下來。   大伯母見狀,遞給她一條帕子,說道:「古時候流行哭嫁,但是咱們今天不興這個,晚月結婚是件喜事,別添眼淚。」   梁曼聞言,拿了帕子擦淚,卻是越擦越多,不得已,只好起身出去。   謝晚月被梁曼的眼淚一勾,眼圈兒也紅了,大伯母忙道:「不許哭,妝花了還得重新上,誤了時辰不好,實在難過,就站起來走兩圈。」   大伯母辭色嚴厲,令謝晚月有些委屈,但仍是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走了走,驅散心中的難過。   梁曼在外頭哭得眼皮通紅,怕進去了招惹謝晚月流眼淚,便一直在外面坐著。   大伯母作為全福人,從這邊轉到那邊,又從那邊轉到這邊,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噹噹,八點整,萬家來迎親的車子準時停在院外,謝家緊鎖大門,要求新郎完成任務方可入內。   謝晚月端坐在床上等候萬玉山進來,頭上蒙著蓋頭,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大家的背影,大伯母吩咐人拿來準備好的薰香和鏡子,又叫了謝晚月的堂哥來,說:「一會兒我先下去薰香,你抱晚月上車的時候,別忘了讓她把這塊鏡子捧上。」   堂哥把鏡子拿在手裡,說:「記得呢。」   大伯母這才帶著薰香和鏡子下去。   這時的萬玉山已經闖到了新房門口,這道門由謝晚月的堂弟守著,堂弟年紀小,早已被萬玉山的魄力所折服,只象徵性地對了兩句詩便放行了,一行人順利見到了坐在床上蒙著蓋頭的新娘。   萬玉山上前揭開蓋頭,新娘子含羞斂眉,美艷照人,他執起謝晚月的手,給她戴上戒指。   旁邊有人起鬨道:「這就把戒指戴上啦,新娘子願不願意嫁呀?」   「新娘子回答,願不願意嫁?」   謝晚月微微仰頭,看著站在面前的男人,這人身穿玄色的新郎吉服,像個睥睨眾生的帝王一樣。   嫁,還是不嫁?她說了又不算。   兩人在鬧哄哄的人聲中對視片刻,萬玉山將手伸向謝晚月。   謝晚月低眉,把手擱在他的掌心,眼見就要下地,被人給攔住:「新娘子還沒穿鞋呢。」   萬玉山這才注意到謝晚月只穿了襪子,於是「智囊團」開始滿屋找鞋,又是一番過關斬將,終於把兩隻鞋子贏過來給她穿上。   謝晚月下了床,與萬玉山一道去給梁曼敬辭別茶。   梁曼端坐在沙發上,地上放了兩個蒲團,二人在蒲團上跪下,萬玉山拿過旁人遞過來的茶,敬給梁曼,說:「媽媽請喝茶。」   梁曼接過茶,喝了一口,拿了個紅包給萬玉山,說道:「我把晚月交給你了,望你好好待她,如果她受了委屈,請別禁錮她,讓她回到我身邊來。」   萬玉山應了,並接下紅包。   謝晚月也拿了盞茶敬給梁曼,說道:「媽媽請喝茶。」   梁曼強忍著淚,把喝進口中的茶使勁兒咽下去,將早已背熟的出嫁詞與謝晚月道:「嫁到萬家以後,要孝順公婆,勤儉持家,日後相夫教子,不可任意妄為。」頓了頓,又添了一句,「要是不開心不高興,馬上告訴我,我去接你。」   謝晚月點頭:「我記住了。」   夫婦二人給梁曼三叩首,起身,萬玉山將蓋頭重新蒙到謝晚月頭上,一把將人抱起,向外走去。   眾人頓時呆住,新郎怎麼自己把新娘抱走了?   堂哥恍然記起大伯母的交代,追上去把鏡子放進謝晚月懷裡:「捧好了。」   萬玉山抱著謝晚月一路疾行,身後跟了個人,不停地往他們身上揚花瓣。   醒悟過來的眾人紛紛追出來送嫁,但心裡不免叨念兩句,新女婿怎麼跟個土匪似的,上來就把戒指戴上了,情話也不說半句,這會兒又像搶親一樣,自個兒抱著新娘子跑。   大伯母將迎親的車子用薰香熏了一遍,又拿鏡子照了一圈兒,為祛除邪佞之意,希望新郎和新娘的新生活不受污穢之物侵害,一生都美滿幸福,抬眼瞧見院子裡出來一行人,為首的那個正是抱著謝晚月的萬玉山。   她往謝晚月堂哥那一瞟,堂哥攤開雙手,一聳肩膀,表示很無辜。   萬玉山踩著一地谷豆行至車前,彎腰將謝晚月塞進車裡,起身向大伯母鞠了一躬,隨後打開另一側車門坐進去。   這時,外頭才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萬玉山吩咐司機道:「走吧。」   頭車發動,其他迎親人員與娘家人辭別,也上了車,跟隨在頭車之後。   謝家的送嫁人員坐了最後三輛車,又跟了一輛載陪嫁用品的車,車隊浩浩蕩蕩往萬宅駛去。   待車隊行遠,聚在外頭的人都回了屋子,女兒出嫁了,得陪梁曼說說話。   ***   謝晚月蒙著蓋頭,有些昏昏欲睡,正打算閉上眼睛睡一會兒,眼前突然大亮,睜眼一看,是萬玉山將蓋頭掀了一角。   「睡著了?」   「沒睡著。」   「還沒到地方,蓋頭拿下來透透氣。」   謝晚月道:「不行。」   萬玉山拿眼瞧她,她小聲道:「大伯母說要到新房才能揭開,要不然不吉利。」   萬玉山聞言,將手裡的一角丟開,年紀不大,倒是挺迷信。   謝晚月被蓋頭重新蒙住頭臉,透過布料,能看到萬玉山模糊的臉龐,他今天真是太帥了,怎麼看都看不夠。   萬玉山看了眼時間,說道:「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睡覺。」   謝晚月聞言,忙靠著椅背閉上眼睛,她是真的很困,不多會兒便迷迷糊糊睡著了,被萬玉山叫醒時,已是到了萬宅。   鞭炮燃起,車門打開,迎親的姑姑嬸娘將謝晚月攙下車,謝晚月感覺腳底軟軟的,低頭一瞧,底下鋪著紅色的氈子。   邁了一步後,蓋頭上撲簌簌落下一層谷豆,直到她行至大門處,右側的嬸娘在她耳邊低聲道:「腳抬高,跨馬鞍了。」   謝晚月緊緊抓住她的胳膊,把腳抬得高高的,邁了一大步,站定後,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好了。」   隨後,那人將她的手交站在門口的萬玉山,自己退到後面,虛虛扶著她。   萬玉山牽著謝晚月前行,她的手心兒潮潞潞的,他低頭湊到她耳邊問道:「害怕?」   「我看不清楚路。」謝晚月挽上他的手臂,生怕他走太快,她蒙著蓋頭跟不上,嫁衣繁複,又長至拖地,萬一被自己給絆倒了,那可丟人了。   萬玉山放慢了腳步,二人來到堂屋,長輩們早已在此等候新人的到來,堂中設了三把太師椅,萬老太太坐右邊,萬子風和沈黛坐左邊。   一對新人被左右分開,隨著司儀的口令依次行拜禮。   謝晚月聽到周邊一片一片的笑聲,她看不清,只覺腦中嗡嗡的,司儀的口令也快聽不真切了。   禮畢後,萬玉山牽著她的手回新房,她的腳步略顯踉蹌,被萬玉山攬住腰,一路行至他的院子。   院子裡也都是人,還有嬉鬧的孩童,兩人踩著氈毯進了新房,萬玉山挑了蓋頭,露出謝晚月一張美麗的臉來。   擠在門口的人略有一陣小騷動,都說玉山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果然是明艷不可方物。   接下來是撒帳,萬家的全福人是萬玉山的舅母,她往床上撒了一層花生桂圓和棗子,配上一曲撒帳歌,歌畢,新人相對而立,拿起酒盞,喝了交杯酒,又有人端了一碗餃子來,二人各自夾起一個吃了,旁邊有人問道:「生不生呀?」   兩人異口同聲道:「生。」   眾人一陣大笑,那人又問:「生幾個?」   萬玉山差點要把已經咬碎的餃子吐掉,卻被舅母盯著咽下,一張俊臉全是不悅,道:「這一盤都是生的吧?」   那人拍掌道:「還是玉山的志向宏偉啊,要生一支足球隊,新娘子,你受不受得住?」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謝晚月早已紅透了臉,低頭不肯看人。   大家還要鬧一陣,被舅母制止,眾人被告知沒有鬧洞房的環節,均感不盡興,但懼於萬玉山的性子,只得作罷,隨舅母去外院吃席。   迎親這才算是告一段落。   謝晚月覺著自己累得快站不住了,待眾人被驅散後,她一下跌坐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   徐素芳和兩個嬸娘幫她把嫁衣脫了,換了一套裙褂,徐素芳拿了點心和水擱在她面前:「吃一點墊墊肚子,一會兒在席上吃不了什麼東西。」   謝晚月不想吃,往一旁挪了挪:「我晚上要睡在這些東西上面嗎?」   「晚上睡覺前掃到一堆擱在床頭,明天才可以拿掉,這代表早生貴子。」   謝晚月覺得硌得慌,於是從床上下來,去窗前的貴妃榻靠著,窗子上貼著紅色的雙喜字,莫名地讓她覺得心動,這個顏色是為她而綻放的。   沒坐多會兒,萬玉山便過來帶她去宴席。   萬玉山的婚禮未對外開放,只宴請了親朋好友,但各家人丁興旺,倒也來了不少人。   新婚夫婦和諸德高望重的長輩同席而坐,儐相宣布鳴炮開宴,萬玉山執起酒杯,起身向眾人道謝,接著,第一道菜上來,婚宴正式開始。   謝晚月坐在萬老太太身側,低頭聽她說話:「等下敬酒的時候,叫玉山少喝點。」   萬玉山湊過去聽,卻沒聽見,問:「祖母在說什麼悄悄話,不讓我聽?」   萬老太太道:「自然是不能讓你聽到的話。」   萬玉山被懟,將一眾叔公逗樂了,說道:「也就老太太還能拿得住玉山,換作旁人試試。」   萬老太太道:「換作旁人怎麼了,他還能打人不成?」   萬玉山為叔公倒滿酒,道:「五叔公,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您可得喝盡興。」   五叔公一口喝了,萬玉山又給他倒滿,說道:「我敬叔公一個。」   喝完再倒滿,說道:「替晚月敬您。」   五叔公連喝三個,臉色就紅了,忙擺手道:「你帶媳婦去敬酒吧,讓我們這些老的聊聊天。」   萬玉山仍是給他倒滿,說道:「您慢慢喝著,我墊墊肚子就去。」說著,坐下來吃了一些菜,便攜謝晚月去行使「義務」了。   在親眷這邊非常順利,到了朋友這邊,簡直是寸步難行。   李書卿這是頭一回見到謝晚月,此前過來拜訪時鬧了一點不愉快,硬是將好奇心壓死,一腔熱血盼著今天早些到來,這會兒摩拳擦掌,心裡說不出的暢快:「弟妹,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李書卿,是跟老萬從小一起長大的,又沾了點姻親關係,年紀長他兩歲,所以就勉為其難做了他的哥哥。」   謝晚月欲要與他握手,卻被萬玉山搶過去捏住了:「你要是敢讓我出醜,我就讓你爬著出去。」   李書卿咬牙忍著疼,笑道:「絕對讓你爽上天。」   萬玉山鬆開手,說:「適可而止。」   李書卿變戲法一般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絲巾,說道:「喝這杯酒之前,咱們來玩個遊戲。」說罷,讓人將絲巾繫到謝晚月的脖子上,結結實實打了兩個結。   「玉山,給你三分鐘,把這兩個結打開,聽清楚規則:不許用手,只能用嘴和牙齒,如果用手或者超時了,罰你學狗叫,新娘子呢,就罰喝酒一杯,若是不願意玩這個遊戲,現在就實施懲罰。」   「……!」   找死麼?   「你用這麼凶的眼神看我做什麼,這是新人敬酒的規矩,客人說什麼,新人就得照著做什麼。」   其他人紛紛附和李書卿,這個道:「我結婚的時候,你讓我抱著我媳婦在酒店大堂走一圈兒,到了晚上,我胳膊都抬不起來了,洞房差點沒成事。」   那個道:「還有我,你讓我老婆蒙著眼睛餵我吃蛋糕,弄得我一頭一臉的奶油。」   萬玉山道:「都來報仇了是吧。」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啊,老萬。」   「就是要委屈新娘子了。」   「快點的,別墨跡。」李書卿催促道。   謝晚月恨死他了,也討厭婚禮上的這種習俗,心裡腹誹時,見萬玉山湊過來,俊臉擦過她的下巴,然後脖頸繫著絲巾的地方感到一片溫涼。   他在用牙齒咬絲巾結!   她受不得這種感覺,不由得往旁邊挪,萬玉山卻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按住她不許她動,低頭埋在她的頸窩,繼續「啃」。   周圍的人圍成一圈兒,數著秒起鬨:「還有二分鐘。」   「還有一分鐘。」   謝晚月咬牙撐著,他的嘴唇貼著她的皮膚,他的牙齒啃齧著她的神經。   「五十秒!」   「四十秒!」   謝晚月已控制不了自己了,奇異地酥麻感一絲一絲的滲透入心,入肺,入肝,令她渾身的雞皮疙瘩暴起,手心兒開始出汗。   「三十秒!」   「二十秒!」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時間到!」   與此同時,萬玉山將絲巾從謝晚月脖子上扯落,叼著丟往李書卿身上,熱情高漲地眾人頓時委頓,好沒成就感哦!   李書卿慢條斯理地喝了新人的敬酒,說:「我的任務完成了。」   其餘人輪番給新人提要求,這邊笑鬧一片,引得不少人都過來圍觀。   謝晚月後半程直接將臉埋在萬玉山胸口,被萬玉山摟著抱著才能前行,兩人一路過關斬將,待從這群人手裡逃脫時,一個醉得面色潮紅,一個燥得雙頰粉紅。   「老萬醉了。」   「老萬,還站得住麼,能洞房嗎?」   萬玉山將謝晚月整個抱在懷裡,借著她穩住腳步,迷離的醉眼露出幾分笑來。   喲呵,還挑釁呢。   李書卿站起來扶住萬玉山,道:「我把老萬送去休息,你們繼續喝,玉川帶人照應著。」   眾人也覺著今天夠份兒了,再玩下去,怕是過幾天會見不到早上的太陽,於是放他們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明天沒更新,說明我又加班到凌晨五點睡死了。 那樣的話,就後天更新,謝謝大家的支持。   ☆、第 18 章   李書卿將一對新人送回了後院, 此時的萬玉山已是醉得腳步踉蹌。   「這些傢伙太過分了, 把老萬灌成這樣,弟妹, 真是對不住啦。」   謝晚月被萬玉山壓得幾乎直不起腰,低聲道:「我沒關係的。」   醉了的這個人有沒有關係,她就不曉得了。   不過萬玉山也確實是有些喝得太多了, 他的這些朋友們也太黑心了, 到最後已不滿足用杯子,竟換做碗來喝。   兩人把萬玉山架到床上躺下,李書卿道:「你照顧他吧, 我得趕緊回去,不然玉川他們幾個又要被灌醉了。」   謝晚月將他送到門口,再折回來,洗了條帕子給萬玉山擦了擦臉, 正擦著,卻看見他睜開了眼睛,她嚇了一跳, 問:「你要什麼?」   萬玉山搖搖晃晃地坐起來,說:「給我倒杯水。」   謝晚月依言照做, 他沒接杯子,而是就著她的手喝水, 一口喝乾,喝完又要了一杯。   待他不喝了,謝晚月將杯子放到桌子上, 問:「你要睡嗎?」   萬玉山低頭坐了一會兒,說:「你過來。」   「做什麼?」   「給我把衣裳脫了。」萬玉山瞅了她一眼,「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她哪裡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單純地不想與他靠太近罷了,方才敬酒時的那種感覺攥著她的身和心,久久不散。   「快點。」萬玉山催促她。   謝晚月挪到他的身邊,彎腰解他的扣子,這套衣裳看著很簡單,沒想到做工非常繁複,她越是想快點解開,越是解不開。   頭頂是他滾燙的呼吸,蘸著酒氣吹在她的頭髮上,揚起幾根髮絲撫過她的臉,癢極了。   萬玉山沉聲問道:「好了沒?」   謝晚月道:「快好了。」話音剛落,腰間一緊,她被他摟著坐下,然後他把頭搭在她的肩膀上。   「解個扣子這麼慢,我都撐不住了。」   謝晚月只覺右邊的耳朵已經酥得聾了。   撐不住了可以躺下,不帶這樣兒撩人的啊。   扣子終於全部解開,謝晚月為他脫了外頭的衣裳,只剩裡頭的中衣。   萬玉山舒服地躺下,不多時便睡著了。   外頭還能隱約聽到熱鬧,屋子裡卻很是安靜,謝晚月的耳朵和手指頭還酥著,她看了看萬玉山,他正睡得熟。   她也想睡,但是床被他占了,起身去西屋看了看,果不其然,這間屋子已被做了些改造,但是改造成了一間嬰兒房是什麼情況。。。   她左右看了看,轉身去換了一套輕便的衣裳,再出來時,見徐素芳端了個托盤進門。   「晚月,來喝點湯驅驅酒氣,玉山都睡了呀,這麼睡可不好,醒來容易頭疼。」   謝晚月把頭髮拆開,柔軟的髮絲散落在肩頭,緊繃了大半天的心緒這會兒才徹底緩和,喝完湯,更加想睡。   徐素芳見她精神不濟,說:「去睡會兒。」   「啊,我還好。」   「眼睛都睜不開了,你們兩個今天都起得早,又折騰到現在,哪能不困,快去睡,晚上還要陪長輩們吃席。」   晚上還要吃席?謝晚月再也不猶豫了,起身進屋,往床上掃了一眼,毅然上了窗邊的貴妃榻,躺下睡了。   ****   這邊的喜宴直擺到下午四點多才休,李書卿等人也都喝多了,被秦明義安排到客房歇下,醒酒湯端上來,幾人喝了一些,散了散酒氣,成岩說道:「老萬醒了吧,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聊聊天。」   李書卿說道:「他這會兒正享受嬌娘在懷的美意,哪裡肯來陪你,咱們歇一歇就撤,改天再約酒局。」   成岩又說:「老萬忒不地道,旁人的熱鬧他出盡餿主意,到了自己這裡,竟然把鬧洞房給取消了。」   陸源過來插話:「老成,你現在可以闖進去鬧一鬧。」   「別慫恿成岩,他可禁不得刺激。」   成岩笑了笑,說:「我不去,常璽說要打牌,上回輸給我不少,今天想討回去,反正閒得慌,陪他玩玩兒,你們要不要參與?」   陸源附和道:「一起唄,有常璽這個送財童子的牌局,不參與一把,太可惜了啊。」   李書卿道:「你們手下留情。」   「肯定留,今天在老萬這裡玩兒,不會讓他表弟太丟臉,老李,你要走嗎?」   「嗯,我有事,一會兒走。」   陸源道:「對,艾醫生今天也在,你也沾沾老萬的喜氣兒,一舉將艾醫生拿下,時間不等人,你現在就走吧。」   成岩也道:「對對對,你快去吧,我們不耽誤你。」   正說著,常璽進來了:「哥哥們都還精神吧,咱們搭桌子啊。」   成岩道:「等你半天了,怎麼才過來。」   「哦,遇著個來送禮的,說一定要送到我大表哥手上,我哪兒敢去喊他呀,說讓她留下就行了,偏她不,那我也偏不去喊,哎,就這麼糾纏我半天。」   「誰送來的?」   「來的是個婦女,也不說是替誰來的,只說我大表哥認得她,神神叨叨的,誰曉得是真認得還是假認得,萬一是騙我的,我今天得把命撂這兒。」   嚯,這麼神秘,倒是讓人有些好奇,今天喜宴上能見到的都見到了,竟然還有沒來的?   「禮收下了?」   「收了。」   「禮單上留了什麼字?」   「寫得太潦草了,好像是個雪字,哎呀,快點打牌啦。」   成岩與陸源對視一眼,白慕雪麼?倒是聽說她回來了,難道想與老萬再續前緣?哦哦哦,這可有意思了。   新娘子雖然是嫁了過來,但畢竟是年紀小,感情又淺,哪裡比得上曾經愛到骨子裡的人呢,別是要搞出什麼婚外情吧?哦哦哦,那可有好戲看了。   成岩道:「得虧你沒膽子去。」   常璽哪裡知道他話里的意思,說道:「希望我這個嫂子嫁過來,能中和一下我大表哥的性子,那麼嬌滴滴的一個人兒,不寵著不太像話哈。」   「那可說不準,有可能會變本加厲了呢,俗話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他倆都沒愛情,老萬現在身處陰霾墓地,性子能緩和才奇怪。」   常璽聞言,手裡的牌啪嗒一下掉牌桌上,說:「我平常見著他都恨不得繞著走,以後怕是不能見了。」   李書卿道:「他逗你玩兒的,你還真信。」   「不,我還真的信,像我大表哥這種人,一切皆有可能。」   李書卿笑他:「神經病,我看你是屁股癢了。」   常璽說:「哥,咱們是好兄弟,這話你可別告訴他啊,我現在有時候做夢還能夢見他揍我呢,心理陰影這輩子是好不了了。」   李書卿又坐了一會兒,散了酒氣,起身走了。   李書卿一走,常璽賊頭賊腦地左右看了看,然後湊到成岩身邊,低聲說道:「哥,問你個事兒,剛書卿哥在這兒,我沒敢問。」   成岩也低聲回他:「你問。」   「今天那個送禮的,是不是我大表哥的小情兒?」   成岩笑了笑,說:「我不知道啊。」   「怎麼,你還怕我大表哥啊。」   「嗯。」成岩重重點頭,「你若是想知道,自己去查。」   常璽搖頭道:「那算了吧,反正我知道這個也沒什麼好處。」   成岩拍了拍他的肩頭,說:「對,聰明人做聰明事。」   這邊廂打牌打得熱鬧,那邊廂的華姐給白慕雪打電話說明情況。   「說是替新娘子擋酒,喝醉了,沒見著人。」   白慕雪輕聲道:「是麼,他酒量一向不好,看來是很心疼她,肯替她喝酒。」   「他表弟講的,應該不假。」   「哪個表弟?」   「姓常,我把東西留下了,禮單上寫了個雪字,回頭萬先生過禮單的時候,肯定知道是你。」   白慕雪笑了笑,說:「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美人在懷,哪裡有時間看這個。」   華姐勸她道:「白小姐,所有困難都只是一時的,過了這個坎兒就好了。」   白慕雪輕笑:「旁人總是這麼跟我說,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是我從來沒見著過花,也沒看到光明,華姐,你別勸我了,前面二十多年,我都是為家裡人活著,後面的幾十年,我想為自己活著。」   華姐心裡微微嘆氣,這麼美好的一個人兒,命卻不好,波波折折的,今天想要放縱,就由著她去吧,心裡愛著的人結婚了,新娘卻不是自己,哪個女人受得了。   白慕雪放下電話,叫了車,她今天不開心,也要有人陪著她不開心才行,路上接到母親的來電,讓她回家一趟,她立時警覺,問道:「什麼事?」   「你爸爸讓你儘快放棄萬玉山,別在他這裡浪費時間。」   白慕雪冷笑:「他怎麼不自己來說,要你傳話?」   「你這孩子,性格怎麼變這麼鋒利,他也是為你好。」   「我不需要他為我好。」   「聽話,別惹他生氣,不然吃苦頭的是你自己。」   「我死都不怕,還怕這個?」   白母道:「萬玉山已經結婚了,這種家族聯姻不會輕易撕破的,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更不可能在婚姻上搞出問題,你說你還夾在他們之間做什麼?」   「他不愛她。」   「不愛又能怎麼樣?他不愛她就一定愛你?你回來這麼久,除了我去求他幫你『治病』,他有找過你嗎?有為你停過娶妻的腳步嗎?女兒,別自作多情,人活著不能只靠愛情,他當初對你也未必就是愛,多半是寵你罷了。」   「媽媽,我不甘心啊,她才二十歲,一個青澀的小姑娘而已,什麼都不懂,我是陪著他從少年走過來的,他的所有辛酸和困難,我都陪他經歷過。」   「那又怎麼樣,是你拋棄了他,而且他這個人心狠手辣,當年還害得你爸爸破產,你爸爸花了數年經營才又起死回生。」   「可我和他分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我自己鑽了牛角尖兒,我怕他知道我身上發生的事情,爸爸的事並不是他故意的,是爸爸自己站錯了隊,我早跟他講過,他不肯聽。」   「我再說一遍,萬玉山是個絕頂精明的人,他現在沒發現你耍得這些伎倆,是因為他根本不願意把精力和時間浪費在你身上,或許,是他早已知曉,卻根本不在乎。」   白慕雪語氣淡淡:「您替我跟爸爸傳個話吧,我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他想阻止我也簡單,只要弄死我就可以。」   白母聞言喝道:「白慕雪,我勸你不要這麼執拗,萬玉山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不過,他不會因為你而讓兩個家族蒙羞,你以為他的婚姻是兒戲麼!你恣意也要看看時機,看看是對什麼人,我告訴你,如果你繼續做下去,一旦給他濺上污點,你必死無疑!」   白慕雪被她這一喝,頓時清醒不少,她茫然四顧,只覺天地顏色盡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其實她自己也害怕,怕萬玉山知道她所有的不堪,怕他知道她做得所有錯事,怕他早已對她沒了愛戀,更怕會出現母親所說的那個場景。   人生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   ****   晚上六點多,萬老太太那邊來人叫新婚夫婦去參加晚宴,徐素芳敲了幾次門都無人應,她開門進去,見兩人還在酣睡,她先去叫醒萬玉山,又把謝晚月抱起來讓她醒神。   萬玉山坐起來,只覺頭疼欲裂,要了兩杯冰水喝了,仍是不舒服,穿好衣裳出來,見謝晚月懵呆呆地站在門口,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去用涼水洗把臉。」   謝晚月依舊呆愣愣地站著,直到萬玉山推了她一把,她才悠悠回神。   萬玉山看她這副神情,問道:「還做夢呢?」   謝晚月沒理他,去洗了把臉,簡單塗了一層潤膚乳,便隨萬玉山往老太太那邊去。   晚宴的規模不大,都是萬老爺子這一脈的骨血,倒像是過年一般。   新人依舊和長輩們坐一桌,這會兒的氛圍要比中午的舒適,純粹是一起吃個飯。   飯畢,大家聊了會兒天,就各自散去了,萬老太太將萬玉山和謝晚月留下,對二人說道:「你們兩個人的姻緣雖是旁人替你們定下的,感情尚淺,但既然成了夫妻,以後就要和和睦睦一輩子,我沒什麼期盼,只願你們健康,快樂,幸福。」   說到這裡,她將身旁擱著的匣子遞給謝晚月,繼續道:「這個,從今往後,交給你保管。」   謝晚月將匣子托在掌中,仔細端量,匣子只有手掌那麼大,略沉,外面雕刻著繁複的花紋,應該是經歷了很多人的摩挲,觸感非常滑,她問道:「這是什麼?」   「萬家的印章。」   謝晚月頓時覺得匣子十分燙手,忍不住扭頭去看萬玉山,他閒閒地坐著,面色平淡,眼中也無波瀾。   萬老太太道:「舊時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宅子裡的大事小情都要操心,現在不講究這個分工了,都喜歡往外頭跑,明義在這裡工作了幾十年,管得非常好,以後就還讓他管著,你只負責蓋個印章就行了。」   蓋個印章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啊,怎麼也得弄懂為什麼才能蓋得下去。   謝晚月覺得肩頭上壓了一座大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萬老太太又說萬子風夫婦會在三天後啟程,這回估摸要走上三五年不歸家,讓萬玉山多儘儘孝道。   萬玉山應了。   從老太太那裡出來,謝晚月把匣子遞到萬玉山面前,說:「這個你拿著吧。」   「祖母給你的,讓我拿著做什麼?」   「這個責任太沉了,我擔不起。」   「哦,那你就推給我,自己享清閒?」   「我不是那個意思。」   「自己的責任自己扛著。」說罷,邁開長腿往前走了。   謝晚月被晾在那裡,捏著匣子看了看,垂頭喪氣地跟上去,她不願意當個管家婆呀。   待回了新房,謝晚月四處找可以保存匣子的地方,找來找去,覺得書房裡的那個保險柜不錯,於是過來問密碼,萬玉山跟她說了,她把匣子放進去,一顆心才算落了地,想著改天再找秦先生學習,一抬眼看見柜子上層放著幾疊文件袋,上頭貼著萬玉山手寫的封條,應該都是些非常貴重的資料,她把保險柜合上,從書房出來,習慣性地走到西屋門口,裡頭黑著燈,她頓了頓,折回萬玉山的臥房,見那人已洗漱完畢,靠在床邊看書。   她磨蹭著去洗澡,吹乾頭髮,塗了潤膚水,敷了個面膜,再進來時,萬玉山還沒睡。   她還想再做點兒什麼,那人把書一放,說:「關燈睡覺。」   她關了燈,兀自爬上貴妃榻躺下,下午雖然沒睡足,但這會兒半點也不困,睜著眼睛看房頂,今晚在這裡將就一宿,明天回娘家,熬過周末後,她就回學校,她受不了那種百爪撓心的感覺。   過了約有半個小時,謝晚月又翻了個身,耳邊傳來萬玉山的聲音:「榻上不舒服就過來睡,窸窸窣窣的鬧騰,還讓不讓人睡了?」   「這裡挺舒服的,我是不困。」   「出去跑幾圈兒,跑累了就困了。」   「……」   謝晚月躺定不敢再動,生怕自己弄出一絲兒的聲音來,再吵到了他,他又不高興,不知道什麼時候竟也睡著了。   萬玉山睡到中途渴醒了,生平頭一回喝這麼多酒,起身去喝水,瞧見貴妃榻上橫臥著一條纖瘦的身影,雖蓋著被子,但依舊能看出玲瓏有致的曲線。   這人的適應能力非常強,偶爾會坦露一點小女兒心態,大多時候都不聲不響,說什麼就聽什麼,讓做什麼就依言照做,也不反抗。   竟有種潤物細無聲的能力,讓人慢慢記住了她。   ☆、第 19 章   梁曼本想在杭州定居, 卻被謝晚月制止, 她希望梁曼不再為她活著,能像沈黛和萬璟芷那樣, 輕輕鬆鬆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的人生,我會努力過得舒服,你不用再為我操心。」   梁曼不為所動。   謝晚月繼續勸她:「你護得了我一時, 但護不了我一世, 我總歸是要自己扛責任的,媽媽,聽我的話, 前面二十年,你已經把我照顧得很好很好了,我只願你以後的幾十年都能為自己活,我幫你報了美術學校, 畫畫一直是你的夢想,你一定要實現它。」   梁曼望著謝晚月,從前軟軟小小的女兒, 忽然之間就長成大姑娘了,現在又結了婚, 人生已經開啟了新的篇章,也許, 她是時候放手了,於是乾脆地做了決定,先回去辭了職, 再去學校報導。   謝晚月送走了梁曼,獨自返回學校,因為結婚請了一周假,課業落下不少,得儘快花時間補上。   整個上午,烏丹都在托腮看謝晚月,看得她心裡發毛。   謝晚月與她對視,問:「你看什麼呢?」   「你臉上有花兒。」   謝晚月面色微紅:「哪有花兒?」   烏丹說:「瞧,花兒又開艷了,你這幾天肯定發生了大事,不得了不得了。」   韓璐照著她的額頭拍了一把:「小公主,你別神神叨叨的了,讓她專心補課。」   烏丹被韓璐拍得往後仰頭,又回正,問道:「是不是春心萌動哦?」   謝晚月耳朵根兒都紅了,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哎呦喂,我說對了!」烏丹拍掌輕叫,「你這不聲不響的哈,請了一周假談戀愛?」   謝晚月自然不會說自己請假是結婚去了,只得點了點頭。   烏丹見她眼含羞澀,不禁逗弄她:「談戀愛能談到你這種地步,我真是對你五體投地,不過咱們這兒歷來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寢室里誰戀愛了,誰就要請客吃飯,叫上男朋友作陪。」   謝晚月疑惑,還有這規矩?   「這是真的吖,師姐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謝晚月說:「他工作太忙了,恐怕沒時間,我自己請你們吃。」   烏丹來了興致:「還是個社會人士哎,你們倆怎麼認識的?」   她們三個人幾乎每天都綁在一塊,謝晚月哪有什麼時間去認識外面的男人啊。   「我們兩家是世交。」   「哇塞,青梅竹馬啊,怪不得那麼多男生對你示好,你都看不上,原來早已心有所屬。」   謝晚月被青梅竹馬這個詞觸動心弦,不由得擱下筆,輕聲道:「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年,以前從未見過。」   烏丹更加感興趣了:「一見鍾情?」   謝晚月搖頭,只是長輩之命,媒妁之言,沒有情,有,也只是她單方面的動心罷了。   烏丹還想再問,被韓璐捂住嘴:「晚月落了一周的功課,你別打擾她了,快去看綜藝節目的更新,再晚就錯過那個跳舞的小哥哥了。」   「哎呀,差點就忘了,我的小哥哥,我來啦!」烏丹一下子蹦起來,手腳並用爬到床上,打開了手機,不過片刻,上鋪就傳來了動感的音樂和烏丹不住的讚美。   謝晚月繼續看書,心裡被烏丹撩起的那把漣漪,慢慢地被沉重的課業壓住,再也翻不起來。   ***   周二晚上,秦明義約了謝晚月一道吃飯,萬老太太將整個萬家都交到了謝晚月手裡,目前的她還什麼都不會,需要花上一段時間來學習如何治家。   謝晚月先前不太願意做,後來覺得,倒是可以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挑戰,她的人生中,遇到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時,便會這麼幹,在這些事情上,她只追求成功,不追求其他。   二人沒走多遠,就在學校旁邊找了個小館子,訂個包間,秦明義先做了一下簡單的說明,然後給了謝晚月三本歷年的帳冊,每本的封面,都用毛筆字寫著費用項目,掀開來,裡頭是規規整整的鋼筆字跡,,一頁一頁記錄分明。   謝晚月贊道:「先生真是心細,我有您協助,什麼都不用怕了。」   秦明義道:「即使有我在,您也不能掉以輕心。」   謝晚月道:「我會下苦功夫學習的,就是要勞煩先生多指導。」   兩人一面吃一面聊,饒是謝晚月十分聰慧,也覺得管家是件非常棘手的事。   她吃得差不多,擱下筷子仔細研看帳冊,看著看著,從包里掏出紙筆來做記錄。   到得後來,她起身坐到秦明義旁邊,一邊問他問題,一邊討論,再時不時地寫上兩筆。   一本帳冊看完,心裡已有了個基本的框架,待翻來第二本時,包間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一人嚷嚷著進來:「子軒你大爺啊,灌我這麼多,我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包間裡靜悄悄,那人定睛一瞧,這裡只有一老一少兩個人,其中一人他還認識,正是閔子軒多次追求而不得的謝晚月。   媽的,早就說這女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旁邊那男人可以做她爸爸了,再看兩人的坐姿,竟然挨得那麼近。   秦明義道:「你走錯地方了。」   那男生笑道:「對不住,我喝多了。」說著退出去,然後開了隔壁的門,往閔子軒身邊一靠,說:「子軒,你喝一杯,我告訴你一個讓你震驚的消息。」   閔子軒看他一眼,問:「什麼消息?」   「先喝酒。」   閔子軒不動,那人透露一點:「和你女神有關的。」   閔子軒聞言,毫不猶豫喝了一杯:「說。」   「你女神在隔壁陪一個老男人吃飯。」   一人道:「你不要亂講啊,興許是她爸爸呢。」   「乾的?」那人笑道:「絕對不是親的,我雖然喝得有點兒多,但我不瞎,兩個人沒有一處長得像的地方。」   眾人一時沉默,有人站起來道:「我去看看,老是聽說這個女的三天兩頭就有豪車來接,瞧瞧這回是哪個。」   閔子軒喝道:「坐下,誰都不許去!」   那人訕訕地坐了,見閔子軒面色陰沉,眼珠一轉,湊過去說道:「軒哥兒,一個師妹而已,你要是真喜歡,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如願。」   閔子軒不語,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人繼續道:「就看你是想要長久認真的,還是玩兒一回。」   「哦,長久認真怎麼說,玩兒一回又怎麼說?」   「若是長久認真呢,哥哥就幫你想個萬全之計,看她現在這個狀態,應該是家裡條件不太好,缺錢,這種人呢,沒有什麼安全感,只要你對症下藥,給她安全感,她絕對會跌到你懷裡來,我們可以找人攢個局,引她上套,到時你來個英雄救美,她就是個孫猴子,也跑不出你這座心牢。若是只想玩兒一回,那就簡單了,找個由頭,約出來,哥哥幫你找人弄點那種無色無味的藥粉,只要挑上指甲蓋兒那麼一點兒,下到酒里或者飲料里,讓她喝下去,出不了幾分鐘,她就乖乖任你擺布了,事後來個死不認帳,她根本奈何不了你。」   閔子軒問他:「我若是想長久的玩兒呢?」   「那也好辦呀,第一回完事兒後,拍幾張照片,錄一段視頻,有側臉的,露臉的,模糊的,清晰的,掐在手裡,她不聽話就往網上放一張照片,幾秒鐘視頻,放幾次後,保管自動貼著你,趕都趕不走,為什麼呀,這女的吧,自己偷偷在外頭做□□的時候,豁得出去臉,但是一旦被拍了,就開始要臉了,怕這個知道,怕那個知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想遮住自己那一身騷。」   「哥,那要是遇到性子烈的女人怎麼辦,不怕死的那種?」   「那就只當自己倒霉咯,這種女人,玩過一次後,趕緊撤,不要再碰,否則咬死你,咱們玩兒歸玩兒,也是要臉的,被她們纏上了,以後還有什麼快活日子可言?」   另有人聽完這番話,心裡有些不舒服,勸閔子軒道:「子軒,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要是真的喜歡她,就光明正大的追求,如果追不到,說明你們沒緣分,但是用這種手段把人弄到手,太陰毒了。」   「這怎麼叫陰毒啊,老弟,這是男人撩妹的技能。」   「你這已經不是撩妹了,是欺騙,強*奸,恐嚇,威脅,這是犯法的。」   「你還是兄弟嗎,是兄弟就要想盡辦法幫兄弟得到,不要說這種掃興的話。」   那人被懟得滿臉通紅,問閔子軒:「你要怎麼做?」   閔子軒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慢悠悠地道:「你猜呢?」   那人看了他幾秒鐘,憤然起身,說道:「我無法認同你們的這種做法。」   閔子軒頭也不抬,說:「你想怎麼著?」   那人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慢喝。」說罷,大踏步離去。   先前出主意那人沖他喊道:「哎,你可不許把我們今天的話傳到外頭啊!」   其他人紛紛圍過來,大家七嘴八舌地給閔子軒出主意,那人說道:「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訴我,我認識一個朋友,專門做這個,不少富家千金都被他搞上過。」   閔子軒想了想,說:「我考慮考慮。」   ***   萬玉庭進了智能事業部,才曉得萬玉山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如此之遠。   他面對一堆試驗品和繚亂又有序的數據,不禁摩拳擦掌,和其他工程師鑽研了一上午,到了飯點兒,大家都去吃東西,他仍然沉浸在實驗室里,直到萬玉河過來給他送飯,才將他從忘我的境界中拉出來。   「三哥,我真的是見識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世界啊,太興奮了!」   萬玉河把筷子遞給他,說道:「你沒見過的還多著呢,趕緊吃飯,別餓瘦了,不然楚焰以為大哥虐待你。」   萬玉庭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問:「你怎麼知道我還沒吃飯?」   萬玉河回道:「大哥讓我來的,我忙得要命,哪裡想得起你。」   「唔,還是大哥好。」   萬玉河哼哼,說:「再過些日子,你就要喊命苦了。」   「為什麼?」   「因為你以前太清閒了。」   萬玉庭擦了擦嘴,說:「我會努力工作的,大哥說了,若是我沒有成績,就不給我發工資。」頓了頓,問萬玉河,「三哥,你的工資怎麼算呀?」   萬玉河道:「年結,給了我一個獎金池,但是按我所管轄的事業部盈利額來定計提係數。」   「那好難哦,你拿到過幾回?」   「三回。」   「都是最低係數吧?」   萬玉河不置可否,拳頭捏得死緊。   萬玉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兩個默契地相互擊掌,無聲,但堅定。   雖然他們不拿工資也可以衣食無憂地活著,但是依然想拼搏,想用自己的實力賺到更多。   一是賺到了可以隨便花,二是可以證明自己活著更有用。   萬老爺子曾教育子孫們,越是卓越人家,越是要不停探索和努力,如若不然,便會慢慢跌入塵埃,因此,萬玉山從小就接受非人般的接班人教育,而其他的兄弟們也都不敢懈怠,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成了大氣候的萬玉山趕出家門。   在他們這一輩,被掌門人趕殺是件讓人生無可戀的事情。   待萬玉庭吃完,萬玉河便帶著餐具走了,萬玉庭休息了一會兒,和楚焰視頻,膩味半個小時,又進入實驗室,開啟新一輪的鑽研。   快下班時,總裁辦的行政助理小玉過來找他,說萬玉山讓他上去一趟。   萬玉庭不知萬玉山叫他有什麼事,向小玉探口風:「他今天高興麼?」   小玉道:「萬總一直都挺高興的呀。」   萬玉庭心道,那是你沒看見過他不高興時的樣子。   小玉催他快點過去,萬玉山在等著。   萬玉庭換了衣裳,興沖沖地到跑到萬玉山辦公室,迎接他的,竟然是一杯熱茶,他感動地眼圈兒都要紅了,從前見萬玉山,不是被打,就是被坑,從未有過如此待遇。   萬玉山見他傻愣愣地站在那裡,表情也有些怪異,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萬玉庭往前奔走兩步,蹲在萬玉山身邊,抱住他的大腿,把腦袋埋下去,嗚咽道:「大哥,謝謝你。」   萬玉山一腳將他踹飛。   萬玉庭仰倒在地,一顆玲瓏心碎成了八瓣,他慢慢坐穩身子,撣了撣手掌,站起來,在沙發上規規矩矩地坐下,安靜地喝茶。   萬玉問道:「第一天工作如何?」   萬玉庭悶悶地回答:「挺好的。」   萬玉山見他興致不高,又問:「不喜歡這份工作啊,這麼不高興?」   糟糕,被誤會了。   萬玉庭壓下心碎的感覺,擺出一副笑臉來:「我超喜歡這個工作的,謝謝大哥一直不放棄我,還讓我做我喜歡的事情。」   萬玉山道:「好,那你要記得你的承諾。」   萬玉庭一挺胸膛,斬釘截鐵地回他:「放心吧大哥,我說過的話,絕對會做到,若是做不到,我一分工資都不拿。」   萬玉山點頭:「你別給我省錢,你拿到的越多,我越開心。」   萬玉庭那碎了八瓣的心,又因為萬玉山這句話而慢慢癒合了,瞧瞧,他的大哥多慷慨,讓他多多往回拿錢,心裡這麼想,面上自然就顯露了出來,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萬玉山見他臉上一陣憂一陣喜,知道他這是內心戲又開演了,於是靜坐一旁,默默地等著他演完。   待萬玉庭終於平靜下來,說道:「大哥,你開車了嗎,我載你回家吧。」   萬玉山拒絕:「我有事。」   萬玉庭笑嘻嘻地問:「是去見大嫂麼?」   「不是。」   萬玉庭心裡一凜,哪有男人在新婚燕爾時期對媳婦兒不聞不問的,除非是他有情感寄託,再想到他和楚焰之前跟蹤萬玉山,發現了他與那姓白的藕斷絲連,雖然現在兩人已經很久沒再見過面了,但是萬一舊情復燃了呢,不禁為謝晚月著急。   他萬事都臣服萬玉山,獨獨在男女感情上,他不能認可萬玉山的做法,既然有了家室,就不該在外頭拈花惹草,即使是舊情人,也得斷乾淨,要麼,就傾盡一切也要娶所愛之人為妻。   萬玉山走到門口,見他還坐在那裡,一臉心事,不由得說道:「下班了,早點回去,工作不急於這一時。」   「哦。」萬玉庭應得潦草,待萬玉山出去後,他一個人坐著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去找謝晚月,他這位大嫂自回門以後就跑去了學校,一周都不見人影兒,太不顧家了,不像話,他得去教教這個不讓人省心的長孫媳婦,丈夫要被外人搶了,自己還躲那麼老遠。   於是跟楚焰做好了報備,直接驅車往謝晚月的學校開去。   ☆、第 20 章   謝晚月接到萬玉庭的電話時, 正在食堂打飯, 嘈雜的人群幾乎淹沒了他的聲音。   萬玉庭對著話筒大吼:「我一會兒到,還沒吃飯, 你請我吃東西!」   謝晚月問道:「你來做什麼?」   「找你聊聊天兒。」   謝晚月與兩位室友打了招呼,說有朋友突然造訪,她要出去一趟。   烏丹兩眼放光, 問:「是不是你的那個誰?」   「不是。」謝晚月搖頭, 快速出了食堂,往校門口走,決不能將萬玉庭這種賊拉拉風的人放進校園, 否則她的身份會被嚷嚷得全校皆知。   見到萬玉庭後,果然是不出所料。   只見他靠在車旁,車子是黃色,而他穿了一身騷粉色的休閒西裝, 腳上是一雙小白鞋,腳踝露在外頭。   也不嫌冷。   看見謝晚月,萬玉庭興奮地舉起了胳膊。   謝晚月趕在他開口喊她之前奔過去, 拉開車門上車:「走吧。」   萬玉山訕訕地收手,往周邊張望兩眼, 行人三三兩兩的,偶爾有人回頭看看他, 繼而又低頭趕路。   呵呵,有點兒尷尬。   待他上車落座,謝晚月問他:「想吃什麼?」   萬玉庭低著頭繞手指:「突然什麼都不想吃了, 毫無胃口。」   謝晚月說:「請你吃小牛排吧,我知道一家超嫩超好吃的小牛排。」   萬玉庭點頭:「指路。」   謝晚月拿出手機來導航,萬玉庭的車子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餐廳。   兩人落座後,謝晚月點了菜,問他:「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聊天啊。」   謝晚月懶得理他,眼前這人,時刻都離不開自己的老婆,只要有空閒,絕對會黏在楚焰身邊,能有這份閒心來找她聊天?   萬玉庭見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不由得懊惱,竟然會被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兒給看透了,太沒成就感了,他握拳在嘴邊咳嗽兩聲,說道:「哦,那個剛下班嘛,楚焰去約會了,我閒得慌,就來找你吃個飯,你不是嫌棄我吧?」   謝晚月搖頭,說:「有點兒費錢。」   萬玉庭漲紅了臉,說:「我好心好意跑這麼老遠找你,想誠心告誡你務必要小心外頭的女人把大哥搶走,你就請我吃頓飯,還嫌貴!」   謝晚月見他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捂嘴笑起來:「我不過是說個玩笑話,你瞧你氣得,來,喝杯水壓壓。」   萬玉庭「哼」了一聲,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   謝晚月繼續笑道:「你剛剛說,讓我小心外頭的女人,是哪個女人呀?」   「看你還笑得出來,真是半點也不擔心哦。」   「擔心也沒用啊,他喜歡誰,不喜歡誰,我也做不了主。」   「你喜歡大哥嗎?」萬玉山直直地盯著謝晚月問道。   謝晚月面色微微泛紅。   「還是喜歡的嘛。」萬玉庭見她如此,心中瞭然,「既然喜歡,就要爭取哦,我當初喜歡楚焰,纏了她十五年才娶到她的,那真的是歷經磨難吶,說出來都是淚。」   謝晚月自然是聽說過萬玉庭追妻的故事,但她和他不同,她追問:「你倒是說呀,是誰?」   萬玉庭突然有些扭捏:「其實吧,大哥讀書那會兒背叛過你,他談過戀愛,後來分了,前段時間我和楚焰偷偷地跟蹤大哥,發現他和初戀情人聯繫上了,而且在你們結婚前,他幾乎每個周末都要去她那裡,雖然他後來不去了,他倆也沒再見過面,但是我覺得這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隱患,他這種做法,我是不齒的,家裡人都支持你,絕對不會讓別的女人進萬家的門,也不會讓大哥辱沒家風,可是呢,你自己也要努力才行哦。」   謝晚月聽他說完,沉默半晌,她笑了笑,說道:「我知道那個人。」   萬玉庭疑惑:「你怎麼知道的?」   「若非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她的母親梁曼曾為了她的將來,做了很多很多調查,她自然都是一清二楚,她又繼續說:「但是我不會阻止他去喜歡別人,至於是否要爭取他,我還沒想好,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奶奶。」   萬玉庭十分想摸摸她的額頭,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長孫媳婦必須要這麼大度才行?   侍者將牛排端上來,兩人卻都一動不動。   萬玉庭是為謝晚月的淡然而不舒服,吃不下飯。   謝晚月則在想事,她和萬玉山二人沒有感情基礎,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中,她也確實被他所吸引,他成熟,睿智,有責任心,又孝順,而且一直在關心她,照顧她,她不曾被一個男人這麼待過,貪戀那份溫暖是難免的,但是這段婚姻是否要長久維持下去,她尚在觀望,即使她動了心,她也能在確定清楚後收回來。   又過了一會兒,謝晚月開始吃東西,萬玉庭看著她吃,覺得她吃得特別香,不由得胃口開了,也吃起來。   吃完,萬玉庭送謝晚月回學校,他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她,一路沉默,直到她下車他才想明白,她為什麼在明知道這些事時還嫁過來,為什麼她不阻攔萬玉山喜歡別人。   她與大哥結合,是因為家族聯姻,而他與楚焰結合,是因為愛。   可是大哥應該是有喜歡她那麼一些吧,要不然,他曾欺負她的時候,大哥恨不得把他壓到地底去,還有,他明確感覺大哥自從結了婚以後,整個人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似乎是溫柔了不少。   萬玉庭越想越頭疼,開車回家後,和楚焰全盤說了,楚焰罵他:「你不是說只找她吃飯麼,怎麼說了這些事啊,太蠢了。」   「你罵我蠢?」   楚焰氣道:「事情都沒定論,你就跟大嫂胡說一通,這不挑撥他倆的關係麼,若是被大哥知道了,你還想不想活了?」   萬玉庭辯道:「我就是讓她抓住大哥的心,別被外頭的女人搶跑了,又沒說別的。」   楚焰嘆氣,說:「你呀,怎麼能理解女人的心思,你說一句,她會想一萬句,你說一種可能,她會想到十萬個可能,尤其是感情這件事,千萬不要跟女人說模稜兩可的話,她會把喜歡給曲解成不喜歡,再說了,你要想幫忙,也應該是讓大哥去追大嫂,你還讓她去抓大哥的心,你怎麼不讓她去要大哥的命呢,大哥不動情,拿刀砍他都沒用啊。」   萬玉庭撓了撓頭,說:「那現在怎麼辦?」   「我想想辦法吧。」   萬玉庭一把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媳婦兒總是能救我的命。」   楚焰掐他的臉,恨道:「為了你啊,我至少短命十年。」   ***   萬玉庭惹禍事件過了大概半個月,楚焰終於找到了機會,來嘗試填平這個坑。   謝晚月婚後忙著補落下的學業,又因萬玉庭跑去插了一刀,導致她一直沒回萬家。   周五晚上,萬老太太想孫媳婦兒了,打電話過去問回不回來過周末。   謝晚月回覆說,下個月就到考試月了,想在學校溫習功課,不回了。   萬老太太自然是讓她以學業為重,於是和她聊了幾句日常,便收了線。   正巧楚焰去給老太太送衣裳,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又見萬老太太一臉落寞,不禁計上心來,湊到萬老太太跟前兒,問道:「祖母,想大嫂了是嗎?」   萬老太太道:「結婚前還能兩周回家一趟,現在快一個多月了,就回來一趟,也不知道在學校過得好不好。」   楚焰道:「要不,您去學校看她吧,讓大哥送您。」   萬老太太頓覺眼前一亮,吩咐秋曼:「一會兒玉山回來,你叫他過來。」   楚焰又道:「我聽玉庭說,大哥好像挺忙的,您和他商量個合適的時間。」   萬老太太被她提醒才想到去學校,哪裡管萬玉山是不是有時間,帶著孫子去和孫媳婦團聚才是正道,擺手說道:「公司那麼多能人在,他若是騰不出個一天半天來,那些人都得開除才行。」   楚焰猛點頭表示贊成,然後繼續出主意:「大嫂還有三年半才畢業,這樣的情況會常有,大哥又事業心重,估摸一個月都難得見上一回,跟異地戀似的,我想,大嫂若是因為學業太多不能回家,大哥可以每周過去,兩人一起過周末,您覺得呢。」   萬老太太點頭,覺得非常可行,這個主意太好了。   待萬玉山到家,便被徐素芳告知老太太找他,他到了老太太院裡,先是被老太太訓了一通,又說要去看謝晚月,讓他抽個時間帶自己過去。   萬玉山道:「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好了。」   萬老太太又要求他每周親自去接人回家,如果她回不來,他就在那陪她過周末。   萬玉山蹙眉:「每周?」   「公司重要還是媳婦重要?」萬老太太面色漸寒,「把人娶回來哄我玩兒呢?」   萬玉山見她動怒,忙道:「好好好,我去。」   萬老太太這才緩了神色,又對著萬玉山賣苦:「你祖父離世時就交代我這麼一件事,若是你們夫妻貌合神離的過日子,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他。」   萬玉山哄她,立誓會生個胖娃娃給她帶。   祖孫兩個就著孩子這個話題聊起來,一起吃了飯,到得第二天,萬老太太精心裝扮了一番,帶上給謝晚月準備的吃食,和萬玉山來到了她的學校。   萬老太太並未知會謝晚月,一心想給她個驚喜,因此來了以後直接奔她的寢室,敲了半天門,才有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出來。   烏丹拎著一副沒睡醒加被人擾了清夢的臭臉開了門,在看清來人的相貌之後,瞌睡蟲頓時全部灰飛煙滅。   一個氣質超群,滿頭銀髮的老太太,一個冷眉冷眼,帥到讓人不敢直視的男人。   她踟躕片刻,問道:「你們找誰?」   老太太柔聲問她:「請問謝晚月在嗎?」   「她去自習室了,你們進來坐呀,我給她打個電話喊她回來。」說著將門大敞開,將兩人讓到屋裡,自己跑去翻手機。   那老太太卻制止她打電話:「囡囡,我們在這裡等她就好了,別打擾她。」   烏丹聞言,指著謝晚月的鋪位說:「這個是她的,你們坐。」   萬玉山扶著萬老太太坐下,自己則站著,先是掃視了一遍床鋪,被褥均十分整潔,散發著一股子清香,床頭貼著一張梁曼和她的合影,另一側擱了兩本書,再無其他。低頭往書桌上看了兩眼,書架上擺滿了書,隨手翻檢了幾本,什麼類型都有,他知道她非常愛看書,在家裡時,她就一直長在他的書房裡,像個小呆子。   烏丹在這二人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裡猶如萬隻螞蟻爬過,癢得要命,她瞅了個時機,躲進衛生間給謝晚月發信息。   謝晚月今天起得略比平時晚,先和韓璐去操場跑步,然後吃早飯,隨後便去自習室複習功課了,十點半時,收到烏丹發來的信息:「快回來,有人找你,啊啊啊啊啊啊,男的好帥!!!」   謝晚月看到滿屏幕的感嘆號,心裡咯噔一下,回信問她:「是什麼樣的人?」   大概過了一分鐘,手機收到一張照片,應該是偷拍的,拍糊了,而且只能看到側臉,但是她光從那張模糊的側臉照就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她忙收拾了東西往回跑,氣喘吁吁地跑回寢室,萬老太太見她一腦門子汗,心疼地掏了帕子給她擦汗:「怎麼跑這麼急,我怕打擾你學習,就沒給你打電話,想著在這裡等你回來呢。」說著,將食盒推到謝晚月面前:「我給你做了些吃的,你和朋友一起吃。」   謝晚月將食盒打開,裡面整齊地碼著點心,都是萬老太太非常拿手的,老太太年紀大了,很少下廚做東西吃,這回竟給她做了這麼多,讓她十分過意不去,想她還為一時的彆扭而不願回去,卻讓老人家跑這麼遠來看自己,委實不應該。   萬老太太起身,說道:「好了,我們該走了。」   謝晚月忙扶著她的胳膊:「奶奶,我跟您一道回去。」   「你要考試了,就在學校複習功課吧,來回折騰太耽誤時間,祖母要是想你,就來看你,有玉山送我,也不費事。」   謝晚月仿佛才看見萬玉山似的,終於瞅了他一眼,那人坐在她的書桌上,長腿微曲,手裡捧著一本書隨意翻看著。   她所有的心思,他都沒有感知。   「奶奶,我帶您去吃午飯吧,我們學校附近有一家粵菜館子,味道非常正宗。」謝晚月搖晃萬老太太的手臂。   萬老太太笑道:「也好,好久沒和你一起吃飯了,玉山,我們吃完午飯再走。」   萬玉山「嗯」了一聲:「走吧。」說罷,起身便往外走。   萬老太太扭頭對一直扒著床欄的烏丹道:「囡囡,這個食盒裡的點心,你一定要嘗嘗,若是好吃,就告訴晚月,以後再給你們帶。」   烏丹忙不迭地點頭:「謝謝奶奶。」   謝晚月攙扶著萬老太太往外走,烏丹緊隨其後,送她們出門,只聽那老太太柔聲向站在門邊的男人說道:「玉山,你把這個符掛到你媳婦兒的床頭,保平安的。」   萬玉山應聲,接了符,幾步跨到謝晚月床邊,將符繫上。   烏丹被老太太那一聲「媳婦兒」給徹底炸了,立在一旁盯著萬玉山和謝晚月來回地看。   天啦天啦!   找不到詞兒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了,只覺心裡受到了十萬點暴擊,他們竟然是夫妻!   原來謝晚月請假的那一周,並不是單純地談戀愛,而是去結了個婚?   待三人出了門,她扒在門邊目送他們離去,忽然謝晚月回頭,將食指豎在唇上,沖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她瞭然,將門嘭地關上,點開手機給韓璐打電話。   「璐璐璐璐,你快回來,出大事了,我現在藏不住心裡的海嘯,急需傾訴!」   「我已經往寢室走了,晚月呢?」   「她老公把她接走了哇!」   「老公?」   「對啊!她老公巨帥。」烏丹腦中閃過一道白光,又道:「好像在哪兒見過她老公,很眼熟。」   韓璐被烏丹那帶著強烈興奮的喊話震得耳朵疼:「我都聽不清你說什麼了,先掛了,回去再說。」   「哎哎哎哎,別掛,別讓我一個人待著,我會發瘋的!」   韓璐掛了電話,快步往寢室趕,待進屋以後,發現烏丹整個人掛在護欄上,盪鞦韆似的晃來晃去。   「你終於回來了,再讓我一個人這麼安靜下去,真的要瘋了。」烏丹跑過來拉住韓璐的手,把自己偷拍的那張糊之又糊的照片呈到她面前,「諾諾諾,就是這個男人,晚月的老公,我的天,她和我同歲哎,竟然就結婚了,老公這麼帥。」   韓璐就著照片左右看了看,什麼都看不清:「你平靜一下哈,中午想吃什麼?」   「我一點兒都不餓。」烏丹見她絲毫不感興趣,自己那高漲的火焰也被澆熄了一大半。   韓璐將她的情緒變化全部看在眼裡,笑著說:「晚月不想被旁人淪為話題,你沒看出來嗎,她一直就行事非常低調,結婚這麼大的事情也沒讓你我知曉,說明她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雖然你現在不經意間知道了,但是要保密,談論越多,越是忍不住想要告訴更多的人,自己默默地消化掉,就當平日所見所聞那樣。」   烏丹想了想,說:「你說得也對,我就是改不掉這個咋呼的毛病。」   韓璐摸摸她的頭髮:「再長點閱歷就好啦。」   烏丹「哦」了一聲,內心的那一片澎湃被刻意壓制下去後,經冒出了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也搞不懂是什麼情愫,簡單洗漱過後,便隨韓璐下去吃午飯了。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她才終於明白這時滋生出的情愫是什麼,但卻為時已晚。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可愛在問,這個文到底是個什麼背景,回答如下: 1、時間線為當前; 2、很多大家族仍然保留舊式傳統和習俗,有傳承,但也有點守舊,比如祭祖,比如族譜,然而大部分都在慢慢消退,可並非是封建; 3、宅子的布局,裝飾等,都是在舊式基礎上慢慢向當前演變,之所以保留舊式風格,是因為老祖母固守舊禮,而且一座宅子要保留歷史原貌,也是保留曾經的生活狀態,如果全部翻修也得一筆錢,太浪費,沒必要; 4、年輕一輩還生活在宅子裡,是因為有祖母在,不分家,如果老祖母去世了,分不分家萬玉山說了算,百分之八十會分; 5、就這些,祝看文開心~   ☆、第 21 章   祖孫三人到了粵菜館子, 謝晚月接過菜單, 萬老太太問萬玉山:「你想吃什麼?」   萬玉山回道:「我隨意。」   萬老太太覷他一眼,說:「就這個最難伺候。」   謝晚月將菜單放在萬玉山面前, 說:「我也不知你愛吃哪樣,你來點好了。」   萬玉山將菜單拿過去,隨手點了幾樣, 然後交給服務生, 交代她上菜的速度快一點。   謝晚月跟萬老太太講學校里發生的趣事,一老一小笑得非常開心,萬玉山像個陪襯, 默默地聽她們說話,看她們笑。   吃罷午飯,老太太有些乏,謝晚月說:「奶奶, 您在這邊午休吧,晚些回去。」   萬老太太知道她在這兒有套房子,於是也不推辭, 跟著去了。   房子還有謝晚月出嫁時的些許痕跡,自梁曼走後, 這裡便只有周末時雇個家政掃掃塵,她一次也沒來過。   將萬老太□□頓睡下, 謝晚月退出房間,見萬玉山站在窗前,聽見她出來, 他轉身面向她。   謝晚月問道:「你不去睡會兒嗎?」   「我沒有午休的習慣。」   「我想把奶奶留這兒住兩天,家裡離這邊太遠了,一天來回挺累的,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我剛剛給秦先生打了電話,叫他把秋曼送來,我們兩個照顧奶奶。」   萬玉山往前走了兩步,說:「大周末的,我能有什麼事情忙?」   謝晚月後退兩步,撇開目光,說道:「你的事情,我怎麼知道。」   萬玉山見她目光閃躲,耳根發紅,覺得有趣兒,又上前幾步,將她迫到桌邊,一點一點往下壓,問:「那你是趕我走咯?」   謝晚月被他的氣息壓得幾乎要躺在桌子上,又覺得姿勢不雅,想起身,卻使不上力氣,背上突然橫過一條手臂,是萬玉山將她托起來,將她提到桌子上坐下,微微俯身,雙臂撐在她的兩側,氣勢迫人:「為什麼不回家?」   果然,拿考試來搪塞他是不行的。   「之前怕你辛苦,就定了兩周回去一趟,這段時間忙,我沒顧得上來看你,結果我不來,你就不回家了,你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家了,嗯?」萬玉山的語氣越來越嚴厲。   面對他的質問,謝晚月不知該怎麼說,只仰頭看著他,心裡有萬般話頭,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萬玉山被她看得有些心軟,這人,旁的本事沒怎麼顯露,光是這副欲語還休的小姿態,就讓人拿捏她的時候把握不好火候。   「往後不論有什麼事兒,兩周回一趟家,雷打不動。」   謝晚月往後挪了挪身子,低頭應聲,她的頭髮長了,綁了個丸子頭,露出頸後一片雪白的肌膚,細軟的碎發貼在上面,被他的呼吸一掃,微微搖曳,萬玉山轉身往沙發上一坐,指使她:「去給我倒杯水。」   謝晚月從桌子上滑下來,拿了瓶礦泉水給他,說:「我去學校拿點東西。」   「等等。「萬玉山喝了兩口水,起身道,」我送你去。」   兩人一道回了學校,謝晚月回寢室拿複習資料。   烏丹一瞬不瞬盯著她的動作,若不是有韓璐那番話壓著,她早已撲上去死死抱住謝晚月。   謝晚月看出烏丹的蠢蠢欲動,向她搖了搖頭,烏丹憤而轉身,嘟著嘴不高興,她們三人自開學以來便形影不離,她覺得,她們三個已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但朋友之間竟然還藏了這麼大的秘密,她想與她分享喜悅,她卻不願多言,這令她非常不舒服。   謝晚月拿了資料,很快就出來了,萬玉山特意等在外頭,又和她一道回了家,她沒有料到萬玉山竟在這裡待了一下午,吃了晚飯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到了睡覺的時候,他洗漱完,顧自進了臥室。   這房子是三室一廳,萬老太太住一間,秋曼住一間,剩下的一間,便只有他和她了。   萬玉山快睡著時才聽見謝晚月進來,他翻了個身,面向她,那一抹小小的影子輕手輕腳地關了燈,爬上床,窸窸窣窣躺下,不多時便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這一夜無夢,次日清晨,謝晚月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就睡在床邊上,稍微動一下就會滾下去,大概是睡覺前不停地做心理暗示,導致她在這張大床上只占了個邊邊睡了一宿,她悄悄地下地,出了臥室,聽到廚房有流水聲,應該是秋曼在做早飯了,她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聽見萬老太太叫她。   「怎麼起這麼早?」   「我平時也是這個點兒起來,八點鐘上課,上課之前得跑步,吃早餐。」   「去洗把臉,陪我出去散散步。」   謝晚月換了身衣裳,飛快地用涼水抹了把臉,便陪著萬老太太出門了。   清晨的小區非常安靜,偶有飛鳥三三兩兩掠過,然而空氣清冽乾淨,十分舒服。   萬老太太走得慢,兩人走走停停,返回來時,秋曼已將早餐端上了桌。   萬玉山竟還沒有起床,老太太讓晚月去喊他起床:「平日裡忙忙忙,經常睡幾個小時,到了周末就賴床,什麼毛病,他要是不起,你就去冰箱裡拿塊冰塞他懷裡。」   謝晚月哪敢往萬玉山懷裡塞冰塊哦,這人的起床氣像炮仗一樣,真塞了,還不得炸飛這棟樓?   窗簾阻隔了外頭的陽光,使得臥室里仍然是一片蒙蒙亮,這樣的光色很容易欺騙感官,叫人不願醒來。   謝晚月覺得,叫萬玉山起床這個任務過於艱巨了,她站在床前考慮良久,終是過去將窗簾打開,明亮的陽光撲啦啦灑進來。   床上的人微微動了下手指,然後是一把低沉喑啞地男聲:「帘子拉上。」   「奶奶叫你吃早飯。」   「拉上。」聲音帶了一絲不耐。   「起床了。」   「拉上。」不耐中已經夾了火氣。   「你自己來吧。」謝晚月抬腿準備出去。   然而眼前突然一暗,那人從床上躍起來跳到她面前,雙手各自拉住兩邊的窗簾一用力,「唰」地一聲,室內頓時又回到方才的那種蒙蒙亮狀態,而她也被他圈在了懷裡。   萬玉山摸著她纖細的脖子,說道:「我話說了三遍,當耳旁風?」   謝晚月感到他的手指滿是殺氣,大概他稍一用力,她的脖子便要折了,於是說道:「是奶奶交給我的任務。」   「老太太的話要聽,但是我的話,也要聽,記住了,嗯?」   「知道了,你接著睡吧,我出去了。」謝晚月掙了一下。   萬玉山撤了手,放她走了,自己在窗前站了一會兒,伸手將帘子拉開,被她這一鬧騰,他還睡什麼。   謝晚月出來後,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了。   萬老太太見狀,給她剝了個雞蛋,問:「生氣了?」   「嗯。」謝晚月接過雞蛋,咬了一口,嚼了半天,咽下去的時候卡在嗓子眼兒,噎得她心口疼,在這當口,萬玉山陰著一張臉出來了,她氣兒沒順過來,打起了嗝。   秋曼忙倒水給她:「你慢點吃。」   謝晚月喝了一大口水,結果又噎著了,額頭上冒了汗,臉色更加白。   萬老太太輕輕地拍打謝晚月的背:「再喝口水,別一下都咽了,深呼吸,一點一點咽,慢慢地,不著急。」   謝晚月依言照做,打嗝真的好了,但是心口憋得那一陣兒生疼生疼的,這會兒仍有餘悸。   老太太怨萬玉山:「一大早發什麼邪火,好心好意叫你起來吃飯,你瞧瞧把我的晚月給嚇得。」   萬玉山啞口無言,但見謝晚月確實難受,心裡也覺得過意不去,於是默默地在一片怪責地眼神中吃完了早飯,然後便出了門,一天沒回來。   萬老太太在這邊住得高興,和謝晚月打商量,要在這兒住下,陪著她考完試,再一起回家。   謝晚月不敢擅自做主,嘴裡應了,偷偷地給萬玉山發了信息,將老太太的想法告訴了他。   萬玉山很快回復:「好。」   謝晚月這才給秦明義打電話,讓他把老太太的日常用品送過來,秦明義來得快,帶得東西也多。   徐素芳好久沒有見過謝晚月,心裡想得慌,這會兒見了人,覺得她瘦了不少,神色也透著疲憊,不免心疼,不由得拉著謝晚月細細問詢:「有沒有喝牛奶?飯吃得飽不飽?是不是只吃青菜了?怎麼瘦了一圈兒呢?」   謝晚月回她:「瘦了嗎?我前天才稱得體重,一點兒都沒有變。」   「那肯定是秤壞了。」   秋曼說道:「長時間沒見了,乍一見面就會這樣。」   萬老太太道:「等晚月考完試,我們就都回去了。」   徐素芳叮囑謝晚月要好好吃飯,她這段時間會會趟老家,不能照顧她,讓她自己多注意。   秦明義二人前腳走,萬璟芷後腳就來了。   萬景芷自三十歲時便常年旅居海外,這次回來說要做點事業,忙了將近兩個月,這會兒終於有了半天空閒,就跑過來休息。   秋曼洗了水果端上來,問她:「你的畫廊怎麼樣了?」   「下周五開門迎客,到時候你們都去給我捧場。」   萬老太太拒絕道:「我不去。」   「為什麼啊。」   「鬧。」   「行,那您在家裡待著,晚月去給姑姑捧場好不好?回頭讓我助理把請柬給你送來。」   「嗯,我一定去。」   萬景芷笑道:「還是侄媳婦兒最支持我。」   萬老太太道:「你在我身體康健的時候不在,現在我老得行動不便,你倒是回來讓我支持你了,璟芷,時不待人。」   萬景芷望著老太太花白的頭髮,心裡驀地泛起絲絲難過,她從來都是意氣風發,不受任何人管束,如今停下腳步才發現,生命中的缺失再也無法彌補,但捫心自問,她是否後悔呢?   她是不後悔的,每個人的一生,都有所需所求,雖然她的追求和旁人不一樣,但不能說她是錯的。   萬璟芷往老太太身邊蹭了蹭,摟住她的肩頭,說道:「我以後都陪在您身邊,哪兒也不去。」   「不要你,我只要重孫子。」萬老太太推她。   萬璟芷看了一眼謝晚月的肚子,問她:「有動靜了嗎?」   謝晚月忙搖頭擺手:「沒有沒有!」   萬璟芷疑惑道:「玉山這麼不頂用呢?」   謝晚月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回房間去複習功課。   秋曼遞給萬璟芷一塊蘋果,說:「你好歹矜持點兒呀。」   萬璟芷笑了笑,轉身去討老太太歡心。   ***   難得遇上一個萬玉山不忙的時候,成岩攢了個局,邀上幾個好友去打球。   除了萬玉山和李書卿,其他人均帶了女伴。   雙打時,萬玉山和李書卿組隊,在場上大殺四方,幾個回合下來,眾人均被暴虐。   成岩不願與他倆玩兒,本來就是找樂子的,結果這倆人一個比一個認真,瞧把那幾個小姑娘累的,氣喘吁吁,面若桃李,透著股子誘人的勁兒。   「老萬,你是不是一直憋著沒動你老婆啊,把邪火都撒我們身上了。」成岩實在打不動了,往地上一坐,沖萬玉山嚷嚷。   萬玉山拿毛巾擦汗,說:「是你太虛。」   成岩把球拍丟過去,說:「那也比你幸福,你雖然娶了老婆,但是摸都摸不著。」   萬玉山把球拍撿起來,慢悠悠地走到他身邊:「你怎麼知道我摸不著?」   成岩道:「你老婆不住校麼,難道天天見?」   萬玉山不置可否,李書卿過來踢踢他:「起來喝東西去。」   成岩撐著爬起來,牽著女伴往室內去,到了裡面,另外幾人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正商量著晚上去哪裡吃飯。   萬玉山收起球拍:「我不去了。」   成岩忙道:「那不行啊,老萬,我們今天是因為你聚起來的,你不在,我們玩著多沒意思?」   陸源笑道:「老成,有點眼力見兒行不行,怎麼能跟弟妹搶男人呢?」   成岩頓悟:「怎麼,還時時刻刻離不開呀,就這麼疼愛她?」   萬玉山說道:「自己娶得老婆,若是不疼不愛,擱著當擺設?」   成岩道:「要不帶出來一塊玩兒得了。」   「開玩笑,弟妹是老萬明媒正娶的妻室,哪能隨便出來陪玩兒,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喲,陸源,你什麼意思,合著我不是正經身份呀?」   「誰說你不是正經身份了?」陸源蹙眉道。   「你剛剛話里就是這意思。」   「我錯了,姑奶奶。」陸源連忙告饒,「聞雯,你是我的心肝脾肺腎。」   「滾!」   「不成,我不能滾,我去哪兒都得帶著你。」   兩人這麼拌嘴嬉鬧間,萬玉山已經收拾妥當,和眾人告辭。   成岩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問李書卿:「老萬被那小姑娘迷成這樣了?」   李書卿懶洋洋地喝了口水:「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在追求他表姐嘛,你三嬸又是他的二姑姑,這沾親帶故的,就沒聽到一星半點的?」   李書卿眯眼,沒吱聲。   成岩見他這樣,知道是不能再問了,大家都知道李書卿琢磨艾葉不是一天兩天了,奈何這位大小姐就是不肯,連萬玉山出面撮合都撮合不了這二人。   李書卿看了下時間,說:「我也走了,改天再聚。」   他這一走,餘下的人便不再顧忌,陸源對成岩的女伴問道:「小青,你好像和老萬的老婆同校吧。」   小青一直默默地躲在成岩身後,這會兒突然被叫到名字,滿臉茫然:「啊?」   聞雯推了陸源一把:「你嚇著她了。」   「我什麼都沒做啊。」   「青妹兒膽子小,除了成岩,任何一個男人跟她講話都會被嚇到。」   成岩還在嘆氣:「好久沒有和老萬喝酒了,他這一結婚,只顧家,兄弟都不要了。」   「回頭和弟妹求他一晚呀。」   「老萬藏著掖著,我哪兒有機會去求?」   「萬玉山是居家的人,不願意跟你們這種人摻和。」   「我們這種人怎麼了,又沒偷沒搶的。」   「是沒偷沒搶,但是太多情。」   「爺樂意。」   聞雯冷哼,起身道:「陸源,跟我走。」   陸源忙跟眾人抱拳:「對不住啦各位,我先撤,回頭再喝酒。」   成岩鬱悶極了,這一個個的,都見色忘義,他一把摟過小青,柔聲道:「你不要學聞雯,一張嘴伶牙俐齒的,太不討人喜歡。」   小青低著頭不作聲,她腦海里一直縈繞著陸源的話。   那個女孩子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樣,只是她和萬玉山結了婚,似乎還非常得萬玉山疼愛。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小青的心思翻湧如潮,眼中閃過幾絲不經意的光亮。   ***   萬玉山回了趟萬宅,讓徐素芳給他整理了東西,然後提著去了謝晚月那兒,說要陪著老太太一塊兒住下。   老太太自然高興,謝晚月卻看不透他。   晚上睡覺時,謝晚月依然磨蹭著拖著不上*床。   萬玉山道:「你不睡了?」   「睡呀。」   「那還不上來,在地上轉什麼圈兒,晚上吃多了?」   謝晚月覺得這人說話總是不中聽,不想理他的話茬,兀自爬上床躺下:「你為什麼要住這兒,怕我照顧不了奶奶?」   萬玉山感覺她的態度冷淡,瞅了她一眼,卻只看到她的背影,說道:「結了婚的夫妻哪有分著睡的,搞異地戀呢?」   謝晚月用手摳枕頭,說:「之前不是一直分著,也沒怎麼樣。」   萬玉山道:「之前是我忙,顧不上你,聽你這麼說,你還挺想分著的?」   「是你當初跟我劃道道的,又許了我很多條件,我可什麼都沒說,也沒提要求。」   「……」   謝晚月道:「而且我們又沒合法呢。」   萬玉山逮住她的話頭:「誰叫你生得晚。」   謝晚月沒再搭話,閉上眼睛拋除雜念,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萬玉山看她不再言語,心想,還鬧上脾氣了,再一瞅,人已經睡著了,他翻了幾頁書,看不進,關了床頭燈躺下睡覺。   謝晚月夢裡感到身邊有個人,但是看不清臉,她伸手抓了一把,發現是萬玉山,她一愣,又給扔了。   萬玉山看了看自己那被她抓住又丟棄的胳膊,再看看她那人畜無害的臉,伸手過去掐了一把。   冰雪聰明,又伶牙俐齒。      ☆、第 22 章   因為老太太在這邊住, 所以謝晚月這段時間不住校, 回寢室整理生活用品時,簡單跟烏丹和韓璐做了叮囑。   烏丹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 絕對不會向別人透露她的隱私,並說:「考試的時候我幫你占座哈,你和韓璐一定要挨著我, 不然我心裡沒底。」   韓璐捏她的臉, 說:「讓你跟我一道去上自習,你就天天睡懶覺。」   烏丹抱著她的胳膊撒嬌:「我是真的起不來嘛。」   謝晚月也勸她:「平時可以多睡會兒,現在是考試月, 你就聽璐璐的吧。」   烏丹不情不願地答應道:「好吧。」   收拾完東西,三人一道去食堂吃飯,吃到一半,謝晚月接到萬玉山的電話, 說是在外頭等她,讓她快點出去。   謝晚月趕著塞了幾口飯菜,和兩人招呼一聲, 便急匆匆地端著餐盤走了。   烏丹嘆氣道:「都說男人是個破壞姐妹情誼的東西,還真有點那個意思。」   韓璐笑她, 讓她快吃,一會兒還要去自習室, 烏丹哀怨不已,已經晚上了,能不能回寢室看看綜藝節目然後睡覺啊。   韓璐斬釘截鐵地回絕:「不行!」   烏丹被她眼神壓迫了一番, 終是隨她去了自習室,大部分時間在玩手機,快結束時,收到了閔子軒的信息,讓她十點到寢室樓下,有東西送給她。   烏丹頓時心旌蕩漾,閔子軒之前對謝晚月有意,偶爾會從她這裡打聽消息,兩人走得十分近,後來他不再打聽謝晚月,反而有意無意地撩她,她本就很喜歡閔子軒,只是當初礙於謝晚月,沒表現得那麼露骨,自從知道謝晚月已婚後,她對閔子軒的心思再也壓不住,在閔子軒再撩她的時候,她也開始熱烈回應。   她長得不比謝晚月丑,性格也好,愛笑愛鬧,從小到大都十分討人喜歡,但是卻因謝晚月,生出了平生第一回嫉妒心。   因為這份情愫作祟,她將閔子軒喜歡過謝晚月的事刻意忽略,謝晚月可以的事,她也可以。   ***   謝晚月沒想到萬玉山是過來帶她去吃飯的,而且只有他們兩個人。   落座後,她的手機不停地冒出信息,全是烏丹發來的無聊吐槽,她低著頭給她回復勸慰,沒注意萬玉山已經看了她半天。   萬玉山敲了敲桌子:「過來帶你吃頓好的,你除了看手機就是玩筷子,還有沒有點禮貌?」   謝晚月道:「你不提前說一聲,我都在食堂吃半飽了。」   萬玉山道:「那不是才半飽麼,還空著一半肚子,也沒見你怎麼吃。」   謝晚月看著眼前的飯菜,說:「這些都不是我愛吃的,不想吃。」   「你想吃什麼?」   「酸酸辣辣的。」   萬玉山道:「你我也沒做過,你怎麼突然好上這口了?」   謝晚月不明所以,問道:「做過什麼?」   萬玉山眼皮一耷,沒說話。   謝晚月想了半天仍是不解其意,但是她忍得住,就是不問他!   萬玉山見她面前的飯菜半點未動,自己也吃得沒滋沒味兒,問道:「哪裡有酸酸辣辣的東西吃?」   謝晚月說:「我這會兒也不太餓,想去複習功課了。」   萬玉山道:「等我吃完。」   謝晚月就又坐著等,萬玉山吃了兩口,不吃了,買單走人。   ***   終於熬到了晚上九點四十五,烏丹收拾了東西往寢室跑。   到了寢室樓下,見閔子軒靠牆站著,一手插兜,一手拿煙,顯得整個人有些蕭瑟,烏丹跑過去叫他:「師兄,找我什麼事呀?」   閔子軒低頭看她,女孩兒仰望著他,眼中是細碎的星光,他上前一步抱住她。   烏丹緊張地捏住閔子軒的衣角,喊他:「師兄。」   閔子軒不說話,只是抱著她。   烏丹的緊張慢慢轉化為歡喜,手臂摟住他的腰,問他:「師兄,你是喜歡我麼?」   閔子軒沉聲回道:「嗯,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當然願意啦。」烏丹內心雀躍,但是壓住激動,追問他:「為什麼是我呢,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你。」   「因為你最合適。」閔子軒鬆開她,摸了摸她的頭髮。   烏丹又撲上去抱住他,將頭埋進他的胸口,說:「師兄,謝謝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十點一刻,宿舍樓陸陸續續有人結束晚自習回寢室,路過二人時,不免多瞧幾眼,但天色黑暗,加之路燈還壞了一盞,基本上看不清人的樣貌。   烏丹回到寢室時,仍是覺得像做夢,他說她最合適,哎呀,好羞澀。   待韓璐洗漱完畢出來,便見到一個托腮痴笑的人,她擦著頭髮走過去:「有什麼好事兒,笑成這個樣子?」   烏丹傻兮兮地沖她笑:「我戀愛啦。」   「啊?」   「剛剛確定的。」烏丹羞得捂住臉,「他跑來跟我表白,嘿嘿嘿。」   「是誰?」   「閔師兄。」   「得償所願啦。」   「嗯。」   韓璐嘆氣:「你們倆都有主了,就剩我孤家寡人一個。」   烏丹聽她語氣里透著落寞,不由得斂起幾分激動,抱住她說道:「哎呀,男人不足以影響咱們的友情,以前是三人行,以後就六人行,人多還熱鬧。」   韓璐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傻不傻,情侶之間都喜歡二人行,哪有什麼六人行的,不過,我替你高興。」   「他說,等咱們考完試,要請大家吃飯。」   「好呀,時間定了告訴我,我再看我買哪天的票回家。」   「嗯~」烏丹想了想,打開手機,往「三個女人一台戲」的群里發了一條消息:本人已是有夫之婦,速來恭喜。   不消片刻,謝晚月便回復了倆字:「恭喜。」   烏丹嘟嘴,這人怎麼一點也不八卦呀,都不問問細節,她這顆等著被扒的心就懸在那裡,上不去下不來。   「考試結束後,我男朋友請客吃飯,璐璐的時間隨我安排,晚月呢?」   謝晚月:我應該是考完第三天可以。   烏丹:那我就安排在那天咯,想吃什麼?   謝晚月:璐璐想吃什麼?   韓璐:火鍋吧,冬天吃火鍋熱鬧。   烏丹:晚月,你老公呢,能來嗎?   謝晚月:他不來。   烏丹:好吧,我定好了地方和具體時間,會發群里,注意看群。   謝晚月:好的。   烏丹退出群聊,把兩個室友的情況和閔子軒做了簡短說明,末了問他:「我們定在幾點比較好?」   「下午五點吧,吃完火鍋,再去KTV,反正放假了,可以玩通宵。」   「好呀好呀,我們三個都特別喜歡唱歌呢,師兄你好棒~」   閔子軒看著屏幕上堆砌的笑臉和紅心,漠然片刻,將手機擱到桌子上,兀自睡覺去了。   烏丹等了半天,對方都沒有再發新的消息,她才戀戀不捨地去洗漱,洗完了馬上奔過來看手機,對話框裡滿是她發出去的表情,沒有回應。   她發了一句,師兄晚安,好夢喲~   這一晚,烏丹做得夢都是甜的。   ***   周五上午考完試,謝晚月便去了萬璟芷的畫廊。   小助理引她到萬璟芷辦公室,裡面有三個人正在向萬璟芷匯報工作。   萬璟芷見謝晚月來了,擺手讓幾人暫停,起身招呼小助理給謝晚月拿點心。   談工作的幾人紛紛向萬璟芷問詢:「老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是誰呀?」   「我大侄媳婦兒啊。」萬璟芷答得自然,謝晚月卻有些赧然。   三人聞言,相互遞了幾個眼神。   哦,原來是大萬總的妻子。   但看眼前這位萬太太的面相和穿著,應該還是個學生,大萬總果然是不婚則已,一婚驚人,竟然娶了這麼一個嬌嫩又漂亮的老婆。   佩服啊佩服。   謝晚月將手裡的小盆栽遞給萬璟芷,說:「姑姑,祝你生意興隆。」   萬璟芷親了親她的額頭,說:「你先坐會兒。」   謝晚月點頭應了,多看了萬璟芷兩眼,萬璟芷今天身穿了一條菸灰色的連衣裙,配一雙貓跟鞋,頭髮隨意散著,發尾微卷,任何首飾都沒帶,清爽利落,整個人十分幹練,另外三人的打扮也都非常精緻,妝容乾淨,穿著利落,處處透著精英風範。   小助理送進來兩個點心匣子,又泡了一壺茶,謝晚月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了,這間屋子布局雅致,窗外的景色也好,看得人心曠神怡。   萬璟芷回到座位上,繼續聽幾個下屬匯報當前進度,末了,又將行程單從頭至尾看一遍,說:「你們先去吧,盯著點,別出亂子,玉山到了先讓他來我這兒。」   三人應聲起身出去了,不多時,萬玉山便推門進來,環視一圈兒,說:「你這哪裡是辦公室,分明是休息室。」   萬璟芷說道:「我以舒服為主。」   萬玉山走到謝晚月對面坐下,往謝晚月面前的點心匣子裡看了一眼,然後給自己倒了盞茶:「我下午還有事,剪完彩就走。」   萬璟芷道:「走吧,後面也不需要你。」   「我上次看中的那幅畫給我留了嗎?」   「留著呢,在這兒擱著,晚月走的時候給你帶回去。」   謝晚月偷眼瞧了瞧萬玉山,他今天著正裝,裡頭是雪白的襯衫,配了條藏藍色領帶,上頭別了銀灰色的領帶夾,腕上戴了一塊手錶,泛著幽蘭色的光芒,她以前見著他的時候,他都是居家風,從未著正裝,現在雖然住一起了,但每天早上她去學校,他才起床,晚上回去,他又已經在家了,這會兒見了他西裝革履的樣子,只覺得玉樹臨風這個詞造得真是太貼切了。   萬玉山又往謝晚月的點心匣子裡瞅了一眼,問她:「這個甜不甜?」   謝晚月答:「甜度不大,但是奶味兒挺重的。」   萬玉山道:「你把那塊方的拿給我。」   謝晚月依言拿起來遞給他,他沒接,而是湊過來,就著她的手吃了,他的唇有點兒涼,碰到她的指尖,給她染了一層濕涼,她飛快地落了手,埋起來。   萬玉山咽下點心,連連喝了兩盞茶:「太膩了。」   萬景芷道:「本來也不是給你準備的。」   萬玉山正待說話,小助理敲門進來,說韓校長到了。   萬璟芷忙起身出去迎,走到門口,又囑咐小助理:「一會兒你帶他倆下去。」   小助理點頭,往裡看了一眼,那兩人相對而坐,男人正低聲對女孩兒說著什麼,女孩兒瓷白的面色中透著粉,美極了。   好看的男人跟好看的女人在一起,真的是一件讓人賞心悅目的事。   萬玉山起身到萬璟芷辦公桌前,把他的畫攤開:「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把這個給我帶回去。」   謝晚月往他手裡看了一眼,是一副水墨畫,她不由得湊近了看,見這畫雖筆觸廖廖,卻意境深遠。   「看出什麼了?」   謝晚月正看著畫,不想耳邊突然響起萬玉山的聲音,她嚇了一跳,一扭頭,額頭撞上他的下巴。   原來她看畫看得入迷,竟不知不覺擠占了萬玉山的位置,萬玉山也就順勢把空間讓給她,然後雙臂撐在她兩側,將她虛攏在懷。   謝晚月捂著額頭嗔怪一聲。   萬玉山低笑:「是你自己粗心大意,怎麼能怪我。」   謝晚月被圈在他的身體和桌子中間,左右都出不去,雖然他身量高,但是這個姿勢未免太過曖昧,她轉回頭,微微俯身,說:「我覺得這畫的寓意是悠然自得的生活狀態吧。」   萬玉山道:「王維有一首詩,叫做《酬張少府》,和這畫的意境十分相襯。」   謝晚月恍然,但也不禁奇怪,他怎麼會喜歡這樣一幅畫。   ***   剪彩環節開始前,小助理過來引著萬玉山和謝晚月下樓,樓下已是坐滿了人,還有不少媒體,萬玉山攔住謝晚月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先過去,過二分鐘你再去坐。」   說罷,自己邁開長腿往嘉賓席走去,媒體見到他,紛紛按快門。   近幾年外界已是很難再見到萬玉山了,多半都是萬玉河與萬氏所聘的職業經理人出來活動,此次他出來為自己的小姑姑站台,機會難得,大家必須要保證第一手資料和儘可能多的高清照片。   謝晚月的席位在萬玉山旁邊,待她坐下後,萬玉山便上台去剪彩了。   然後是一段十分勁爆的街舞,緊接著,萬璟芷上台講話。   輪到萬玉山時,又是一陣小騷動,這人往那裡一站,舉手投足間都透著與平時不一樣的氣質,嚴肅,認真,有種別樣的蠱惑力。   他的發言用時非常短,言簡意賅地勾勒了畫廊未來的發展,說會打造一個閉環生態,並攜手韓景平校長培養更優秀的人才。   媒體有人舉手表示想問問題,一人忙上前道:「拜訪環節會有萬先生的專訪時間,大家先不要急。」   萬玉山一如既往,發言結束後直接回到席位上,偶爾與身旁的人低聲說兩句話,那人是個年輕女人,萬玉山似乎是有意護著,他們連她的側臉都拍不到。   剪彩環節結束,畫廊正式對外開放,人們陸續進入展廳,有工作人員引著媒體去往旁邊的房間,裡頭簡單布置成採訪室。   小助理從另一側帶謝晚月回萬璟芷辦公室,說下面媒體太多,大萬總交代她要把她保護好,又說讓她沒事別往外跑。   採訪室里,媒體一個又一個問題拋出來,受訪的三人依次作答,萬玉山今天竟是難得幽默,令氛圍十分融洽,採訪接近尾聲時,有人問萬玉山:「萬先生,您前段時間辦婚禮,未曾對媒體開放,請問什麼時候會攜夫人出來參加活動。」   萬玉山看了看那人,沉聲道:「這個問題超綱了。」   那人還要再問,工作人員搶先道:「希望各位媒體朋友多多關注我們的畫廊,私人問題不要在此提問,盡請諒解。」   另有人補提了個問題,邀請韓校長作答,萬玉山回頭對工作人員低語,小姑娘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左側的方向,待採訪結束,萬玉山迅速從左側的門出去,媒體紛紛追過去,結果出來後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有人不甘心,四處找了半天,仍然是無功而返,只得放棄,轉而往展廳的方向去。   萬璟芷陪著韓景平去休息室:「咱們先去喝會兒茶,剩下的交給他們去做吧。」   兩人邊走邊給來回奔走的媒體讓路,韓景平說:「現在的人都喜歡關心別人的家事。」   萬璟芷笑道:「人們永遠都對藏著的感興趣。」   「獵奇心理。」韓景平搖了搖頭,「知道了又能怎樣,不如把關注點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萬璟芷道:「還是有社會責任感的人居多些。」   韓景平擺擺手:「算了,不討論他們了,說說你,趕緊在聘書上簽字,年後就把你的課排上了。」   萬璟芷道:「最近籌備畫廊的事,忙得忘記了,周一我給你送過去。」   兩人在休息室聊了一會兒,便啟程去吃午飯,謝晚月也跟著去了,韓景平只簡單問了問她的學業,並沒對她做過多關注,她默默地吃自己的,聽他與萬璟芷探討畫作,一頓飯吃完,竟也有不少收穫。   吃飽了飯,萬璟芷讓人安排韓景平去休息,自己攜了謝晚月回畫廊:「你下午如果沒有其他安排,可以聽聽韓校長的講座,他這人研究了一輩子藝術,有很多獨到的見解。」   謝晚月也喜歡畫畫,自然是要去聽的,姑侄二人回到辦公室,萬璟芷讓謝晚月去裡間的床上睡午覺,自己則去展廳視察了。   謝晚月睡醒後已是兩點,從裡頭出來,辦公室沒有人,她睡得口渴,倒了杯水喝了幾口,聽到門被打開,緊接著,是小助理的聲音:「這位小姐,這裡是萬老闆私人辦公室,而且裡頭有客人在,您還是隨我去會客室吧。」   然後是一把柔美的女聲:「不礙事,我和你們萬老闆很熟,就在這裡等她。」   「請問您貴姓?」   「姓白。   ☆、第 23 章   白慕雪不顧小助理的阻攔, 推開門進屋, 見到一個俏生生的姑娘站在那裡喝水。   謝晚月還沒醒透,懵呆呆地喝水, 然而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女人直直地看著自己,目光里全是審視和探究,讓她非常不舒服, 她不認識她, 自然也不曉得該與她說什麼話,只是微微點頭,便往窗邊的椅子上一坐, 望著外頭的景色兀自醒神。   白慕雪在謝晚月對面坐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玉山的朋友白慕雪。」   謝晚月忽然明白這人是誰了,她禮貌地回應她:「我是謝晚月。」   「小姑姑這間辦公室果然用了這種布局, 你覺得怎麼樣?」   謝晚月道:「挺好的。」   白慕雪笑得眉眼彎彎:「你馬上要放寒假了吧,計劃去哪裡玩兒?」   「還沒想過,等考完試再說。」謝晚月不想和她聊天, 於是看了眼時間,起身道:「我要去聽講座了, 您先坐著。」   「哦,還有講座, 我和你一起呀。」白慕雪忙起身與她一塊出門。   萬璟芷接到小助理的電話,飛一樣地趕過來,剛上樓, 便見到謝晚月和白慕雪迎面走過來。   「對不起小姑姑,我來晚了。」白慕雪上前攀住萬璟芷的胳膊,聲音陡然帶了幾分撒嬌。   萬璟芷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去年初回來的,在外頭這麼多年,還是覺得家裡好,有愛吃的東西,愛看的景色,還有愛著的人。」   萬璟芷卻道:「嗯,你們這群同齡的人多半都結婚了,你若不是不婚族,也得抓緊了,國內的優秀青年有不少,這兩年用心挑挑。」說著,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臂,拉過謝晚月的手,說:「老太太剛找我,讓你聽完課在這兒等她,她來接你,正好一道吃晚飯。」   謝晚月緊緊跟著萬璟芷,低聲應是。   白慕雪與兩人並行下樓:「昨天是計劃要早點來幫忙的,但是有事耽擱了,剛在展廳那邊看了看,來的人很多,都是慕名來的,小姑姑好贊。」   萬璟芷道:「我這兒也沒什麼可讓你幫忙的。」   白慕雪笑道:「是哦,小姑姑這邊的員工個個能幹,我也就是送個花籃,說幾句祝福話的作用了。」   三人一路行至階梯教室,裡面已經坐了很多人,萬璟芷將謝晚月安排在第一排靠右的位置,自己則上台做開場。   萬璟芷博聞強識,人又幽默,台下不時就是一陣掌聲和笑聲。   在謝晚月左側坐了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士,手邊架著一部小型攝影機,偶爾調整下角度,始終保持能錄到萬璟芷的正面。   期間,白慕雪想與他搭話,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的人,豎起手指擱到唇邊,示意她噤聲,待萬璟芷結束,他關掉攝影機,起身出去了。   接下來是韓景平的講座,謝晚月聽得十分認真,對周邊的人全然未作關注。   萬璟芷在階梯教室外給萬玉山打了個電話:「你那邊忙完了過來一趟,把白慕雪帶走。」   「她怎麼過去了?」   「我怎麼曉得,來了直接往我辦公室里闖,和晚月對上了,好在晚月不知道她是誰,否則我都不知道怎麼收場。」   萬玉山笑道:「您直接打發她走就行了,我和她又沒什麼關係,專門過去一趟帶她走,豈不是太刻意了。」   萬璟芷心想也是這麼回事,問道:「那你還過不過來?」   「還有一個會,開完得六點多,大概七點左右到吧。」   「玉山,我瞧著這位白小姐對你有未了情,你要多加注意,別因為她搞壞了聲譽,不值得。」   「我已娶妻,怎能生那種心思。」萬玉山應道,「您把她當做我的普通同學對待即可,無需過多介懷,晚月知道也沒關係,不用這麼緊張。」   「你對晚月還挺有信心。」   「她沒您認為得那麼嬌弱。」   萬璟芷道:「你準時過來,我今天晚上還有事,不能送她們回家。」   「嗯,知道了,我會去接她們的。」   萬璟芷收了線,轉身見到白慕雪站在走廊盡頭,似是在等她。   「不聽課了?」   白慕雪款款走過來,說:「裡頭有些悶,出來透透氣。」   「嗯,你的身體一直不是太好,若是不行,就出去走走。」   「不礙事的,小姑姑,您以後就在國內經營這間畫廊了吧,還會再出國旅居嗎?」   「應該是一直留下,不出去了。」   「那太好了,我以後可以常來找您了。」   「我接了韓校長的邀請,應聘他們學校的特邀教授,每年都要開一門課,在這兒的時候不多,你要是喜歡這裡,隨時來看展覽,買畫呢,會有工作人員接待,我對玉山的同學都有折扣。」   白慕雪察覺到她話里的疏離感,淒淒地笑了笑,說:「我記得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您回國,玉山帶我去見您,您給我買了條圍巾,還囑咐我一定要對玉山好,可惜我辜負了您的希望。」   萬璟芷道:「我對你好,送你東西,囑咐你,都是因為你和玉山在一起,他喜歡的,我也會去喜歡,做為長輩,這是應有的責任,並非是我喜歡你才如此。」   白慕雪低垂眼瞼,面上儘是傷心:「那她呢?」   萬璟芷見她如此,語氣也嚴厲起來:「白小姐,你和玉山的事已經過去了,不管你們兩人是因為什麼理由分開,也都時過境遷,現在他已經結了婚,愛家愛妻子,我勸你不要沉浸在從前,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凡事得向前看。」   白慕雪眼圈兒微紅,說:「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心裡總是過不去,我想知道她是不是愛他,會有我那麼愛他嗎?還有玉山,是不是也愛她?如果兩個人不相愛的人結合在一起,往後的幾十年得多痛苦?」   「愛與不愛,都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你我無權干涉,也不能刻意去破壞,這是做人最起碼的底線,希望你儘快戰勝自己的心魔。」   白慕雪落了兩行淚下來:「謝謝小姑姑開解我,我會努力走出去。」   萬璟芷微微嘆氣,說:「走吧,往後也別來找我了。」   白慕雪點頭,轉身落寞離去。   萬璟芷微微嘆氣,很多女人以感情為精神支柱,將自己的所有都傾入進去,一旦失去,便陷入泥沼不能自拔,只能旁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女人做為存活於世上的個體,不論什麼時候,都要有獨立的思想,獨立的經濟,至於是否要結婚生子,全以自己本身的追求為基礎去做選擇,結婚也好,生子也罷,只要是自己的選擇,便是做好了承擔任何結果的決心,即使以後發生情變,也要理智抽身,且能對自己負責。   人生短短數十載,與其在一段無法挽回的感情里尋死覓活,不如雲淡風輕地揮手告別,然後享受蛻變後的人生。   白慕雪擦乾眼淚,下樓開車,一路狂奔到了一家醫院,她停好車,去前台辦了手續,然後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個單人間。   屋子不大,且陳設非常簡單,只有一張鋪在地上的床榻,床上沒人,白慕雪往窗邊瞅了一眼,見那人正扒著窗子往外看。   「你再怎麼看也是出不去。」   方嵐回頭,幽幽地看她:「你還敢來?」   白慕雪道:「我不來看你,你多寂寞。」   「假惺惺。」方嵐繼續看著窗外的天空,「你這是心裡又不痛快了,來我這兒找樂子呢,可惜啊,你得到的永遠都只是難受。」   白慕雪道:「可是不來你這兒,我能去哪兒呢?」   方嵐道:「去死。」   白慕雪恨到:「你沒死,我怎麼可能去死,我得一年一年地來看你,看著你在這裡慢慢老死。」   「我謝謝你。」   白慕雪道:「這麼久了,你怎麼一點愧疚都沒有?」   「愧疚?」方嵐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啊,我到現在都覺得把你毀了是我做的最高興的事。」她用手指在窗子上畫圈圈,問道:「跟三個男人一起做的滋味兒如何?」   白慕雪咬牙切齒:「好得很。」   方嵐轉過身來看她,見她神色如常,又刺她道:「我摸准了你的脾氣,經了這麼個事兒,你肯定會跟他提分手,我也摸准了他的性子,他追求你一次,但你放了手,他絕對不會追求你第二次。」   白慕雪道:「你把我毀了,你也沒有得到他的青睞。」   「那我也高興,反正在他身邊的不是你。」   「你我都不過是他命中的過客罷了,鬥來鬥去,得了便宜的全是那個小姑娘。」   方嵐道:「那是你沒本事,如果是我來做,她這會兒早就躺在別人身下呻*吟浪*叫了。」見白慕雪不語,她又說道:「你想一箭雙鵰,可惜,只打落了我一個。」   白慕雪突然笑了:「能拿掉你,也不枉我費那麼大的力氣做這個局。」   方嵐問道:「上回他結婚,你心裡不高興,來我這兒撒野,跟我說了一堆廢話,這些天我就一直在琢磨,你是不是和方鴻有什麼交易?」   白慕雪眨了眨眼,說道:「你猜呢。」   「你們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白慕雪道:「人做了壞事就要遭報應,你當初那麼對我的時候,就應該料到這一天。」   方嵐道:「如果真的有因果循環,你以為你躲得掉?」   白慕雪起身往外走,說:「我大不了是得不到他而已,你卻要帶著精神病這頂帽子被關在這裡,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人來看你,沒有人和你說話,你爸你媽被送走了,你弟只知道自己玩樂,你舅舅們根本不在乎你,你想死也死不了,你看,這屋子的牆壁,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你撞不死,玻璃是鋼化的,你撞不碎,一輩子都呆在這裡生不如死,這些,都是萬玉山給你特製的,你喜不喜歡?」   方嵐聞言衝過來,卻被白慕雪關在門裡,她瘋狂地敲打著門上的玻璃窗,大聲謾罵:「你也不會有好下場,他寵起人來什麼樣你最了解,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白慕雪只對她柔柔一笑,便轉身離開了。   ***   萬玉山過來時,四人正好吃完飯,萬璟芷將謝晚月和老太太,秋曼送上車,轉而拉住萬玉山低聲道:「她確實對你存有很深的感情,我今天開導了她一番,然後把她打發走了,但是你要小心,人的執念比較可怕,一旦鑽了牛角尖,根本不顧底線道德。」不待萬玉山說話,又問,「你是怎麼和她扯到一塊的,難道你對她也余情未了?」   萬玉山道:「她在國外的那幾年受過傷害,精神被刺激到了,一直沒治好,去年她回國,她母親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協助她做治療,姑姑,我不是痴情種,跟她的那段已經時隔多年,自分手之日起,就是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   萬璟芷皺眉:「那她也是個可憐人,她現在治療得如何了?」   「已經痊癒了。」   「那就好,我是擔心事出蹊蹺,對你不利。」   萬玉山道:「我並不是大善之人,之前答應她母親是顧念曾經的情分,如果想算計我,那這個算盤真是打錯了。」   他的神情冷漠,語氣薄涼,竟讓萬璟芷感到些許涼意,此時她才突然驚覺,眼前的這個人自小被培養為萬家的掌門人,無論觀念還是做派,都與其他人不盡相同,他是為萬氏而生的,這麼多年雖然也恣意過,妄為過,但從始至終,他骨子裡那份令人望而生畏的決絕和絕情,一直未曾消退過,別人拿他三寸,他反手就要人命,她的擔憂似乎有點杞人憂天了,她推了他一把:「趕緊回去吧,天兒挺冷的,別讓老太太著了涼。」   萬玉山上了車,聽到謝晚月還在和老太太討論下午的課,秋曼也在聽,他全程給三人充當司機,愣是沒人跟他說半句話,直到回了家,安頓老太太睡下,秋曼才來向他匯報老太太一天的飲食及身體狀況。   他們這邊結束,謝晚月便過來攬住秋曼低聲問道:「您怎麼把我的睡衣都洗了?」   秋曼道:「有兩件已經幹了,一條白色,一條黑色。」   謝晚月面色微紅:「那兩條有點兒露。」   秋曼道:」我瞧著挺好的呀。」   謝晚月想說,那兩件睡衣,穿還不如不穿呢,那還是沈黛送她的禮物,她在寢室擱了幾天,試過一回,看了幾眼就趕緊脫了,後來帶回來塞進衣櫃裡,再也沒動過。   秋曼也太勤快了些,掛在晾衣架上的幾件長袖款的睡衣現在還在滴水,她今晚面臨三個選擇,一是穿那兩件薄如蟬翼又性感至極的睡衣中的一件,二是裸睡,三是穿毛衣睡。   裸睡不可能,穿毛衣睡,萬玉山會認為她腦子有坑,質疑地目光絕對會讓她睡不著。   啊啊啊,真後悔沒有把夏天的短褲半袖或者裙子帶幾件過來。   一番天人交戰後,她挑了件黑色的睡衣穿了。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秋曼把萬玉山的睡衣也洗了。   當她抱著雙臂從浴室出來時,見萬玉山已洗完了澡,腿上蓋了一半的被子,光著上半身靠在床頭看書。   她瞄了兩眼,飛速奔到床上,掀開被子躺進去。   萬玉山從書上抬開目光,看了看她,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臉頰染了兩團不自然的紅暈,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臥著。   他用膝蓋頂她:「燈沒關。」   「你去關吧。」女孩兒的聲音透著氤氳。   萬玉山傾身過來:「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氣息微燙,撩在她的耳朵上,真是讓人如在煉獄一般。   謝晚月心裡慌慌亂,正待開口,他卻覆手在她額上,她一驚,忙伸手去抓,不想被子滑落了,露出一大片肩頭,上面只掛了一條細細的黑色肩帶,映襯著雪白的膚色,透著一股妖勁兒。   萬玉山覺得她額頭不燙,倒是她抓住他手指的手十分燙,掌心還汗津津的,再一瞧她的面色,更紅,而且呼吸還不順暢了。   「洗澡用的水太熱了?」   「不是。」謝晚月鬆開他的手,「你別碰我。」   萬玉山問:「怎麼了?」   「受不了你摸我,癢。」   萬玉山「嗤」地一聲笑:「怎麼這麼敏感。」   謝晚月慢慢拉過被子蓋住肩頭:「我也不知道。」   眼見著那條肩帶被一點一點掩住,萬玉山突然有點心癢,他去關了燈,躺回床上睡了,夜裡做了個繾綣的夢,醒來時,室內是一片蒙蒙亮,床頭的鬧鐘顯示為早上八點。   興許是周末的緣故,身邊的女孩兒沒早起,這會兒睡得十分沉,再一瞧,頓時有些氣血上涌。   她是背對他趴臥的姿勢,身上蓋得被子已經滑落到腰間,睡衣只堪堪遮到蝴蝶骨下,膩白的肩背裸露在外,雪臀挺翹,修長的雙腿半遮半掩,一粒粒珍珠樣的腳趾圓潤飽滿,香艷又魅惑。   他起身,一把將被子掀過去把她蒙頭蓋住。   謝晚月被砸醒,驚坐起來,懵呆呆地問:「怎麼了?」   那欲露還掩的粉紅一點晃得人口乾舌燥。   萬玉山把她按回去,又用被子蒙住,自己則拿上衣服去了浴室,不多時,裡面便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謝晚月有些莫名其妙,她今天沒招惹他啊,他這起床氣幹嘛撒到她身上,美夢都被嚇沒了,看了眼時間,唔,該起床了。   伸個懶腰,雙臂暴露在空氣中後,她才驀然醒悟過來萬玉山為什麼會那樣,她慢慢地掀開被子往裡瞧了一眼。   睡衣經過這一晚的揉搓,幾乎全堆在腰上,肩帶在臂彎,胸露著,腿光著,一條白色底褲兜著臀。   這樣的她,都被看光了吧。。。   他不會認為她是刻意穿成這樣勾引他吧。。。   要不要去做個解釋?   可是解釋了會不會尷尬?   謝晚月懊惱地捂住了臉。   萬玉山站在涼水下沖了半天,仍然不得紓解,不得不誇讚一下她,真是長大了,完全褪去了少女的青澀,長成了一個勾得起男人慾*望的女人。   他也就只能忍這一回。   洗完澡出去,床上已經沒人了,萬玉山換了套衣裳出去,見謝晚月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餐桌前吃飯。   他往她身邊一坐,她端著碗筷微微側身,往旁邊挪了挪。   自己做了什麼不自知,還鬧小脾氣。   再說夫妻之間,看都看了,又沒少塊肉,臉紅成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太忙了,沒顧上給精評和評論超過25字的小可愛發紅包,周末統一發~ 感謝破費砸雷的小可愛:追問小能手,Wings,小川自深山,share,抱著學習的態度,天上有圓滿肥白,喜歡就好,cara豆豆,靜待花開,魚魚,十二月安,26649838,微雲,我的太陽,樁驍生。 感謝大家的支持~   ☆、第 24 章   萬玉山周一早上到了辦公室, 見桌上放了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他把小玉喊進來:「這是什麼東西。」   「是平安果和事業橙。」   「做什麼用的?」   小玉解釋道:「今天是西方的平安夜嘛,這個平安果呢, 是希望明年能平平安安,而事業橙呢,是寓意事業有成, 行政部給每個人都發了, 我給您挑了最好看的。」   萬玉山把平安果拿起來轉了幾轉:「加了平安二字而已,與平常的水果有什麼特別,不都是吃的麼。」   小玉強調:「寓意, 寓意。」   萬玉山把平安果放下,問她:「一般平安夜都有什麼活動?」   小玉想了想,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活動,就是情侶之間會借著這個由頭送送花呀, 吃吃飯呀,現在只要是個節日,都能當情人節過。」   萬玉山點了點頭, 表示瞭然:「我知道了,你一會兒去行政部再給我領三對這個。」   小玉領命出去了, 不多時就拿了個小箱子回來,萬玉山卻不在辦公室, 於是想著先擱到他辦公桌旁,走過來時,聽見桌上的手機鈴聲響, 瞄了一眼,來電顯示名字只有一個字:她。   小玉有些納罕,這個她是誰呀,連個名字也不備註,看來只有老闆自己心裡知道這個人,竟然一個名字都不許別人看。   鈴聲響了兩遍,萬玉山也沒回來,小玉不敢多待,放下箱子趕緊出去了。   這個辦公區里只有四個工位,金烏和百里笙的位子空著,他倆是業務助理,一天大部分時間在外頭跑,只有小玉和另外一個叫做樂樂的行政助理留守。   樂樂剛來不久,很多事都在學,公司里的人也沒認全,這會兒見小玉從萬玉山辦公室出來,對她說道:「你回來啦,我剛剛去衛生間了。」   「嗯,萬總去哪兒了?」   「你剛走,就來了一個人,我從來沒見過他,他進去不到二分鐘吧,萬總就跟他出去了,說一會兒回來,讓你把要簽字的文件整理好。」   小玉點頭,待她把文件整理完,萬玉山也回來了,身後跟著一人,是周至。   樂樂對她使眼色,說:就是這個人。   小玉跟周至打招呼:「周先生好。」   周至對她點頭,緊隨萬玉山進了他的辦公室。   樂樂問道:「要不要送茶?」   小玉回她:「不用送。」說著,拿了一張照片出來,「這個是萬總的二弟,你記住,以後只要是周先生或者這位萬先生過來,如果沒有聽到萬總沒叫你,你不要隨便進去。」   樂樂猛點頭,小聲道:「感覺這個周先生一來,萬總的臉色都不好了。」   小玉坐下,心想這又是有事要發生了,但嘴上說得輕描淡寫:「沒事兒,倒杯白水備著。」   周至和萬玉山在裡面談了約有兩個小時,他出來後,小玉抱著文件去找萬玉山簽字,被周至攔下:「過十分鐘再進去。」   小玉不勝感激,送他到電梯那,過了十分鐘,她聽見萬玉山喊她,忙起身跑進去,把文件一樣一樣放在萬玉山面前,言簡意賅地做解釋,她偷偷看了一眼萬玉山的臉色,見他面色如常,只是眉頭有點皺著,這意味著他非常不開心。   簽完字,小玉微微鬆了口氣,走到門口時又被叫住:「幫我訂一束花。」   小玉略一遲疑,問道:「是送長輩的,還是送給夫人的?」   萬玉山頭也不抬:「給我老婆的,先送到這兒來。」   小玉出門把文件交給樂樂:「通知各事業部助理過來領,記得做好登記,別亂了,我出去一趟。」   樂樂忙拽住她:「你多久回來啊,要是萬總有事找人,我怕我應付不來。」   「沒事,相信自己,你可以的,這事兒我得親自去辦,交給別人我不放心。」說著,穿上外套,拎著包出去了。   樂樂定了定心,開始撥打電話,不時地瞅一眼萬玉山的辦公室,生怕他出聲喊人。   ***   今天又結束一科考試,下一科定在周五,還有幾天可以快活,烏丹早早地和閔子軒過平安夜去了,寢室沒有了烏丹在,像是少了五百個人,謝晚月將下一科的課本和筆記整理出來,開始翻看自己記錄的重點。   萬景芷早上過來把老太太接走,說是去她那住一天,謝晚月想著老太太不在,她就不回去住了,於是給萬玉山打了兩個電話,跟他說了,那邊卻道:「晚上找你吃飯,你空出時間來。」   「幾點呀?」   「六點吧。」   謝晚月「哦」了一聲,放下電話繼續複習,自萬玉山搬過來與她同居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也越來越像夫妻,萬玉山對他的角色定位很精準,完全是一個為人夫的狀態,並且在不動聲色地消除著與她之間的陌生感,反而是她,還沒有為人婦的醒覺。   回想從前他許她條件時說過的話,她驀然覺得她好像沒有理解透。   他說,會放她走,而不是送她走。   這男女之間的情,也沒有個標準的定義規則,想要參透還真是挺困難的,她想,與其坐以待,不如主動出擊,有必要花點時間來做一番籌謀了。   韓璐撩了一把頭髮,說:「晚月,剛考完試,休息一下吧,陪我去剪個頭髮。」   謝晚月拋卻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回頭看她:「你頭髮已經這麼短了,還要剪?」   韓璐照著鏡子,在腦袋上比劃著名:「我要把這兩邊的頭髮都剃掉,弄個特別酷的髮型。」   謝晚月陪她去了理髮店,花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剪完,的確是超級酷,韓璐本來就生得眉清目秀,配上這個髮型,帥氣里透著英氣,就是有點像個男生。   韓璐往謝晚月身旁一站,攬過她的肩膀,對著鏡子笑道:「看看,帥不帥?」   一旁的理髮師贊道:「一對璧人啊。」   韓璐橫他一眼:「別胡說,我朋友已經結婚了,我們也沒那個取向。」   理髮師驚詫:「這么小就結婚了,你們有二十了嗎?」   韓璐回道:「當然有。」   兩人出了理髮店,謝晚月伸手去摸韓璐的鬢邊,扎手,好佩服韓璐,敢剪這樣的髮型,韓璐略低了頭,讓她摸個痛快。   時間過得非常慢,一天跑這跑那幹了很多事才到下午五點,謝晚月隔十分鐘看一次手機,一直沒有動靜,她把手機擱在桌子上,爬上床躺著看書。   之前她這樣看書時,梁曼總是說她不想要眼睛了,現在沒人管了,她卻覺得沒什麼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仿佛已經過了半個世紀,手機還沒響,謝晚月把書蓋在臉上,悶聲問道:「璐璐,幾點了?」   「五點半。」   「才半點啊。」   「你是不是有事?」   「沒有。」   又過了一會兒,謝晚月猛然起身,蹭蹭蹭下了床,從衣櫃裡挑了幾件衣裳換上:「我今天不在這兒住了。」   不待韓璐應聲,她已經奔出了門。   韓璐搖頭,還說沒事,整天魂不守舍的。   ***   下午的這場會議開了兩個半場,直到五點半才堪堪結束,萬玉山帶金烏和百里笙回辦公室,跟他倆繼續做未完的討論。   百里笙道:「其實從對方的季度財報上看,他們的盈利模式在於當前在線量,據我調研,他們線下有一支近千人的團隊,專門負責線上保量。」   「如果沒有排重機制,這樣很容易作假數據。」   「他們有個評估師隊伍,約五十人,二十四小時人工審核。」   「這工作量可是夠大的。」   萬玉山道:「技術能識別,只是要費點時間,我測試過。」   幾人就技術識別再次展開討論,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初步輪廓便定了,百里笙拿著紙筆去樓下找技術探討,出門聞見一陣花香,不由得問道:「小玉,你男朋友送的花?」   「替萬總買的,我哪有男朋友。」   百里笙低頭看了眼時間,轉手推開門:「萬總,您是不是約了人?」   萬玉山這才想起約了謝晚月,一瞧已經六點半了,於是趕緊打電話給她:「你在學校還是家裡?我一會兒去接你。」   「不用了,我在玉庭這兒,你忙完了?」   萬玉山道:「到我這兒來。」   萬玉庭很快就把謝晚月送上樓,到了門口沒敢進,只說:「我那邊還忙著,你自己進去吧。」   謝晚月笑他,顧自敲門進去。   萬玉庭路過小玉時幽幽地瞅了她一眼,問:「看什麼呢?」   「那是大萬總的----?」   「昂,是我大嫂,怎麼了?」   「長得太好看了吧。」   萬玉庭「嘿嘿」笑了兩聲,說:「那是自然,我的大嫂嘛。」   小玉心裡腹誹,人家是大萬總的老婆,你那麼驕傲幹什麼。   ***   萬玉山讓謝晚月坐沙發那等他,繼續和金烏討論未完的事。   謝晚月放眼打量這間辦公室,她見過萬璟芷的辦公室,那裡像家一樣,十分舒服,這裡卻是實實在在辦公的地方,裝飾簡單,又時尚大氣,只是擺在他辦公桌上的那一對玩偶是個什麼物件?和整體格局不是很搭呀。   目光轉了一圈,落到萬玉山身上,為畫廊剪彩那次,她見到了站在聚光燈前的他,這會兒又見到了工作中的他。   也真是讓人奇怪,明明他就是他,但此時看來卻和平時的他不一樣,他拿筆寫字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他與人說話時的神情嚴肅認真,眉眼俊朗。   謝晚月收回目光,打開隨身帶著的筆記本,默默記誦。   兩人終於討論結束,金烏問道:「時間挺晚的了,你們還出去吃嗎?」   萬玉山看著手上的數據報告,說道:「一會兒讓百里送兩份工作餐。」   金烏起身出門,不多時,百里笙就拿了兩個紙袋子進來,說:「萬總,趁熱吃吧,過會兒涼了。」   萬玉山「唔」了一聲,慢慢地放下報告,一面往這邊走一面吩咐百里笙:「你們都回去吧,明天把完整的結果給我就行。」   百里笙應聲,忍不住看了一眼謝晚月,那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看書,身條纖瘦,白色毛衣的領口蓋不住鎖骨,露出一大截,有種謎樣的誘惑。   萬玉山在沙發上坐下:「別看了,吃飯。」   謝晚月依言放下筆記本,接過他遞給她的筷子吃了兩口,覺得茶几太矮了,這麼低著頭吃飯有點窩得慌,於是往下一滑,盤腿坐在地上,嗯,這回舒服了。   萬玉山吃到一半,忽然起身出門,從小玉的辦公桌上拿了花,往謝晚月身邊一擱,說:「送你的。」   謝晚月瞅了一眼:「謝謝你,不過我有輕微鼻炎,對花粉敏感。」   萬玉山聞言,又把花束拿起來,出門扔回原處。   謝晚月很快就把自己的那份飯菜吃完了,說:「這個工作餐還挺好吃的。」   萬玉山道:「你那是餓了。」   「我有八個小時沒有吃過東西了,自然餓呀。」謝晚月將餐盒收拾了,「好在我過來了,要是在寢室等你,你這邊忙完了再去找我,我得餓死。」   萬玉山微微皺眉,說道:「餓了不知道吃點東西?」   謝晚月看著他,眨了眨眼:「是你說要請我吃飯的,我幹嘛要自己吃?」   「……」,萬玉山見她盯著自己的飯盒,問她:「你吃飽了嗎?」   謝晚月舔了舔嘴唇:「飽了吧。」   說得這麼勉強,萬玉山把飯菜往她面前一推,說:「你覺得好吃就都吃了吧。」   「那你呢?」   「我覺得不好吃,不想吃了。」   謝晚月拿起筷子,又將他剩下的一小半飯菜吃了個精光,完事兒拿紙巾擦了把嘴,說:「你工作做完了嗎?」   「還沒有。」   「那你做吧,我在這邊看會兒書。」說著,把東西收了放到一旁,想著等下走的時候帶出去扔了。   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事情上,辦公室瞬間就變得安靜了,只聽得到電腦鍵盤的「噠噠」聲和翻書聲。   謝晚月複習到後來有些累了,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卻見萬玉山正靠在那裡看她。   她臉一紅,問他:「你看我做什麼?」   萬玉山卻道:「你是泥捏的?還怕看碎了?」   謝晚月避開他的目光,起身溜達到落地窗前,這層樓很高,放眼望去,遠處是閃耀變幻的霓虹,下面是一條條車水馬龍,她趴在玻璃上看得入迷,如果從這裡跳下去,人在空中翱翔,大風穿透身體,那種感覺肯定非常棒。   萬玉山見她扒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發了半天呆,走過去,俯身與她保持同一視平線:「看什麼呢?」   謝晚月不用看也知道他又是那個姿勢,他好像特別喜歡這樣圈著她,讓她無處可逃,她低聲說道:「我小的時候,經常想站在高處看看更遠的地方,但是一直沒實現,這會兒看到了,原來竟是這麼好看。」   萬玉山說道:「高的地方有很多,高樓,高山,還可以上天,這能有多難。」   謝晚月笑了笑,說:「我生平第一次坐飛機是今年來杭州,從前都沒出過遠門。」   萬玉山偏頭看她,她的眼中有燈火,有星光,有通透,唯獨沒有女孩兒特有的嬌氣,他問她:「為什麼?」   謝晚月道:「因為都怕我會出事呀,還怕我跑了。而且我也沒時間,打從記事起,我就要學很多東西,爺爺專門請了老師教我琴棋書畫,後來上學了,又要寫作業,每天從早到晚都排得滿滿的,就這樣過了十幾年,有一年生了一場大病,病了有半年,媽媽心疼我,讓我休了學,可是還是不得空閒。」   她說得十分輕描淡寫。   萬玉山道:「原來你也過得這麼苦。」   「小時候覺得苦,字寫得不好要挨打,畫畫顏色配錯了要挨打,記不住棋譜琴譜要挨打,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都求一求菩薩,求她把我帶走,求了幾年發現沒有用,還得靠自己,後來慢慢習慣了,反而不覺得苦了,就是一直沒有出去旅行過,有些遺憾。」謝晚月忽然想起個事,又道:「啊不對,今年高考結束,我媽媽帶我出去玩了一回,可惜時間太短了,沒玩夠。」   萬玉山沉默不語,他沒想到謝家竟是這樣教育她的,像是她只是為他而生,為他而長大。   謝晚月轉過身來,對萬玉山說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把我娶過來,跟你結婚以後,我媽媽解脫了,我也比從前自由了,很多事都可以做,真的很開心啊。」   萬玉山低聲道:「只是這樣就開心了?」   謝晚月點頭。   「既然這麼容易滿足,那我可以讓你更開心點。」   謝晚月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從今往後,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喜歡做的事情。」   「上天入地都行?」   「嗯。」   「那可以談戀愛麼?」   萬玉山居高臨下地看她,問:「你想和誰談戀愛?」   謝晚月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兩秒,忽地一笑,從他胳膊下鑽出去,回到沙發上坐下,拿起筆記繼續記誦。   萬玉山則在那裡站了許久。   他二十二歲那年派過人去退婚,如果退成了,她會怎麼樣?   那個時候的她才九歲,剛剛失去父親,又處在每日學不會東西就要挨打的境地,活得像舊時教坊司里的姑娘,身後沒有神靈,沒有父親,只有她自己硬撐著。   他望著遠處的暗夜,仿佛看到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正雙手合十跪在神靈前乞求。   她沒有求來神靈的庇護。   她求來的,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推基友的文; 《皇家小嬌娘》-女王不在家 文案: 顧穗兒本是小家碧玉,因緣巧合腹中懷下尊貴血脈,來到了燕京城,走進了睿定侯府,及至踏入了皇宮內院。 守在那個男人身邊,她別無所求,惟記著他親手教她寫下的那八個字:琴瑟在御,歲月靜好。 細水長流甜寵文一枚,男主冷且寵,女主傻且乖。 《總裁未成年》--傅渝 文案: 總裁虐我千百遍,我居然是總裁初戀。 戚歡換了一個彆扭、陰沉、毒舌的上司。 飽受荼毒的她轉發了一條錦鯉,希望上司狗帶。 但上司沒有狗帶。 她卻變成了上司的一條狗。 暗黑陰狠狼崽子X隨時變身小仙女   ☆、第 25 章   再有兩門考試, 就徹底放寒假了, 謝晚月開始著手準備寒假的實習,烏丹說她, 會兒就開始實習多累呢,謝晚月答,想早點學會生存技能, 時間太寶貴, 一刻都捨不得浪費。   萬玉山知道她學的專業,但竟不知她已經找好了實習公司,問她:「去哪裡實習?」   「給玉庭做幫手。」   萬玉山道:「那你不如來我這兒。」   謝晚月看了看他, 見他神色十分認真,說道:「我是去跟玉庭學技術的,不是學做生意的。」   萬玉山說:「你回去翻翻校史,應該還能找到我的介紹, 好好看看我之前是幹什麼的。」   謝晚月自然是知道他讀書時的事跡和成就,但她要的學習環境是接觸實際的研發和測試,需要和更多的人做討論, 聽取眾家之長補己之短,於是拒絕道:「我還是想去玉庭那裡。」   萬玉山不再說什麼, 吃了早飯就去公司了,晚上是被金烏送回來的, 說是請智能事業部的核心團隊吃了頓飯,多喝了幾杯。   老太太早已歇下了,謝晚月怕弄出響動吵醒她, 於是讓金烏將萬玉山送進了臥室。   謝晚月不知他喝了多少,但聽他剛才還能和金烏正常說話,應該是沒喝多,於是洗了塊毛巾給他,說:「擦把臉吧。」   萬玉山卻坐著沒動,謝晚月只得幫他擦了臉,擦完,準備再去把毛巾洗一水,然而剛一轉身,手腕卻被他拉住,她低頭,見他把她的手攤開,低聲問道:「是不是打了你這裡?」   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點了點。   謝晚月楞了下神,忽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道:「嗯。」   萬玉山執起她的手,湊在唇邊吹了吹,說:「今後不會再有人敢打你了。」   謝晚月覺得被他吹過的地方像羽毛拂過一般,痒痒的,又有些感動,她把手抽出來,說道:「我再去洗下毛巾。」   待她再出來時,萬玉山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這人的酒品十分好,喝醉了就睡覺,謝晚月把毛巾擱到一旁,俯身替他脫了外套,蓋上被子。   她睡不著,趴在床上盯著自己的手掌心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喜歡他,他是不是也有感知?   ***   一月中旬,謝晚月終於考完了,秦明義把她們接回去,一行人回到萬宅後沒多會兒,萬玉庭跑過來說,為了慶祝謝晚月放寒假,晚上攢個局,正好快過年了,提前熱鬧熱鬧。   萬老太太非常贊成他的提議,讓把能叫來的人都叫上。   謝晚月和梁曼視頻結束,轉頭便看到萬玉庭的一張大臉,離她約十厘米,眼睛裡滿是熱切的光芒,她忍住想打他的衝動,問道:「做什麼?」   「大嫂,你能喝多少?」   「一點吧。」   「一點是多少,啤酒紅酒幾瓶?白酒幾斤?」   「白酒,幾杯。」   「嘖嘖嘖,你這酒量和大哥差不多。」萬玉庭十分不屑,自顧去做安排了。   萬玉庭出去不久,楚焰就過來了,另外還有萬玉琳和萬玉嬋,謝晚月開心地跑過去摸楚焰的肚子。   楚焰現在懷孕四個月,已經顯懷,但她太瘦了,身材和之前比起來並沒有多大差別,也正因為如此,這對夫妻在孩子到來三個月時才發現自己要做父母了,柳瑗氣得要打這倆人,兩人跑到老太太那裡避難,雖免遭棍棒之災,然而卻由此出了名,整個萬家無一不知,均說他們日子過得太粗糙,竟然懷孕三個月了都不知道。   萬玉庭只顧歡喜,哪裡在乎旁人說什麼,萬家的這輩兄弟姐妹,除了萬玉山結婚晚還沒有孩子外,玉川有了淮生,玉河有了英貞,連一個出嫁的姐姐也有了孩子,唯獨他和楚焰,結婚兩年了都沒動靜,現在終於懷上了,誰還管是發現早了還是晚了,他就要做爸爸了呀。   本來就行事高調的他,這回更是要飛上天。   查出楚焰懷孕的那天,萬玉庭興沖沖地對萬玉山炫耀:「大哥,我也要做爸爸了?」   萬玉山不想理他,只「嗯」了一聲做應付。   萬玉庭卻不甘心,每天去他面前晃悠兩圈兒,一會兒掏出手機給他看B超照片,一會兒讓他猜測是男孩兒女孩兒,一會兒寫上十七八個名字問他哪個好聽。   萬玉山煩得慌,把他趕走無數次,後來終於被惹怒了,扣了他一個月工資,他這才消停,可是轉而又來哭唧唧:「我都要做爸爸了,你還扣我錢,我拿什麼買奶粉,哪有你這樣做伯伯的。」   萬玉山掃他一眼,說:「再來我這兒鬧就開除你。」   萬玉庭立時噤聲,默默退出去找萬玉河傾訴。   萬玉河笑得不能自已:「活該啊你,你真當他不在意這個呢?」   「在意什麼?」   「孩子啊。」   「啊,是嗎?」   「啊,是的。」萬玉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是家裡的老大,結婚晚不說,大嫂現在還讀書呢,根本不太可能生,而我們個個都有了,就他沒有,你還上趕著去炫耀,沒打你說明他還念兄弟情義,只扣你一個月工資你還不知足。」   萬玉庭恍然大悟,說道:「大哥好可憐。」   萬玉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回去幹活兒吧,再不出成績,連下個月工資都見不到了。」   萬玉庭聞言,「嗖」地一下跑了,此後再也不敢在萬玉山面前提起自己做爸爸的事兒,生怕引起他羨慕嫉妒恨的小心思。   楚焰肚子裡的寶貝兒也沖淡了萬老太太對謝晚月的期望,一天要花一半的心思在楚焰身上,謝晚月覺得壓力小了不少,對這個還沒出世的小娃娃更添喜愛。   「怎麼一直不動呀?」謝晚月摸了半天,小娃娃都是靜靜的。   「得再過幾個月,現在就知道睡。」   「這個肚子就已經很可愛了,裡面的小娃娃肯定更可愛。」   楚焰笑得眉眼彎彎:「希望能像她爸爸一樣。」   不多時,萬玉庭就把大家都叫了過來,萬玉川竟然也來了,還帶了淮生。   酒桌擺開來,各色冷菜熱菜陸續端上,萬玉庭大馬金刀地往前一站,說:「今天這頓酒是為慶祝大嫂考試順利結束,正好要到年根兒了,把大家聚到一塊熱熱身,看到我身後的酒沒,今晚不醉不歸。」   常璽站起來往他那裡瞄了一眼,說:「這些不夠啊。」   萬玉庭說:「就你那點兒小酒量,兩杯喝趴你。」   「我早已不是昔日的我。」常璽鄭重其事地搖搖頭,「你最近對我關注太少了。」   「哪個要關注你,長得又不帥!」   「庸俗!」   眾人落座,桌上放了三個分酒器,每人面前擱了個小酒盅,秋曼把燙好的酒倒進分酒器里,各人自己倒上酒,萬玉庭舉盅:「我先開個場,接下來咱們開始行酒令,輸得人喝兩個。」   常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玩兒的行酒令早已改良過,玩起來有意思的很,今天萬玉山不在,他要稱王稱霸!   謝晚月跟著玩了兩局,都沒輸,萬玉庭問她:「大哥是不是日日夜夜地教你啊,竟然玩得比我還好。」   「我本來就很聰明啊。」   萬玉庭「呵」地一聲,和常璽兩個對了對眼色。   萬玉河覺得兩人又要作死了。   果不其然,謝晚月雖漸漸落於下風,但是她喝酒像喝白水一樣,反觀那萬玉庭和常璽,面色都微微泛紅了。   又玩了幾局,萬老太太退出休息,萬玉庭改了一下規則,輸得人是紅花,要喝兩個,但是這個人身旁的兩人,為綠葉,要陪一個,而且,綠葉還得表演節目。   萬玉嬋堅決反對:「常表哥輸得快要拼命了,我才不要坐在他旁邊。」   常璽伸手揪她的馬尾辮:「你也半斤八兩,乖乖跟著表哥,聽話,你要是換到你四哥旁邊,今天就得躺著回去。」   萬玉嬋把桌上的人看一遍,說:「我想去二哥身邊坐,你們都靠不住。」   「嬋表妹,玉川會把你坑到爹媽都不認識的。」   萬玉琳和李書言卻把著萬玉川不肯讓位,自己另一側的都是二百五,只有他是個人。   謝晚月坐在萬玉庭和萬玉嬋中間,瞧這陣勢,頓時覺得自己今晚是凶多吉少。   新局一開,大家越玩越高興,到了後來,連萬玉川都有些醉意了,因著淮生要睡覺,他便趁機退出,餘下的人里,除了謝晚月還十分清醒,其他人均喝得歪歪斜斜,目光迷離。   萬玉庭拄著沉重的腦袋,問謝晚月:「大嫂,你這酒量完全碾壓我們啊,那我剛才問你的時候,你說只能喝兩杯。」   謝晚月莞爾一笑,說:「我又沒說多大杯。」   「啊,騙子!」萬玉庭將一個分酒器推到她面前,「枉我還顧念你酒量淺,沒敢放大招,來,咱們換個玩法,猜數字,誰輸了喝三個。」   「好啊。」   萬玉庭見她神色如此平靜,話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更氣:「就受不了你們這種人,有實力還非得謙虛。」他怎甘心被謝晚月在喝酒上壓他一頭,於是和常璽兩個跟謝晚月對戰,就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實力。   謝晚月笑道:「喝酒是喝個興致,喝過了會傷身,你倆真要跟我拼酒,我怕傷著你們。」   兩人都覺得她的語氣實在是。。。更傷人了!   誰怕誰呀,頂多是喝醉嘛,不信兩個人還壓不過她一個,於是擺開了架勢,簡單粗暴的你一個,我一個,他一個,就這樣,三個人把剩下的酒都喝完了。   萬玉庭和常璽雙雙對謝晚月豎起大拇指,然後相繼醉倒在桌上,謝晚月仍是微微笑的模樣,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完。   萬玉山進門就聞到一股沖天的酒氣,不由得皺起眉頭。   謝晚月瞟到他,沖他笑,唇紅齒白,眉眼含情。   萬玉山看到她這份醉態,又氣,又覺得她美。   楚焰從裡間探頭往外看了一眼,見外頭的人都醉倒了,回頭道:「大嫂喝倒一片,可以收了。」   話音一落,秋曼並幾個人一起出來,先將醉了的人扶到一邊去,再將桌子整理乾淨,萬玉庭在椅子上一癱,懵懵地望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揚聲喊楚焰:「老婆,我怎麼動不了了,你快來幫我瞧瞧,誰在拉著我!」   楚焰笑得合不攏嘴,過去抓住他的手安慰:「別怕,我一會兒帶你回去啊。」   常璽被萬玉庭這一嗓子嚎醒,強睜開眼,卻是瞧見萬玉山那張臉,嚇得酒都要醒了,人一緊張,竟是從椅子上滑下來:「大表哥?」   出來幫忙的萬玉川見他這個樣子,一向冷漠的臉都染了笑意,彎腰把他抱扶回椅子坐好:「老實坐著別亂動。」   「我不動。」常璽挺直腰背,目光直視前方,一動不動地坐著。   萬玉山進裡屋和老太太說了幾句話,又見床上睡了倆孩子,不由得問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萬老太太隨口答道:「晚月考試結束的日子呀。」   萬玉山眉頭皺得更緊,這群人果然是太閒了,這個藉口也能湊到一起喝個酒,還把自己喝成那副德行。   萬老太太囑咐他道:「你一會兒把帶晚月回去,我這兒已經睡了兩個,住不下。」   萬玉山嗯了一聲,待再出來,那幾個醉鬼已經鬧騰開了,李書言非要拖著萬玉庭出去玩兒,說想唱歌,萬玉庭抱著椅子腿兒不撒手,說要陪老婆不能出去浪,一旁的萬玉嬋蹲在李書言身邊,舉著小拳頭給他加油,而萬玉琳則拿著手機拍視頻。   萬玉川掐著李書言的手腕,讓他起來去睡覺,李書言卻不肯放手,逼得萬玉庭快要哭了。   另有兩個看戲的楚焰和謝晚月,坐在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秦明義看見萬玉山,連連向他招手:「玉山,你快來管管。」   萬玉山大步過去,讓萬玉川把萬玉嬋拖走,自己則彎下腰,捏住李書言的下巴,沉聲道:「李書言。」   李書言眯起眼睛看了看他,心裡一凜,手勁兒就鬆了:「大表哥?」   「起來。」   李書言下巴一陣劇痛,徹底鬆開了拖拽萬玉庭的手,被萬玉山捏著下巴揪起來,然後又被一股大力甩出去,直甩到秦明義身前。   萬玉山給他下了命令:「十分鐘內上床睡覺。」   李書言乖乖地靠著秦明義,不敢說不,他小時候因為晚上哭鬧不睡覺,被萬玉山丟到大門外凍了半宿,衣裳都沒穿。   萬玉庭抹了把鼻涕,爬起來跑到楚焰身邊抱著她,求楚焰帶他走,這裡有妖怪。   楚焰忍著笑,把他和萬玉琳帶走了。   這邊的常璽還一本正經地坐在那裡,眼睛都睜不開了依舊直視前方,萬玉川和秦明義兩人一個架著他,一個牽著李書言,送他們去廂房休息。   萬玉山又搖醒了萬玉河,讓他把萬玉嬋送回去,萬玉河茫然四顧,起身去看了眼睡著的英貞,說明天早上來接她,然後拉著萬玉嬋回去了。   群魔亂舞終於結束,最後只剩了一個謝晚月。   「走了。」萬玉山叫了她一聲,見她不動,伸手拉她,不想她腳步踉蹌,竟是一頭栽進他的懷裡。   萬玉山問道:「還能走嗎?」   謝晚月悶聲回道:「能呀。」   萬玉山將她扶正,說:「走兩步我看看。」   謝晚月依言走了兩步,走得穩穩的,走到門口,還得意地回頭看萬玉山。   萬玉山忽覺她有了幾分少女的可愛,於是過去開了門,聲音溫柔:「回去睡覺了。」   謝晚月跟著他往回走,兩人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頭沒亮燈,漆黑一片,萬玉山突覺衣角一沉,隨後靠過來一個帶著酒氣的身體緊緊貼著他。   萬玉山掏出手機來照亮,謝晚月仍是纏著他,他只得拖著她進了屋,按亮落地燈,頂燈,壁燈,這才低頭看她:「還怕嗎?」   謝晚月沒說話,只對他點點頭。   萬玉山指了指各處亮著的燈:「已經不黑了。」   謝晚月鬆開抓著他衣角的手,轉而摟住他的腰,腦袋擱到他胸口,輕輕地蹭了蹭。   萬玉山問道:「你是醉了,還是沒醉?」   謝晚月揚頭一笑:「醉了。」   萬玉山失笑,通常真喝醉的人,會不停地嚷嚷自己沒醉,而沒喝醉的人,卻總是說自己已經醉了,但看她的樣子挺清醒,可是行為不太像,她說自己醉了,不知是真還是假。   萬玉山拍拍她的腦袋:「我累了,要坐會兒,你抱著我我坐不下。」   謝晚月聞言,戀戀不捨地鬆了手,待他在沙發上坐了,她走過去騎坐在他腿上,人往他懷裡一撲,把臉埋進他的頸窩。   萬玉山低頭,下巴蹭到她小巧的鼻子:「這是幹什麼呢?」   「我想要你做一件事?」   「嗯?」   「我要你喜歡我。」女孩兒呼出的氣體滾燙,混著濃濃的酒氣,聲音細細軟軟。   「為什麼?」   「必須喜歡我。」   萬玉山忽然笑起來:「那你想要我怎麼喜歡你?」   謝晚月坐直了身體,定定地望著他。   他的眉眼皆是笑意,卻帶著壓迫:「怎麼不說話了,嗯?」   她小聲說:「要每天見面。」   「然後呢?」   「要每天在一起。」   「然後呢?」   謝晚月突然捧住他的臉,低頭親了親他的唇,說:「還要這樣。」   萬玉山雙臂搭在沙發上,泰然地坐在那裡任她親他的下巴,臉頰,嘴唇,由著她啃齧研磨許久才出聲問道:「接過吻嗎?」   謝晚月撐著他的肩頭起身,誠摯地搖了搖頭。   萬玉山看著她鮮亮的紅唇,輕聲道:「來,我教你。」   「嗯。」謝晚月乖巧地應聲。   萬玉山仍是維持著那個坐姿,口頭上一點一點引導著她:「嘴張開,不行,小了,再張開點,嗯,很好,舌頭伸一點,很好,保持這樣,過來親我。」   謝晚月微微仰頭,又親上去,他的唇薄而柔軟,帶點涼,用舌尖掃一掃,那點涼就染了燙。   「舌頭再伸一點。」   謝晚月極為聽話,然而剛探出舌去,又觸電似的縮回來,她碰到了一個更加柔軟,卻又濕滑有力的對手。   萬玉山托住她的腦袋,含著她的唇,低聲道:「不要躲,繼續。」   謝晚月受到鼓舞,繼續往前探索,一切都是那麼新奇有趣,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逐漸蔓延全身。   她的親吻青澀,卻色*氣滿滿,她的身子柔若無骨,卻溢著情*潮。   萬玉山被她撩得心頭起火,不再滿足她的淺嘗輒止,一手掐住她的細腰,一手托住她的腦袋,反客為主地把她的探索變成了深吻。   謝晚月覺得不對勁兒,方才還只是溫柔地迎接她的唇舌突然變成了攻城掠地的霸王,纏裹上她,瞬間奪去了她的呼吸,她有點怕,想退,腰身卻被他箍住,頭也動彈不得,百般掙扎不脫,只得任他兇狠地吞噬自己。   空氣越來越稀薄。   萬玉山突然停下,氣道:「喘氣兒!」   謝晚月迷迷糊糊地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耳中又聽他說道:「怎麼這樣笨。」   謝晚月緩了一會兒,下巴被他捏住。   萬玉山看著她,她的眼眸迷離,紅唇微張,鼻息紊亂,他不禁消了氣,低聲道:「你長鼻子是做什麼用的,嗯?」   謝晚月伸手摸了摸鼻子,答不上來。   不僅是個小呆子,還傻。   萬玉山湊過去,親吻她的嘴角:「記得用鼻子呼吸。」說罷,再次吻住她。   謝晚月學會了呼吸後,開始回應他,她非常喜歡他這樣,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要附到他身上了,像做夢。   又親了一會兒,他掀開了她的毛衣,探手進去,沿著她的腰身往上,輕輕地摸,摸到了她內衣邊。   她忽然回手摁住他,說:「我自己來。」   說罷,雙手交叉揪住毛衣下擺,一撩,一拽,再一甩。   毛衣落地。   萬玉山眯眼看她,她的腰身勻稱纖細,膩白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更白,一抹黑色蕾絲攬著那兩團,若隱若現地撩人心弦。   原本因她醉酒,為了哄她,所以只是簡單地親親摸摸,完事兒就放她去睡覺了。   她這是醉得神識迷糊了?   謝晚月又反手去解胸衣搭扣。   萬玉山按住她的手,說:「不急,這個我來。」   謝晚月懵懵地抬頭:「啊?」   啊什麼啊,小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早點來吧~ 因為現在被盜文,為保證大家看文的公平性,所以明天開始做防盜措施,所以請大家在更新後的一個小時左右再來看正文。 感謝支持~   ☆、第 26 章   萬玉山自決定與謝晚月結婚那天起, 就是誠心實意要和她做夫妻。   他從小性子叛逆, 與天爭,與地斗, 與祖父拉鋸許多年,從不受旁人所控,直到祖父驟然離世, 他接下祖父之位後, 方才明白祖父的艱難。   此後的十年間,他帶著萬氏經歷起起伏伏,早已沒有兒女情長的心思, 而萬家已有下一代子孫,自然不必再由他來扛傳宗接代的責任,所以婚姻於他可有可無,但她在這時來了, 他一為全孝心,二為家族利益,所以他願意去接納她, 也願意履行丈夫的責任,同時, 他還許了條件給她。   他認為,她年紀尚小, 還未踏入社會,迫於家族長輩的壓力被送來了這裡,如果有朝一日, 她在情愛上開了竅,於他並無情誼,而是心屬他人,他自會秘密做好安排,讓她與她的所愛之人遠走高飛。   他不是聖人,也不高尚,只是不願強行禁錮一個人的一生,並且還是讓自己也不痛快的一生。   男女之情始終是要講究個你情我願。   結婚以後,他只要工作不忙,一定是陪著她的,小姑娘的心思他沒精力去琢磨,他只知她對自己動了情,現在竟還這麼大的膽子,呆呆傻傻的,不過這也正好省了他許多事。   既然是夫妻,面對妻子的撩撥,他自然沒有控制自己的欲/望的必要,於是湊過去含住她的唇,兩手把自己的上衣扣子一粒一粒解開,然後揉她入懷。   謝晚月覺得自己被他這樣親著摟著,滿心都是歡喜,手掌搭上他的肩頭,拂掉他的衣衫,他的身體摸上去有種別樣的感覺,雖透著劍拔弩張的危險,但非常舒服,她有些想睡了。   萬玉山的情/欲正濃,察覺到她的怠慢,停下來與她額頭相抵:「不能睡。」   謝晚月含糊地應了一聲,又聽他在耳邊道:「撩完了不負責,你們老師就是這麼教的?」   她強睜開眼睛,回道:「我們老師沒教過。」   萬玉山親了親她:「既然你們老師沒教,那萬老師來教你。」   謝晚月酒氣上涌,腦袋已經迷糊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話:「你太溫柔了,我想睡覺。」   萬玉山聞言,將人抱起來回到臥室壓在床/上,咬住她的唇,弓起身子解了腰/帶,然後覆上她。   「知道我是誰麼?」   「知道。」   「叫一聲我的名字。」   「萬玉山?」   「對,就是我。」萬玉山再無顧忌,鋪天蓋地地吻了下去。   他吻得又重又狠,謝晚月覺得只要是他的唇舌所過之處,都是又疼又麻,她軟軟地推拒,卻被他揪住手腕擱在頭頂。   萬玉山進了兩回進不去,她戚戚艾艾的叫喚,說疼,萬玉山繼續嘗試:「忍著點,一會兒就好了。」   謝晚月倒也聽話,只是心裡很怕,但也知道不能躲,就乖乖地受著。   因著她酒喝多了些,又非常緊張,萬玉山試了多回,就只能進去一點,他掐著她的腰,說道:「誰讓你喝這麼多酒的?」   謝晚月確實覺得自己喝多了,這會兒有點酒精上腦,神識不大清,問道:「我能幫你什麼忙?」   你能幫什麼忙,你什麼忙都幫不了,萬玉山心裡拱起的火上不來下不去,只得把人來回啃齧揉磨,就這樣做吧。   謝晚月感覺他咬著她的耳朵喘粗氣,那聲音里有水有火,她一會兒被水攜裹,通體冰涼,一會兒被火纏住,周身滾燙,在這一冷一熱中,身體聚積起別樣的微灼感,漸而變成酥麻,最終化作顫慄,她像是被溺在水裡,只剩了出氣的本能。   萬玉山沒料到這樣做她也來了反應,而且還如此猛烈,他更是忍不住,又硬往裡衝撞了幾回,把自己釋放出來。   謝晚月到後來覺得自己睡著了,似乎是被抱著去沖了個澡。   萬玉山看著謝晚月身上被自己弄得一塊紫一塊紅,不由得將人抱過來摩挲一番,又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才摟著她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萬玉庭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他啞著嗓子問:「老婆,你在看什麼,好吵啊。」   楚焰笑著把手機遞過來,說道:「你自己看。」   萬玉庭掙扎著睜開眼,就著楚焰的手看了一段,待看到自己被李書言逼迫得囧相時,不由得拍床而起:「李書言這是找死!他在哪兒呢,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楚焰笑得前仰後合,說:「你們都半斤八兩,打他做什麼,都已經被記錄下來了,又改變不了。」   萬玉庭仍是憤憤,繼續往後看,當看到李書言被萬玉山嚇得灰溜溜地樣子時,不禁拍手稱快:「活該!」   再看常璽,又笑:「哈哈哈,常表哥像個犯錯的小學生。」   視頻末尾錄得是謝晚月,這人面帶微笑,安靜地坐著看戲,萬玉庭扭頭問楚焰:「到最後她都這麼清醒?」   楚焰點頭:「是啊,還跟我聊天來著。」   「哎呀,失策了失策了。」   「一個人喝趴你們一群。」   「我們都沒少喝好吧。」   「你們都有作弊,大嫂沒作弊,每一口都實實在在。」   「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我說得是實話啊。」   萬玉庭「哼哼」,掀被子起床:「我去看看那兩個人睡醒沒。」   兩人到了老太太院裡,廂房的帘子已經拉開,看來是起床了,進屋後,大家正在吃早餐,秋曼招呼他們倆坐下一道吃,又單獨裝了食盒,匆匆出了門。   萬玉庭往嘴裡塞了一口蟹黃包,問道:「她給誰送吃的?」   「你大嫂。」萬老太太側身餵英貞一口餛飩,「阿芳回家去探親,你大哥院裡沒人做飯。」   萬玉庭「哦」了一聲,再看常璽和李書言,兩個人都沒睡醒,無精打采地吃著湯包。   老太太餵完英貞,又餵淮生,淮生搖頭不要,說要自己吃,老太太愛撫地摸摸他,又掃了那兩人一眼,說:「腰挺直了吃飯,這麼大的人了,吃飯還不如小孩子。」   李書言口齒不清地說道:「外婆,我還困著呢,一點都不餓。」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睡?」   「我大表哥也沒起呢,您就只說我們。」   「他這會兒都到公司了,早上來我院裡吃得飯,就你們幾個懶。」   「那大表嫂呢?不也沒起麼,還讓秋媽媽送飯過去。」   老太太橫他一眼:「昨晚上誰把晚月給灌醉了?」   常璽和李書言一致指向萬玉庭:「是他!」   萬玉庭差點嗆死:「叛徒!」   英貞一臉嫌棄:「表叔們是做了漢奸麼?」   常璽:「……」   李書言:「……」   萬玉庭:「哈哈哈哈哈哈!」   幾人吃罷早飯,萬玉庭夫婦和常璽分別去上班,李書言閒得沒事做,陪著老太太下棋,淮生與英貞在廳里玩樂高。   秋曼從萬玉山院裡回來,附在老太太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老太太頓時面露喜色,說:「有長進。」   秋曼又說了幾句,老太太道:「不著急,有一就有二。」   李書言沒聽懂,疑惑道:「外婆,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   「小孩子別亂打聽。」   李書言頓時不言語了,他和萬玉庭同歲,只比他小半個月,但在老太太眼裡,沒結婚的都還是孩子,從前還有個大表哥擋著,而今世道不同了,矛頭都指向了他們幾個尚未婚配的,他陪著老太太聽了會兒曲,就找了個藉口跑了。   老太太現在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也懶得管他,只吩咐中午做點好吃的,把謝晚月叫過來吃飯。   ***   謝晚月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作為一個北方人,她自小就有「千杯不醉」的名號,只是梁曼不喜歡她喝酒,她便不常喝,昨天喝得非常開心,然後還仗著酒意做了點更開心的事。   屋子裡安靜地讓人不想睜眼,她膩在床上趴了一會兒,慢慢醒了會兒神,總覺得身體有點異樣,於是起來前後左右看了看。   沒穿衣裳,光著的。   手腕有淤青。   胸口有不明痕跡。   腰上有指印。   大腿根有紅腫。   很好,很好。   她下床跑到鏡子前照了照,發現耳朵下方也有幾處紅色的印子,肩膀後頭還有牙印,弄成這樣,當時得多疼啊,可是她似乎沒有太多印象了。   再看鏡中那人,面色酡紅,眼眸氤氳,像個吸收了萬千精氣的小妖精。   她比較滿意他留下的傑作。   她去洗了個澡,然後穿了件高領毛衣,把那些痕跡遮了個七七八八,又上了點妝。   中午被叫到老太太院裡吃午飯,然後陪兩個孩子玩了半天。   秋曼湊到老太太耳邊道:「看著不大高興。」   「一定是玉山用強了。」   「玉山不至於這麼沒分寸。」   「你我也別多關注她了,年輕人臉皮薄,總看她,她心裡不好受,等玉山回來,把他叫來問問。」   「我覺著也不能問玉山,小夫妻倆的帷帳之事,問誰都不妥。」   萬老太太微微嘆氣,說:「這個玉山,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   這邊廂的萬玉山剛開完會,眾人陸續出了會議室,他仍坐在那裡,摸著滾燙的耳朵若有所思。   萬玉河今天早上遲到了,OA里收到一封考勤通知,讓他提交遲到原因,他鬱悶半天。   這會兒見萬玉山面色紅潤,心情貌似不錯,他湊過去,期期艾艾地在一旁轉椅子。   萬玉山抬頭:「有事?」   「大哥,你耳朵好紅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你有事說事。」   「我也沒什麼事,就是想找你聊聊這次併購案。」   「嗯,聊吧。」萬玉山繼續摸耳朵。   「我們為什麼要併購?」   「說說你提出這個問題的理由。」   「併購風險大,一是成本和稅收會增加,二是他們與我們的發展戰略存在差異,重組上會有難度,三是會降低股東權益,因為要增發新股,而且縱觀史上的併購案,有70%都是以失敗告終,我擔心在營運上會有不少問題,也許資產創利的能力並不能得到提升。」   萬玉山仍然摸耳朵,說:「好,我只問你兩個問題,以我們現在的條件,一,擴大一倍生產經營規模,要花多久的時間?二,增強一倍的研發能力,在人力,技術,財務三方面做到業內最優,要花多久的時間?」   「五年?」   「你看看你手裡拿著的手機,1902年開始做技術探索,1938年製成第一部軍用行動電話,用時36年,而1973年第一部民用手機推出,1983年,大哥大問世,1992年,第一條簡訊誕生,隨後的每一年,都會出新的技術用來改變它的功能,如果從第一部民用手機開始計算,到今年它才45歲,但是比起最初的功能,現在的功能有觸屏,視頻,拍照,語音識別,定位,還有人使用手機拍電影。」   萬玉山倒了杯水將手帕淋濕,然後敷在耳朵上,繼續道:「短短45年就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手機只是這世界發展的一個縮影,任何一個企業要想留存百世,決不能只局限眼前的利益和得失,一定要放眼未來和閉環生態。」   萬玉河說:「我還是擔心風險。」   萬玉山看他:「現在都已經到了第二階段末尾,你還有精力分心琢磨這個?」   萬玉河忙擺手:「冤枉啊大哥。」   「我們做企業的,如果因為懼怕風險便止步不前,遲早會被其他企業吞併,萬氏的管理層已經有了十年的積累,正好拿這個練練手,難道你懷疑自己的能力?」   萬玉河聞言,挺直腰背,說:「當然不是。」   「玉河,要不把你今年的KPI換個方式好了。」   萬玉河心中一凜,問:「換成什麼?」   「後期的併購由你來推動,成功了,今年獎金翻倍,失敗了,把你賣了抵債。」   「……!!」   「我打聽了一下行情,以你現在的資歷,出去做職業經理人,一年能賺不少,賣上三五十年,興許能抵個零頭。」   萬玉河被他的話給驚到了,他竟然連後路都考慮好了。   賣兄弟抵債,虧他想得出來!   「我把金烏給你,協助你的工作。」   萬玉庭這才稍稍安心,金烏是萬玉山的現任首席特助,跟了他三年,主導過很多項目的推動,都取得了十分出色的成績,為集團帶來了不少利益,有這個人協助,他便沒有那麼大壓力了。   萬玉山看了眼時間,說:「我今天去趟蘇州,你早點回去,陪祖母聊聊天。」   萬玉河應聲,目送他出門,自己則在會議室里又坐了半天,然後在玻璃板上寫大綱。   春節前要召開年度大會,萬玉山講完集團整體規劃後,便是他上台講他所負責的事業部在今年的發展方向,剛剛萬玉山又令他主持這次併購的後期推動事宜,他得好好梳理一下,然而寫了一半才突然想起來,他本來只是想跟萬玉山說他遲到了,別扣他錢啊。。。   萬玉山回到辦公室,聽完金烏的工作匯報,說:「收尾的事情交給百里笙,你去找玉河,按照我說的繼續往下做。」   金烏將文件遞給百里笙,說:「那我過去了。」   「去吧,辦公室給你準備好了。」   金烏整了整衣冠,大步出門,他這一去,再回來時,就不再是萬玉山的特助身份了,而是直接接任新事業部的總經理,這個任命已經擬好,只等他打贏這一仗,便會發出任命書給全集團的員工。   萬玉山的歷任特助,都被他推向各個管理崗位,如今萬氏的中流砥柱無一不是他親自培養出來的,從萬玉山十年前接手萬氏,便一步一步下著這盤棋,現在終於要鳴鼓出擊,眾人均覺興奮。   百里笙將萬玉山下午至明天的安排做了簡單說明,萬玉山聽到明天有個飯局,不由得皺眉:「這個能推掉麼,我不想和這些人吃飯。」   「做東的是江總,您得去。」   萬玉山想了想,說:「好吧,先去吃飯,把蘇州的事兒了了,回來再說。」   百里笙合上文件,緊隨他身後去了食堂。   萬玉山扭頭跟她說道:「你去給我找塊冰。」   「好的,您做什麼用?」   「敷耳朵。」   百里笙這才注意到萬玉山的耳朵紅殷殷的,他本就生得白,這兩朵艷色綴在臉龐,竟平添了幾分妖冶。   「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我這是火氣沒撒乾淨,回頭泄泄火就好了,先用冰敷著。」   百里笙還是頭回見著上火上到耳朵的,但見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摸耳朵,於是趕緊去食堂要了一些冰塊,先用手帕包了一塊給萬玉山用著,其餘的用保溫桶盛好,以備不時之需。   萬玉山想著要和謝晚月說一聲他今天出差,但一忙起來,又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未婚小姑娘千萬不要學晚月這種行為,小說的劇情是為烘托,不可作為現實生活里的參考。   ☆、第 27 章   隨著夜幕慢慢降臨, 上班的人陸續回到家, 宅子裡漸次亮起了燈,老太太晚飯吃得早, 謝晚月和兩個孩子陪著老太太吃晚飯間,萬玉河也正好下班過來,跟她們說萬玉山臨時有事去了蘇州, 明天下午才回。   飯後, 萬玉河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便帶上英貞回去了。   老太太讓淮生與謝晚月做伴,兩人就著夜色回去, 小暖男跟她講了不少故事,比如有很多漂亮阿姨喜歡爸爸,他卻一個都不喜歡,還有大伯經常去看他, 別人都怕大伯,他就不怕。   夜越來越深,待淮生睡著後, 謝晚月摸出手機來翻看來電記錄,無新增, 信息記錄,也無新增,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直至天快亮了才睡著。   第二天上午,烏丹早早地來電話通知她, 讓她中午務必趕到:「我要買條裙子,你眼光好,來幫我挑挑。」   謝晚月哄著淮生留在老太太院裡,然後去了學校。   到了寢室,發現韓璐和烏丹都不在,只有韓爸韓媽正在韓璐的鋪位下坐著,兩人正小聲爭論著什麼,謝晚月與他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韓爸對她點了點頭,繼而又和韓媽說道:「我帶你出去吃好吃的,咱們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和璐璐一起走。」   韓媽不高興:「你是知道的啦,我不喜歡睡外面的床,都不乾淨的。」   「那你想怎麼樣?」   「璐璐去和朋友吃飯,你和我在這裡等她,她們結束後,咱們過去把她接上,然後一起回家。」   「她們約好晚上要和朋友玩,哪有半途走的道理。」   「晚月,我把璐璐帶走,你不在意的吧?」   謝晚月不知該如何回答,正猶豫間,韓璐和烏丹一人拎著兩壺水進來了。   韓璐給韓爸韓媽各倒了一杯水,說:「喝完水,你倆就出去吃飯,逛街,再順道解決晚餐,我那邊結束了給你們電話。」   韓媽聽了,偷偷地沖韓爸比了兩個勝利。   烏丹過來攀住謝晚月,小聲道:「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謝晚月為了掩蓋身上的痕跡,仍是穿了件高領毛衣,只是這件衣裳有些別出心裁,在領口處有一線寶藍色,與沉寂的黑色相輝映,恰到好處的將她的膚色襯得更加白皙。   「璐璐晚上不能和咱們一起玩兒了,你可不能半路退出哈。」   謝晚月點頭,三人簡單吃了口飯,先去給烏丹挑了件裙子,又配了雙高跟鞋,把她打扮得十分漂亮,然後將換下來的衣裳扔回寢室,便打車直奔約定地點。   到了地方,天色有點暗,閔子軒已經在等了,進了包間才發現還有四男二女,都是學生模樣。   閔子軒向幾人介紹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今天聚在一塊玩兒。」   坐在角落的一個男生站起來,說道:「你們好,我叫方瀟,早就聽聞子軒有幾個貌美如花的師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來來來,快坐下,我們幾個在家裡待著無聊,聽子軒說要請你們吃飯,我們就纏著跟來湊個熱鬧,希望你們別介意。」   烏丹笑道:「師兄好,人多熱鬧,我們不介意。」說著,挨著閔子軒坐下,身邊依次坐了謝晚月和韓璐。   方瀟招呼著給大家倒上酒,說:「我和子軒多年好友,非常高興他終於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即將要達成所願,為了這個特殊的日子,一定要滿飲此杯。」   眾人起鬨歡呼,紛紛舉起酒杯,對閔子軒說恭喜。   烏丹面色通紅,羞澀地往閔子軒身後躲了躲,他這些朋友真的是,搞得像是她和閔子軒結婚似的。   謝晚月不想喝酒,一是前天晚上喝了太多,二是她不喜歡這種場合,更不願在這個場合里喝酒。   韓璐與她對視,均看到對方眼裡的不情願,於是都只抿了一點。   方瀟擱下杯子,眼睛覷著謝晚月和韓璐,略有不滿:「哎,兩位美女沒有喝完哦。」   烏丹忙道:「師兄,她們倆不能喝酒,璐璐爸媽來了,喝了酒,要被長輩罵的,晚月奶奶管得嚴,也不能喝,要不,給她倆來一紮玉米汁吧。」   閔子軒道:「方瀟,女生不能喝酒不要強人所難,今天是請大家一塊玩兒,都隨意。」   方瀟笑了笑,說:「行,那咱們來喝酒,一個學期都沒痛快地樂呵樂呵,放假了,怎麼也得醉上十回八回的。」   另有人道:「你別在這兒喝醉了呀,一會兒還有節目呢,醉了怎麼玩兒?」   「不耽誤,我精力旺盛啊。」   「吹吧你就,你記得別砸了場子。」   「那怎麼可能呢。」   閔子軒叫來服務生,要了兩紮玉米汁,然後低聲對烏丹說:「你不能喝也別喝了,方瀟就是這個毛病,不用理他。」   烏丹擺手道:「沒關係,我可以喝一些。」   「那好吧。」   烏丹見他臉色不太好,扯了扯他的衣袖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女生喝酒?」   閔子軒摸了摸她的手,說:「沒有,是怕你不勝酒力。」   「那就好,我是怕你朋友老說這個,惹你不高興,反正我能喝一些,悠著點不會醉。」   「嗯。」   席上眾人聊得熱火朝天,這邊的謝晚月興致不高,韓璐則不時被韓媽發過來的照片分散精力,都沒有融入到大家的氛圍里,只有烏丹在盡力配合,而閔子軒一直默不作聲,偷眼瞧了幾回謝晚月,見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偶有在側頭時露出一塊耳邊肌膚,白皙,細膩,另有一兩塊以前不曾見過的痕跡。   他不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自然知道這痕跡從何而來,再看她仍是清純美麗的臉龐,一雙清澈帶霧的眼眸,裝得像出水白蓮一樣乾淨,內里卻如此放蕩,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此前,他三番四次地獻殷勤,只差沒有出口表白了,而她決絕地拒絕了他,卻由著那些老男人糟蹋。   方瀟瞟到閔子軒的憤怒,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拉上他一起去衛生間,到了外面,他低聲勸道:「你要保持冷靜哈,計劃剛剛開始。」   閔子軒沉聲道:「我不是那種衝動的人。」   「我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去下個場子吧,我剛剛和那邊打了招呼,全安排妥了。」   「不急,我先去買個單,你們再喝點。」   方瀟自去衛生間放水,腳步掩不住地興奮,閔子軒的眼光果然毒,今天帶來的幾個女孩兒都是特級貨色,尤其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更是不可多得,唇紅齒白,薄背細腰,眼睛像小鹿一樣,清純又勾人,哪個男人不喜歡這一口,更何況那些老男人,哈哈哈,不過要不了多會兒,自己就能嘗到她的甜了。   回到包廂後,又喝了一輪,陸續有人放了筷子,表示吃飽了,閔子軒給他們發了地址,一共十個人,分三撥走,眾人紛紛下樓。   韓璐看了眼時間,與烏丹悄聲說道:「我就不跟你們過去了,你照顧好晚月,自己也別喝太多,注意安全。」   烏丹讓她放心,保證會把謝晚月和自己保護得好好的。   韓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烏丹則拉著謝晚月上了閔子軒的車。   車子開了很久才到了一片別墅群,這裡離市區較遠,周圍一片黒寂,唯有大門口亮著燈。   幾輛車陸續開進去,到了一棟別墅前停下,大家紛紛下車,然後有人過來把車開進車庫。   方瀟對幾人說道:「這房子是我姐給我買的,專用來招待朋友,大家就當到了自己家,隨意玩,別客氣。」   眾人依次往裡走,右側有輛車駛來,車燈照得人眼暈,大家不由得以手擋光,謝晚月不畏光,往開車方向看了一眼。   車子飛快開過,坐在車裡的人扭頭往後瞅,嘴裡疑惑道:「她怎麼在這裡?」   「誰呀?」   「老萬他老婆。」   「來這玩得唄。」   「唔,我給老萬打個電話。」說著,掏出手機來撥打萬玉山的手機,響了半天,那邊才有人接聽,但是是個女聲,而且還是他熟悉的。   「好久沒見了,成岩,我是慕雪。」   「老萬呢?」   「他和江總說話呢,你找他什麼事?」   「哦,沒事,一會兒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好的。」   成岩按掉通話,暗自猜想,這倆人死灰復燃了?   這邊廂的白慕雪收起手機,繼續嘗試解鎖。   她今天晚上是跟著白啟元來參加酒會的,不想在這裡見到了萬玉山,自他結婚以後,他便再也不曾與她來往,她做過很多嘗試,卻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她漸漸意識到母親說得都是對的,他這樣的男人,不會在女人上頭費心思,他有家族榮耀要維護,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婚姻被旁人破壞,能結束他的婚姻的,只能是他自己。   一個女人,並不能一直以貌來獲取男人的愛,而是要有與他相匹配的思維和心態,就如多年前的她與他,無論在哪方面,都嚴絲密合。   所以她不再與白啟元鬥氣,選擇回來接他的班,她需要這份資源,也需要迅速成長,不能嫁他,那就做他事業上的紅顏知己。   這次來參加商業酒會,是她正式代白啟元對外開展活動的一個契機,不少人都是頭一次見到她,待得知她是白啟元的女兒,從國外回來幫助父親打理白氏,不由得誇讚她,人長得美,又孝順,又說白啟元有福氣。   白慕雪與他們攀談過後,躲到角落裡休息,不經意間看到了萬玉山,他正低頭與一個穿著拽地長裙的女人說話,那個女人背對著她,看不到樣貌,但身材十分妖嬈,且和萬玉山靠得特別近。   她靜坐不動,暗中觀察這兩人的舉動,只見萬玉山將手機遞給女人,然後她把手機放入隨身的包里,又在裡面搗鼓了一會兒,揚頭和萬玉山說了句什麼,萬玉山點了點頭,轉身往江總那邊去了。   白慕雪拿起自己的酒杯,起身向那個女人走去,不想那人卻逕自出了門,她忙追上去,因跑得太急,大門被她撞開後,竟把剛剛出門的女人給撞倒了,女人的包包掉在地上,裡面的東西灑得到處都是。   有服務生眼疾手快地扶起女人,問道:「百里小姐,您怎麼樣?」   百里笙摔得七葷八素,腳腕子生疼,一張臉也變得漲紅,拿眼去瞧那個罪過禍首,見是個驚慌失措的漂亮女人,正蹲在地上幫她撿東西。   白慕雪把散落在地的物件歸攏到包里,遞給百里笙:「真是對不起,跑得太急了,沒想到門外有人。」   「沒事,下次注意點。」百里笙忍著疼,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她不過是要去個衛生間,出門就遭此橫禍,還不能發脾氣,真是不爽。   白慕雪從袖口滑出一部黑色的手機,按了下右側鍵,屏幕亮起,顯示只有20%的電量,另外提示輸入密碼。   她輸入幾個數字,提示錯誤,還有四次機會,正在此時,成岩打過電話來,嚇得她差點將手機丟出去,鎮定地與他說了幾句,成功騙過了他,但很明顯地,她能聽出對方對她有探究。   當初她和萬玉山戀愛時,與這些人的關係都不錯,現在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連聽到她的聲音,都生出了陌生和試探。   白慕雪拿著手機找了個房間,腦中搜索著萬玉山曾經用過的密碼,他用過她的生日,最多的還是用他祖父母的生日,她按照記憶,將他祖父母的生日一前一後試了兩次。   開鎖成功!   ***   別墅里開了KTV的燈光模式,音樂放得震天響,方瀟邀請大家跳舞,大家進了舞池瘋狂扭動,謝晚月坐在沙發上,被吵得心煩氣躁,起身去窗台那邊透氣,站了一會兒,身後有人過來遞給她一杯飲料,是烏丹。   「你不喜歡跳舞嗎?」   「有點吵。」   「要不再待會兒,你就去樓上休息?」   謝晚月心想也好,她實在不願在這裡,尤其是心裡裝著事,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烏丹與她碰杯:「你嘗一下這個飲料,特別好喝,雖然含酒精,但是度數非常低,不會喝醉的。」   謝晚月喝了一口,味道還可以。   「喝完嘛,喝完了我再給你倒一杯。」   謝晚月仰頭喝光,說:「不用倒了,我不太想喝。」   「好吧。」烏丹和她站了一會兒,耐不住舞池的吸引,又返回去和他們跳起來。   謝晚月慢慢覺得有些燥熱,而且頭沉沉的,像是喝醉似的,她心裡一驚,轉身跑進舞池抓住烏丹:「你陪我去下衛生間。」   烏丹搖頭晃腦道:「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嘛。」說罷,高聲喊方瀟,「方師兄,你家衛生間在哪裡?」   方瀟擠過來:「誰要去,我帶你。」   謝晚月快速退出去,說:「我知道在哪兒,不用帶。」她看了一眼大門,略一遲疑,飛速奔上樓,隨便找了個房間,開門,關門,鎖門,一氣呵成。   腦袋越來越沉,身體卻升騰起一股異樣,她用手指摳了幾下喉嚨,把今晚吃得所有東西吐了個乾乾淨淨,然後掏出手機用軟體獲取了地址,再報警,舉報這裡聚眾吸*毒。   對方問她在哪裡,是否安全,她小聲回答:「我躲在衛生間,暫時安全,但是很快會被發現,希望你們儘快出警。」   收到肯定地答覆後,她撥打萬玉山的手機,那邊響了幾聲,對方卻按掉了,她不死心,繼續打,連續被按掉四次後,她也灰了心,轉而撥打萬玉川的手機。   萬玉川接得非常快,然而才聽到他的聲音,外面就有人轉門把手,沒扭開,又敲門:「師妹,你在裡面嗎?」   謝晚月鎮定心神,低聲對萬玉川說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又道:「今晚跟著我的人被我打發去買東西了,現在我身邊沒人,等下給你共享個位置,你派人過來救我,要快,我可能撐不了太久,還有,我報了警。」   萬玉川迅速應聲,將謝晚月共享的位置發給周至,說道:「先救人,回頭再清算責任。」   謝晚月掛了電話,將靴子脫了,把手機藏進去,又穿好,然後在房間裡走了一圈兒,窗子能打開,但是有護欄,出不去,她把桌上的兩個花瓶拿起來,把裡面的花抽出扔掉,攥著花瓶靜候在門口一側,不出二分鐘,外頭傳來七七八八地腳步聲,緊接著,敲門聲再次響起,這回是閔子軒。   「晚月,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   「你怎麼把自己鎖臥室里了?」   「這女的是不是發現了?操,快把她弄出來。」   謝晚月聽到這兒,大聲道:「我已經報了警,你們趕緊放我們出去!」   方瀟罵道:「他媽的,把門撞開!」   另有人道:「撞什麼門啊,這是你家,鑰匙呢?」   「鑰匙早他媽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別廢話,趕緊的!咱們得轉移,一會兒警察來了都得廢!」   幾人一聽,開始瘋狂撞門,謝晚月沒想到用報警來威懾他們竟然沒有用,他們一點都不怕,於是咬緊牙關,舉高了花瓶。   外面的人又撞又踹,沒一分鐘,木門便「砰」地一聲被撞飛了,謝晚月瞅準時機,從一側閃身,將花瓶用力砸下。   一人被砸中,直接暈倒在地,另外幾人上前抓住謝晚月,將她制住。   方瀟探了探倒地之人的鼻息,沒死,他讓一人把他扶起,然後走到謝晚月面前,在她臉上掐了一把:「我就喜歡你這種性子烈的,本想著迷暈你玩一玩,現在改主意了,就這麼玩兒,看我一會兒不干/死你!」   閔子軒道:「她是我的。」   「媽的,給你給你,你玩完了我們再玩。」方瀟帶著人,將客廳里已經昏迷的三個女生抱上,迅速撤離,他今天用的藥是新品,藥勁兒足,才一杯就都倒了,長夜漫漫,本想慢慢來,結果沒開始就敗了興。   謝晚月狠狠地瞪著閔子軒,渾身顫抖,閔子軒俯首親了親她,說:「我犧牲了色相才把你弄到我身邊來,對你可謂是良苦用心。」   謝晚月恨不得咬死他,又怕自己噁心吐了,於是咬牙忍著。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望大家不要吝惜筆墨,可吐槽,可喝彩,也可做討論。 推文: 《單槍匹馬的神》-By 痴娘 文案: 南朝大將肖揚之,出生草莽。 青淮一役,單槍匹馬,入二十萬敵陣如入無人之境,一戰封神。 肖戰神有本手札: 臘月十五,雪。整五天沒瞧見妖女了,盼著她先找自己。唉,慫,還是我去找了她。 離經叛道女幻術師X宇宙直男大將軍 波瀾詭譎里的愛情泥石流   ☆、第 28 章   白慕雪捏著手機坐在地上, 一顆心狂跳不止, 剛剛她翻看萬玉山手機里的信息時,手機鈴聲又突然響起, 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屏幕上彈出一個來電人:她。   鈴聲響在空寂的房間,震得人心發抖,白慕雪哆嗦著手, 按掉這個電話。   她知道是誰打來的, 就是那個青澀半褪的女學生。   然而對方接著打過來,她發狠般地繼續按掉,直到第五通, 手機才安靜了,電量也僅剩5%。   白慕雪趕忙打開通訊錄,將未接來電記錄刪除,然後出去, 碰見了百里笙。   「白小姐,我找了你半天,請問你剛剛是不是撿錯了一部手機?」   「啊, 是嗎?」   「對,一部藍黑色的商務機, 我剛剛跌倒的時候,從包里滑出去, 您幫我撿了東西,可能拿錯了,能還給我嗎, 這手機要沒電了,我得充電。」   白慕雪面色不變,低頭在包里佯做翻找,然後摸出萬玉山的手機來,指紋開鎖,沒打開,又按鍵輸密碼,提示錯誤,詫異道:「誒,還真是拿錯了,不好意思啊。」   百里笙將她的手機遞給她,說:「這兩部手機一模一樣,難免搞錯,謝謝你,白小姐。」   白慕雪笑了笑,說:「剛看你一直和玉山在一起,你們認識?」   「哦,他是我老闆。」百里笙拿出充電寶,給手機充上電,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剩餘電量時,不免起了疑心,抬頭看了看白慕雪,見她神色淡定,倒不像是故意的,她帶著疑慮,跑去找萬玉山,他的手機,還需要他自己檢查一番,萬一泄露了什麼,得及時止損。   ***   方瀟帶著眾人去了下一個地點,累得氣喘吁吁,罵道:「幸虧老子有準備,不然就被一鍋端了,子軒搞得這個婊/子真他媽有『腦子』,操。」   「燈呢?」   「開什麼燈?月光還不夠亮?搞得燈火通明等人來抓你啊!」   「操,摸黑干啊。」   「你心裡不爽啊,那你快點搞,完事兒去子軒那排隊,在這個婊/子身上撒撒火,媽的,頭一次搞妞這麼費心,都是她弄的。」   閔子軒無視他們的不滿,顧自扛著謝晚月上樓,謝晚月在樓梯上看到烏丹躺在地毯上,她微轉了頭,閉上眼睛。   若是今天還會有命在,她絕對不放過他們,她要讓這幾個人全部下地獄。   閔子軒將謝晚月放到床上,柔聲道:「我把你嘴上的膠帶拿掉,但是你別喊,好嗎?」   謝晚月閉著眼睛不理他,突然嘴角一陣劇痛,是他撕掉了膠帶,她冷冷地罵他:「卑鄙無恥!」   閔子軒坐到她身邊,說道:「我本不想強迫你,希望能和你水到渠成,但是你從不正眼瞧我,我想和你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謝晚月動了動,發現自己還有些力氣,於是含了一包淚看他:「我手腕疼。」   閔子軒見她眼中滿是委屈,不由得心疼,說:「我給你解開,你別亂跑。」   謝晚月有氣無力地回道:「我身上一點勁兒都沒有,能跑到哪裡去?」   閔子軒解了她手腳的束縛,低聲說:「我對你是真心的,用這種手段把你弄過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之前你從前有過多少男人,我都不介意,往後只跟我一個,我會養著你,養一輩子。」   「……?!」謝晚月心裡暗罵,哪個王八蛋造得謠?   閔子軒又說:「你放心,我今天不碰你。」   謝晚月軟聲求他:「你能讓他們停手嗎,她們都是清白的女孩子。」   閔子軒伸手抹了一把臉,說:「我也沒辦法了,我只能護著你一個。」   謝晚月非常擔心烏丹,心思轉了幾轉,起身撲到閔子軒懷裡,說:「他們太可怕了,你一定不要讓他們上來。」   閔子軒摸了摸她的頭髮,說:「我說到做到。」他的手有些發抖,其實他也很害怕,他覺得自己是鬼迷心竅了,之前心心念念要做成這件事,現在卻又覺得難受。   謝晚月說:「折騰半晚上好累,口乾,能倒點水給我嗎?」   閔子軒轉身去找水,不料剛要開門,身後貼上一個影子,隨後腿根兒傳來撕心裂肺地劇痛,他眼前一黑,弓起身子倒在地上,痛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謝晚月掏出手機給萬玉川撥電話。   萬玉川問她:「你還好嗎?」   「還活著,人到了嗎?」   「馬上到。」   謝晚月掛斷電話,徑直往外走,不想剛拉開門便被閔子軒抱住:「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險!」   「你放手!」謝晚月在他臉上撓了兩把,趁他吃痛鬆勁兒的空擋,奮力掙出去。   閔子軒見她出了門,再也顧不得身體疼痛,使勁兒撲上去想捉住她,不料用力過猛,人沒抓住,反而將她推了出去,耳中聽得謝晚月驚叫一聲,抬頭去瞧,她已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下面的幾個人被這動靜嚇了一跳,紛紛往這邊瞅,只見到一個黑影滾落下來,然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方瀟罵罵咧咧地起身,走過去看了看,女孩的身下洇了一灘血,他後退兩步,沖樓上大罵:「他媽的閔子軒,老子費心費力幫你搞妞,不是讓你殺/人,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   閔子軒忍著痛問他:「她死了嗎?」   「你他媽自己下來看,流了一地血,晦氣!」方瀟撿起褲子準備穿上,卻聽到謝晚月悶聲呻/吟,他嚇得差點跌倒,再一瞧,她正撐著爬起來,他氣得跳過去踹她一腳,「老子今天的好心情都被你給敗了,還他媽裝死嚇唬人。」說著,又彎腰去脫她的衣裳,「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是皮肉摸著滑還是下面的功夫了得。」   謝晚月覺得胸口生疼生疼的,嘴裡有血腥氣,摸了一把,熱乎乎,滑膩膩,她聽得到方瀟罵她,也感受得到他撕扯她的衣裳,然而卻一分力氣都使不上,只覺呼吸一下都痛入心扉。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死了的時候,有人破門而入,然後室內燈光大亮,再然後,是方瀟被踹倒在地,她艱難地抬頭,看到了周至。   周至蹲在謝晚月身邊檢查她的傷勢,胳膊脫臼,肋骨有一處斷裂,根據這個出血量,應該是肋骨傷及了內臟,他囑咐人小心抬著她上車,加速送到醫院急救。   再看客廳的地毯上一片狼藉,周至沉著臉,命人找些衣物,將女孩子們裹好,同樣送去醫院,其他人全部踢到一塊雙手抱頭蹲著,有人反抗,他上去又是一腳。   方瀟從地上爬起來,望著來人:「你他媽是誰啊?」   周至不語,只是看了他一眼。   方瀟只覺他的眼神冷硬如刀,不由得失了底氣。   周至開口道:「警察來了嗎?」   「他們到了上一個地點。」   周至看了眼樓上,說:「通知那邊的人,把警察往這邊帶,來龍去脈交代清楚。」說著,逕自出了門給萬玉川報信兒,其他簡單說了幾句,重點說謝晚月的情況,「傷勢不輕,已經送醫院了,我現在過去,這邊交給繁星處理。」   「都是些什麼人?」   「一群學生,先送裡頭吧,回頭再查,現在不是好時機。」   萬玉川道:「先去醫院。」   待周至收了線,萬玉川撥通了萬玉山的電話,對方秒接:「什麼事?」   「大嫂出事了,目前尚不清楚傷勢是否危及生命,周至跟著,我正開車過去。」   萬玉山心裡一凜:「怎麼弄的?」   「被人迷/奸,我們到晚了一步,到的時候,她已經從樓梯上滾下,肋骨有斷裂。」   萬玉山沉聲道:「跟著她的人呢?」   「她說想買一樣東西,打發人去買了,沒想到就這麼會兒功夫出了事,是我們預想不周。」   萬玉山道:「地址給我。」   百里笙從未見過萬玉山面色如此難看,像是要爆發的火山,她跟不上他的腳步,只能小跑才勉強不被落下,她叫酒店泊車員將萬玉山的車子開到正門口。   兩人飛一樣下了樓,上車,萬玉山將車開得極快,百里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問。   萬玉山沉聲道:「你一會兒去查查白慕雪在的那間屋子有沒有監控。」   百里笙點頭:「好的。」   兩人很快到了醫院,周至簡單跟萬玉山說了下謝晚月的情況,初步判定是斷裂的肋骨刺穿內臟,暫無生命危險。   萬玉山問道:「那些人呢?」   萬玉川回道:「大嫂報了警,我們不好干涉,先讓他們在裡面待著,等我查明白了,再做清算。」   萬玉山略有詫異:「報警?」   「對,她察覺到這些人心懷不軌後,藉口找了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最先摳吐喝下去的東西,然後報了警,給你打電話被拒,就打給我了。」   百里笙心道,果不其然,手機在白慕雪手裡的時候,她給做了些手腳,不然,剛剛萬玉山翻看手機時,不會沒發現來電未接,她不由得懊惱自己的大意。   周至道:「幸虧大嫂機敏,把手機藏在了鞋子裡,沒有被發現,我往那裡趕得時候,發現她共享的位置在移動,距離最初的地點有非常遠的偏差,所以我們到的還算及時。」   若不是因為她聰慧,導致中途有一點點變故,他們都不會這麼及時趕到,而她則可能會遭遇更加難料的危險。   萬玉山對百里笙道:「你和周至回酒店,去查監控,馬上。」   兩人領命走了,萬玉山道:「玉川,今晚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都把嘴巴閉緊了,不許往外漏一個字,我不希望她被人拎在口頭上熱議。」   「這個你放心,周至今晚會把後續的事情做得乾乾淨淨。」   「對她下手的那幾個人,不論背景如何,都不要讓他們再出現,這樣的渣滓全都廢掉。還有,以後她身邊不能少於兩個人保護。」   萬玉川點頭:「好。」   這邊廂的百里笙帶著周至下樓,在電梯裡,她將在酒店裡發生的情況做了簡單地說明。   周至問道:「有沒有發現她哪裡不對?」   百里笙仔細回憶了一會兒,回道:「沒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她非常淡定。」   周至道:「太過冷靜也是一種掩飾,現在不排除是她在暗中指使,剛剛收到消息,說這群人里有方家的人。」   百里笙聽他這麼說,心中也猜測到了,這白慕雪與方嵐有過一番愁怨,其中大部分原因是為著萬玉山,現在雖不知是否因為前事而波及到謝晚月,但已經確定白慕雪與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兩人下到車庫,百里笙上了周至的車,行至酒店門口下車時,恰巧與白慕雪迎面碰上。   白慕雪未見萬玉山,問道:「你老闆呢?」   「他有事回去了。」   白慕雪嘆氣:「哦,我還想約他來著。」   周至一把將百里笙拉進酒店大門:「你還有任務在身,在這兒演什麼戲呢。」   百里笙一個踉蹌,差點撲到他身上:「也別做得太明顯了。」   二人找到酒店負責人,說明了來意,很快就拿到了監控視頻,視頻里可以看到白慕雪拿到萬玉山手機後所做的一系列事情,接過一個電話,嘗試開鎖,沉思,開鎖成功,翻看手機,陷入沉思,後來又來了五通電話,她全部拒接了,這大概就是謝晚月打來的求助電話了,整個視頻有半個多小時,並未發現其他可疑之處。   百里笙和萬玉山說了這邊查看到的情況,萬玉山只說知道了,她轉身對周至道:「我得再去趟醫院,心裡總是不踏實。」   周至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百里笙回到醫院,謝晚月的手術還未結束,只有萬玉山在,他在牆邊的椅子上靠坐著,一條腿橫在過道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將手裡的礦泉水擰開,遞給他,這才瞧見他眼底一片血紅,嚇得她心裡一哆嗦。   萬玉山一口氣喝了半瓶水,說:「你回去吧,通知大家明天上午十點開會。」   百里笙給他留了兩瓶水,急忙趕回去發郵件,並做會議上的準備。   萬玉山將剩下的半瓶水喝完,再次翻看手機通訊錄,然後給成岩打過去:「你找我什麼事?」   「沒事,我是在小青住的地方看見了你老婆,失魂落魄的,擔心嘛,就想給你打個電話說一聲。」   「哦,謝謝你,她是跟同學去玩兒了。」   「不過怎麼是白慕雪接的啊?」   「手機被助理掉會場了,她撿著了。」   成岩笑道:「我以為你把你那個如花似玉的小嬌妻給拋棄了呢。」   萬玉山不願和他多說,問道:「你找我就這事兒?」   成岩道:「啊,就這事兒,沒別的,哦,我聽著是白慕雪的聲兒,沒和她說,只讓她告訴你給我回電話。」他頓了頓又說,「不過老萬,我看今天和你老婆在一起的幾個男的都長得一表人才,你老婆那麼漂亮,覬覦她的人不會太少,我覺著你殺情敵也得殺個一二十年啊。」   萬玉山沒搭話,說:「你忙吧。」   成岩聽出他要掛電話,忙問:「你哪天有空出來聚聚啊?」   「沒空。」   嘿,這人,真的是想揍他。   又過了半個小時,手術室的門開了,謝晚月被推出來,萬玉山起身過去,見她仍然昏迷著,問:「醫生,她怎麼樣?」   「肋骨刺穿右肺,手術很順利,臥床休息,靜養。」   「謝謝醫生。」   「哦,對了,她身上還有多處挫傷,得小心點,別留疤,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留下疤痕怪可惜的。」   萬玉山應聲,隨著護士進了病房,將謝晚月抱到病床上。   女孩兒面色蒼白,眉頭皺著,眼角有淚痕,鼻翼輕輕抽動,無比惹人憐。   萬玉山坐在床邊,撥開貼在她額頭上的碎發,摸了摸她的臉。   護士叮囑道:「一會兒麻藥退了傷口會疼,這是正常的,忍一忍就過去了,要是實在忍不了,可以吃點止疼藥。」   「謝謝你,你去忙吧,有事我叫你。」   萬玉山輕輕撩開謝晚月的衣袖查看她手臂上的傷,她的胳膊細細的,握在手裡又軟又輕,上面傷口雖然被處理過了,但仍是十分怖人。   她肯定很疼。   謝晚月在天快亮時被疼醒,周遭靜悄悄的,沒有人,她一呼一吸都扯心裂肺,忍不住「哼哼」兩聲。   身邊有一把低沉的男聲響起:「傷口疼了?」   謝晚月聽到這個聲音,所有的情緒和疼痛突然都化作委屈,眼窩一熱,辣辣的眼淚如潮水湧出,她撇過頭去。   萬玉山將床頭燈調亮一些,俯身去看她,發現她閉著眼睛在哭,安慰道:「傷口疼免不了,你忍著點。」   謝晚月的眼淚越掉越凶,抽噎也越來越厲害。   萬玉山怕她這樣會牽扯到傷口,說:「我去拿點止疼藥。」   謝晚月艱難地擦了一把眼淚,說:「我不吃。」她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萬玉山覺得嗓子發澀,他看不得她這樣哭,好像有隻手鑽進他的心裡擰他。   謝晚月又道:「我想要我媽媽。」   萬玉山幫她擦了眼淚,說:「你現在這個情況,不適宜讓她知道,我在這兒陪你。」   謝晚月說:「我不想要你。」   萬玉山沒聽見她的話一樣:「要是傷口疼得受不了就吃點藥。」   「不,我能忍。」   萬玉山忽然沒話說了,他想抱抱她,又覺得她在抗拒他,於是坐在那裡看著她,輕聲說:「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謝晚月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又掙扎著睜開眼,說:「我自己也能逃出來,而且這不能怪你。」   萬玉山又解釋:「你的電話我沒接上,因為手機被別人撿去了。」   「哦,知道了。」謝晚月說完這幾個字,再也撐不住,帶著疼痛沉沉睡去。   她睡得並不安穩,在夢裡叫媽媽,叫一聲哭幾聲,又說想爸爸,要回家,萬玉山躺到她身邊摟著她,柔聲細語哄著,幫她驅趕了一夜噩夢。      ☆、第 29 章(修)   早上, 萬玉山給秦明義打了個電話, 簡單說明了情況,讓他來趟醫院。   秦明義說:「暫時瞞一瞞老太太吧。」   「不用刻意隱瞞, 她得住院修養一個月,瞞不住,就說出去玩的時候, 低頭看手機, 下台階踩空了,肋骨骨折,得住院。」   「也好, 那你去忙吧,我這就趕過去。」   萬玉山進去看了一眼兀自沉睡的謝晚月,她蒼白的臉色中夾雜了幾絲酡紅,嘴唇乾裂起了皮, 再一模額頭,有發熱的症狀,他出去找了醫生儘快過來看一下, 又讓人幫忙找個護工。   一切都安排妥當,已是七點多, 他下了樓,開車往公司趕。   百里笙見萬玉山來了, 跟在他身後,解釋昨晚的事情:「我當時摔得有點懵,她幫我撿了東西全塞包里, 我沒看見她換了手機,只顧著去找充電器,充上電才發現手機弄錯了,然後又去找人,萬總,真的對不起。」   萬玉山腳步一頓,問:「你是神仙嗎?」   百里笙微怔。   「你要是能有預料未知的本事,我豈不是要把你供起來?「萬玉山看了她一眼,「事已發生,要做的是怎麼去解決問題,自責有什麼用,百里,你這種工作方式我很不喜歡,這是我對你的第一次告誡,請把你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我要在下個月看到一個完美的併購發布會。」   百里笙想起金烏曾教過她,萬玉山不喜歡工作時間論私事,她立刻調整心態,說:「是我失態了。」   上午的會議氣氛十分沉悶,大家都察覺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做為本次被併購企業的下轄公司,白啟元父女過來開首次股東會議,從前見萬玉山時就沒笑模樣,今天更甚,白啟元低聲對白慕雪道:「你昨天沒招惹他吧?」   白慕雪不敢說沒有,但見萬玉山的神色確實不好,像是一夜沒睡。   白啟元又說:「你往後別再去找他,你做得事情他都知道,現在他顧忌著我所以沒動你,你別自己往上湊,他這個人薄情寡義,從小到大就這樣」   白慕雪不肯聽,會後去找萬玉山,問他怎麼了。   萬玉山看也不看她:「出去!」   白慕雪慘然一笑,說:「你幹嘛這樣對我說話?」   萬玉山仿佛沒聽見,繼續看文件。   白慕雪往前走了兩步:「萬玉山,我問你話呢。」   萬玉山只是抬頭看了看她,仍是未說話。   白慕雪被他的冷淡激得心痛不已,幾步跨到他的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子上,死死咬著牙說:「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沒有回來麼,你知道我為什麼得了那個病麼?」   見萬玉山不語,她突然笑了:「萬玉山,這麼多年來,我守口如瓶,不敢回國,就是怕見到你,我被方嵐找的人侮辱後,痛不欲生,不願以不潔之身繼續和你在一起,所以跟你提了分手,那段日子,我一直活在地獄裡,每天都備受煎熬,而你呢,你連爭取一下都沒做。」   萬玉山目光微變。   白慕雪又說:「我用盡力氣才擺脫了陰霾,回國接受治療,為了能夠有勇氣見你,又為了能夠回到從前,我做了很多很多違背我良心的事,卻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萬玉山終於開口:「你現在告訴我這個,是要博取我的同情還是憐憫?」   白慕雪微微怔住,她不要他的同情,也不要憐憫,可是現在除了這兩樣,她又能向他要什麼呢,她擦掉眼角的淚,輕聲問他:「玉山,如果我當初履約回來找你,你會跟我結婚嗎?」   萬玉山道:「會。」   白慕雪聞言,只覺心潮翻湧不已,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那份酸楚,想笑,卻笑不出。   她忽然得再說什麼都是徒勞,曾經的她太膽怯,她認為分手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他那麼輕易地就應了,而且一次也沒來找過她,他選擇了他的家族,放棄了她。   初時,她恨方嵐,後來,她恨他,她不甘心,她要搶,要奪,只是正如母親所言,她和他,已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她看了一眼萬玉山,說:「是我走火入魔了,你們都沒錯,都乾淨。」說罷,她整理下衣衫,甩袖走了。   萬玉山捏了捏眉心,給秦明義打了個電話,問了問謝晚月的情況,那邊說確實有點發燒,但屬於術後正常現象,物理降溫就行。   「她醒了告訴她,我晚上過去。」   ***   烏丹做了一晚上噩夢,幾番掙扎都醒不過來,直到早上六點多才懵懵地坐起來,半天才發現自己是在醫院裡,而身邊沒有謝晚月的身影。   她下床出門,外頭有人見她醒了,說送她回學校,烏丹問:「晚月呢?」   「她夜裡做了手術,這會兒應該還睡著。」   聽到手術二字,烏丹開始哭:「手術?她傷得重嗎?」   「挺重的。」   烏丹要去見她,於是那人把她帶到了謝晚月的病房,她挨著床坐下,握住謝晚月的手,她的手背和手腕處有血痂,還有不少劃傷的印子,不由得抱著她的手嗚嗚哭了半天,直把謝晚月給哭醒了。   謝晚月忍著疼,摸了摸烏丹的頭髮:「你哭什麼呀?」   烏丹泣不成聲:「對不起。」   「和你沒關係。」   烏丹根本停不住,眼淚嘩嘩地流:「你這是怎麼搞得呀。」   「從樓梯上滾下來摔得。」   「對不起。」   「真的和你沒關係,你怎麼樣,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烏丹搖了搖頭:「我很好。」   謝晚月聽她這樣說,放了心,她沒有受到傷害就好,否則她會一輩子內疚。   烏丹擦了眼淚,說:「我想起來了,是那個飲料,我當時覺得甜甜的很好喝,看你心情不好,想著喝點甜的就會好了,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吃甜的就會變好,我沒想到裡頭加了東西,晚月,對不起。」   謝晚月不知怎麼安慰她,恰巧這時護士帶了一個護工來,說是萬玉山雇來照顧她的。   護工大約四十多歲,是個慈眉善目的婦人,問謝晚月:「你現在噁心嗎,想吐嗎?」   見謝晚月搖頭,她倒了半杯溫水餵謝晚月喝了。   謝晚月嘴裡干苦,這點水完全不夠她解渴,還想再要。   護工擺手道:「你手術後還不滿十二個小時,不能喝太多水,容易引起呃逆,渴了忍一忍。」   謝晚月只好忍了,欲要與烏丹說話,護工又說:「你得多睡覺,不能老說話,手術傷精氣,得養。」   烏丹聞言,說:「你先休息,我回趟學校。」   謝晚月拉住她:「你不要再去找閔子軒了。」   烏丹點了點頭:「知道了。」說罷,起身出了門,事已至此,即使她不願意相信,卻也不得不信,可是閔子軒為什麼要這樣?   她以為他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她都已經跟他在一起了,這種事是遲早要發生的,何苦還要這樣做,她想不通。   ***   萬玉山晚上過來時,謝晚月已經睡著了,護工說她傷口疼了一天,始終眼淚汪汪的,但是沒哭,直贊她是一個堅強的小姑娘。   萬玉山坐下看她,她是挺堅強的,又堅強,又隱忍,又聰慧,又機靈,又什麼都知道,卻又為了肩上的責任而裝作什麼都不在乎,無論將她扔到什麼環境裡,她都能一步一步穩穩地向前走,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能做到這樣,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她每時每刻都在成長,他卻忙得忽略了很多,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現在被啪啪打臉。   護工見他面色疲憊,說道:「萬先生呀,你也得好好休息才是,陪床是件非常難熬的事,不能先把自己給搞垮了,瞧瞧你眼裡都有血絲了。」   萬玉山道:「我洗漱一下就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謝晚月睡得正熟,突然感覺額頭有些許濕意,她嚇得睜開眼睛,看見是萬玉山,說道:「你嚇著我了。」   萬玉山問:「還疼嗎?」   謝晚月扯著嘴角笑:「你斷根肋骨把肺穿透了試試,看疼不疼。」   萬玉山見她眼有淚光,笑得也很勉強。   謝晚月問他:「你工作是不是很忙?」   「是,到年底了。」   「如果事情多,你就別來了,這裡有護工照顧我。」   萬玉山沒答話,只是替她掖了被角。   謝晚月扭過頭去,說道:「你不來,我心裡能好受點。」   「為什麼?」   「你還問為什麼,我喜歡你,你卻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還和我做那麼親密的事,做完了就走,出差不告訴我,電話不打信息不發,讓我一直想著你,所以才心不在焉,本來這件事不會發生的,都是因為我憂思過慮,整個晚上渾渾噩噩的,還把保命符打發去幫我買禮物,想著他買完了去接上我,我就去找你,結果差點讓我的朋友受傷,我不該是這樣的,不該變成這樣。」謝晚月一口氣說完,累得直喘。   萬玉山說:「我把我的日曆和位置同步給你,你以後可以隨時看到我的時間安排和位置。」說罷,拿過謝晚月的手機,抓著她的手指解了鎖,然後做了日曆和位置的同步,又將她的位置同步給自己。   謝晚月撇嘴:「我現在不想知道了,再說即使知道了,萬一你的手機又掉了被人撿走了呢。」   萬玉山道:「晚月,你心裡可以有怨,但是不要拒絕和我溝通。」   謝晚月看了看他:「我一點都不怨,我只是覺得自己太不爭氣。」   「喜歡我就是不爭氣了?」   「是,因為喜歡你,我甚至連命都不要了,因為想要保貞潔。」   萬玉山捏住她的手,說:「貞潔永遠都不要和人命相提並論,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要先保命,我不在乎這個東西。」   謝晚月看著她,嘴唇微顫,想要抽手,卻抽不回。   萬玉山摩挲著她的手背,說:「睡吧,我陪著你。」   謝晚月看著他:「我想去找我媽媽。」   「好,我帶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   「好。」   謝晚月閉上眼睛,他還握著她的手,他的掌心乾燥溫暖,讓她貪戀,又不敢太貪戀。   萬玉山看著她入睡,待她睡著後,他也躺到她的身邊,輕輕把她摟在懷裡。   儘管她在清醒之時佯裝鎮定,不想把脆弱暴露給別人,但睡著以後,她又回到了曾經那個跪在神明面前祈求的小姑娘,孤單,膽怯。   萬玉山覺得他低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她像從前的他,卻比他更加沉穩,更加勇敢。   對於兩人的關係,他也不如她成熟,她喜歡他,會對他說出來,更會做出來,暫且不論這喜歡是因為依賴他,還是因為旁的原因,至少她在努力。   反而是他,除了大度,什麼都沒有做。   懷裡的人開始夢魘,出了一腦門子汗,他柔聲去哄,小姑娘突然睜開眼睛,定定地望著他,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又哄了兩聲,她才又睡了。   夜裡鬧了幾回,直到天色微亮,萬玉山才靠著她睡了一會兒。   ***   方瀟等人被分別關押起來,輪流提出去審訊,取證,越來越多的證據和事實被翻出來,另有不少受害者匿名提供錄音,除了迷/奸,還有涉/毒,幾人的父母請律師上訴,要翻案,然而全部被駁回,不久就一一定了罪。   這件事在外頭也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紛紛對這些人口誅筆伐,網絡上將他們的家世背景都貼出來,又說有錢人以錢買權,仗勢欺人,滿腦腸肥的子孫後代沒為社會做出多少貢獻,卻把社會風向搞得為錢權至上,烏煙瘴氣。   幾人的罪名成立,被判了刑,各家父母后來進去探視時,看到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眼眶冒著血珠,問是被誰打的,   「被同監舍的人打的,早中晚都要打一回,爸媽,你們一定要救我,不然我會被打死的。」   做母親的心疼兒子,連連答應會繼續努力,出來後直接哭暈,他們用盡了辦法都不能減輕刑罰,又怎能把人弄出去呢。   緊接著,閔子軒的父親被爆出性/醜聞,說是猥/褻學校女生,頓時又是一片譁然,大家開始批判學者的沽名釣譽,小報消息滿天飛,痛斥閔父禽/獸不如。   閔子軒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從小以「別人家的孩子」這個身份長大,除了自己很優秀外,更有父母的身份加持,因此從來都是過著眾星捧月的日子,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想要丟棄,也是隨手一扔,唯獨這一回,他被鬼迷住了心竅,做了不該做的事,他每一天都在後悔,精神折磨讓他有些恍恍惚惚的。   閔母每天都來看閔子軒,她四處托人,說是有人栽贓陷害,並放出話來,如果被她知道是誰咬著她家不放,她一定要將那人送進地獄,可惜什麼風浪都沒掀起來,反而她之前逼迫一個女學生退學的事情被翻了出來,傳播地到處都是。   年關將至,往年的這個時候,閔家會有很多人來送禮,今年卻門可羅雀,閔母整日以淚洗面,溫文爾雅的丈夫是個衣冠禽獸,視為驕傲的兒子成了強/奸/犯,從前被旁人艷羨不已的家庭,現在落得如此悽慘,她每天面對清冷的家都心如刀割。   閔子軒被放出來後,閔母揪著閔子軒給她做主,說要離婚,要求閔子軒跟她。   閔子軒躲在房間裡不出來,他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落差。   閔母見兒子這樣,對閔父發泄情緒,閔父一改往日的溫吞,罵她潑婦,針尖大的事兒而已,系裡根本沒當回事,她自己卻蹦噠開了,哪有半分賢內助的模樣。   閔母哭道:「我現在公司都不能去,去了就被人指點,臉全被你丟盡了。」   閔父道:「你那個破職位,早就是名存實亡,人家是看著我的面子,讓你繼續待著,你以為掛個總監的名頭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那不過是個虛名,你看看你這些年,管過幾個人?為人家創造過什麼業績?」   閔母最引以為傲的事情便是自己每個月都有一份不菲的工資,在一眾姐妹里,她一直是女強人的形象,不依賴男人而活,這會兒卻被自己的丈夫說得如此不堪,不由更怒,抄起手邊的花瓶砸過去:「至少我遵守道德底線,沒做出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來,你要是被學校辭退了,還有哪裡敢要你?」   閔父接住花瓶,說:「幾個女學生的個人之詞,能掀起多大風浪,有事也是被你給作出來的,你這段時間作天作地的,半點忙沒幫上,還引起越來越多的人注意,你能不能別發瘋?」   兩人吵吵鬧鬧,閔子軒開門喊道:「都別吵了!」   閔母噤了聲,閔父也恢復了往日的溫文爾雅,只是嘴裡不饒人:「管不住褲/襠又沒腦子的東西。」   「你還有臉教訓我兒子,你要是管得住自己,至於被學生捅出來這種事來?」   「你閉嘴!」   眼見兩人又吵了起來,閔子軒轉身躲回房間,滿城風雨皆是因為他的一念之差,他想著不如一死了之,可是死之前,他想去給烏丹和謝晚月道個歉,希望她們能原諒他。   某天夜裡,閔子軒溜出家門,準備去找學校找人,剛到街上就被一群人擄到一條巷子裡遭了頓毒打,他不知是誰,對方也悄無聲息,打完他就走,他不覺得痛,只覺得是種解脫感和贖罪,如果能把他打死就更好了,他應該下地獄。   ***   烏丹逗留了兩周,臨要走時,竟被白慕霜截下。   烏丹心情極差,不想搭理她:「我一會兒的票回家。」   白慕霜問道:「方瀟他們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烏丹不想跟她說這些,扭頭不理她。   白慕霜忽地抱了抱她,說:「謝謝你們。」說罷,不待烏丹有反應,顧自走了。   烏丹琢磨半天,沒想明白她說這話到底何意,拉著行李箱去了趟醫院。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謝晚月慢慢恢復了元氣,這會兒徐素芳也從老家回來,和那個護工一起照看她,竟將她給養胖了不少。   兩人說了會兒話,情緒都不高,徐素芳端了兩碟點心來,說道:「這個是早上做好送過來的,還熱乎著。」   烏丹強打起精神,捏起一塊來送進嘴裡:「這個太好吃了,上次吃過後就一直念念不忘。。」   謝晚月都推到烏丹面前:「你一會兒都帶走。」   「好啊。」烏丹又往嘴裡塞了一塊,低聲道,「你老公家裡是不是大地主?」   謝晚月愣了一下,說:「都什麼年代了,還大地主。」   「反正不是普通人家。」   謝晚月幫她把點心裝進盒子裡,說:「只比我的家族大一點,人多一點,但是不管什麼樣的人家,都一樣是吃喝拉撒睡,糟心事一大堆,沒什麼特別。」   烏丹吃了兩塊點心,原本陰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還是笑中帶著落寞,面對謝晚月的淡然,她有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你才多大,就活得像知天命一樣。」   謝晚月知道她還有心結,於是說道:「我小時候羨慕別人有爸爸,我沒有,長大後羨慕別人可以自由戀愛,我不能。我總是想,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是要恣意去追求,還是要擔負旁人賦予自己的責任,有段時間總在想,想得自己要發瘋,後來想明白了,在不推卸自己責任的前提下,凡事都要去掙一掙,盡力去改變,去適應,去找到平衡點,這是我活著的根本。但是天有陰晴圓缺,人有禍兮旦福,難免會在前行的路上受到一些來自外界的惡意和傷害,所以後來我又面臨兩種選擇,一種是沉浸在痛苦中,一種是跳出來,我慢慢地學會了跳出來,當有一天我再回顧從前時,發現之前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都淡得快記不起來了,假如當初我沉浸其中,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我,可能會一直原地踏步,原地痛苦,我想,與其原地痛苦,不如把自己變得更好,站得更高,或許會有更好的運氣和機遇呢。」   烏丹低著頭沉默不語。   謝晚月將盒子蓋好,說:「你的票是幾點的,別誤了時間。」   「還有兩個小時。「烏丹輕輕抱了抱她,說,」謝謝你呀,晚月。」   謝晚月握住她的手,說:「我要謝謝你和韓璐,願意和我做朋友,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也沒有人可以傾訴,除了我媽媽教給我一些大道理外,全部都是我一個人自問自答,我有時候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遇事總是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後來就變容易啦,知道為什麼嗎?」   烏丹搖了搖頭。   「因為我不再糾結了,只要我覺得是對的,我就去爭取,就去驗證,大不了驗證自己是錯了嘛,錯了就重頭再來,人活著又沒有算計好的路,每一步都是摔打出來的。」   烏丹說道:「晚月,你的生活比我複雜多了,聽你說了這麼多,我一樣都沒感受過,但是我很欽佩你,我之前還嫉妒過你,現在不嫉妒了。」   謝晚月道:「過早的明白這些道理很沒意思的,你還是這麼無憂無慮地過日子吧,我覺著挺好。」   烏丹察覺到她神色不對,想問她,又覺得她不會說,於是抱了抱她就走了,走時又很惆悵,覺得很多事都變了,到底是什麼變了,又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翻看完評論,大家都不要生氣~ 所謂劇情狗血天雷啥的,生活中其實也有很多,寫出來有一個目的,就是女孩子千萬要保護好自己,因為不懷好意的人還是有,以此做個警醒提示吧。 感謝廣告叔,一切盡在不言中。 感覺不好,修了幾處地方,抱歉。   ☆、章節已替換   謝晚月在醫院裡養了大半個月, 這天, 萬玉山將那幾人的情況告訴了謝晚月,她沉默許久, 說:「雖然他們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被他們害了人,卻要一輩子背負陰影。」   萬玉山道:「各人追求由已, 所得也由已, 做了什麼選擇承擔什麼樣的結果,你難過什麼。」   謝晚月覺得他說得都對,可是聽到心裡就是不舒服, 看了看他,說:「你這個人真的是,太講道理。」   萬玉山見她臉上滿是嫌棄,問她:「難道不是這樣嗎?」   謝晚月忍了兩口氣, 說:「道理是如此,但是也有很多人是因為太善良了,被騙的, 這種很讓人懊惱啊。」   萬玉山卻說:「越善良越吃虧,自古以來就如此。」   謝晚月扭身躺下,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我要做點什麼去改變。」   「你已經在做了。」   謝晚月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她做什麼了?   然而想也想不明白, 就想到夢裡去了。   不多會兒,徐素芳進來,問:「睡著了?」   「她白天都幹什麼了, 這麼累。」   「就看看書,看電影,出去溜達,也沒幹別的,哦對了,她快到那幾天了,嗜睡,晚月每個月來那個都身子乏,還總疼,生個孩子就好了。」   萬玉山問:「生孩子還能治病?」   徐素芳回道:「生孩子是女人的第二生命開啟,你們男人不懂。」   萬玉山起身脫了外套,說:「老舊思想。」   「這是有很多先例可循的,你瞅瞅她的臉色,才養得紅潤一點,又憔悴了。」   萬玉山俯身仔細看了看她,臉色果然是不如前兩天好,於是說道:「過兩天出院吧,醫生說恢復得不錯,可以回家養著,也免得老太太天天嚷著來,這大老遠的,又是醫院,她身體不好,別再染了什麼病氣。」   徐素芳道:「這倒也是,家裡東西都齊全,定期來醫院檢查就行,而且快過年了,不能在醫院裡頭過。」   萬玉山洗漱完,換了睡衣,掀開被子躺下,謝晚月睡得十分熟,綿長的呼吸吹拂在他臉上,他稍微躺遠了些,就著微光看她,能看到她臉上細細的絨毛,伸手摸一把,光滑柔膩。   謝晚月被他擾得睡不安穩,皺眉翻了個身。   萬玉山又掐了一把,然後替她蓋好被子,躺了半天睡不著,只得把人摟過來抱著,她的身子軟軟香香,他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住在現在的院子裡,老太太送了一個老虎布偶給他做伴,他經常抱著老虎睡覺,後來被老爺子發現了,說男人不能要這種東西,然後讓人給扔了,他當時並沒有反抗,只是仔細聽他們說話,之後,他籌謀了好多天,在一個暗夜裡逃出萬家去找他的老虎,結果把自己走丟了。   這會兒抱著她,像是回到了從前,那種感覺十分好,可助他入眠。   第二天早上,謝晚月把自己咳嗽醒,感覺頭頂有道呼吸,一忽兒一忽兒地吹著她的頭髮,她知道是萬玉山,只是沒想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沒走。   她住院這些天,他每天都來,像是把醫院當做了家一樣,只是每次都非常趕,有很多次都是她睡著了以後才來的,但是不管多晚,她做噩夢被驚醒的時候,他都在,都會摟著她柔聲安撫,慢慢地,她的記憶竟像是被重塑了一樣,只要是午夜夢回,裡面全都是他的影子。   而且他早上走得也早,有時她還沒醒,他就走了,現在都這個時間點了,他還在她身邊睡著,說明他今天沒有事。   謝晚月抬起頭凝神看他,他這個人本來就睡眠淺,有個動靜就醒了,起床氣也大,可這段時間執意陪著她,她夜裡鬧騰,導致他休息不好,所以看上去面色挺差的。   她從來沒有這麼仔細觀察過他,他醒著的時候氣勢迫人,看幾眼就不能看了,但是睡著了就不一樣,完全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可即使普通,也一樣亂人心扉。   謝晚月倏地閉上眼,不能再受他蠱惑,她這些天一直在思考自己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喜歡,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可能是她一直把他當做人生中的一個目標,前二十年的力氣都是用來嫁給他,而嫁給他以後,他對她也算溫柔體貼,且成熟穩重,還曾在她危難之時救了她,當她處在黑暗中時,是他給她帶來了光明。   但轉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她見得男人太少了,因為自己的身份,所以理所當然的將別的男人排出視線之外,只能盡力地去挖掘他的好。   要不再把眼界放寬點兒,多見識一下別的男人?   她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起來,怕吵醒了他,這人的起床氣她領教了多次,著實惹不起。   萬玉山還是被她的動靜弄醒了,兩人目光相對,空氣頓時凝固。   謝晚月等待他的起床氣爆發,不想他卻翻了個身,她屏氣等了一會兒,沒見他有什麼反應,這才又輕手輕腳地下去。   待她散步回來以後,萬玉山也起了床,正等著她吃早飯,飯畢,徐素芳著手收拾東西,謝晚月問:「是要出院嗎?」   萬玉山看了看她,說:「不想走?」   謝晚月不答話,她確實不太想走,不想回萬家,覺得自己一旦進去了,又出不來,他說等她好了,就送她去找媽媽,但是梁曼的新生活剛剛開啟,忙得只能周末才能騰出時間來跟她視頻一會兒,她又不願去打擾她。   見她坐在那裡神思飄忽,萬玉山說:「那就月底再出院吧。」   「不用,醫生都說可以回家養著了,還是回去吧,這裡挺悶的,而且我也挺想奶奶的,回去看看她。」   得了她的同意,萬玉山去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當天下午就回到了萬家。   她這一回去,先去老太太那裡坐了一會兒,然後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才躺下,就有人過來探望了,之前她在醫院時,都沒敢去太勤,避免引起他人過多的關注,現在回到家了,沒有了顧忌。   還沒見著人,就已經聽見了萬玉庭喊她的聲音。   謝晚月覺得還不如在醫院裡悶著呢。   萬玉庭把楚焰扶下坐好,自己則坐在她身邊護著她,這邊還嘲笑謝晚月:「玩兒個手機能把自己肋骨摔斷了,你是眼睛生在頭頂上了嗎?」   謝晚月說:「對啊,就是生在了頭頂上,不然為什麼這樣看不見你。」   萬玉庭聞言伸手在她頭頂來回晃了兩下:「這是啥?」   「二。」   「胡說,這明明是勝利。」   謝晚月心說,那也是二得勝利,正準備和楚焰說幾句話,卻聽萬玉庭說道:「你這一摔,把我精心準備好的實習歡迎會都浪費了。」   啊,可不是,本來定了放假要去學習的,現在是去不成了。   「那天大哥突然請我們吃飯啊,還喝了酒,讓多教教你,其實他不請吃飯,我們也會傾囊相授的,他真的是太小瞧人了,真心根本不需要賄賂。」   楚焰笑他,說:「你應該偷著樂,生什麼氣呢。」   謝晚月回想了一下,確實有過那麼一次,萬玉山是喝了酒,被金烏給送回來的,她記得金烏說他是請誰誰吃飯,但她聽過就罷,根本沒在意。   萬玉庭還在跟楚焰嘀咕萬玉山走後門的事兒,又說他們老大被萬玉山灌了幾杯後,就拍著胸脯打包票,說要親自帶她,哪個要他親自帶哦,要帶也是他這個技術大拿帶,不過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什麼都沒用上。   謝晚月安撫他:「等我好了再去,給我留著位置。」   萬玉庭昂了一聲:「你的位置是最好的一個,光線充足,又能看風景,都是我安排的,雖然你不在,但是每天都把桌子給你擦得乾乾淨淨。」   謝晚月向他道謝,然後又被他強迫著給孩子選名字,她在他給的紙上來回看,越看越覺得他的品味太不一般,到之後不得不推拒他,說她不如萬玉山有學問,還是去請教他吧。   萬玉庭嫌他們夫妻二人推諉,把紙頁收回來,坐了一會兒就拉著楚焰回去了,出門時對楚焰說道:「我看她住了這麼久的醫院,住的眉頭擰成疙瘩了,不如之前快樂。」   楚焰也有這種感覺,說:「可能是你之前去胡說八道,她擱在心裡沒想透,大哥肯定不會跟她講他之前的事,這一受傷,又悶在醫院裡,我們去的也少,難免一個人瞎琢磨。」   萬玉庭道:「那是大哥不讓去太勤嘛,怕她被曝光,怕她以後去學校受影響,其實又能怎麼樣嘛,二十歲結婚的人多得很,我不就是個例子?」   「我們結婚的時候也有不少八卦消息,要不是我們行蹤不定,早被人堵著挖消息了,大嫂跟我們不一樣,她還在讀書,低調些比較好。」楚焰頓了頓,又說,「我覺得你去跟大哥自首吧。」   萬玉庭驚恐:「我不要命了哦。」   「總比被他以後知道了要死得痛快點兒。」   萬玉庭踟躕良久:「我不敢去,我怕他的刀。」   楚焰挺了挺肚子,說:「我陪你去。」   夫妻二人忐忐忑忑地去找萬玉山,他下午回來以後,就被秦明義叫過去了,已經進了臘月,大大小小的祭祀正在準備當中,不少事情還是需要萬玉山拿主意。   待秦明義一出來,楚焰就把萬玉庭拽到了萬玉山面前,讓他把跟謝晚月說過的話,和萬玉山複述了一遍,末了,她將萬玉庭護在身後,說道:「大哥,我知道我們跟蹤你是不對,玉庭也不該私自跑去跟大嫂說那些沒影兒的事,但是我們是出於好心,因為我們都非常喜歡大嫂,希望你倆能長長久久,又怕你這個人太冷情,俘獲不了女孩子的心,這才去她那裡推了一把。」   萬玉庭躲在楚焰身後,只敢偷偷地看萬玉山的臉色,只見他臉色越來越沉,不由得伸手護住了楚焰的肚子。   待楚焰說完,萬玉山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說:「出去吧,以後不要插手我的事。」   哈?萬玉庭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竟然不發火?   楚焰卻趕緊拉著萬玉庭往外走,她可是明顯感覺到他的怒意,要不是今天有肚子裡的這個護身符,他倆休想從這裡站著出去。   萬玉庭不死心,回頭說道:「大哥,要不我再去幫你解釋解釋?」   萬玉山終於怒了:「我自己的老婆自己追!」   這下,不待楚焰拽他,他一把摟過她就噠噠噠跑了出去。   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帳東西。   萬玉山坐了一會兒,起身回去。   ***   徐素芳給謝晚月端來了潤肺的湯水,這些天一直喝這些養著,可是喝了也沒見好轉,傷及了本源,恢復得比較慢,也有可能會一輩子都這樣,她跟謝晚月念叨:「你往後出門呀,下台階呀,過馬路呀,都得小心著點兒,少看手機,多看路,你這還只是傷著了,萬一出點什麼事,讓玉山怎麼辦?」   謝晚月咳嗽兩聲,說:「知道了。」   徐素芳知道她不想聽,也不再多說,待她喝了湯水,拿著碗出去。   謝晚月躺著無聊,去書房找自己的證件,徐素芳用個匣子把她和萬玉山的各類證件都盛放在裡頭,一面是她的,另一面是他的。   她把身份證和護照拿出來,她高考結束後,梁曼就帶她去辦了護照,說是以後可以滿世界轉轉,現在裡面還是乾乾淨淨的,看完自己的,她又拿起萬玉山的證件,他的證件照應該是很久之前拍的了,大概是二十歲,髮型和現在一樣,但是那張臉上的神情,明顯要比現在稚嫩。   再往下翻,看到了他從小到大的畢業證書,上面也都有他的照片,小學時眼神陰鬱,初中時眼神張狂,高中時眼神傲慢,到了大學時,眼神里竟然帶著殺氣,也不知道他那個時候經歷了什麼,看著怪瘮人的。   看完他的證件,她把它們放回原處,把自己的身份證和護照拿在手裡,過去開了電腦看機票。   下午見過老太太,跟她說了想媽媽,老太太說既然想念,就讓玉山帶她飛過去看看她,但是先把自己的傷養利索了。   她想了又想,一直猶豫,這會兒雖然看機票,但仍是沒下決心,她這個樣子非常像逃避,想走,又覺得捨不得,不走呢,又不甘心。   越是跟萬玉山處得久了,她就越怕自己陷得更深,這個人什麼都不說,只是抱一抱她,她的心就要附在他身上了。   終於選了明天的航班,點擊下單,付款,一氣呵成,這個航班需要在北京轉機,她給航空公司打電話問詢轉機信息和注意事項,待一切做完,長舒一口氣,心裡雀躍不已,根本沒有注意到萬玉山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半天。   「你現在還在養傷期,坐那麼久的飛機去義大利,萬一中途出事怎麼辦?」   謝晚月被萬玉山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不到十六個小時,睡一覺就到了,我受得住。」   萬玉山覺得她胡鬧,但見她心馳神往,眼中滿是迫切,於是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謝晚月見他走了,覺得心裡那份雀躍的心情陡然變成了惆悵,她輕咳一陣,想著跟梁曼說,待拿出手機來,又想不如到時給她一份驚喜,就放下手機,去書架上找書,要飛十幾個小時,拿幾本書打發時間。   ***   徐素芳知道謝晚月要飛去義大利找梁曼,急得眼圈兒發紅,問萬玉山:「你怎麼不攔著呀?她這身體,能飛嗎?」   萬玉山道:「她高興去就去吧,不讓她去,她這個年都過不好。」   「那怎麼行,哎喲喲。」徐素芳心裡只怪萬玉山,晚月年紀小,他可不小了,也不說管管,就這麼慣著。   她在地上轉了轉,又說:「她想去也行,但是你讓她一個人去,你怎麼放心得下。」   萬玉山嫌她嘮叨,起身去了書房。   徐素芳在那裡左思右想,想不出法子來,這兩個人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倔,都不省心。   謝晚月第二天拎著簡便的行李趕往機場,飛機是晚上九點二十起飛,她先去換了登機牌,然後坐在候機室的長椅上看書。   她這趟出門,身邊跟了三個人,這會兒也不坐,只在她周邊不遠處站著,其中一個叫做繁星,是她竭力爭取的,她這次自己遇險並不是他的錯,覺得對不住他,所以特意跟萬玉川把他要過來,說以後就跟著她吧。   住院的時候,她還悄悄地跟周至打聽,問他:「我這個年紀還適不適合練功夫?」   周至問:「你練功夫做什麼?」   「除暴安良。」   周至低笑,說:「這種事兒還是交給我們吧,你練一練強身健體還可以,不管是什麼年紀都可以練武,就是年紀大的要吃點苦頭,畢竟胳膊腿兒不如小孩子靈活。」   她要求給她找個師父,又強調不許告訴萬玉山。   周至說:「你身邊的繁星就是個高手,拜他為師就行。」   於是謝晚月就真的以一杯水酒拜了繁星為師,說等她身體好了,就跟著他學功夫。   周至知道後,跟萬玉山說了這事。   萬玉山深思良久,說:「讓繁星教她防身的,要真教,她說要學,就是要真學,不是一時起意。」   繁星得了命令,開始研磨女子防身術,他的功夫攻擊性強,而且都是狠辣的招式,謝晚月學著不合適,研究了一陣,又特意找師妹去做討教。   謝晚月看了會兒書,被咳嗽打斷,拿出手機來看時間,已是晚上七點,這會兒的他應該是下班了。   手指在手機上劃了幾下,看到時間下的日曆,她遲疑兩秒,點進去,查看日程同步,自萬玉山將他的日曆和位置同步給她後,她一次也沒看過。   這會兒看到了他的日程,發現他一整天都排得滿滿的,最後一個安排是七點鐘,正好是現在,應該已經開始了吧。   她走的時候,他不在,她也沒有特意給他打電話,反正他知道她去了哪裡,她身邊又有人跟著,她也不會再犯傻,沒必要時時刻刻報備。   她退出日曆,又點開了位置,定睛一看,又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和她的距離,不足七百米。   ☆、第 31 章   謝晚月抬頭, 並沒有看見人, 但是手機距離顯示卻越來越近,她的心砰砰跳得厲害, 忙站起來往衛生間跑。   在洗手台那裡站了一會兒,看到兩人的距離停在十米,不動了, 她想, 不會是他手機掉了吧?   謝晚月磨蹭了半天,不得不出來,打眼就看見萬玉山坐在那裡, 手機掐著東西,但神色如常,見著她也沒什麼情緒變化。   「你來送我麼?」   「我和你一起去。」   謝晚月不信,湊過去瞅了瞅他的機票, 確實是和她一趟航班,而且座位號也挨著,她抬頭看他:「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萬玉山也看著她:「說與不說有什麼區別?」   「你說了我會很高興。」   「現在不高興?」   謝晚月怔住, 現在?嗯,現在她確實很高興!可是, 但是,唉, 算了。   萬玉山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謝晚月不想被他捏,要抽出來, 奈何他捏得死,抽不出,她瞪他,卻見他嘴角帶了些許笑意,她也忍不住笑了。   ***   謝晚月覺得她這次出門選得日子不吉利,原本想給梁曼一個驚喜,可是過去卻撲了個空,梁曼出去寫生了,根本不在義大利,聽到她來,只說道:「讓玉山帶你玩一圈,我春節後回去看你。」   但玩也沒玩成,她來例假,肚子疼,在酒店裡躺了兩天,什麼興致都沒有,第三天早上,她說要回國,於是幾人又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家了。   折騰這麼一回,謝晚月耗費不少精氣,在家裡養了兩天才好些,而萬玉山覺得她來例假肚子疼是種病,帶她去醫院做檢查,檢查結果是身體機能正常,醫生說道,十個女人八個都痛經,平時多注意,保持好心情,別著涼就行。   萬玉山認為那是個庸醫,之後讓艾葉幫著再去問,艾葉說他是最不合格的病人家屬,謝晚月卻沒把這個當回事,她一直都疼,疼習慣了,基本不影響生活。   這天是萬氏的年會,萬玉山把謝晚月也帶了過去。   年會的地點選在一個體育場,他們進去時,裡面已經坐滿了人,一樓和二樓都是螢光棒和應援燈的海洋,耳中充溢著暖場歌聲,還有陣陣應援喇叭聲和塑料手掌的啪啪聲,謝晚月恍然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在這片嘈雜的聲音中,萬玉山牽著謝晚月的手往第一排坐席走。   他們走得是特殊通道,極少有人注意,這裡已坐了不少人,見著萬玉山,紛紛與他打招呼。   每年的集團年會,高層們都會把自己的家屬帶來,這個小團體平常也都聯繫緊密,有幾年沒添新面孔了,這會兒來了個陌生的漂亮小姑娘,又被萬玉山護得那麼緊,自然都知道了她是誰。   萬玉山的婚事雖未對外公開,但也有不少傳言,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她們自然也不例外,眼神交互間就將信息傳遞了十之八九。   謝晚月從來沒來過這種場合,一面新奇,一面覺得鬧,身邊又老是有人看她,令她不由自主地往萬玉山身上靠。   萬玉山正傾身聽別人跟他說話,只是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五點鐘時,整個會場的燈光驟滅,全場安靜了不到十秒鐘,音樂響起,舞台上的熒幕播放了一段視頻,是萬氏在成立之初至去年的所有里程碑式成就,結尾是萬氏的員工頭像組成的一副地圖。   視頻結束後,主持人上台做了開場白,緊接著,做為萬氏的掌門人萬玉山便被請了上去,他站在舞台中央,朗聲向大家做了問候,隨後說道:「剛剛大家在那段視頻里已經看到了,我們的企業歷年來有許多的成長和建樹,這些事的成功,是我在這裡再把去年發生的八件事和大家一起做個回顧,這幾件事的成功,是我們共同努力的成果,所以我希望能夠通過這八件事,讓大家更加清晰企業的定位,也更加確定自己所做的事是否正確。」   場下爆發出一陣掌聲,屏幕展開一副捲軸,慢慢變換著與萬玉山所言所講相對應的畫面。   男人今天未著正裝,穿了條深灰色的褲子,上面是件藏藍色的毛衣,拿著話筒的手修長有力,聲音清朗,無處不彰顯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謝晚月覺得自己還是有些移不開眼,索性一直追著他,心裡隱隱升起驕傲。   萬玉山講了半個小時,場下的人不時地就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去年一年,有歡笑,有痛苦,有不舍,有無奈,有抉擇,但更有經自己的智慧和雙手創造出的優秀成績,最後一件事回顧完,萬玉山道:「時世劇變之下,若不創新,不創造,過不了幾年,就會發現努力奮進的人已在遠方,而自己卻仍在原地,所以,我與大家共勉一句話:無論工作還是生活,唯旗鼓相當才可並肩前行。」   場下再次爆發掌聲,萬玉山在這片掌聲里走入後台,音樂變換,主持人出來控場,年會節目開始輪番上演,中間穿插有頒獎和抽獎環節,各高層一一亮相,均是年輕有為的俊才。   萬玉山一直在席上坐著,不時有人過來跟他說話,他回應地既嚴肅又認真,周圍那麼喧囂,他的身邊卻像是自動生成了一道屏蔽系統,隔絕了外界的聲音,只剩他在意的人和事。   謝晚月忽然惡作劇般的把手塞進他的掌心,他一把握住了,她嚇了一跳,使勁兒掙了兩下,掙不動,她抬頭看他,他依然面色如常地和人說話,但拇指卻不時地摩挲著她的手背。   七點半年會結束,不少員工都從座位上涌過來要和眾高層合影留念,萬玉山讓謝晚月在位子上等著他,然後跟隨大家去拍照,快到八點時,拍照的人才漸漸少了,各事業部的高層們與自己的核心團隊去聚餐,萬玉山牽上謝晚月,和她一道出了門,到停車場去開車。   謝晚月問道:「你不去和他們聚餐嗎?」   萬玉山開了暖氣:「剛剛帶隊的那些人,是我的核心團隊,你說說,我應該去誰的場子?」   謝晚月頓悟:「哦,我以為他們都是去同一個地方。」   萬玉山道:「都聚在一塊怎麼分主場客場,團隊聚餐是有學問的,不單單就吃吃喝喝。」   謝晚月哪裡懂這個,只說肚子餓了,想吃飯。   萬玉山看了看導航,問她:「今天在外面吃,想吃什麼?」   謝晚月已經很久很久沒在外面吃飯了,他突然這麼一問,還真是把她問住了,她反問他:「你想吃什麼?」   萬玉山想了想,說:「吃頓北方菜吧。」   謝晚月激動得簡直要拍手稱讚,她自考上大學後,就再也沒回過北方,北方菜更是沒吃過幾回,這次受傷後,連在外頭吃飯的機會都沒了。   萬玉山把她帶去了一個藏在巷子裡的小飯館,裡面地方不大,但裝飾雅致,菜品的味道非常地道,兩人坐得是個二人坐,飯桌剛好能放下三個菜盤。   謝晚月吃得特別開心,見萬玉山吃的少,伸手給他夾了一塊肉,問:「你怎麼不吃肉?」   萬玉山嫌棄:「又甜又酸的,什麼吃法。」   謝晚月問他:「西湖醋魚和這個有什麼區別?」   「自然有區別。」   「什麼區別?」   「一個是肉,一個是魚。」   「……」   萬玉山放下筷子給她做科普:「雖然這兩道菜的味道都有酸有甜,但是原料卻大不同,只說這酸的味道,你吃得這道菜里,放得白醋加果醋,西湖醋魚里放得是香醋加老抽。」   謝晚月贊他:「你還會做菜呀。」   萬玉山繼續吃:「不會。」   謝晚月頓感得意:「我會。」   「你會你不知道這兩道菜的區別?」   「我又不是廚子,什麼菜都會,我只會做簡單的炒青菜,放點油,放菜,放點鹽,就能吃了。」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但是味道不怎麼樣。」   「那你得意什麼?」   「……」謝晚月埋頭默默吃飯,不想再理他了,她到底喜歡他什麼?   萬玉山很快吃飽了,然後擱下筷子看著她吃。   她瘦了。   ***   春節過後不久,謝晚月開了學,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朋友,整個人終於開始容光煥發。   她想繼續住校,說保證每周回一趟萬家,萬玉山不同意,但年初事情多,有點顧不上她,於是讓她暫時在學校住幾天,等他忙完了就搬過來。   聽他這麼說,謝晚月腦子一熱,把家裡的鎖給換了。   三人組在寒假時就經常視頻,這會兒終於湊在一塊,嘰嘰呱呱說了半宿的話,白慕霜起初只是聽,後來也偶爾插一兩句。   經歷痛苦波折後,烏丹的心境也產生了很大的變化,褪去了青春少女的幻想,假期與謝晚月探討過白慕霜對她說的話,兩人一致猜測白慕霜遭過不測,於是她也不再刻意針對白慕霜,相比而言,她要比白慕霜幸運。   謝晚月抱著放開眼界的心思,先是跟著繁星見識了一群荷爾蒙爆棚的男人,又在新學期開始的這幾天,觀察了很多同年齡段的男生,還借著韓璐的光接觸了幾個,她將這些人暗暗地與萬玉山做比較。   繁星這類人呢,大多酷酷的,不太愛說話,可是拳腳功夫好,而和她同齡的這些男生呢,大多青春年少,而且愛笑愛鬧,陽光帥氣。   每一個都和萬玉山不同,但哪一個都不如他吸引她,這可怎麼辦?   然而不待她細細研究,很快就被別的事吸引了注意力,學期課表發下來後,她發現這學期極少有陳教授的課,一打聽,說是負責系裡新接的項目去了,她特別想參加,填寫的資料被退回了,說她剛大一,閱歷和經驗不足,條件不夠,她不甘心,和韓璐去找陳教授毛遂自薦,將自己編寫的程序給他看,又求他當場出題。   陳教授知道她倆成績出色,而且人聰明肯吃苦,他愛才惜才,所以把她們扔進去打雜,能學多少全看自己的本事,末了叮囑道:「這裡的人都是簽署了保密協議的,回頭你倆也簽一份。」   兩人當即應了,給他鞠躬道謝,陳教授批評韓璐:「瞧瞧你那什麼髮型,像個小子。」   韓璐嘿嘿一笑,攬著謝晚月走了。   ***   這天,萬玉山出差回來,發現自己進不去門,手裡的鑰匙根本插不進去,他沉著臉給謝晚月打電話,問她:「門鎖怎麼換了?」   「防賊。」   萬玉山又問她在哪兒,她說在萬璟芷畫廊陪她喝酒,於是他讓司機把他送過去,到了地方才發現萬璟芷根本不是在喝酒,而是在酗酒,面前已經空了幾個瓶子,這會兒正以手扶額,不知是睡了,還是在思考,而謝晚月就坐在她對面,杯子裡的紅酒滿得快溢出來了。   他拿眼問謝晚月怎麼回事。   謝晚月不敢太大聲,走到他跟前,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說道:「我來得時候就喝了不少啦,聽助理說,是因為有人給她郵寄了幾本相冊,她看完了就要酒喝。」   萬玉山聽她說完,去翻看了快遞箱子,看到發件人姓名時,心中瞭然,說:「她醉了,我們把她送回去。」   謝晚月忙不迭地幫他的忙,她今天是陪著韓璐來看畫的,臨走時聽助理說萬璟芷在,她就上來看了一眼,沒想到這一看就走不掉了,被萬璟芷拉著喝酒,一股腦給她倒滿杯,她還是頭一次見著喝酒比她還豪爽的人,可她又哪敢真喝,萬璟芷是個非常自律的人,且生活十分精緻,喝酒喝成這樣,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錐心的事,所以她得清醒地陪著,別出岔子。   兩人將萬璟芷送回家,謝晚月幫她卸了妝,擦乾淨臉,蓋上被子出來,問道:「她沒事吧?」   萬玉山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又換了鞋子,說:「她沒事,我們今晚住這兒,你先去洗漱。」   謝晚月陪了萬璟芷一整晚,折騰到現在已經十一點了,確實困,於是跑去浴室,迷迷糊糊洗了臉,刷了牙,又脫了衣裳洗澡,洗完才發現沒有換洗衣裳。   這可怎麼辦?她不能穿已經穿過的衣裳,已經換下來了,就得洗了才能再上身,她猶豫了片刻,拿條浴巾把自己裹了,然後洗好貼身衣物,擦了擦頭髮,慢騰騰挪出去。   萬玉山正坐在沙發上支著頭想事,聽見浴室門響動,扭頭去瞧。   謝晚月的頭髮還低著水,亂亂地散著,身上只裹了浴巾,兩手抓住胸/前的一角:「我沒有換洗衣裳。」   萬玉山起身把她帶到次臥,打開衣櫃門,抽了件白襯衫給她:「這是我的衣服,將就穿,明天早上去買。」   謝晚月揪著襯衣,想說內褲也沒有,但實在不好說出來,只得點頭,待萬玉山出去後,迅速換上他的襯衫。   萬玉山比她高一頭,他的衣服穿在身上挺像睡衣的,就是步子不能邁大了,大一點兒就露腿根兒。   謝晚月拎著小碎步出去找水喝,洗澡時用的水太熱了,導致體內水份缺失,這會兒口乾舌燥,需要喝水來救命。   萬玉山從浴室出來時,便見著謝晚月正在廚房的櫥櫃前,惦著腳尖開櫥櫃的門,襯衣被胳膊抻著往上掀起,根本遮不住那耀眼的春光,他走過去,幫她打開櫃門:「要找什麼?」   「我剛燒了點水,想找個喝水的杯子。」   萬玉山道:「誰家把喝水杯子放這麼高,長得矮了還得踩個凳子才能喝上水?」   謝晚月往櫥櫃裡瞅了一眼,確實沒有,於是腳跟落了地,不想身子竟然緊緊與他相貼,她微微轉頭,看見他只在腰上圍了塊浴巾,上半身什麼都沒穿,隔著薄薄的一層衣衫,她能感受到他滾燙的胸膛,不由得軟了身子,只想把自己縮成一團,不要離他這麼近。   萬玉山見她瑟瑟地縮著肩膀站著不動,問道:「想什麼呢?」   「想喝水。」   萬玉山從門後的一側櫥櫃裡拿了兩個杯子出來,說:「這不是杯子麼。」   謝晚月低頭接過杯子,默默地倒水。   萬玉山幫她把水端出去,謝晚月這才抬頭看他的背影,他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標準的寬肩窄腰,讓人看了忍不住心旌蕩漾,她把襯衣下擺往下扯了扯,然後跟出去,不敢坐,只能站著等水涼。   可是那個水吧,總也不涼,始終悠悠冒著熱氣,她口渴得要瘋掉了。   「大晚上的,你走來走去不嫌累?」   謝晚月這才感覺自己很緊張,於是站在那兒不動了。   兩人一個只圍了條浴巾,一個只穿了件襯衣,就這麼雙雙而對,就為等著喝口水。   萬玉山似是等不及,起身去冰箱裡翻找,萬璟芷最近過得太粗糙了,家裡連口能喝的水都沒有了,他在冷凍室里翻到了一盒子冰塊,揀了兩塊出來,給兩個杯子各放一塊,待冰塊化淨,他試了試水溫,說:「喝吧。」   謝晚月忙捧起水杯,咕咚咕咚幾口喝乾了,簡直如甘霖一般,潤心潤肺,她閉眼回味完,說:「我要睡了。」說著,把杯子往几上一放,回到臥室,像條魚一樣鑽進被子裡。   待萬玉山上床後,發現她還沒睡,但是裝作熟睡的樣子,睫毛動來動去,像兩把小刷子,他掀開被子躺下,將床頭燈扭暗。   謝晚月保持一個姿勢,半天不敢翻身,越是想快點睡著,越是睡不著,最後實在忍得受不了,索性不忍了,直接翻了個身,鼻端嗅到一股清冽的味道,她睜眼,看見萬玉山正在看她。   「睡醒了?」   謝晚月聽出他話里的揶揄,坦言道:「我沒睡著。」   「腦子裡有事兒才睡不著,想什麼呢?」   「想得可多了,一時不知道該想哪個好。」   「哦,說來聽聽。」   謝晚月揪著被子,踟躕著:「我……」   「不說算了。」萬玉山欲要轉身,謝晚月伸手按在他的胸口,輕輕抓撓兩下。   萬玉山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問:「不困?」   謝晚月深吸幾口氣,遲疑地問他:「你想要我嗎?」   萬玉山握住她的手,說:「我想不想要你,你自己不知道麼?」   謝晚月說:「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   萬玉山想了想,說道:「我教你如何分辨一個男人是否想要一個女人。」說著,起身撐在她上面,一寸一寸地壓下,鼻尖點在她的額頭上。   謝晚月與他接過兩次吻,第一回只親了他的唇,第二回喝醉了,只記得像做夢。   萬玉山用鼻尖慢慢地往下廝磨,到臉頰,再到耳珠,低聲問道:「這回知道了嗎?」   謝晚月被他撩撥得只能大口大口喘氣,哪裡還顧得上回答他的話。   萬玉山一口含住她的耳垂,聽到謝晚月「呀」地一聲大叫。   「別別別別咬我!」   萬玉山舔了一下:「我沒咬。」   謝晚月受不住,猛然將他推上幾分,然後自己翻了個身,把被他親吻的那隻耳朵壓進枕頭裡,疊聲道:「你咬了!」   萬玉山見她像個小鴕鳥一樣把自己埋起來,卻偏偏沒埋嚴實,頸後一片雪白,在黑緞般的發間若隱若現,他伸手將她的頭髮撩開,落下一吻。   謝晚月緊緊攥著床單,聲音顫抖:「我胸口疼。」   萬玉山聞言坐起來,說:「誰叫你那麼大力氣推我,轉過來我給你看看。」   謝晚月拒絕道:「有點兒抽筋,沒事。」   萬玉山知道她是裝的,也不拆穿,在她身邊躺下,問道:「學會了麼?如果我沒教會,可以再教一回。」   謝晚月忙道:「學會了。」   萬玉山順著她的襯衣下擺把手探進去,說:「小姑娘,別撩我,我這是念你沒好透,怕動作太大會添新傷,所以手下留了情,要是你身體好好兒的,這會兒早就說不出囫圇個話了。」   謝晚月咬牙忍著他的手在自己的尾椎骨處摩挲,抬頭道:「我怎麼撩你了?」   萬玉山輕輕掐了她一把:「你自己心裡清楚。」   謝晚月這回沒忍住,「哼」了一聲,不敢再與他直視,復又埋進枕頭裡,瓮聲瓮氣地說道:「我沒有。」   萬玉山又重重揉了一把。   謝晚月覺得還想要。   萬玉山卻把手抽出來:「睡覺吧。」   謝晚月哪裡睡得著,偷偷地抬頭看他,見他並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等著她似的,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   萬玉山似是被她的眼神蠱惑,伸手摟過她,跟她接吻,這回她學會了如何呼吸,還學會了如何反攻,像個探索宇宙的雛獸,起初嬌弱,慢慢地變得強大,兇狠,令他不得不出手制止:「你磨牙呢。」   謝晚月才自創了新招式,正意猶未盡,然而被他擋著不肯給親,她一時有些著急,不禁哼哼出聲索吻。   萬玉山瞧她這樣,翻身將她壓住,薄唇在她唇邊輕蹭:「想要深吻得這樣,學著點兒。」說著,含住她的唇,用舌撬開她的牙齒,在她裡面掃蕩一番,末了,又勾住她的舌引回自己這裡。   謝晚月只覺神魂都被他吸走了,惜命般地與他貼得更近。   待萬玉山結束這個吻時,謝晚月已是化成一汪水,萬玉山摩挲著她的臉,說:「睡覺。」   謝晚月蜷在萬玉山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萬玉山卻是到了後半夜才睡著。 作者有話要說:  我竟然寫完了,趕緊發,明天睡懶覺。 提前祝大家月餅節快樂!   ☆、第 32 章   謝晚月早上是被一片火熱醒的, 睜開眼睛四顧一周, 看到室內的陳設,記起這是在萬璟芷家裡, 再一動,發現根本動彈不得,自己整個兒被人摟著, 半點也掙不脫。   她扭來扭去, 萬玉山也醒了,沉聲問道:「幾點了?」   「不知道,有七點了吧。」謝晚月又掙了兩下, 「我腿有點兒麻。」   萬玉山聞言,將腿從她腰上挪開。   謝晚月頓時感到如釋重負,只是身後有一處堅硬始終硌著她,又滾滾燙, 令她十分不舒服,她往前挪了挪,可那東西不但沒離開她, 反而還彈了幾下,她反手去摸, 被萬玉山捉住手腕。   「別動。」   「有東西硌著我了。」   萬玉山拿著她的手往下,問:「是這個麼?」   謝晚月的手被他按到一個滾燙的東西上, 她摸了一把,又遲疑地攥了一下,突然腦中電光微閃, 哎呀!   她迅速抽回手,手指胡亂地摩挲抓撓,這隻手要廢,要廢。   萬玉山道:「怕什麼,他又不吃你。」   謝晚月的一張俏臉爆紅,說:「我頭一回摸,陌生。」   萬玉山卻道:「你這可不是頭一回碰他了,自己算算有幾回了,第一回還差點把他弄廢。」   謝晚月想起自己砸著他那次,不由得有些擔心,說:「我不是故意的,那現在還痛嗎?」   「嗯。」   都這麼久了,那傷這麼難好麼?   謝晚月微微轉頭,對上他的眼睛,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傷得這麼嚴重。」   萬玉山忽然笑起來,笑得謝晚月莫名其妙,待他笑完,他俯首在她耳邊說道:「沒事,再過上十天八天就好了。」   謝晚月不明所以,見他已經坐了起來,好看的身形在眼前展露無遺,她先是閉上眼,但很快就睜開了繼續看,她不想在兩人之間的這種較量里落於下風。   萬玉山倒了杯水喝完,說:「你去看看她醒了沒。」   謝晚月這才想起昨夜醉酒的萬璟芷,趕緊爬起來,把衣裳下擺揪了揪,出門往萬璟芷房間走去。   進了房間,發現床上沒人,她噠噠噠跑回來,一臉擔憂:「姑姑不在。」   「哦。」萬玉山靠在床頭看手機信息,「上來再睡會兒吧。」   謝晚月見他一點都不擔心,知道他是了解萬璟芷,確定她無事,只得爬回床上躺下,卻是睡不著。   「她每天早上六點起床跑步,雷打不動,一會兒就回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的門響,開了,又關上。   謝晚月下床,開門叫了一聲:「姑姑。」   萬璟芷看了看她,說:「你們也醒了,這裡是給你和玉山買的一次性內衣褲,又在超市里買了套運動服,將就著穿。」   謝晚月有點不好意思去拿,她穿著萬玉山的襯衣,露著兩條腿,之前還沒覺得有什麼,這會兒見了萬璟芷,突然不願她看到自己的這副樣子。   萬璟芷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走過來將衣裳遞到她手裡,說:「去洗漱一下,出來吃早點。」   謝晚月躲在被子裡穿戴整齊,出來後,見萬玉山正坐在那兒看她,不由得問道:「不好看嗎?」   「太嫩了。」   「我本來就小啊。」   萬玉山橫她一眼,說道:「我是說顏色。」   「……」謝晚月低頭看了看,淺粉色,哪裡嫩了?   待兩人整理完畢出來,萬璟芷已經在餐桌邊坐著等了。   早飯是每人一杯牛奶加兩片吐司麵包並一個煎蛋,吃罷,謝晚月將杯盤拿去洗,她看出萬璟芷有心事,但她是長輩,自然不會在小輩面前過多流露情緒,昨天的醉酒已是極限。   待她從廚房出來,見萬玉山在那站著等她:「走了,回家。」   謝晚月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拎上,悄聲問他:「不陪陪她嗎?」   萬玉山摟著她出門:「她不需要。」   謝晚月扭頭看了一眼萬璟芷,她正在茶台前燒水泡茶,依然是精緻的妝容。   但是哪個人喜歡孤單呢?   ***   梁曼結束寫生後回國待了幾天,覺得女兒變化很大,沉靜的性子中多了幾分跳脫,也有患得患失,她滿意她這樣的成長,可又心疼。   謝晚月白天沒課時就跑過來膩在她身邊,夜裡也要跟她睡,母女兩個有聊不完的家常。   梁曼給她講婚姻之道:「男女之間總是講緣分,其實自由戀愛也好,家族聯姻也罷,都是婚姻結合的一種媒介,兩個人通過這種認識了,結婚了,就要向著長相廝守而努力,你年紀小,沒經驗,他比你大,閱歷足,你們兩個人做夫妻,一定是你要辛苦一些,你不用覺得委屈,做夫妻是沒有公平性可言的,不是你愛他多一點,就是他愛你多一點,幸福的標準也沒有定義,只要自己覺得幸福就可以了,如果你覺得不幸福,就要說出來,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他不會為難你。」   謝晚月心裡有有一千句一萬句話想和她說,但是卻一句也沒說出來。   梁曼是個合格的母親,她也要一個合格的女兒。   於是說道:「您和爸爸誰愛誰多一點?」   梁曼想了想,說:「我和你爸爸剛在一起時經常吵架,他從小生活在謝家這種家庭,我不是,我們兩個的各項背景都相差很大,但是認識了,喜歡了,喜歡到非結婚不可,於是排除萬難,就結婚了,他雖處處讓著我,但我心裡仍是不甘願,後來他帶著我離開謝家,在外頭過了幾年開心的日子,我一直覺得他對我好是應該的,我任性也是應該的,直到他去世,我才發現他對我們的保護遠比我知道的多。」   謝晚月想起謝禛去世那年,梁曼沒有哭,她聽到前來弔唁的人竊竊私語,說梁曼這種小戶人家出身的女人,攀上了謝禛,過了這麼些年衣食無憂的生活,也算是享夠了福氣。   當年她年紀小,覺得那些人非常討厭,後來長大了,覺得梁曼過得不容易,唯有她爭氣,才是解她心中之苦。   梁曼又跟她說了很多事,謝晚月臨入夢時,聽見梁曼說了句話,婚姻需要經營,不可坐享其成,但也不可沒了自我。   臨走時,梁曼單獨請萬玉山吃了頓飯,兩人聊了約有兩個小時,她才匆匆趕往機場。   謝晚月在接下來的時間,一直在項目里泡著,只要沒課就往項目基地跑,經常跟著大家熬夜做測試,一熬就是一個通宵,第二天上半天課,再回寢室睡個黑甜的覺,忙得根本顧不上萬玉山。   有時萬玉山約她吃飯,她因為要做事去不了,等她有空了,他又出差了,偶爾她也刻意擠出時間來,去找他吃個盒飯。   她這個人,凡事都會在不停地自問中找到一條舒服的路去走,聽過梁曼的話以後,她更是想得透徹,萬玉山和她的婚姻是家族聯姻,能解開這個婚姻紐帶的人,只有他和她。   萬玉山不會動手去解,她自然也不會,她只會去挖掘平衡,找到更合適的點。   她想,如果努力到最後仍然是場空,她再放手時也就不會有遺憾。   其實,她還有點小私心,她特別喜歡膩在他懷裡和他接吻的感覺,像他這麼秀色可餐的人,她不想隨意拋棄。   在項目里泡久了,各路神仙都熟得不能再熟,有師兄說她年紀還小,沒必要這麼拼,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小心別把自己的臉熬出一層油來。   謝晚月嫌他說得噁心,但是早上照鏡子的時候不免多看了幾眼自己的臉,還好,臉蛋依舊清爽滑嫩。   這天下午沒課,烏丹和白慕霜各自去社團忙活動,韓璐和謝晚月則跑到項目這邊來,陳教授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基地的事情交由一個研三的師兄管著。   師兄姓蘇,名潤之,人長得帥氣,脾氣也好,待人十分親和,且是個超級學霸,現在正在準備考博,因此常見他在工作之餘埋頭看書。   韓璐過來領任務,蘇潤之給了她兩個文檔,並且仔細地做了說明,要求她倆在大框架里各自完成一段代碼,謝晚月聽完,覺得任務好像比之前難很多,可是給她們的時間卻很緊,必須要趕在明天測試前做完。   她收了文檔後,先把當前框架看了一遍,再看內容提綱,想了半天才開始寫,這一投入,不知不覺就到了日暮時分,項目組的其他成員都去吃飯了,辦公室里只剩下蘇潤之和韓璐,謝晚月三人。   蘇潤之結束自己的工作後,發現她倆還在,說:「都過飯點了,你們不吃飯了?」   韓璐哼哼:「做不完沒胃口。」   蘇潤之走過來,站在她們身後看了一會兒,說:「方向沒問題,就是晚月寫得代碼太簡單,雖然邏輯上是對的,但是有時候過於簡單,反而容易出問題,不如韓璐寫得好。」   謝晚月倒不知還有這種說法,她一向不喜歡冗長,覺得累贅。   蘇潤之又說:「你現在是要賦能情感進去,而不是簡單的命令,好好琢磨琢磨智能這兩個字的含義。」   謝晚月聽得似懂非懂,韓璐也有些迷糊,過來把她拉起來:「走吧,去吃飯,換換腦子。」   蘇潤之看了眼時間,說:「這會兒食堂已經沒什麼吃的了,我請你倆去吃學校旁邊的小館子。」   謝晚月不想吃飯,但是被韓璐抱出了門,只得跟去胡亂塞了幾口,吃完回到寢室,她始終想著蘇潤之的話,於是拿了東西出去,說要回家住。   幾人都知道她在學校附近有房子,囑咐她注意安全,就由她去了。   謝晚月返回基地,打開電腦,將其他人的代碼調出來仔細看了幾遍,發現蘇潤之說得對,她又打開自己寫的,琢磨著怎麼修改,突聽大門響,隨後是蘇潤之的聲音:「你怎麼還在這裡,一會兒寢室就落鎖了。」   「哦,沒關係,我一會兒回家住。」   蘇潤之過來坐在她旁邊,問:「修改呢?」   「嗯,我覺得你說得對。」   「啊,這也不是我說的,是之前的一個師兄說的,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也是我努力的目標。」   「哦,那他現在有什麼作品嗎,我想看看。」   「沒有,他畢業就接管了家裡的生意,沒再走這條路,不過咱們的這個項目就是他旗下的公司孵化的。」   謝晚月還想有機會見識見識那位大神,原來做企業去了哦,可惜了。   蘇潤之又給她做了幾處指點,兩人沉浸在工作中,全然忘了時間,直到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才驚覺已是半夜時分。   謝晚月拿起手機接聽。   「我進不去家,出來給我開門。」   謝晚月問:「你沒回那邊嗎?」   「嗯。」萬玉山應聲。   蘇潤之待她掛了電話,說:「我送你,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謝晚月不好拒絕,於是和他一起出去,這個時間點的校園已經看不到行人,周圍的花樹阻隔了外面的喧囂,顯得這條幽長的小徑更加靜謐。   蘇潤之話少,走這一路,攏共說了兩句,一句是說他明天幫她寫完,一句是說看著點路。   謝晚月沒過多關注這位師兄,只惦記著萬玉山,她有一周沒見到他了,他上回跟她要了一次鑰匙,她說富餘的那把給了梁曼,等她再配新的給他一把,然而忙著上課和做項目,把這個事兒忘得一乾二淨。   萬玉山遠遠地看見謝晚月和一個男生並肩走來,謝晚月在車前停駐,與那人道謝,那人笑著擺手,隨後折回校門。   謝晚月上了車,聞見一股淡淡的酒氣,問道:「你喝酒啦?」   萬玉山傾身過來,問她:「鑰匙呢?」   「我給忙忘了,現在還是只有這一把。」   鑰匙在她指尖上掛著,萬玉山捏住她的手指把鑰匙摘下來,說:「先擱我這兒。」   謝晚月不肯,撲過去搶回來:「不行。」   萬玉山看她一眼:「還防賊呢?」   「嗯。」   「我是賊嗎?」   「你說呢?」   「我偷你什麼了?」   謝晚月不答話,只低著頭藏鑰匙,頭髮順勢垂落,露出一個白嫩的耳朵尖兒。   萬玉山伸手摸了摸那個耳朵尖兒。   謝晚月瑟縮,往後一退,偏頭看他,窗外忽閃而過的燈光照進來,一忽兒清晰,一忽兒昏暗,他的眼裡似是蘊著笑意。   車裡瞬間有些曖昧。   謝晚月往司機那看了一眼,默默地扭過頭看窗外。   萬玉山調整了坐姿,閉目養神。   謝晚月的耳朵開始發燒,一路燒到家門口,她掏出鑰匙來開門,插了兩下沒插對,萬玉山握著她的手,直直懟進鎖眼兒,說:「開個門而已,這麼難?」   「那還不是因為你在我身後擋著光麼?」   進了門,萬玉山往沙發上一坐,脫了衣裳丟在旁邊,又扯松領帶,說:「弄點水喝,口渴。」   謝晚月倒了杯水給他,他一口喝光,她問:「還要嗎?」   萬玉山搖了搖頭,她把空杯子接過來擱在茶几上,說:「那你先去睡,我還有個事兒沒做完。」   說著,她去書房開了電腦,從網盤上將今天的工作下載下來,按著和蘇潤之討論過後的想法,動手改起來。   萬玉山洗完澡發現她還在忙,在她身後看了半天,說道:「你這塊的邏輯可以再加一層。」   謝晚月已經修改了四五遍,但回回都不滿意,聽他這麼說,不禁問他:「哪裡?」   萬玉山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改了兩處,說:「這樣改會更流暢,而且以後不用打補丁。」   謝晚月測試了一把,果然流暢,於是又指著後面的:「你幫我看看這段。」   萬玉山問她:「這個是你們的項目,你讓我看,泄了密,你怎麼擔責任?」   謝晚月這才醒覺,忙護住屏幕,說:「我忘記了,你就當沒看見。」   萬玉山見她嚇得花容失色,說:「我原諒你的疏忽了。」說著俯下/身來,將屏幕推上去。   謝晚月還要蓋電腦,又聽他說:「我是你老闆,給我看看不礙事,下次記得別讓其他人看到就是了。」   老闆?   謝晚月疑惑:「可是投資的公司不是你呀?」   「我新收的公司,專門做這個的,玉庭沒跟你講麼?」   謝晚月心想,萬玉庭的心思早就附在要出生的孩子身上了,哪裡還想得起她來,又見他彎著腰挺不舒服,於是把椅子讓給他,他順勢坐了,大概看了一分鐘,說:「這段明顯要比前面寫得嚴謹,你再把前後銜接模塊調出來給我看看。」   謝晚月依言照做,待萬玉山看完,問了她幾個問題,她一一答了,萬玉山稱讚道:「你們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不錯,叫什麼?」   「蘇潤之。」謝晚月忽地想起來,「剛剛送我出來的那個男生就是,他正在考博呢,大家都誇他,說他工作和學業兩不誤,蠻厲害的。」   萬玉山「哦」了一聲,抬手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頓敲,然後運行測試,說:「還是稚嫩。」   謝晚月被他寫的東西吸去了注意力,整個人趴在屏幕前看得入神,連被人抱到腿上都沒察覺到。   ☆、第 33 章   謝晚月看完了整段運行結果, 腦中靈光一現, 又返回去調整了一個語句,說:「這樣會更棒。」   萬玉山感覺出她發自心底的高興, 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伸手把她圈在懷裡,在她頸上親了親, 低聲道:「孺子可教。」   謝晚月的興奮被他這一親給打斷了, 這才發覺自己坐在他腿上,而他的手掀開了她的衣擺,從她的腰際游移向上, 挑開她的胸衣,覆上她。   她今天穿了件寬鬆的毛線衣,裡頭除了胸衣,什麼都沒穿, 他的手掌乾燥,滾燙,力道很重, 給她的感覺和平時不一樣,可能是他今天喝了酒。   「你喝醉了麼?」   「一杯而已。」   那就是清醒的。   萬玉山又親她的耳朵尖尖:「小狐狸。」   謝晚月的耳朵酥酥的, 一直酥到了尾巴骨,不由得聳起肩膀往一旁躲, 心裡琢磨他話里的意思。   他是說她狐狸精?   萬玉山摟著她親了一會兒,感覺懷裡的人軟嗒嗒地靠臥在他的左臂上,手指揪著他的衣袖, 微微發抖,他蹭了蹭她,問:「緊張了?」   謝晚月想說是,可出口就是呻/吟。   「之前不是挺能耐的?」   可她之前只是和他接吻,甜甜膩膩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像是要化掉她一樣,她忍不住併攏雙腿,鬆開,再併攏,手掌隔著衣裳,無力地按著他的手。   他在裡面揉捏她,有種藏起來做壞事的刺激感。   萬玉山把她的毛線衣推到肩頭,一點一點親她,親一口咬一口,然後又摸著她的腰身往下,解開她的褲子,滑進去探索。   謝晚月這才有點怕,去擋他,擋不住,被他越滑越深,直到那隻滾燙的手掌包住她,緩緩磨她。   她受不了這種撩撥,輕聲叫喚:「我難受。」   萬玉山把她的毛線衣脫掉,只留一抹蕾絲,摟她入懷,說:「別緊張,跟著我。」   謝晚月不肯,扭來扭去地要逃,又哪裡逃得掉,腦袋被迫枕上他的肩,他含住了她的唇,他的吻也不同往常,上來就攻城掠地,汲取她的氧氣,她的兩隻手已經完全沒了用處,只能抓著他的衣裳。   萬玉山將她整個兒剝了個乾淨,抱著她回臥室放到床上。   謝晚月一沾床就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她也知道自己要什麼,但是仍是控制不住,身子微微顫抖。   萬玉山一面慢慢地脫衣裳,一面看著床上趴著的細白身條,一頭黑髮蓋住了頭臉,露出的耳朵尖兒俏生生地勾人,他俯身親她的腰窩,一路往上,親到耳側,低聲道:「這個姿勢你受不住,轉過來。」   謝晚月的腳背使勁兒蹭著床單,手裡抓著被子,悶聲說:「我不能看你。」   萬玉山抬手扭暗燈光,然後撫開搭在她臉上的頭髮,湊過去親她的唇:「不行,你要看著。」   謝晚月覺得他又變溫柔了,偏頭和他接吻時,被他調轉過身體。   她不敢睜眼,可是又想看,待他離開她的唇,許久沒有下一步動作時,她偷偷地敞開一條縫兒,先是瞧見他精赤的胸膛,再是他的下巴,染了水汽的嘴唇,英挺的鼻子,最後是一雙帶著笑意的眼。   萬玉山揉了她兩把,再次吻上她,這回沒有了溫柔,而是十足的情/欲。   謝晚月承受著這份狂風暴雨,他進來時卡在半途,慢慢往裡擠,她忍著疼,看他微紅的眼睛,說:「你再用點力呀。」   萬玉山微怒:「別說話。」   他本不願太狠,怕傷了她,她還在這兒不知死活地撩。   當他徹底進入,她又淚眼婆娑地對他喊疼,他壓抑著放緩了動作,不停地吻她,幫助她放鬆,她看到他額上的汗珠,聽到他沉悶的低吟。   原來他也不好受。   萬玉山等她適應了,漸漸頂得用力,到後來已有些控制不住,她咬他抓他,都狠不過他,他把她的聲音撞得支離破碎,連她的眼淚都不能停止他對她的蹂/躪。   身/下的女孩兒媚/眼如絲,臉上泛著情/潮,櫻唇被他潤得殷紅欲滴,她這樣撩人,他只想將她拆骨入腹。   她在他掀起的巨浪中沉沉浮浮,幾番顫抖後,疼消失了,她跟隨著他,聽他的指揮,他讓她叫他,她就軟軟地叫他一聲,他讓她親他,她就攀上去親兩口。   待他饜足,她的兩條腿仍是不停地打著顫,他把她摟在懷裡親了又親。   謝晚月努力拽住神識,說:「你剛才好兇,我以為我會死呢。」   萬玉山抱緊她:「下次溫柔點兒。」   謝晚月輕聲應他,腦袋一歪,睡著了。   萬玉山抱著她去沖澡,她中途被水弄醒,說害怕,攀著他的脖子求抱,他摟著她,簡單沖洗了兩下就抱著她回來。   床上全是他們二人留下的痕跡,紅紅白白混在一起,泥濘不堪,他抱著人轉去另一個房間。   夜已深,懷裡的人睡得沉,身上的情潮尚未褪淨,透著粉紅。   萬玉山捏著她蔥白的手指放進嘴裡輕咬,她皺眉,往外拽,想逃。   逃到哪裡都是他的。   她是一輪明月,他是禁錮這輪明月的山。   謝晚月這一覺睡得非常香甜,早上被人吻醒,覺得身上各處都疼,她閉著眼睛,掌心壓在男人胸膛上,嬌聲拒絕:「不要了,我今天要去交任務。」   萬玉山抬起她的細腿,就著濕潤進去,咬著她的耳朵哄:「我幫你寫,寫完替你交。」   不消片刻,女孩兒就無力推拒他了,她已分不清夢幻和現實,那人把她撈起來摟著,她的身體貼著他的胸膛,柔軟和堅硬相互交纏,激發出最美妙的感覺。   謝晚月再次醒來時已是上午十一點,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撒進來,有細細的塵順著光線飄浮,她爬起來,看到床頭有張紙條,是萬玉山留的。   他把她的任務做完了,已經發給了項目組對接人,又讓她在家休息,早飯在餐桌上,熱一熱再吃,他晚上下班過來。   謝晚月下床,腿軟,撐著去了浴室,站在花灑下閉著眼睛任水流沖刷身體,好舒服。   她低頭看見自己的腰側和大腿根有淤青,被他掐的,胸前也有,她扯了浴巾擦乾自己,跑到鏡子前仔細觀察。   這一看不得了,原來萬玉山讓她休息是有原因的,她捂住臉。   裹著浴巾出來,坐到餐桌前吃飯,她真的餓了,等不及加熱,坐下就狼吞虎咽吃了個精光,末了還覺得意猶未盡。   吃完飯,她回自己的臥室,被床上的痕跡嚇了一跳,怪不得她是在另外一個房間醒來的,原來這裡髒成了這個樣子,昨夜的記憶一段一段翻上來,攪得她兩條腿有些發顫。   原來男女情愛竟如此撩人。   她把床單扯下來塞進洗衣機。   ***   今天很多人都注意到萬玉山的臉上有道血痕,像是被人抓的,但他泰然自若地帶著這道血痕開了幾個會,他們都不太好意思看他。   中午時分,萬玉山給謝晚月打了個電話,問她吃沒吃午飯。   那邊環境十分嘈雜,不是在家裡。   他問:「你在哪兒?」   「今天下午有課,我在學校食堂呢。」   聽上去挺精神,看來沒有因他要了她兩回而受影響,於是說道:「我晚上去接你。」   那邊應了他,他收了電話,把百里笙叫進來調整他的日程,將一些需要他參加的活動都換了人,百里笙一邊聽一邊記錄,不經意間看到他的頸側有圈兒青紫,她忙別開目光,將調整好的日程給他過了一遍後,迅速出去了。   下午,智能事業部做一季度的財務匯報,整體上處於虧損狀態,新收購的公司已攤入成本,還未曾創收,在新季度的規劃中,提及校園項目孵化,萬玉山多看了幾眼,說:「這個項目確實不錯,可以挖掘很多優秀的年輕人,繼續往下做,我想每個月看一次進度。」   負責人滿口應下,又繼續往下講,待會議結束,萬玉山回辦公室,萬玉庭悄悄地跟上他,說道:「大哥,你能不能把臉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萬玉山頓住腳步,回頭看他一眼,又往前走。   萬玉庭跟了兩步:「你這個太明顯了嘛,容易惹人遐思。」   萬玉山微怒:「萬工程師,你工作時間不專心工作,只盯著別人的風吹草動傳八卦,去人事部領份離職申請單吧。」   萬玉庭聞言,轉身就跑,只當沒聽見,回到辦公室沒多會兒,就收到上司的批評,說他工作態度不認真,上班時間跑去騷擾萬玉山。   他氣得和楚焰吐槽,楚焰只給他發了個噤聲的手勢。   真是不長記性,還敢管萬玉山的床/上事。   ***   下午的時間過得極慢,謝晚月頭一次聽課聽得昏昏欲睡,韓璐托著她的腦袋,問她:「你昨晚幹什麼去了,怎麼困成這樣?」   謝晚月小聲嘟囔:「跟人學習了。」   「學了一晚上?」   「差不多,沒睡飽。」   「以你的這份聰明勁兒還要學一晚上,學的是什麼啊,這麼難?」   謝晚月笑得眉眼彎彎:「不能說。」   烏丹聽到她們倆嘰嘰咕咕說了半天,也好奇,問道:「到底學得什麼呀,神神秘秘的,不說不能做好朋友。」   謝晚月想了想,說:「我的老師說,他教給我的是用鑰匙開鎖的技術。」   韓璐和烏丹相互對望一眼,表示沒聽懂,她這是要做一個開鎖匠?   烏丹問:「什麼意思,花樣開鎖?」   謝晚月臉色一紅,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說:「聽課聽課。」   兩人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但她不再說,她們也不問了,繼續聽課,只是仍然奇怪她在這麼熱的天,還穿了件高領長袖,捂得嚴嚴實實,也不嫌熱。   下課後,韓璐和謝晚月照舊往項目基地走,烏丹無事可做,也跟著去了。   辦公室里坐滿了人,大家都在為今晚的上線做著緊鑼密鼓的調整和修改,氣氛非常緊張。   韓璐繼續做未完成的任務,她瞄了一眼謝晚月做的,說道:「你這速度也太快了,我還有個小尾巴沒寫完呢。」   「我昨天回家之前,來這兒寫了一段。」她沒敢說是萬玉山幫她寫完的。   烏丹湊過來,說:「我現在嚴重懷疑自己和你們不是同一個系。」   韓璐說:「讓你用功時,你要玩兒,臨考試了抱佛腳,真是擔心你畢業後怎麼辦。」   烏丹笑:「人生總是有不同嘛,我都想好我要幹什麼了。」   「做什麼?」   「做明星。」   「這條路可不好走,你當初怎麼沒考藝校呢?」   「那會兒沒計劃,現在想透了,有夢想就要趁早做,萬一遇上點什麼事,也不會留遺憾。」   謝晚月說:「我當你的粉絲。」   「嘿嘿嘿,好。」烏丹捂著嘴笑,然後退到一旁等她倆。   幾人說笑間,蘇潤之從裡間轉出來,見著謝晚月,誇她:「我看了你早上發過來的東西,非常好,就是我想要的。」   謝晚月羞愧地幾乎要鑽進地底了,那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啊,可是她又不能說,她吭哧兩聲,說:「謝謝師兄誇獎,我以後一定倍加努力!」   唉,這種感覺好難受,   蘇潤之笑了笑,又看了看韓璐,說:「你做得也很棒,不著急,還有時間。」說著,走到一人身邊坐下,給他指點迷津。   韓璐哀嘆:「我感覺壓力山大。」   謝晚月趕忙過去幫她。   到了晚上六點半,有人點了香,鄭重其事地拜了幾拜,求上線順利。   七點,上線測試,結果十分完美,大家擊掌歡呼,要求蘇潤之帶他們去吃好吃的。   蘇潤之早就定好了地方,陳教授之前撥了點錢給他,讓他犒勞項目成員用,這會兒項目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正是恰當的時機。   眾人聽了安排,紛紛收拾東西出去,謝晚月猶豫了一下,給萬玉山打電話:「我們項目順利上線,晚上要慶祝,一起去吃飯。」   萬玉山道:「我已經到校門口了。」   「那你先回家,我這邊結束了就回去,鑰匙在門框上。」   前頭有人高聲叫謝晚月:「師妹,別落後啊,快跟上,走丟了找不到你怎麼辦!」   謝晚月應了一聲,對萬玉山道:「就這樣,掛了。」   萬玉山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嘟嘟聲,把手機丟到一旁,在車子裡坐了一會兒,就看見一群人從裡面出來,謝晚月夾在中間兒,正與一個人說話,那人身量比她高,看不清臉,只看到了扎眼的髮型。   他看著他們走遠,調轉車頭回了家,家裡的冰箱都是空的,他叫了份外賣,吃了幾口,覺得味道太重,不吃了。   摸了根煙,走到陽台上點燃,晾衣架上搭著一條床單,藕色碎花圖案,上頭的印記沒有洗淨,還有隱隱的一層顏色。   ***   一行人吃完飯,又要去唱歌,謝晚月本想回家,卻拗不過大家,被拖著去了。   眾人鬼哭狼嚎兩個多小時,聽得人都要崩潰了,謝晚月默默地退到一旁吃水果,見蘇潤之正和著音樂打拍子,溫和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她忽然發現他一首歌都沒唱過。   蘇潤之看了她一眼,問:「怎麼不唱了?」   「有點兒累,你怎麼不唱。」   「別人唱歌是要錢,我唱歌是要命。」   謝晚月笑起來,說:「璐璐和烏丹唱歌好聽,我喜歡聽她們唱。」   蘇潤之說:「會聽也是一種技能。」   謝晚月覺得他說話好中聽,但沒機會再跟他說話,因為烏丹被一個師兄的歌聲給刺激到了,跑過來坐在她身邊:「你們項目組真的都是人才,個個都挺帥,但是唱歌太難聽了,我後悔跟著你們來。」   蘇潤之聞言忍不住笑了,說:「吃點水果壓壓驚。」   烏丹扭頭看了看他,見他笑容溫和,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心裡也開闊起來,說:「謝謝蘇師兄。」   大家一首接一首的唱,像是要通宵的樣子,寢室在十一點關門,謝晚月坐不住了,說要回去。   烏丹也說困了,叫韓璐一起走,韓璐說先把晚月送回去,她倆再回學校。   謝晚月道:「那樣來不及了,我送你們回寢室,我再回家。」   三人商量間,蘇潤之說:「我來送你們吧,先送回學校的,再送回家的。」   烏丹當即回絕:「不行!」   謝晚月說:「我家裡有人來接,我來安排吧,蘇師兄照顧好其他人。」說著,牽著兩個室友的手出門。   三人到了外頭,上了車,烏丹看了一眼前面坐著的人,湊到謝晚月耳邊問道:「這兩個人好兇。」   「沒事兒,就是看著凶了點,人特別好。」   車子開到校門口停下,韓璐和烏丹下了車,目送車子開遠,然後轉身往寢室的方向跑,被關在外頭就真的進不去了,還有五分鐘!   謝晚月踮腳摸了摸門框,空的,說明他回來了,她敲門,敲了半天,裡頭一點動靜也沒有,她趴到門上從貓眼兒往裡看,似乎能看到亮光,難道是睡著了?   欲要再敲,門開了,一隻手把她拽進去,她連叫都來不及叫一聲,就被人按到牆上吻住。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臨時開會,剛結束,趕緊更,讓大家久等啦。   ☆、第 34 章   他的吻特別狠, 吸得她的唇舌疼得慌, 她不躲不避,雙手抱住他。   親了一會兒, 萬玉山鬆開她,在她唇上抹了一把:「真乖。」   謝晚月笑了一聲,攀住他的肩往上一跳, 兩腿纏上他的腰。   萬玉山袖手而立:「你這是想上天?」   謝晚月厚著臉皮當沒聽見, 兩腿纏得更緊,手指輕觸他的臉,問:「這條血道子是誰撓的?」   萬玉山托住她的膝窩, 答:「貓。」   「誒,不是狐狸精?」   萬玉山掐了她一把,惹得她艾艾叫喚。   能有多疼,叫成這樣。   謝晚月在他耳邊吹了口氣:「我就是那狐狸精。」   萬玉山沒做聲兒, 只是抱著她坐到沙發上,捏她的下巴:「我看看你怎麼勾/引男人。」   他的目光如炬,又帶著玩味。   謝晚月跨坐在他腿上, 看著他,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衫, 領口敞著,露出兩截好看的鎖骨, 一個男人生成他這樣,讓人情不自禁被他蠱惑。   她伸手解他的腰帶,被他按住手:「還不到這一步。」   她只好去親他, 他的唇薄而軟,含在嘴裡像糖,讓她忍不住咬,他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她吃痛,不敢再動牙。   她的勾/引僅限於此,往下再沒動作了。   萬玉山指點她解他的上衣扣子,她聽了,解完扣子還摸了兩把,抬頭撞上他的眼睛,唬了一跳,他把她當做了獵物,眼神透著兇狠。   耐不住她這樣磨人,萬玉山狠狠親了她兩口,把她的衣扣解開,探手進去揉,問:「想我麼?」   他沒把她脫光,衣裳還穿著一半,露出大片白嫩肩頭,而他的手卻在被擋住的地方做著刺激她本能的事,她覺得羞,低聲答:「想。」   「想我還出去玩兒。」   謝晚月喘著小粗氣說不出話。   他的手掌順著她的小腿往上摸,鑽到裙底,揉捏了兩把,然後把內褲扯掉。   當他進來時,謝晚月覺得自己要瘋了,往上逃,被他按回來,揉進懷裡用力頂。   她直叫不行,他卻哄她放鬆,她顫巍巍地伏在他的肩頭,覺得他要把她的腰給掐斷了。   收場後,他親她的唇,說:「只會說嘴,動真章時就不行了。」   謝晚月的身子還打著顫,沒力氣,她那裡仍含著他,他也不管,只撬開她的唇齒深深地吻。   兩人鬧到凌晨兩點才睡,謝晚月臨入夢時問他:「你喜歡我了麼?」   他答了什麼,她沒聽見。   ***   謝晚月這段時間過得充實滋潤,在項目上的貢獻也常被誇獎,不過這也要得益於萬玉山在她背後的指導。   萬家在此時也迎來了一個新的小生命,萬玉庭為她取了個小名叫做小花生,謝晚月去看望時,小嬰兒已經洗完澡,包在襁褓中睡得香甜。   楚焰讓她抱,她不敢,只摸了摸她的臉,軟軟嫩嫩。   萬玉庭請了產假,成天陪著楚焰母女兩個,寸步都不想離,不管誰來,都要向對方誇讚一下自己的甜心寶貝,這會兒跟謝晚月夸完,又瞅了瞅她的肚子,不再說話。   謝晚月又坐了會兒才回學校去上課,她和萬玉山每回纏綿時,他都會做避孕措施。   下課後,烏丹去社團排練節目,她現在已是社團里的頂樑柱,參與了不少演出活動,在學校里小有名氣,還有很多男生追,但她一個都沒接受,她說對男的牴觸,長得再帥,骨子裡也是一樣齷齪。   韓璐也知曉她們此前的遭遇,開導過她幾回,均未果,她無法再接受任何異性靠近,只說這輩子都不想戀愛和婚嫁,就和朋友過。   烏丹的這種心態讓謝晚月非常愧疚,她受傷時有萬玉山在身邊,而烏丹只有自己,孤獨地撫平失戀之痛,孤獨地恢復,她覺得自己去追求愛,追求幸福,是對不起她。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女生身上,始終是抹不掉的陰影,烏丹如此,她如此,而白慕霜已經退了學,即使她已走出來,卻也會在某個夜裡夢到當時的場景。   烏丹急匆匆走了,韓璐則拽著謝晚月去了項目基地,她最近超級喜歡跟著蘇潤之工作,覺得簡直是種享受,烏丹讓她注意,分清楚是享受工作,還是享受和這個人在一起的感覺。   韓璐本身是習慣於照顧別人,這也操心那也操心,所以進了項目後,慢慢地就把辦公室的行政工作都包攬了,蘇潤之覺得她太辛苦,讓大家少指使她做雜事,同時又教她很多東西,每每她遇到難題,他都耐心地講解。   久而久之,有人八卦,說蘇潤之喜歡韓璐。   作為當事人之一,韓璐覺著蘇潤之不喜歡她,他對誰都很紳士,見著哪個都笑得溫和,也從未見他跟誰紅過臉,即使別人出了錯,他也是盡力去幫著解決,僅僅對她稍微好了那麼一點而已。   這樣的人,太完美了。   謝晚月說:「如果你喜歡,就勇敢去確認,大不了是被拒絕。」   韓璐不肯,她耍酷,把自己鼓搗成中性裝扮,如果不是接觸久了摸清她的性子,知道她實質上是個管家婆,很多人對她不熟的人都習慣把她當做小男生看待,興許蘇潤之對她多出的那一點好,是因為她不像個女生。   謝晚月笑她傻,暗戀太辛苦。   韓璐說,寧肯辛苦,也不想聽到不喜歡三個字,只這樣平平靜靜在一起工作就足夠了。   兩人接了新的任務,埋頭做到晚上九點,晚飯也是讓別人帶的,師兄說這倆人的工作狀態太嚇人了,讓他們都不敢回去睡覺。   韓璐伸了個懶腰,問謝晚月:「你今晚不回家嗎?」   「不回,他出差了。」   這時,蘇潤之從裡間出來,說有個事情要安排她倆去做,陳教授明天在上海有場講座,資料帶少了一份,本想給他拍照,但陳教授說讓她們跟著去參加,長長見識,順便把資料帶過去。   韓璐把資料接過來放進包里,問清了時間和地點,與謝晚月商量買火車票,講座是上午十點開始,她們買了早上七點的車票,下午四點回來,中午還能在那邊玩一玩。   蘇潤之囑咐她倆注意安全,讓她們早點回去休息。   謝晚月非常興奮,結果興奮過了頭,第二天上午九點,剛到了陳教授那兒,就接到萬玉山的電話,那邊問她在哪兒。   她興沖沖地說在上海。   「怎麼去上海了?」   「陳教授有個講座,讓我們來漲漲見識。」   萬玉山語氣低沉:「知道今天要去幹什麼吧?」   「知道今天要去幹什麼吧?」   「啊?」   萬玉山微怒:「我一大早趕回來找你,合著你把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謝晚月聽出他的怒意,解釋道:「我這些天太忙了,昨天晚上臨時接到任務,只顧著往這邊跑了,確實不記得今天有約。」   萬玉山道:「下午兩點前回來。」   謝晚月被他掛斷電話,心裡有些委屈,有什麼事直接說呀,還讓她猜。   萬玉山又給繁星打了個電話:「下午兩點把她帶回來,不要回家了,時間來不及,我把地址發給你,直接把她帶過去。」   謝晚月翻開了手機日程,發現今天赫然寫著幾個字:民政局。   這個日子是老太太特意找人算好的,說是大吉大利,上個月他們回去時,她對著他們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忘記去領證,萬玉山當著老太太的面兒,在日程里記下民政局三個字,老太太才放了心。   誰想到她就給忘了,其實她記得這個日期數字,卻因為想著來上海,忘記了是在今天。   謝晚月剛退出日程,老太太的電話就追了過來,讓她記得去民政局,又說玉山還在趕回來的路上,叫她別急,等玉山接她一起去,她滿口應是,轉身跟韓璐說下午有事,回去的時間得提前。   韓璐痛快地改了回程時間,兩人聽完陳教授的講座,簡單吃了兩口飯就往火車站趕。   下午兩點零二分到了杭州東站。   韓璐回了學校,謝晚月則被繁星帶往停車場,她心裡不免惴惴,上了車,發現萬玉山也在,她坐到他身邊,他低著頭髮信息,沒看她。   她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高,她理虧,想對他說兩句好話,但前面有人,她說不出口,只得靠在一邊摳車窗玻璃。   她忘記領證這件事,說給誰聽,都會說是她不對,可是她明明記得的,還經常念叨著,為什麼到了今天,卻給忘了呢?   車子一路開到民政局,二人進去辦理手續,拍照片時,攝影師讓他們靠近點,頭挨著頭,又讓笑一笑。   謝晚月覺得他要求太多了。   拍完照片,兩人又去填寫登記表,工作人員按著兩人填寫的信息,在鍵盤上敲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拿了兩個紅本出來列印,然後例行問了一句:「是自願結婚嗎?」   萬玉山應聲:「是。」   說完看了謝晚月一眼,謝晚月微微愣神,也說:「是。」   一顆鋼印蓋在結婚證上,他們的婚姻就這樣合法了。   萬玉山遞上一張嶄新的十塊錢,說:「不要找錢。」   「那就祝二位百年好合,十全十美。」   萬玉山把結婚證收起,擱到謝晚月手裡,說:「放好了。」   謝晚月抿著嘴角,將證件翻開看了看,照片中的他神色溫潤,眉眼英俊。   「人在這裡,還看什麼照片?」   謝晚月抬頭,望著他,他的眼如深海,從此以後,她就是他海里的月。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更新時間:9月28日晚6點。 推文: 《影帝被圈養的日常》-BY 十二月安 文案: 數年後 昔日的流量小鮮肉拿到了第一座影帝獎盃。隔天就流出了採訪視頻。 記者:褚影帝,當初請問是誰影響了你,讓你下決心轉型,現在更是獲得了影帝的桂冠 新晉褚影帝:一個演技如火純青,讓我非常佩服的人 ..... 網友1:我怎麼好像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網友2:我看了20遍視頻,褚奕在回答這個問題,表情凝滯了一瞬間。 網友3:樓.上火眼金睛!其實我也好奇這個演技讓褚影帝都佩服的人了,當年我就覺得奇怪。流量小生里的扛把子突然不再演偶像劇,反而開始接大熒幕配角。網友4:+1 ... ... 網友5:+10086   ☆、第 35 章   七月上旬, 萬玉川帶回了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說是萬玉芃的兒子。   當年萬玉芃失蹤,大家都知她是與人私奔, 卻不知她有孕,如今得知玉芃已化為黃土,竟有一子尚在人世, 叫眾人不免存了些許安慰。   萬玉川將孩子暫時安頓在自己那兒, 說這孩子在外多年,需要教導,始終沒往家裡帶。   然而有人去看過後, 心中的那絲安慰頓時隨風消散,這個孩子長得像玉芃,性子卻不像,一雙眼睛滿是凶戾, 誰都不能靠近。   萬玉川把他關起來餓著了兩天,他把屋子裡的所有東西都毀得細碎,門也給踹了個窟窿, 到了第三天,還像個小豹子一樣渾身是勁兒。   兩個成年人用武力將他制住, 萬玉川掐住他的脖頸,說:「你以為耍橫鬥狠會讓我害怕?」   「他們毀了我的家, 我要出去報仇,你把我關在這裡不讓我走,我就毀了你的地方。」   萬玉川道:「萬家才是你的家, 你姓萬,你替別人報什麼仇?」   「這不是我家,我也不要姓你們的破姓,我姓袁!」   萬玉川又把他丟回屋子裡:「繼續餓著。」   「你就這點能耐?」孩子嘲笑他。   萬玉川壓著心頭火氣,說道:「我怕不小心要了你的命。」   「嗤。」孩子往地上一坐,一副任君揮刀的姿態,命是個什麼東西,他從小就不怕這個。   萬玉川把門關上,讓人看著,自己則驅車來找萬玉山,他對這個孩子下不了手。   別人都只知萬玉山有鐵血手腕和鐵石心腸,也怕萬玉川的狠辣,但只有他最清楚,他們兄弟二人是怎樣一路走到現在的。   他們走了一條充滿荊棘的路,要拼殺才能活。   老爺子晚年時極少管事,大家表面上倒也其樂融融,那年老爺子突然去世,整個萬氏迅速陷入混亂,各家都開始暗自操作,他們認為,作為繼承人的萬玉山雖然平時行事張狂傲慢,但畢竟是個大學還沒畢業的毛頭小子,年紀輕又資歷淺,所以沒人將他放在眼裡,均想著喪事期間就把他推下去,待喪事一完,新繼承人也落定了,等他畢了業,給他份工作,他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宅在家裡吃紅利。   於是就這麼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連本家的萬子明都參與在其中。   萬玉山雙耳不聞窗外事,默默地為老爺子守靈,守到第三天,得知玉芃失蹤的消息,他提了刀就往外跑。   眾人上去把他拖住,怕被他的刀傷到,又卸他的刀,他死命掙,掙不動,被人踩壓在地上:「人總會找回來的,先把老爺子的喪事辦完。」   萬玉山大罵:「活人重要還是死人重要!」   族中長輩罵他大逆不道,讓人把他綁了:「你這是要反天,作為長子長孫,在孝期里就要打殺見血,是大不孝,再說你還能比警察有能耐!」   果然還是年輕,躁動,張狂,不知天高地厚,偌大的家業交到他手裡還了得?   萬玉山被捆了扔到自己院子,一直都沒人來幫他,萬子風在往回奔喪的路上,萬子清做牆頭草,萬子明攪事,餘下的兄弟都年紀小,沒一個能頂用。   萬玉川趕回來時,萬玉山仍被關在屋子裡,他悄悄潛進去看他,他正靠在門邊閉眼坐著,頭髮亂糟糟,臉上有傷,滲出的血珠子已經凝固,背在身後的手腕束著繩索,上面一片血肉模糊。   聽見人來,萬玉山睜開眼。   萬玉川看見他眼裡纏滿血絲,像一頭被困的雄獅,他跪在他的面前,說:「大哥,我去找玉芃,你先聽他們的話。」   萬玉山盯著他,嗓音沙啞:「給我解開。」   萬玉川不動,等著他答話,可他一句話也不說,他說:「你教過我的事,你沒做到。」   萬玉山反問:「我教你什麼了?」   萬玉川起身挪過來,和他並排坐下:「你小時候走丟了,丟了一星期,全家人找你找到絕望時,你卻自己回來了,我一直想知道你在那段時間經歷了什麼,因為你完全變了個人,你教我做人要狠,不能給敵人留餘地,別人欺你要忍,來日讓他做刀下鬼,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萬事不可魯莽。」   見他沉默,萬玉川又說:「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我想,那一定不是好回憶。」   「是,所以我不想說。」   萬玉川往門外看了一眼,說:「外頭那些人會吞掉我們的。」   萬玉山笑了:「那可說不定。」說著轉過身來,「給我解開。」   「他們控制了所有出路。」   「我知道。」   萬玉川給他解了手腳的束縛。   他撩起衣裳擦了擦手腕上的血跡,在門前站定,說:「玉川,我今天出了這道門,會無情無心,你跟著我,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手軟。」   萬玉川點頭,隨他出了門,外面霞光萬丈,卻照不亮人心。   老爺子的喪事結束後,萬玉山先拿萬子明開刀,隨後花了半年時間蕭清異己,將旁落的權利全部集中,外人看不到這條路的艱險,唯有走過的人才知道,兩個年輕人像來自地獄的鬼魅,狠戾,兇猛,咬得他們節節敗退。   他們要命,他倆不要命,很多人嘴上說不怕死,但真的被捏住要害時,還是怕。   他們低估了萬玉山,他雖年輕氣盛,卻是由老爺子精心培養長大的,有膽識有頭腦的人一旦無情無義,他們只剩被咬死的份兒,為了保存根基,他們只得對萬玉山低頭。   隨後,萬玉山正式出任萬氏掌門人,這場血親之間的爭鬥被當做家族內部的辛秘事壓進了各人心底,後來,萬玉山設立了行刑官一職,由萬玉川擔任,大家都見識過萬玉川的狠辣,又忌憚他那詭異的克親之說,所以徹底沉寂下去,從此克己守禮,低調行事。   然而十年間,萬玉芃一直了無音訊,她始終是橫亘在他們心中的一根刺。   人生有預料不到的事,也有計劃不到的事。   ***   萬玉山這會兒正坐在老太太床前給她削蘋果。   七月初,老太太忽然暈倒,送到醫院搶回一條命,醫生說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各處器官的機能都在下降,去年那場大病傷了根本,今年這一病更是雪上加霜。   萬玉山問他:「還能活多久?」   「這個不好說,很多人到了燈盡油枯時,還能熬上一兩年,看老太太的意志吧。」   萬玉山衣不解帶地照顧她,過了三天,老太太才從昏迷中醒轉,起初不認人,隔了一天才恢復了神識,望著一屋子人說道:「都別在這兒耗著,我覺得我還死不了。」   眾人不願走,她說看著人頭太多眼暈,只讓萬玉山留下就行了,大家這才陸續出去。   老太太看著萬玉山,問:「我眼花了,有點看不清,你的臉色太差了,是不是一直沒睡?」   萬玉山回她:「每天都睡,精神好著呢,您看差了。」   「那就是我眼花,年紀大了,哪兒哪兒都不好使,去年還能看小視頻,今年就躺在這兒了。」   萬玉山道:「生病難免的,我不也經常生病麼。」   老太太心疼道:「你那是累的,你祖父一走,你就沒了自己,年紀也不大,才三十三,以後可怎麼辦。」   萬玉山笑道:「誰叫我生在這個家,要擔這些事,我爸不肯做,只有我來做。」   「當年還不如讓他們把你趕下來,你就普普通通的活著,也挺好。」   「我不會走那條路。」   老太太輕嘆:「玉山,你得認清楚,你就是個普通人,世上還有很多事是你做不到的,你看你祖父,能耐了一輩子,說沒就沒,什麼都沒帶走,還給你留了個爛攤子。」   萬玉山道:「在世時無愧於天地就行了,您別操心我,好好養病。」   老太太又說:「說多了就嫌我嘮叨,我還能有多少話能跟你說的?「   萬玉山目光微暗:「您說,我聽著。」   「玉山,你是我們帶大的,你的性子我最了解,當年萬家陷入危境,你帶著玉川博出來,你的叔公叔伯們都被你打壓下去,你打的什麼主意,有什麼心思,我都知道,我怕你會一輩子孤家寡人,所以你當初退婚,我給攔住了,後來晚月長大了,我又把她接過來逼著你成家,這麼多年,我一直存著這份私心,根本沒有管過晚月是不是願意,有時候我也後悔啊,要是我沒攔著,晚月就不會和你湊在一塊兒,她那樣聰明伶俐的姑娘,如果跳出家族去,肯定要比跟你在一起快樂,因為你呀,無心無情。」   萬玉山說:「她不會比現在快樂。」   老太太看了看他,笑了:「你又怎麼能知道呢。」   萬玉山沒答話,只替她撫了撫被角,老太太說了半天話,也累,閉上眼睡著了,這麼養了幾天,精神頭慢慢有所好轉。   萬玉山仍是在醫院陪著,工作也搬了過來。   謝晚月處在考試期,一周過來三兩回,來了以後,逢老太太睡著,她就坐在一旁看書,如果老太太醒著,就陪她聊聊天,聽她講從前的事,她希望老太太能快點好起來,長命百歲,她怕失去親人。   萬玉川進來時,老太太正睡著,萬玉山夫妻兩個在沙發那側坐著,一個在看書,一個在看電腦,他走過去叫萬玉山。   萬玉山擱下電腦,隨他來到外間:「什麼事?」   「大哥,我想請你教導他,我看見他就想起玉芃,總下不了手。」   萬玉山說道:「他在那種地方生活了十年,耳濡目染的都是欺騙,殺戮,爭鬥,這些東西早已在他腦中根深蒂固,他認為那種方式才是正確的,如果要拔掉過往的人格重塑新的人格,是個非常痛苦的過程,結果可能並不能如你我所願。」頓了頓,又說,「不過也勝在他年紀還小,所謂三歲看小五歲看老不過是句諺語,人的性格是沒有定型的,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改變,所以對於他,我們不如走個極端。」   「怎麼個極端法?」   「我這兩天找了一個專家,約在後天見面談,明天我先去你那看看。」萬玉山見他眉頭緊鎖,問道,「人現在怎麼樣?」   「他這半年都在外面逃亡,跟著他的幾個人死的死,叛主的叛主,他想報仇,我餓了他兩天,還是不肯低頭。」   「他這樣的人,餓到死也不會低頭,反而覺得自己挺有氣節,你別用這種法子折磨他。」   萬玉川道:「沒吃飯還踹碎了我的門,吃飽飯有力氣了,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來。」   「他想打想殺,就讓他去,你們個個都學過武,還打不過一個孩子?」萬玉山瞅了他一眼,「小孩子傷著哪兒都能好,他越是逞兇鬥狠,越是不能讓他憋著,他不是喜歡踢門嗎,換一道鋼板門,隨便踢。」   萬玉川點頭,見他拿筆寫了兩個字給他:「他們這輩占個中字,他是老大,取名萬中陽,淮生也不小了,不能總是喊乳名,就取名萬中嶽,一個太陽,一個山嶽,過陣子把他們都排上族譜。」   萬玉川再點頭,萬家的子孫出生時就會上族譜,但淮生的出生導致他的妻子離世,他就一拖就到了現在。   萬玉山起身把謝晚月叫出來,說:「明天和我一起去玉川那。」   謝晚月自然知道要去見誰,問他:「他見著我受刺激怎麼辦?」   萬玉山道:「就怕他不受刺激。」   「那我需要做點什麼準備嗎?」   「什麼都不用準備,跟在我身邊就行。」   謝晚月還記得那個孩子的眼神,像把利刃,只是沒想到和他竟有這樣的緣分,世事巧合,又有悲有喜。   萬玉山把老太太的病情和萬玉川說了,讓他把萬中陽的事情壓一壓,老太太當年最疼萬玉芃,如果得知她有個兒子還活著,必定要見人,萬中陽現在這種狀況,不是好時機。   萬玉川應是,不經意間瞟到萬玉山的鬢邊,以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他的發間竟閃著幾絲白髮,他忙偏了頭不再看,坐了一會兒,起身去看老太太。   萬玉山對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感情,他再清楚不過。   謝晚月站在當地想萬中陽的事,忽覺手背一熱,是萬玉山握住了她的手,她低頭看他,見他神色滄桑,又透著疲憊,他這些天肯定都沒睡好。   「你下午幾點考試?」   「四點。」   「我今晚回去。」   謝晚月說:「我考完了去找你吧。」   「回家。」   「好。」   他仍是握著她的手,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她也不往回抽手,靜靜地任他摩挲。   ***   謝晚月考完試,和兩個室友去食堂吃了晚飯,烏丹看她心神不定,問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太累了。」   「我也覺得挺累的,要讀書畢業拿文憑,還要完成夢想,為什么小時候就沒人教我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不是做大人喜歡的事呢。」   韓璐說:「和你倆正相反,我每天都充滿激情。」   烏丹把盤子裡的肥肉丟給她,說:「對,因為你被暗戀之光沐浴著。」   「你找打!」   謝晚月被她倆撥弄了一身的飯粒,默默地往下揀。   吃完飯回家,把下一科考試的資料拿出來複習,直看到十一點,萬玉山仍沒回來,她去洗漱,然後回屋睡覺。   大約凌晨時分,她被門響弄醒,聽到外面有踏踏踏的腳步聲,是他回來了,她翻了個身,等著他進來,等了很久,還不見人,她掀開被子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一條縫。   客廳沒有開燈,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她掃視了一圈兒,終於看見了萬玉山。   他在沙發上坐著,像尊雕像,但又不是雕像,因為他在動,他的肩膀在抖,似乎是在極力壓制著什麼。   謝晚月站在門後,看了他很久很久。   她沒去打擾他,回到床上躺下,臥室的窗簾拉了一層,並不昏暗,能夠看到房頂的吊燈,她看著那盞燈,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然後閉上眼睛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萬玉山上了床,伸手將謝晚月摟過來。   她迷迷糊糊地和他接吻,聽到他在耳邊粗重的喘息,待她情動,他把她托到身上,一點一點下落,直至兩人契合在一處。   他的身體讓她熟悉,又陌生,他的眼裡有霧,又晶亮,那雙炙熱的手撫過她,令她情不自禁地上下滑動。   兩人慢慢廝磨了一會兒,他再也克制不住,掐著她的腰大力頂弄。   她的頭髮在顛簸中亂飛成一片,遮住了眉眼,他坐起來,撥開她的頭髮,啟開她的唇齒吻她,然後摟著她繼續抽動,她所有的叫喊都被他吞進去,憋得出了一腦門子汗。   他卻覺得不夠,手臂越摟越緊,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   她腿心顫了兩顫,交代了一回,他沒停,抱著她換了個姿勢,仍然是吻住她做。   到了天色微亮時,他才慢下來,再看懷裡的人,一頭一臉的汗,濕發貼在耳際,像被風雨蹂/躪後的花骨朵兒,他親了親她的耳朵,用力頂了三兩下,把自己釋放出來。   她仿佛聽到他說了句話,什麼我的,沒聽清,可實在沒精神問他,眼睛一閉就睡著了,夢裡還感覺他在自己身體裡緩緩抽動。   萬玉山抱著她,睡了十幾天以來的一個長覺。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寫完了,就提前更啦。 通知:下章更新時間,9月30號晚八/九點。 才發現八/九要被口口,調整下格式。 因為我是在銷售部工作,現在正好月底,幫助銷售團隊沖業績,所以會加班,望見諒。   ☆、第 36 章   謝晚月一覺睡到上午十點才醒, 萬玉山在背後抱著她, 手臂緊緊摟著她的腰,她動了兩下, 發現兩人的身體還連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拿開,爬出去起身下床, 腿間溫熱粘膩, 低頭一看,是他留在她體內的東西,正順著大腿往下流。   她忙抽了紙巾擦乾淨, 然後去浴室洗澡,再出來時,萬玉山醒了,靠坐在床頭, 鼻樑上架了一副眼鏡,整個人神清氣爽,又英俊帥氣。   太好看。   只是他沒蓋被子, 身體裸/著,那處昂揚挺立, 謝晚月別開目光,問他:「餓不餓?」   他向她招手:「過來。」   謝晚月心頭一跳, 說:「我去弄點吃的。」   萬玉山卻翻下床,大步跨到她跟前,把她從浴巾里剝出來, 說:「一會兒再吃飯。」   謝晚月被他按在床上,那裡被他揉了幾把,不爭氣的動了情,他緩緩進來,她頓時喘息不穩:「你不累嗎?」   萬玉山俯身在她肩頭輕咬:「我累不累,你馬上就知道了。」   謝晚月頭一回以背對的姿勢跟他做,發現看不到他要比看到他更加難耐,完全受不住,不知不覺就塌下了腰,又被他撈上去掐住。   陽光透過窗簾照滿床,她細白的手指抓皺了床單,也抓破了他的隱忍,他把人摟起來抱在胸前,手掌滑下去包住她撥弄,聽她揚起頭如哭似泣的呻/吟。   這聲音如此美妙,這感覺如此美好,她是神靈送來拯救他的。   中午,謝晚月在床上吃了點東西,又倒下睡了,再醒來時是下午四點,沒有看見萬玉山,她去浴室簡單沖了沖,穿好衣服出來,聽到萬玉山在書房裡說話,她假裝進去找書,慢慢轉了一圈,又出去。   萬玉山正和人開視頻會議,手裡的筆不時地在紙上寫兩下,神情專注認真,對謝晚月的進出仿若並未看見。   謝晚月爬上沙發,攤開複習資料看起來,看到一半,萬玉山開完了會,坐到她身邊,摸了一把她裸露在外的腰,問:「睡飽了?」   「嗯,你什麼時候醒的?」   「我沒睡。」   謝晚月坐起來,摸了摸他的臉,說:「我幫你把那幾根白頭髮拔掉吧。」   萬玉山看著她:「覺得老?」   「不是,就是看著難受。」   「過陣子就變黑了。」   謝晚月輕輕撇嘴,那怎麼可能。   萬玉山覺得好笑,但仍是偏過頭,說:「拔了吧,免得被人誤會。」   謝晚月往前挪了挪,半跪在他身邊,撥弄開他的頭髮,將白色的那幾根拔掉,他的發質略硬,扎在掌心有些癢,她胡亂揉了一把:「好啦。」   萬玉山把她從沙發上抱下來:「走,去看看中陽。」   謝晚月問:「我們找到他的事,不跟他爸爸那邊說一聲嗎?」   「說什麼?」萬玉山神色不渝。   不說就不說吧,幹嘛那麼凶,她不過是問問而已,她之前特意向萬玉川問過玉芃的事,說是當年和玉芃和那人談戀愛,被老爺子棒打鴛鴦,於是那人就拐帶著玉芃私奔,兩個人跑了很遠,結果在去往另外一個地方的火車上,他們喝了臨鋪遞過來的水,然後就失去了行動力,他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把玉芃帶下了車,等他恢復了力氣,火車已開過了兩站,他趕忙下車報了警,又返回去找,找了幾天沒找到,只得跑回來告知萬家。   只是沒想到老爺子去世,萬玉山被族人囚禁,待他們再去找人時,已錯過了最佳時機,此後十年,他們一直在茫茫人海中搜尋玉芃,而那個人很快就娶妻生子,早已把曾經的愛人忘卻。   謝晚月想,其實她並不是要給那人送個兒子,而是要在他的心裡種下一根刺。   兩人很快就到了萬玉川這兒,謝晚月時隔大半年再次見到萬中陽。   孩子依然貼牆坐著,把臉埋在膝蓋處,聽到人聲,抬起頭來看向來人,待看到謝晚月時,他眼中閃過疑惑:「你?」   他瘦了,眼神雖然兇狠,卻更像一頭窮途末路的小獸,她說:「是我。」   萬中陽疑惑更甚。   「我被救了。」   萬中陽問:「他們是你帶去的嗎?」   「是的。」   萬中陽沒再說話,眼中流動著駭人的光,看得人心裡有些發毛。   謝晚月不禁往萬玉山身邊靠了靠,萬玉山把她推到身後護住。   萬玉川過去拉他:「萬中陽,過來吃飯。」   萬中陽把他的手甩開:「都說了我叫袁寺。」   萬玉川微怒:「那姓袁的害死你媽媽,你還認賊作父。」   萬中陽說:「你一直關著我,你說是就是什麼,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一直未開口的萬玉山說道:「你過來把飯吃了,我給你講個故事。」   萬中陽目光微閃,竟跟著他出了門。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香味兒撲鼻,萬中陽在萬玉山身邊坐下,吃了幾口,問:「你的故事呢?」   「食不言寢不語,吃完再講。」   萬中陽聞言,風捲殘雲般把碗裡的飯菜吃光,將空碗往前一推:「我吃完了。」   萬玉山給他看了眼自己的碗,說:「我還沒吃完。」   萬中陽默默坐在那裡等著,目光一直往謝晚月身上逡視,他們都在專注吃東西,無人注意到他,他將一把叉子握在手裡,雙腳抬起來,在桌布的掩飾下踩在椅子上。   一秒,兩秒,三秒,他暴起,跳上桌子,身子往前側猛撲,用叉子去扎謝晚月的臉。   幾人未料到他一直暗暗醞釀著這個,眼見他就要撲到謝晚月臉上,萬玉山一把抓住那把叉子,同時反手將謝晚月攬到背後。   坐在對面的萬玉川飛身過來掐住萬中陽的後頸,喝道:「你太放肆了!」   萬中陽踢騰著被拖到地上,恨聲道:「她害死了我的人,我要讓她償命!」   謝晚月一顆心突突猛跳,緩了兩緩才調轉過身來,萬玉山手裡還攥著叉子,有血滴下,染紅了碗裡的湯,她急忙捧過他的手問:「你怎麼樣?」   萬玉山攤開手掌,將扎在掌心的叉子拔下來,說:「不礙事,一個孩子能有多大力氣。」   謝晚月看他掌心呼呼冒血,登時腿軟,有人拿了醫藥箱過來給萬玉山處理傷口,她深吸兩口氣,走到萬中陽面前,扣住他的肩膀:「你讓我償命,但是你們害了那麼多人,他們又找誰去償命!」   「我們沒有傷你,沒有害你,你年紀小不知對錯,我就教你什麼是對錯,你現在這樣就是錯!」   萬中陽冷眼看她。   「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做什麼!你們都是壞人,都該死,都要下地獄!你失去了知道難過,那別人呢?當初在你們那裡被當做貨物一樣賣出去的人,他們不難過嗎,他們比你更難過,更絕望,你現在活著,還有人要你好好活著,他們卻只能等死,他們的親人更是生不如死!」   「如果當初我沒逃出來,死在了路上,我就會變成厲鬼,夜夜去找你們索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像你們這種人,根本不配!」   「你覺著你們什麼都不怕,不怕餓,不怕死,那是因為你們根本不是人,你們是魔鬼!」   「要不是因為你身上流著你媽媽的血,像你這樣的惡魔,我們根本不會讓你舒服地坐這兒吃飯,我會用一千種一萬種法子折磨你,每一種都比你見過的更陰毒,更血腥!不,我要把你推到那些受害人家屬面前,讓他們一刀一刀割你的肉,剜你的心,放你的血,讓你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白骨。」   萬中陽被掐著後頸不能動彈,只覺肩頭被她摳得生疼,而她的眼底漫了一片血色,面孔陰鷙,像是瘋了,他說不出話,他覺得她要吃人。   萬玉山過來拉謝晚月,她的手指扣得緊,指節泛著青白,他一根一根掰開,待把她摟進懷裡才發現她的身子在發抖,他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前輕聲安撫,她揪著他的衣裳,抽了口氣,身子越抖越厲害,他低頭看她,見她憋得面色通紅,忙捏住她的下巴:「晚月,哭出來。」   謝晚月淚眼朦朧間,聽見萬玉山叫她的聲音,她伸手抓住他,又抽了兩下才吐出心口那股濁氣,繼而抱著他嚎哭,她從未表現出害怕,但是不代表她不怕,那幾天的陰影被她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連做夢都不敢夢到。   萬中陽被帶著去了外面,耳中仍然能聽到謝晚月悽厲的哭聲,這哭聲和他之前聽過的一樣,他早已對這種聲音免疫了,可是這會兒再聽,竟有點怕。   謝晚月哭了很久都止不住,眼淚浸濕了萬玉山的衣裳。   萬玉山抱著她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摩挲她的後背幫她順氣,臉貼著她的頭髮輕輕地蹭。   她哭得太揪心。   直到天色昏暗,屋裡的哭聲才漸漸弱了。   萬玉山用手絹給謝晚月擦淨了臉,她的眼睛紅腫,鼻頭也是紅的。   謝晚月指著他的衣裳,說:「給你弄髒了。」   「一會兒洗。」   「你的手疼不疼?」   萬玉山親了親她的額頭,說:「疼,但是我忍得住。」   謝晚月伏在他的肩頭坐了一會兒,問:「我剛才那樣是不是嚇著他了?」   「沒有。」   「他還小,在那種地方長大,也不能怪他,我不該對他說那些話。」   「他今年十一歲,不再是孩子,你說得每句話都是對的。」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走一步算一步。」   「是不是會很難?」   「會,他難,我們也難,他可能會受不了,會抑鬱,會自殺,就算是成功了,他也會和正常人不一樣,而我們……」   他的後半句沒有說完,謝晚月卻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是哪種結果,作為萬中陽的親人,都不好過。   又過了一會兒,謝晚月恢復了精神,從他懷裡起身,說:「我們再去看看他吧。」   兩人整頓了下衣裳,出了餐廳。   萬中陽在沙發上坐著,見人出來,身子微微動了動。   萬玉山走到他面前,說:「萬中陽,你記著,你生是萬家的人,死是萬家的鬼,我既然把這個名字給了你,它就會烙在你頭上,你死了也會帶著這個名字入土,墓碑上刻著的,也是這個名字。」   他說得堅定,又認真,萬中陽仰頭看他,嘴唇微顫,他再凶再狠,也有軟弱,他默默地低下頭,手指來回摳著沙發罩子,這些人說是他的親人,說要教導他,可他不想要。   萬玉山吩咐其他人:「他只要不出這個院子,去哪兒都不許攔著。」   大家紛紛應是,很快就都出去了,萬玉山對萬中陽說道:「你好好養精神,這裡沒人害你,我過幾天再來給你講故事。」   萬玉川跟上去,低聲說:「我怕他會起逆反心理。」   萬玉山道:「現在都說不定,明天上午十點,你來我辦公室。」   再艱難,也要做。   ***   這邊的事暫且擱下,萬玉山帶謝晚月去醫院看老太太。   老太太的精神非常不錯,正和萬玉庭夫妻兩個說話,不時地逗弄著小花生。   臨進門時,謝晚月停住腳步,說:「我的眼睛還腫著,別進去了,被她看到了又要操心。」   萬玉山把她拉到洗手池處,掏出手絹來浸了涼水,攥了攥,敷在她的眼皮上:「用涼水敷一敷再進去,她現在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東西。」   謝晚月仰著頭,忍著那份涼意,嘶嘶吸氣:「還真的有點兒涼啊。」   話剛說完,忽覺唇上一熱,她倏地把蓋住眼皮的手帕扯下來,見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兒,她疑惑,問他:「你做什麼了?」   「親你了。」   謝晚月聞言想笑,又不想讓他看見,只把手絹塞到他手裡,說:「還要一次。」   萬玉山又進去把手帕浸了涼水,出來在她面前站定:「仰頭。」   謝晚月很聽話,眼皮感到涼意的同時,唇上又是一熱,她再也忍不住,笑了。   雖生活有苦難,但心如花開。   兩人如此重複三次,謝晚月覺得眼皮的腫脹消退了不少,萬玉山帶著她進了病房。   裡頭的人見了他們兩個,臉上神色各異,老太太是歡喜,另外兩人則互望著交換眼神。   大嫂的眼睛明顯是哭過,但嘴角卻有兜不住的春情。   這兩人吵過架了。   對,又和好了。   真的是,夫妻之間談個戀愛而已,搞得像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似的。   萬玉庭挪到楚焰那邊坐了,將位置讓給謝晚月,她一來,老太太只跟她說話,旁人都得讓開。   果然,謝晚月一坐下,老太太就把她的手握住了,問她考試考得好不好。   謝晚月答了,老太太又誇她聰明。   萬玉庭撇嘴,誰都沒有他的小花生聰明,這么小就懂得逗人笑,他偏頭看了眼萬玉山,說道:「大哥,我想請一天假,帶小花生去做體檢。」   「你工作上的事我不管,和你上司去講。」   萬玉庭「哦」了一聲,將女兒往他面前一送:「要不要抱抱?」   萬玉山看了看那個不停踢騰胳膊腿兒的嬰兒,說:「不抱。」   「不抱拉倒。」萬玉庭把女兒摟懷裡逗弄,「大伯好兇,我們不理他。」   小花生聽不懂,只是吐了個泡泡,萬玉庭不滿,為什麼要對大伯吐泡泡,他都不抱你。   老太太說著話間就歪在枕頭上睡著了,謝晚月沒往回抽手,而是將另一隻手也覆上去,老太太的手只剩了一層軟軟的皮包著骨頭,摸著讓人心酸。   人生短暫,數十年匆匆而過,所有的悲歡離合都如雲煙,當擁有時,多珍惜。   待老太太睡熟了,幾人輕手輕腳地出來,萬玉庭低聲說:「大哥,你抽空回趟家吧,叔公們聽說了中陽的事情,都不同意,說中陽是外姓人,而且家人尚在,不能姓萬,也不能入萬氏族譜,天天來家裡吵。」   萬玉山閒閒地坐著,全然不在意,說:「萬家又不是什麼天潢貴胄,一個孩子的姓氏也要吵吵。」   「四叔也摻和,讓把中陽送到他爸爸那裡去,三哥和他吵了一架,還被他給打了。」   萬玉山說:「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回頭選個好日子,將他和淮生都排上去,上族譜不為別的,只為了萬家的子孫能在以後有個相互照應。」   萬玉庭嘆氣,說:「他們吵得我都不想回家,太煩了,小花生都覺著鬧心,直哭。」   「那你們先別回去了,騰出地方來給他們鬧。」   「你真的不管管啊。」   萬玉山橫他一眼:「怎麼管,哪有時間管?」   萬玉庭欲再說,被楚焰壓住手腕,只說:「好吧。」   四人無言地坐了一會兒,小花生打了個哈欠,要睡了,楚焰說:「大哥,我們先走了。」   「嗯。」萬玉山應了,又叫住她,從口袋裡掏出兩隻銀鐲子,「給孩子的,一直擱在兜里,忘了。」   楚焰接過來,轉身給小花生戴上:「謝謝大哥。」   夫妻二人抱著孩子出了門,萬玉庭把女兒的胳膊舉起來,仔細看了看那副鐲子,說:「還挺好看的哈,眼光不錯。」   楚焰也湊近了看:「我覺得他眼光一向挺好的。」   「我還以為他不喜歡小花生呢,一次都沒去看過她,原來心裡一直有。」   「你沒發現嗎,自從大嫂來了以後,他變得溫柔多了。」   「這是陷入愛情的節奏嗎?」   「你去問問?」   「我不去,咱們還是回家吧。」   兩人越走越遠,聲音漸漸消失聽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寫完啦,就提前發啦,歡迎大家多多評論探討~ 放個插曲: 老董昨天晚上做了魚,吃的時候不小心卡了根刺,我讓他去醫院看醫生,他問我去不去,我說我吃完了要碼字,他就自己去了,回來以後黑著臉,說:這種時刻難道不是我更重要嗎。 我覺得我應該對他好一點了。 所以,下章更新時間是10月2號。   ☆、第 37 章   萬玉庭夫妻一走,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謝晚月挨著萬玉山坐下,摸著他手上纏著的紗布, 說:「我都被你推開了,你幹什麼還要擋那一下。」   「救了你不但不感激,還怨我多此一舉?」   「如果他拿著的是把刀呢?」   萬玉山正色道:「那我就不擋了。」   「……」   萬玉山捏了捏她的下巴, 說:「叉子和刀, 並無區別。」   謝晚月托著的他那隻受了傷的手,心疼地說:「都是因為我。」   「傻不傻,你又不是神仙, 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謝晚月盯著紗布上滲出的血跡點頭,卻聽他又說:「男人總要為女人受點傷流點血。」   她抬頭,見他眼中帶著些微笑意,也不知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你可得記住了, 不能沾水,尤其是洗澡的時候,得舉著手。」想了想, 又說:「好像一隻手不太容易洗澡呢。」   萬玉山說:「不是有你麼。」   他說得雲淡風輕,謝晚月卻有些不好意思, 她愣神間,忽感耳邊一熱, 他湊過來低聲說道:「不過,我一隻手也可以抱得起你,依然能讓你□□。」   這人!謝晚月臉上的心疼瞬間全沒了。   萬玉山起身把她拽起來:「回家, 明天要打仗。」   兩人往樓下走,萬玉山忽然說道:「等老太太好了,我帶你們出去玩兒。」   「去哪裡?」   「你想去哪裡?」   謝晚月認真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哪裡都想去看看,又不知道哪裡值得看。」   萬玉山見她毫無頭緒,說:「一會兒去書房找本風景圖冊,看中哪裡就去哪裡。」   謝晚月覺得這倒是個好辦法,於是到家以後真的去翻了一本圖冊過來,一面看一面說:「我小時候也經常看圖片裡的風景,存了好多想親眼看看的地方,可惜後來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頓了頓,忽然說,「姑姑說你小時候過得很苦的。」   「她什麼時候說的?」   「有一回她和媽媽去學校看我,我們三個喝茶的時候說的,媽媽聽了你小時候的事情,很難過。」   萬玉山說道:「生來就要如此,這是卸不掉的責任,苦又能怎樣。」   謝晚月柔聲道:「如果我小時候在你身邊長大就好了。」   萬玉山問:「為什麼?」   謝晚月說:「那樣我們可以相互安慰了呀,我挨打難過的時候,就找你來哭哭,你挨打難過的時候呢,就去找我給你彈琴聽聽,多好。」   萬玉山卻說:「我挨打的時候你還不會走路,怎麼給我彈琴?」   謝晚月聞言不說話了。   萬玉山把畫冊合上,說:「家裡有一大片茶園,那裡的景色一年四季都非常好看,我們可以去那裡住一段時間。」   謝晚月「嗯」了一聲,萬玉山見她好像興致不高,低頭瞅她:「不樂意去?」   「樂意啊。」謝晚月撲過來抱住他,說:「我是在想我項目上的事,看看安排在什麼時候比較合理。」   陳教授對他們這個項目組是愛到了極深處,恨不能天天讓他們在辦公室里泡著,大家本想著暑假到了,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休息玩耍,結果他替他們報了一個北京的全國性大賽,期末考試一結束就得準備參賽作品,待作品出來,他們就要整理行裝北上參賽,謝晚月做為後備主力人員,也被編入了比賽小組,而且這次比賽後,蘇潤之將正式閉關準備秋季的博士考試,所以他現在趁著空閒,全力指導大家的比賽作品,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基本都要在跟著大家同甘苦共進退,騰不出太多空餘時間做別的。   萬玉山將她摟了摟,說:「忙完你自己的事再說,這個不著急。」   謝晚月在他懷裡膩歪了一會兒,回書房去看書了,後天要考試,她得把剩下的捋完,不然總是覺得心裡沒底。   ***   萬中陽被謝晚月痛斥一番後,在沙發上坐了半晚,夜裡發起了高燒,滿口說胡話,被送到醫院打了一針,到了天微亮的時候才退了燒。   上午與心理醫生商討方案時,萬玉山提出了一個新的方向,既然他能被謝晚月的一番話刺激到,說明他是對自己的曾經十分懷疑,所以不如先讓他親眼去見見那些人的痛苦,讓他再體驗幾回,古時候經常有大戶人家將子孫趕出家門體驗人間疾苦,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一個人在同一個環境中生活多年,思維和觀念被固化,多換幾個生活環境後,就會不斷質疑原有的自己,質疑到一定程度,便會將原有的自己打破,進而塑造新的自己,人一直都最能適應變化的,總會為自己找到更合適的出路。   如果萬中陽足夠堅強,他就會在這場與自己的鬥爭中存「活」下來。   到了中午時分,方案最終定下,萬玉川按照計劃開始了準備工作,他和萬中陽鬥狠鬥了多天,始終未曾撼動他分毫,而謝晚月這一罵一哭,卻讓事情有了轉機。   他問萬玉山:「大嫂怎麼樣?」   萬玉山正在寫字,聞言停了筆,說:「好多了,她的負面情緒只要發泄出去,很快就會恢復,她的自我調節能力非常強。」   萬玉川聞言,頓時放了心,謝晚月的這份能力確實很強,令他都有些佩服,多少人遭遇危險之後,會有很長時間被困頓在其中走不出來,她卻不停地調節自己,給自己的心尋找光明。   兩人把第一步安排落定後,萬玉川說:「我這趟出門,帶不了淮生,想把他送回去。」   萬玉山擺手道:「不要往回送,家裡不安生,送晚月那裡去,她正好要放暑假,讓她和芳姨帶著。」   「也好。」萬玉川比較贊成這個提議,淮生跟著謝晚月要比一個人在萬家好太多,「他們還在為中陽的事情吵?」   「嗯,不用管他們。」萬玉山繼續寫字,「你去吧。」   萬玉川臨出行前,去醫院探望了老太太,說他有事要出去一段時間,老太太握著他的手叮囑半天,讓他注意安全,他把臉貼到老太太手背上,說:「您安心養病,我再回來,會給您帶一個驚喜。」   老太太一直對萬玉川有愧,當初要不是她把他們夫妻趕出去,興許淮生也不會剛出生就沒了媽,她說:「我什麼驚喜都不要,只要你安全就好。」   萬玉川說:「我這次不帶淮生走,暫時把他放在大哥那兒,回頭大嫂放了暑假,會經常帶他來陪你。」   待他一走,老太太默默嘆氣,對秋曼說道:「我以前一直心疼玉山,怨他爸媽太狠心,但是這個家裡過得最苦的,其實是玉川。」   秋曼安慰她:「他有對他更好的哥哥呢,玉山從小就最偏心他,最疼他。」   「玉山哪裡會疼人。」   「玉山都是做,從來不說。」   老太太捻著佛珠:「我總盼著哪天睡醒了,能聽見玉芃叫我,現在想,我這不是自欺欺人麼,她要是還活著,哪能十年不往家裡遞消息呢。」頓了頓,又說:「我們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我們做的所有安排都是為了他們好,他們不願意聽,我們就以長輩身份去壓,以孝道去綁架,結果呢,沒有一樣是如願的。「   秋曼安慰她:「小輩經歷的事兒少,做長輩的就得幫忙把控把控。」   老太太說:「你不用說這些安慰我,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死了去地下見玉芃和淮生他媽媽,給她們賠不是,只盼著玉山能對晚月好一些,讓我們少一樁罪孽。」   秋曼說:「我看他們夫妻倆現在的狀態挺好的,晚月性子好,又招人疼,玉山不想上心都難。」   老太太依然悶悶得不開心,直到謝晚月過來看她才精神起來。   ***   考完最後一門,烏丹便回寢室收拾東西,她加入了學校的一支樂隊,假期出去採風。   韓璐遺憾道:「本想和你吃頓送行飯呢,這回也吃不上了,這一放假,要分開好多天。」   烏丹興沖沖地說:「等你們去北京參賽時,我可能也走到那兒了呢,到時再聚。」   韓璐叮囑她一定要注意安全,烏丹笑道:「放心吧,我跟著晚月的師父學了不少拳腳功夫,雖然不是高手,但打趴一個兩個的不成問題,真要遇上危險,打不過我就跑啊,找警察叔叔去。」   謝晚月送了她一道平安符,說是家裡人去寺里求的,烏丹收進口袋裡,和她倆道別:「北京見啦。」   她一走,謝晚月也準備回家,從明天開始,他們就要長在辦公室,趁今晚還有空閒時間,她準備約萬玉山吃個飯。   整理完書桌,見韓璐對著鏡子發呆,她湊過去問道:「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我在看我的形象。」   「形象非常好,又好看又帥。」   韓璐摸了摸鬢角的頭髮,說:「早知會動春心,我就不剪這樣的髮型,現在想養長,但是長一點就像土包子。」   「這樣很好看,真的,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不要為了別人做你不喜歡的事。」   韓璐伸臂攬過她,說:「突然想喝酒,陪我去喝點兒。」   謝晚月問她:「是小酌還是想喝醉?」   韓璐想了想,說:「喝醉吧。」   「走呀,我知道個地方,特別適合喝酒。」謝晚月換了件衣裳,帶著韓璐出門。   最近萬璟芷偶爾會約她吃飯,去的地方就藏在他們學校旁邊的巷子深處,是個小酒屋,人少,環境好。   兩人到了地方,老闆認得謝晚月,引著她們到了一處臨窗的位子,窗外是一片竹林,窗下有潺潺水聲,韓璐環視了一圈兒,說:「沒想到學校旁邊還有這樣的地方,挺不錯,安靜。」   謝晚月點了幾個菜,又要了一壺酒,說:「是吧,非常適合調節心情。」   酒菜很快上來,謝晚月給她倒了一杯:「嘗嘗看,能喝嗎?」   韓璐一口喝完,咽得太急,嗆得直咳嗽:「這酒真辣!」   謝晚月把水遞給她:「你這個喝法太傷了,慢點喝,不著急。」   韓璐說:「你經驗挺足啊。」   「我有千杯不醉的名號,因為身體裡有高活性的乙醇脫氫酶和乙醛脫氫酶。」   韓璐的臉已經被酒氣熏紅了,疑惑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就是解藥。」   韓璐笑道:「真稀奇。」   「很多特級陪酒員就是這樣的體質,不過酒喝多了還是傷身,你今晚喝舒服了就行,不用喝醉,借酒澆愁愁更愁。」   韓璐又喝了半杯,問她:「你喜歡你老公嗎?」   「喜歡。」   「你們倆是誰先告白的?」   「我。」   「沒覺得難為情?」   「沒有,說出去痛快多了。」   「真佩服你的勇氣,我就邁不出這一步。」   謝晚月笑道:「既然確定了自己的心,我就會去爭取,去抓機會,我未來可能還會做出讓你們更加吃驚的舉動呢。」   韓璐眯著眼看她,說:「你做什麼我都不吃驚。」說完繼續悶頭喝,她從未喝過酒,量淺,很快就喝醉了。   謝晚月付了錢,然後扶著她出門。   韓璐雖腳步踉蹌,但還能走穩,一面走一面說:「我決定了,等蘇師兄考上博士,就去告白,你支不支持我?」   「雙手支持。」   「嘿嘿嘿。」韓璐傻笑,「你說會不會成功?」   「會啊。」   韓璐頓住腳步,捧起她的臉,認真打量一番,說:「晚月,如果我是男的,我就喜歡你,可惜我不是。」   謝晚月見她這樣,忍不住笑,她卻嚴肅道:「不許笑,我是認真的。」   「好好好。」謝晚月疊聲應她,怕她摔倒,努力撐著她。   韓璐摟著她繼續往前走:「如果我是男的,我就把你和烏丹擱到兜里。」   「那不悶死了。」   「不會,我再掏個洞。」   「你想得可真周到。」   「是吧,我覺得也是。」   兩人走著走著,身後忽然射過兩道光,特別亮,照得她們幾乎看不清前面的路,韓璐罵道:「誰啊,這麼討厭!」   謝晚月扭頭去瞧,只看到刺眼的車燈,看不到別的,只一瞬,車燈滅了,從車上下來一人。   韓璐還在生氣,對著來人喊道:「你開那麼亮的燈幹什麼,我們都看不見路了。」   萬玉山不動聲色,慢慢地往這邊走,走到她們身邊,低頭看了看,又是這個人,男不男女不女的。   韓璐見他不但不做聲兒,還往謝晚月身邊一站,靠得她那麼近,她伸手推他:「你耍流氓啊,走開點兒。」   謝晚月低聲道:「璐璐,他是我老公。」   韓璐「啊」了一聲,仰頭看萬玉山,這人確實長得挺帥的,烏丹沒說錯,只是冷眉冷眼的,不如蘇潤之溫暖,她湊到謝晚月耳邊問:「你喜歡他什麼啊?」   謝晚月說:「什麼都喜歡啊。」   韓璐又瞅了幾眼萬玉山,搖了搖頭:「既然你喜歡,那就算了吧。」   萬玉山聞言,微微皺眉。   謝晚月有些扶不住韓璐,讓他幫忙扶個胳膊,兩人把韓璐弄上了車,到了寢室樓前,謝晚月又去請人幫忙把韓璐扶回寢室,待安頓妥當後,她下樓來跟萬玉山道:「我今晚在這邊照顧她,不能回家了。」   「不能託付給別人嗎?」   「烏丹下午就走了,寢室就我倆。」   「別的寢室呢?」   「我們系的女生本來就少,今天都出去慶祝了,沒人在。」   萬玉山靠在車前,摸了根煙點燃,說:「上去吧,我抽根煙就走。」   謝晚月抱住他的腰,仰頭看他:「你是不是想我了?」   萬玉山吸了口煙,忽然含了下她的唇。   謝晚月被嗆得直咳嗽,鬆了手抹嘴:「幹嘛呀。」   萬玉山卻笑了,拉起她的手:「占用你半個小時間,陪我散散步。」   謝晚月跟著他拐出寢室區,又轉了兩段路,來到一條幽深的小徑。   小徑兩旁都是樹木和草地,光線微暗,但能聽見夏蟲的鳴叫,她扯了扯萬玉山的袖子,輕聲問:「你不是要散步嘛,怎麼來這兒?」   萬玉山不語,只是牽著她繼續往前走,待走到小徑盡頭,他才停住:「就這兒了,比較合適。」   謝晚月問:「合適什麼?」   萬玉山一把摟過她,低聲說:「做刺/激的事。」未及謝晚月反應,他便含住她的唇。   謝晚月還有些懵,待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做了不老實的事,攪得人心裡慌亂,跳得太猛烈了,她慌亂地按住他的手:「別別別,這是在外頭呢。」   萬玉山含著她頸上的白嫩:「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樣,謝晚月使勁兒推他。   萬玉山抓住她的手腕背在她身後,沉聲說:「別亂/動,我不干別的。」   謝晚月喘了幾口氣,說:「可是你這樣,我受不了啊。」   「忍著,忍不住就叫。」   「我不敢叫。」   「這裡沒什麼人,就算有也看不清我們。」   謝晚月往周邊看了看,這裡除了樹還是樹,能聽到不遠處大的路上有人說話,她扭過頭來,對上萬玉山的眼睛,說:「太刺激了。」   萬玉山說:「還能有更刺激的。」   謝晚月倒是常聽說有校園情侶會偷摸地做點出格的事,只是這種事由自己親身體驗時,竟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萬玉山把她壓到樹上,捏住她的下巴吻住她,細細密密,漸漸地,她受不了,攀著他的肩軟聲叫他:「我站不住了。」   他低笑,輕輕啜了兩口,說:「送你回去。」   謝晚月回到寢室後照了照鏡子,見自己眼角眉梢都是兜不住的春情。   可是再一瞅露在外頭的胳膊和腿,全是蚊子咬的包!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婆婆家,來客吃飯,打下手去了,現在才趕出來,讓大家久等了。 感謝釵頭鳯同學給本文的第一篇長評,老萬和晚月也是有長評的人了。恭喜他們二位。 這章神馬都沒有,怎麼會被鎖。。。   ☆、第 38 章   謝晚月頂著一身的蚊子包在辦公室準備參賽作品, 有師兄問她是不是考完試太高興, 喝醉了倒在草叢裡睡了一宿,她有苦難言, 只說昨晚月明星稀,她沒事兒干,貓在樓下的花叢里聽了半晚上蟬叫。   師兄咋舌, 說她這愛好真稀奇。   謝晚月拍了幾張照片發給萬玉山, 說癢得難受,結果十一點多接到萬玉山的電話,說他就在學校外面, 讓她先把工作放下,出去一趟,她跟蘇潤之請了假,小跑著出了校門。   萬玉山遠遠地看見謝晚月向他這邊跑來, 他下了車等她,她跟他招手,跑得更快, 一下撲進他的懷裡,他瞧見了她身上的紅包, 好幾處都腫得連成了一片,他把人塞進車裡, 拿出剛買的藥膏給她塗上:「你不該撓它。」   謝晚月從昨晚到現在都沉浸在奇癢無比的狀態,這會兒塗上清涼的藥膏,登時舒服地直哼哼:「怎麼可能忍得住, 太癢了啊。」   萬玉山扒拉開她的頭髮,查看後背和肩頸,他有些後悔帶她去那片小樹林了。   謝晚月說:「師兄說,容易招蚊子咬的人,都是因為汗腺發達,體溫較高。」   萬玉山剜了藥膏幫她塗後頸:「胡說八道,那是因為你的血甜。」   謝晚月疑惑道:「是嗎?」   萬玉山說:「不信你嘗嘗。」   謝晚月見他說得一本正經,還真有點信了,可又發現他眼底好像有戲謔,知道他是逗她玩兒的,於是也起了逗弄他的心,將胳膊湊到他嘴邊,說:「我狠不下心,你幫我咬出血來,我嘗嘗。」   萬玉山一口咬上她的手腕,她一疼,不幹了,往回縮,他卻咬著不鬆口。   謝晚月又哼哼兩聲,說疼,他把她的胳膊握在手裡,問:「身上有被蚊子咬的地方嗎?」   「大腿上有,但是這樣不太好上藥。」   萬玉山讓她系好安全帶,開車回了家,進屋後,他把謝晚月身上的衣裳脫/乾淨,只剩貼身的內衣褲,這麼一看,發現她嫩/白的身子被蚊子給傷得不輕,除了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後腰和肚皮上竟也有幾處,他挑出藥膏,輕輕地幫她塗抹在紅腫上。   謝晚月覺得有點難為情,但看他給她塗藥的神情特別認真,她又坦然了,加上清涼壓過疼癢,她的焦躁情緒得到緩解,她開心地說:「太舒服了,我都不想去工作了。」   「那就別去了,在家裡也一樣能做。」   謝晚月想想也是,她今天總往衛生間跑,因為要撓痒痒,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撓,在家裡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蘇潤之也聽說了她被蚊子咬過敏的事兒,推薦了一款藥膏給她,讓她一天塗三回。   謝晚月平白掛斷電話,發現肚子有些餓,想去冰箱裡找點吃的,進了廚房,見萬玉山正對著一堆菜肉查手機攻略。   「你要做飯?」   萬玉山答得鄭重其事:「嗯。」   「要不要幫忙?」   萬玉山抬頭看了她一眼,說:「出去等。」   謝晚月踢踢踏踏地出來,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隨便找了個電影看,沒多會兒,香味兒就從廚房裡飄出來,她忍不住跑過去看,他正有條不紊地炒著菜,背影偉岸,讓人有種想靠上去的衝動。   當然,她不會那麼衝動,她身上只穿了兩抹蕾絲,萬一被油點子濺到,疼得還是她,於是只扒在門口,貪婪地吸取香氣。   萬玉山動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兩個菜就出鍋了,他端著菜出來,見謝晚月眼巴巴地站在那裡盯著他手上的菜,他指使她盛兩碗米飯,再拿兩雙筷子。   兩人在餐桌前坐定,謝晚月迫不及待地嘗了口菜,問他:「你這不是第一次做飯吧?」   「是。」   「不像啊,這麼好吃。」   「做飯也不難,看一遍就會了。」   謝晚月想,有些人可能就有做飯的天賦,她特意學習過,仍是掌握不好火候,他只是看了一遍文字教程而已,就能做出這樣的美味,她連連對他豎了兩個大拇指,然後埋頭吃。   吃飽喝足後,謝晚月趴在沙發上繼續看電影,看著看著睡著了,夢中感到有人在她的身上這點點,那點點,她知道是誰,也知道他是在幫她塗藥,這種感覺太美好,她只想這樣睡著,不願醒來。   因為昨晚癢得睡不著,她這一覺睡到了暮色西沉才醒,屋子裡靜悄悄的,她喊了兩聲,無人應,他應該是去公司了,她從沙發上爬起來,跑到穿衣鏡前前後左右照了照,發現消腫了不少,那股子鑽心的疼癢也好了很多,正欣慰時,瞄見鏡中多了個人,正靠在書房門口看著她。   她轉過身去,說:「我想洗個澡,能碰水嗎?」   萬玉山「嗯」了一聲,向她走來,邊走邊解衣裳扣子:「正好,我也想洗。」   他先她一步進了浴室,謝晚月在外面站了會兒,聽見裡頭響起嘩嘩嘩的水聲,又及,他叫她的聲音:「進來。」   她把身上的兩抹脫掉,徑直走進去。   他是雙手扶牆的姿勢,水流沖刷著他精壯的腰/背,濺起的水星飛到她的身上,溫熱。   她矮身從他臂彎鑽進去,然後在他身前站定,兩人四目相對,眼波流轉。   謝晚月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說:「昨天下午我就想這樣來著,結果遲了一天。」   萬玉山說:「既然想還陪人去喝酒,你弄成這樣,說到底也都是你自找的。」   謝晚月攀上他,水流順著他的身體流到她身上,暖暖的,她一時情動,仰頭吻/他:「我這不是受到懲罰了麼。」   萬玉山一面低了頭與她接/吻,一面伸手摘下噴頭,將水流調柔,輕輕沖刷她的身體,將那層藥膏洗淨。   謝晚月用自己蹭他:「我特別喜歡跟你做這樣的事,想每天每天都做,想你這樣抱著我,親我,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萬玉山把噴頭重新掛上,雙手摟住她,說:「因為你喜歡我。」   謝晚月笑得眉眼彎彎,說:「答對啦。」   萬玉山看著眼前這個姑娘,她喜歡他,多好。   他將她調轉過去,抬起她的胳膊搭在牆/上,她的身形修/長,掛在皮膚上的水珠在燈光下泛著瑩瑩的光,他落/吻下去。   片刻,他又撈起她的腰,讓她更貼近自己,然後就著這個姿/勢進/去,慢慢廝/磨。   兩人從浴室做/到客廳,又從客廳做/到書房,汗出了一層,落罷,又出一層,呼吸聲和呢喃聲交織在一起,混合成一劑毒藥,讓人吃了以後欲罷不能。   結束後,天色已黑,他們沒有開燈,外面的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屋內一片亮,一片暗。   謝晚月坐在萬玉山腿上,那裡含/著他不想放,也不管身上的黏/膩,只緊緊貼著他的胸膛,他攬著她,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她光滑的背。   她從未和他一起享受過這樣靜謐的時刻,仿佛能聽到對方血液流動的聲音。   最終還是她先起身,說:「我餓了。」   萬玉山說:「我去做。」   「不要做了,吃兩口中午的剩飯就行。」   萬玉山要抱她下去,她不干,纏著他:「我們就這樣,別分開,行不行?」   「行。」萬玉山抱起她出了書房,兩人簡單吃了口飯,又在沙發上做了一回。   整個夜晚,他們都想將對方吃到腹中,卻都沒有得逞,然而又樂此不疲。   ***   謝晚月過敏症狀好了以後,立刻忙起來,徐素芳帶著淮生住到了這邊,每天中午都會給她和韓璐做午飯,大概十一點半時送來,她們吃完,她再拿著空飯盒,領著淮生回去。   韓璐特別喜歡淮生,說以後也要生一個這樣的小帥哥。   謝晚月說:「你先把男朋友拿下再說吧。」   韓璐笑道:「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麼,不急不急。」   因著徐素芳和淮生在這兒,謝晚月不敢再跟萬玉山胡鬧,有次叫的聲音稍微大了些,第二天被淮生捉住問,是不是夜裡做噩夢哭了,她紅著臉說是的。   淮生送了她一把劍,說睡覺時壓在枕頭底下,就不會做噩夢了。   謝晚月拿著那把劍回臥室,鄭重其事的放到枕頭底下。   甚至連親吻也不能了,只要謝晚月在家,淮生就要跟著她,有時她關上了臥室門,在不到睡覺的時間點內,他也會敲門進來問問題,小暖男驟然變成了個小電燈泡,又是萬玉山親自迎進來的,所以,兩人只能換地方約會,要麼萬玉山去學校找她,要麼就是謝晚月去公司找他,每回都像偷/情一樣,需要提前約定時間和地點,謝晚月覺得挺好玩兒,萬玉山卻分不出太大精力,所以很多時候都是謝晚月過來。   這天的會議結束地晚,萬玉山回到辦公室時,謝晚月正在沙發上坐著敲代碼,見到他,忙向他請教問題,萬玉山在她身邊坐下,給她指點了兩處,末了,問她:「你之前不是說要跟玉庭實習?」   「玉庭沒有你厲害。」   萬玉山不置可否,見她低頭忙得歡,於是讓小玉訂兩份盒飯,他也有事要做,就不浪費時間出去吃了。   小玉拿著盒飯進來時,這兩人各自占據了房間一角,都認真的忙碌著,謝晚月這段時間總來,來了就往大萬總辦公室里一窩,她進去送吃的喝的,看到她都是在在電腦鍵盤上噼里啪啦敲,有時萬玉庭會過來,兩個人會因為一件事爭到面紅耳赤。   不管萬玉庭說什麼,謝晚月都只說一句:「他就不會這樣寫。」   「那你找他去,以後別再叫我。」   「是你自己偏要來的。」   「我討厭你們夫妻兩個。」   萬玉庭被趕出來,路過小玉的座位時,多半會說一句:「給裡面那位送兩塊冰,我怕她火氣壓不住。」   小玉自然不會真的送冰,但會送點水果,她蠻喜歡謝晚月的,雖然她總共也沒跟她說過幾句話。   這會兒她把飯菜擺好了,忙碌的二人也沒抬頭往這邊看一眼,她不得不提醒:「再不吃飯菜就涼了。」   謝晚月向她道謝,拎著電腦過來,往嘴裡扒了幾口飯,嚼飯的功夫,又在鍵盤上敲一串代碼,然後拿起手機發一段語音。   小玉悄悄地退出去,原本計劃著下班出去玩,現在改主意了,去書店買幾本書,給自己充充電。   萬玉山忙完了過來吃飯時,謝晚月已經在和小組成員視頻,慶祝初賽作品的完成,再有三天,他們就要啟程北上,連日的辛苦終於撥開烏雲見月明,一群人像小孩子似的嗚嗚喳喳說個不停。   視頻結束,謝晚月給萬玉山演示了他們的作品,興沖沖地問他:「怎麼樣?」   萬玉山給了肯定的答覆:「還不錯。」   謝晚月掩飾不住高興,自己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說:「不知道別的小組做得怎麼樣。」   「你們很快就能看到了,到時候多和他們交流。」   「嗯。」   萬玉山把餐盒收拾了丟進垃圾桶,問她:「還有事要做嗎?」   「沒啦。」   萬玉山拽上她下樓,開車回了萬宅。   謝晚月很久沒回來住,乍一回來,竟覺得有點陌生,她問:「我們要在這兒過夜麼?」   「嗯。」萬玉山應聲,低頭吻住她,他的吻帶著狠勁兒,所過之處又疼又麻。   她有些喘不上氣,但又不想躲,他倆有好幾天沒有做過了,而她即將去北京,如果初賽入圍,她至少要在那邊待上半個月,所以即使現在天塌了,她也不管。   兩人一路糾纏著到了床上,一夜縱情。   謝晚月第二天上午醒來時,萬玉山給她留了紙條,說出差約兩周,她把臥室收拾完,回去整理行裝。   到了第三天下午,蘇潤之帶領一行人到達北京南站,找到主辦方的迎接點,隨後上了一輛大巴車。   車上坐了來自另外兩個城市的參賽成員,大家相互介紹後,很快就打成一片,韓璐見謝晚月臉色不太對,擰了瓶水給她:「我看你中午沒怎麼吃東西,臉色慘白慘白的。」   謝晚月喝了口水,說:「可能是沒休息好,而且我有點聞不得這個汽油味兒,頭暈。」   韓璐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頭:「閉上眼睛睡會兒,說是再等一隊人就開車了。」   謝晚月難受不已,歪在韓璐身上,想睡卻睡不著,待那隊人上車後,車子啟動,她心裡隱隱泛著噁心,壓制了一路,下車後跑到花壇邊哇哇吐了一氣。   同行的人紛紛圍過來詢問,韓璐統一回答:「中暑了。」   待她吐完,韓璐攙著她進酒店房間,把空調稍微調高了些:「你在床上躺著休息下,我去主辦方那邊拿點藥。」   謝晚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後來聽見韓璐叫她吃藥,她不吃,翻了個身繼續睡,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懵懵地睜開眼。   韓璐見她醒了,一顆心終於落了地:「你這是嗜睡症吧,還難受嗎?」   「還有點兒難受,但是更想吃飯,好餓。」   「樓下有自助早點,洗洗再去。」   吃早餐的地方都是這次來參賽的各校學生,這會兒正三三兩兩地湊在一塊,邊吃邊聊。   韓璐牽著謝晚月,把她送到蘇潤之這桌,讓她坐著等,自己則拿了餐盤滿場飛。   蘇潤之看她面色有了點血色,說:「現在天氣熱,你得注意防暑,我這兒給你們帶了清涼貼。」   謝晚月接過他遞過來的小包,取出一片來貼到額頭,瞬間更精神了。   上午九點鐘,各路人馬聚集在會場,主辦方攜幾所高校教授和領導,共同為本次大賽做開場致辭,接著宣讀賽制和比賽流程。   下午是初賽作品展示和評審階段,經過一番激烈的角逐,蘇潤之帶領的隊伍以第四名進入下一場次的比賽,小組成員歡呼過後,又惆悵,只給五天時間出作品,對於他們來說非常有難度,他們這個初賽作品花了大概十天時間才完成,現在時間要縮短一半,怎麼可能做得完。   蘇潤之把題目拿給大家看,說:「這次我做大框架,你們分模塊完成,五天時間完全夠用。」   眾人見他說得雲淡風輕,那份焦灼的心情寬慰了不少,從會場出來時,才發現天色微暗,大家吃過晚飯,都湊到蘇潤之的房間,聽他講解題目,並領取任務。   謝晚月和韓璐共同做一個模塊,兩人和蘇潤之做完溝通,便退到一旁定方案,沒多會兒,房間就變成了辦公室,大家一面做一面討論,直做到凌晨兩點多才回去睡覺。   接下來的五天,他們幾乎都沒有出過酒店,連自己的床都只躺了不足四十八小時,到了第二輪展示時,他們險勝另一個隊伍,獲得了最後一個晉級的名額。   這時的他們,竟有些超凡的淡然了,只是謝晚月的身體越來越不舒服,到了下午,又倒在床上昏睡,第二天早上,韓璐拽著她去醫院,掛號時,護士問掛什麼科,兩人互望一眼,均不知該掛什麼科,於是問道:「嗜睡要掛什麼科?」   「掛個神經內科吧。」   兩人拿著號碼去門診前排隊,路過衛生間時,謝晚月說想吐,說完就奔進去哇哇吐,把早上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了。   韓璐覺得她這個症狀有些嚇人,嗜睡,嘔吐,頭暈,神經內科,晚月別是得了個什麼絕症吧,她抖著手把人攙起來去洗手池漱口,見鏡子裡的她面容蒼白,毫無生氣。   她忽然想哭,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晚月真的生了什麼重病,那要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有那麼露骨嗎,不停被鎖。。。 ps:突然被鎖兩章,不停在申請覆審,修文,如果今天晚上十點沒更新,就請明天上午再來吧,感謝大家的支持。   ☆、第 39 章   兩人等了半個小時, 終於輪到她們, 進了診室後,醫生詢問謝晚月的病症。   謝晚月如實說了。   醫生又問:「之前有摔過腦袋嗎?」   「沒有。」   「現在腦袋疼不疼?」   「不疼, 也不暈,就是噁心。」   「一般來說,有嗜睡, 噁心, 嘔吐這樣的症狀,是有什麼東西壓迫到腦神經引起的不良反應,要不先去拍個片子吧。」   韓璐聽他這樣說, 心裡更怕:「醫生,你是說她腦子裡長瘤了?」   「現在不能斷定,只看症狀,疑似。」   疑似?   謝晚月說:「拍吧。」   醫生低頭打字, 問她:「結婚了嗎?」   「結了,和結婚有什麼關係嗎?」   「有啊,要是結婚準備要小孩兒, 就不給你做X線,拍個核磁共振就行。」   「哦, 那拍核磁共振吧。」   醫生開好了單子,讓她們去交錢, 然後去拍片那邊排隊。   韓璐問道:「你要懷孕?」   「嗯,我要在讀書期間把孩子生了。」謝晚月拿出手機,打開支付軟體, 「因為畢業後還有其他安排,現在生最合適。」   韓璐說:「我覺得我的很多計劃就夠超前的了,你比我還超前。」   謝晚月笑了:「那是因為我有這個條件呀。」   韓璐伸出大拇指:「佩服你,學業和人生大事兩不誤。」頓了頓,忽然說,「你會不會已經懷了?」   「不是說懷孕了就不會來大姨媽麼,我每回來大姨媽前會胸疼,不能摸不能碰,走路顛著了都疼,雖然我的大姨媽不太準時,但是一有胸疼的症狀,絕對是要來大姨媽了。」   「哦。」韓璐伸手在她胸/上點了一下,「這樣也疼?」   謝晚月瞅了她一眼:「是。。」   交完錢,去核磁共振室拍了片子,要等兩個小時才出結果,韓璐拉著謝晚月去買驗孕棒。   「聽說這個東西測試很準,測測看,萬一懷上了呢,如果懷上了,我要做乾媽。」   謝晚月仍然覺得懷孕的可能性不大,萬玉山似乎不太想讓她懷孕,措施做得很足,僅有幾回他要的急,沒帶套。   而且聽楚焰講,她和玉庭備孕一年才懷上,每個月要算著日子做。   她不會算日子,想著這次比賽回去後跟楚焰取取經。   她倆買了一堆各式各樣的驗孕棒,按照說明做了測試,一道槓。   韓璐一直盯著看:「我看這上面寫著最好用晨尿測,要不明天早上再測測。」   謝晚月本來沒覺得有什麼,但是看到測試結果時,心裡還是挺失落的。   核磁共振的結果也出來了,她腦子裡沒東西,兩人鬆了口氣,醫生讓她注意休息,可能是夏天太熱,又連續熬夜,累著了,韓璐吐槽說,說得那麼嚇人,又拍片子的,純粹是騙錢的麼。   謝晚月在醫院耽擱了半天,什麼毛病都沒有,而小組成員卻在為任務忙碌,她不好意思,趕緊回去加入戰鬥,精神一集中,就沒時間顧著難受,那些驗孕棒也被丟在衛生間,連打開的時間都沒有。   比賽在八月中結束,他們沒有奪冠,只取得了季軍的成績,但是大家依然很開心。   蘇潤之和陳教授匯報比賽結果,老頭兒特別高興,讓他帶大家在北京玩兩天,費用全部報銷,眾人聽了更是喜不自勝。   商量來商量去,定了晚上去吃北京烤鴨,又約著第二天去爬長城,第三天逛故宮,第四天再返程。   謝晚月的精神鬆懈下來,吃飯的時候就覺得困,烤鴨沒吃出什麼滋味兒來,只覺得油膩,待回到酒店後,臉也沒洗,倒在床上就睡了。   韓璐洗澡出來,聽見謝晚月的手機響,她想著要不要幫她接了,結果聲音停了。   她剛上床,那手機又響,她走過去瞅了一眼,見來電只有一個字:他。   她猶豫了幾秒,按了接通。   那邊果然是萬玉山,韓璐先他開口:「晚月不舒服,睡著了。」   「哪裡不舒服?」   「比賽嘛,壓力大,又總熬夜,所以吃不下東西,還老是吐。」   萬玉山在視頻中看到謝晚月的臉,比前幾天瘦多了。   韓璐把晚月耳邊的頭髮撥弄開,不小心劃到她的臉,她動了一下,睜開了眼,見是韓璐,正舉著個手機對著她,她嘟囔道:「我想睡,別拍我。」   「是你老公跟你視頻呢。」   晚月聞言,把手機接過來,撐著看了眼屏幕,並沒見到人,她疑惑:「萬老師?」   「我在買票。」   「又要出差?」   「嗯。」   謝晚月哼唧唧:「我大後天回去了。」   「知道。」   謝晚月本想再跟他說明天和後天的安排,問他想要點什麼,她買給他,但實在太困,眼皮一沉,又睡著了。   萬玉山買完票,看了幾眼她的睡顏,和韓璐說了兩句話,起身收拾了東西,出門趕往機場。   ***   謝晚月做了個夢,夢到回了家,萬玉山沒出差,而是特意在家裡等著她,她說困,他就把她抱到床上,柔聲哄她睡覺。   她覺得好玩兒,又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得上翹,翹著翹著竟給醒了,醒了發現自己真的在笑。。。   好丟人。   酒店的窗簾十分厚實,完全擋住了外面的光,房間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她驀然感到不對勁兒,自己好像真的在萬玉山懷裡,腰上搭著他的手臂,頭頂有她熟悉的呼吸聲。   她翻了個身,仔細摸了摸,確實是他。   萬玉山把她的手捏住,沉聲道:「再睡會兒。」   「璐璐呢?」   「隔壁房間。」   謝晚月的嘴角又翹了起來:「你什麼時候來的?」   「兩點多。」   「你不是出差了麼?」   「嗯。」   「你是來這邊工作,還是特意來看我的?」   萬玉山捂住她的嘴:「來看你的,睡覺吧,嗯?」   謝晚月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的手掌蓋在她口鼻之上,留了兩道供她呼吸的空隙,他的味道乾淨清冽,真好啊。   她伸出舌頭,舔了下他的掌心。   他沒動,她又舔了一下,他還是沒動。   她覺得有意思,想再玩一次,他忽然翻身壓/住她,一陣又密又深的吻落下,她被吻得喘不過氣,他又扯開她的睡衣揉/她,力道又狠又重。   她要逃,他不許。   她的氧氣越來越不夠用。   他放了她,問:「還鬧不鬧了?」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又刻意壓抑著情/欲,聽在耳中真是勾魂攝魄。   「不鬧了。」謝晚月大喘幾口氣才找回了神識,她挺想和他做的,但是太累了,怕做完了起不來床,不能去爬長城了。   萬玉山含住她的唇,溫柔地親了親,然後從她身/上下去,摟她入懷,一手蓋住她的眼睛:「睡吧。」   謝晚月往他身上靠了靠,頭抵著他的下巴,睡著了。   早上醒來,室內仍是一片暗,但窗邊有幾絲照進來的亮光,浴室里也亮著燈,隱隱有水聲,謝晚月看了下手機,呼地坐起來,已經過了和大家相約的時間,她懊惱不已,睡得太死了,鬧鈴響都沒聽到。   她給韓璐打電話:「我沒聽見鬧鐘響,你怎麼不來叫我?」   韓璐他們已經在三個小時前就出發了,這會兒到了長城腳下,她壓低聲音,對著話筒說:「你老公說別叫你,讓你睡飽了,他帶你出去玩兒,我哪敢當電燈泡。」   謝晚月說:「可是我想跟你們一起爬長城。」   「你倆單獨來嘛,不然你跟著我們一起,把你老公撇下多不好。」韓璐覺得自己真是不容易,昨天大半夜的換房間,就為了給這倆人騰出自由空間,當事人之一還要撇下老公出來耍,這樣秀恩愛確實好麼?   謝晚月悻悻地掛了電話。   萬玉山洗漱完,看見洗手台的一角擱著很多驗孕棒,都沒拆包裝,他打開一支,仔細看完說明,出來對謝晚月說:「一會兒我帶你去趟醫院,如果沒什麼事,後天陪你去爬長城。」   謝晚月說:「我們上次去過醫院了,什麼毛病都沒查出來,醫生說是累的。」   「你們掛錯了門診。」   「啊?」謝晚月驚訝,「那應該掛什麼科?」   「婦科。」萬玉山塞給她一支驗孕棒,「先把這個測了。」   謝晚月捏著驗孕棒,神情扭捏起來:「這個也測了,沒懷。」   「什麼時候測的?」   「一周前。」   「再測一次。」   謝晚月見他神色自然,不知他對懷孕這件事到底什麼態度,於是問他:「你希望我懷嗎?」   萬玉山看著她:「不太希望。」   謝晚月覺得兜頭一瓢涼水潑下來,心裡特別難受,問他:「為什麼?」   「你還在上學,懷了孕怎麼上課?」   「和平時一樣呀。」   「有些事發生的時間和地點不對,很容易被人關注,我希望你儘可能地少受外界騷擾。」   謝晚月聽他這麼說,心情又明朗起來:「如果你只是擔心這個,那沒關係的,我能處理好。」   萬玉山見她神色堅定,好像早已做好了準備,他心裡忽然漾起一層漣漪。   謝晚月拿著驗孕棒進了衛生間,小心翼翼地做了測試,然後放在洗手台上,去洗了個澡,洗完了,拿起驗孕棒看了一眼,揚聲叫道:「萬玉山!」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現在,太困了,先更半章,白天再寫再更。 ps:懷孕這個事兒哈哈哈,請把重點轉移一下給老萬。   ☆、第 40 章   萬玉山聽見謝晚月叫他, 忙往浴室走, 然而不待他走到,她已從裡面飛奔出來, 猛然撲進他懷裡。   他心頭微跳:「怎麼了?」   謝晚月沒說話,只是埋頭揪著他胸前的衣裳,肩膀微微顫抖。   萬玉山抱住她, 慢慢用力。   兩人抱了很久, 她抬頭看他,他也低頭看她。   她的眼裡有淚,嘴角卻含著笑。   萬玉山親了親她的唇。   謝晚月把驗孕棒舉到他眼前:「你看。」   上面有兩道槓, 一道深,一道淺,按照說明書上寫的,她懷孕了。   謝晚月又把驗孕棒反過來看了幾眼, 說:「好神奇。」頓了頓,她又說,「恭喜你, 做爸爸啦。」   萬玉山抬起手,掌心包住她的腦袋, 把她按在胸口。   謝晚月靜靜地靠著他,他的懷抱溫暖, 讓她覺得很安定。   因怕出錯,上午仍是去醫院做了檢查,確定宮內妊娠42天。   也就是說在他們來北京之前, 她就已經有了,但是為什麼那次沒有測出來呢。   醫生倒也耐心做了解釋,一般用試紙測試的話要在同房三周左右,最好是第四周,如果想早點確定是不是懷孕了,當時就可以過來驗個血,查一下HCG。   謝晚月邊聽邊記,因為她不在北京生活,所以醫生建議他們儘快回去找醫院建檔。   萬玉山問了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項,然後訂了下午一點回杭州的高鐵票,晚上八點多到了萬宅。   謝晚月懷孕的消息迅速傳遍萬家和謝家,各路祝賀紛紛湧來。   萬玉山將來看望的人擋在門外,說謝晚月剛到家,需要休息。   謝晚月確實累著了,比賽期間跟大家一起熬,忘記了累,這會兒走個路都能睡著,一路窩在萬玉山懷裡睡,到了家門口,仍在夢裡,依稀記得是被抱進了院子,放到了床上,她困得睜不開眼,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說話,說了什麼,也分辨不清。   老太太得知消息,精神大振,強烈要求出院,她的病在哪裡都是養,回家守著兒孫,心情更舒暢。   萬玉山和醫生做了商量,讓她再住幾天,待身體指標達到標準時再說。   老太太痛快地應了,雙手合十感念菩薩,說晚月是萬家的福星,更是玉山的福氣。   徐素芳把淮生安頓睡了,去廚房做了點吃的預備上,再來看謝晚月時,她已經醒了,正低聲和萬玉山說話,聽到她來,向她要吃的。   「正好剛做了一些,我去拿過來。」   「我想吃麵條,要茄丁土豆滷的,放醋,放辣。」   「行。」徐素芳答應了,去給她煮麵。   謝晚月睡得腰酸背痛,萬玉山讓下地走走,她懶得動,他一把將她抱起來。   「每天至少得走一萬步。」   「好累啊。」   「越睡越累。」   謝晚月抱著他的胳膊,由他帶著在地上走了兩圈兒,就說餓得腿軟,走不動。   萬玉山見她軟綿綿的依著他,像只貓兒,他摟著她出去,在沙發上坐下,陪她等她的麵條。   謝晚月沒骨頭一樣往他腿上躺,問他:「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男孩兒叫中珩,女孩兒叫英之。」   「你都想好啦!」謝晚月贊道,「很好聽呢,那如果是雙胞胎呢?」   「中珩,中暉,英之,英安。」   謝晚月問他:「你想了多少個呀?」   「各五個。」   謝晚月忍不住笑了,要生那麼多?   徐素芳端了麵條進來,香氣撲鼻,謝晚月坐起來,捧著碗埋頭猛吃。   她很少這樣吃東西,像是餓了好幾天。   徐素芳給她倒了杯水,讓她慢點吃,廚房裡還有。   謝晚月很快就把一碗麵條吃光了,舔舔嘴角,還想要,但是醫生給過建議,讓她少食多餐,不能一次性吃得過飽,於是忍著衝動擱下了碗筷:「飽了。」   徐素芳問她還想吃什麼,她去做好放到冰箱,夜裡餓了,直接拿出來熱熱就能吃。   謝晚月掰著手指頭數了幾樣不同餡兒的餃子,說想吃酸辣口味兒的。   徐素芳把碗筷拿下去,開始給她準備餃子。   謝晚月吃飽喝足,又困了。   萬玉山陪著她睡著,然後去書房處理幾封郵件,又給萬玉川打了個電話詢問萬中陽的情況。   萬中陽已跟隨萬玉川出行一個月,整個人的心理變化極大,但夜裡睡覺時始終是噩夢不斷,這個坎兒對於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來說,確實很難渡過。   萬玉山說:「不經淬鍊,永遠都不能成真金。」   萬玉川應是,又問了問家裡的情況。   萬玉山一一說了,末了又說:「我做爸爸了。」   萬玉川覺得這是他多年以來聽到的最令人開心的一個消息了。   掛斷電話後,他把萬中陽叫到跟前,說:「中陽,你要添個弟弟或妹妹了,這個難關,我們很快就能過去。」   萬中陽已經對親人有了不同的概念,並且在慢慢接受這種感情。   沒有任何陰謀的真心愛護。   他最近的記憶有些混亂,心裡狀態也不好,從前不懂什麼叫做悲痛欲絕,當切身體驗過後,這種情愫給他的衝擊太大,他承受不了。   那天見到謝晚月的痛苦,不及他們的十分之一,萬玉川告訴他,這叫做親人之間的切膚之痛。   萬玉川見萬中陽眼中有些許暖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再過一個月,咱們就回家。」   萬中陽總是聽他說萬家,說他的媽媽,說他的舅舅們,他想都見一見,看看是些什麼人。   ***   徐素芳把餃子包出來煮熟,晾涼以後擱到飯盒裡,一一擺進冰箱,叮囑萬玉山:「她要是夜裡餓醒了,你就把這些拿出來,用微波爐轉幾下,一次五六個吧。」   萬玉山說記住了。   徐素芳這才回去休息。   萬玉山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喝了口水,回到臥室躺在謝晚月身邊,她睡得沉,親吻都擾不醒,比之前一碰就醒的時候穩定多了。   他捏了捏她細白的手指,擱進嘴裡一根一根輕咬,咬完,又摸她的臉,一路往下滑,直到肚子那裡停住。   這兒有他種下的血脈。   他坐起來,掀開她的衣擺,仔細地摸她的肚子,還是那麼平坦,又將手掌蓋上去感受片刻,依然是她細軟綿長的呼吸起伏。   他俯身在她白嫩的肚皮上印了一吻。   謝晚月夜裡睡得特別好,早上起床時,萬玉山還沒走,陪她一起吃過飯,就帶她去了醫院,各項檢查又做了一遍,指標正常,醫生給謝晚月制定了嚴格的孕期計劃,飲食,運動,樣樣都有時間表。   她現在妊娠六周,預產期在明年五六月份,這期間的所有檢查項和時間也都一一列好,讓他們按時過來做產檢。   兩人從診室出來,徑直去老太太的病房,老太太舉著B超單子,讓謝晚月把孩子的位置指給她。   「就是這個小黑點,好小啊。」   老太太看不清,用手摸了摸,說:「很快就長大了。」   謝晚月說:「奶奶,我感覺像做夢一樣。」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傻不傻,哪裡是夢了,你就是要當媽媽了。」   謝晚月聽到媽媽兩個字,心裡莫名覺得溫暖,她偷眼瞧了瞧萬玉山,他好像一直在等她,兩人目光相對,她微愣,軟軟地沖他一笑,轉回頭來繼續跟老太太說話。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的精神頭越來越好,她不喜歡在醫院裡悶著,嚷著要回家,醫生也建議回去靜養,如果有不適再住院。   於是萬玉山把她接回去,當天晚上,一家人熱熱鬧鬧地湊在一塊喝了點酒。   沒敢鬧太晚,八點半就結束了,其他人紛紛回去,只剩萬玉山和謝晚月留下來。   起初,謝晚月還能和老太太聊天,漸漸就開始犯困,一面聽他們說著話,一面打著盹兒,不知不覺竟倒在萬玉山懷裡睡著了。   老太太看著她,滿眼喜愛,對萬玉山說:「玉山,你做爸爸了。」   萬玉山給謝晚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應聲:「嗯。」   「多好。」老太太心滿意足,「你祖父當年給你訂她的時候,你爸媽反對,說希望你自由戀愛,你祖父不同意,執意要訂,說是相看了許多家,只有謝家的姑娘跟你八字最合,我覺得他這個堅持是對的,如果依你自己的性子,哪裡能找到晚月這樣好的姑娘,現在又哪裡會有這個孩子。」   萬玉山沒說話,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謝晚月的手指。   老太太要休息了,萬玉山抱著睡熟的謝晚月回去。   因為喝了點酒,萬玉山躺在床上半天睡不著,懷裡的人睡得出了汗,他拿起蒲扇幫她扇風,待她落了汗,他又掀開她的衣擺,在她肚皮上來回摩挲,這種感覺讓人慾罷不能。   摸了一會兒,他起身出來,在院子裡坐下。   八月已過半,天色清朗,一輪明月掛在空中,照得地上片片亮,他倚欄與月對望,心中驀然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這世間,他所牽掛不多,唯家人而已。   她來了,說喜歡他,說愛他,說要生孩子,她說的,一樣一樣都做到了。   她還要求,讓他喜歡她。   他的喜歡和愛,自然要全給她。   而且,她已是他不可或缺的家人。      ☆、第 41 章   九月份, 謝晚月成為了一名大二的學生。   領完課表, 去項目基地轉了一圈,自他們在暑假的比賽中取得季軍的成績後, 申請加入的人就多了起來。   項目組初組建時,是陳教授直接選人,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 大家的分工慢慢定型, 流程和規則也建立了起來,蘇潤之給他們做了分組,又在臨閉關前, 讓大家編兩套選拔人員的考核試題,一套初試用,一套複試用。   這事兒讓韓璐做牽頭人,她比著平時考試的模式, 定了試題板塊,又加了一項現場考核,要求面試人員即興發揮。   老成員們做為前輩和考核老師, 每人手裡均有一分的加分權限。   師兄們個個摩拳擦掌,誓要再招進來幾個姑娘, 現在只有兩個女生,一個年紀輕輕嫁了人, 一個苦戀蘇潤之,只能保護,不能追。   他們的課餘時間都奉獻給了這裡, 完全沒機會去認識別的女生,再不走點捷徑,真是要成為萬年單身狗了。   尤其是謝晚月已婚這件事,更是對他們造成了衝擊,人生需加倍努力,才能早日娶得美人歸。   而當初那位跟謝晚月表白的師兄,到現在仍有化不開的失落和惋惜。   她拒絕地很乾脆,說自己已婚。   他驚愕,說他晚了一步。   她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他喜歡這個師妹很久了,一直鼓不起勇氣跟她表白,她長得漂亮,身上還有種非常獨特的氣質,無論何時,都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可惜已是別人/妻。   通過一周的選拔和考核,項目組迎來了五個新人,其中一個是大三的師姐,性格十分外向,沒多久就混成了基地的大姐大,動不動就約酒,口頭禪是信不信一箱干翻你。   有回大家一起出去吃飯,一桌人要了三箱啤酒,師姐要求用碗喝,謝晚月默默地退到一旁,被她拽住:「做為北方姑娘,喝酒時怎能往後退,來,跟姐一塊兒干翻他們。」   謝晚月拒絕:「我懷孕了,不能喝。」   「……!!」   眾人懵了數秒,有人沉默有人拍掌,人生大事於他們來說,八字還沒一撇,師妹卻已經當媽了。   師姐大笑,直贊她有魄力,才二十歲就敢結婚生子。   吃飯結束後,萬玉山過來接謝晚月,大家沒看清男人的長相,但只是個側影就已覺得他氣度非凡,師姐摟住韓璐問她:「這是她老公?」   「嗯。」   「挺好,挺好,非常般配。」完了又慨嘆,「怎麼能有這份勇氣的,結婚,懷孕。」   韓璐說:「因為遇到了對的人。」   師姐想了想,點頭:「有道理。」   ***   謝晚月在懷孕初期時各種不舒服,但隨著月份越來越大,反而變省心了,吃得好睡得香,加上徐素芳和萬玉山兩個人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每天都好開心。   家裡堆滿了梁曼和沈黛買的東西,她用的,孩子用的,應有具有。   謝晚月特別喜歡那些衣裳,小小的,很可愛,因為她懷孕,要上課,要工作,所以依然住在她這邊,周末兩天回萬宅,萬玉山把這邊的一個房間改成了嬰兒房,裡面放了一個大衣櫃,徐素芳把嬰兒衣裳全洗了,一件件掛在裡面,沒多久就掛滿了。   謝晚月忙制止大家再買,因為根據楚焰的帶娃經驗,小孩子長得快,很多衣服只能穿一次,再穿時就小了。   沈黛說:「根本停不下來呀,看見就想買,這個穿不完,給下一個穿吧。」   謝晚月搞不定,只得交給萬玉山,他只說了一句:「按照年紀買,別重複。」   還不如不說。。。   萬玉山把所有的產檢節點做了記錄,儘量和自己的工作錯開,空出時間來陪著謝晚月去做產檢,每次做B超時,都能看到小傢伙的變化,從最初的一個小黑點,慢慢地長大,成形,生出了手腳。   這是一個神奇的過程,也是一個美妙的旅程。   這天夜裡,謝晚月做了個夢,夢裡的感覺太美好,竟把自己笑醒了,醒來感到肚子上有隻手在來回摩挲,她心裡溢滿溫暖,覆上那隻手:「你還沒睡呢?」   「做什麼夢了?」   「夢見他出生了,過年的時候你帶著他去放煙花。」   「就這個?」   「嗯,我覺得很幸福。」   萬玉山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又聽她說道:「生完這個,我們再生一個吧。」   「不著急,先把這個生了。」   謝晚月看著他,說:「我看政策了,可以生二胎的,你不想要?」   萬玉山說:「想要,但是我更想要點別的。」   「要什麼?」   「你。」   謝晚月呆了呆,說:「我在這兒呢呀。」   萬玉山躺下,胳膊搭在額頭上,說:「睡吧。」   謝晚月見他這樣,知道他是話裡有話,但她懷孕以後有點傻,好多話都得琢磨一下才能明白,過了一會兒,她打開手機,查了查資料,說:「說是除了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中間時期可以做,就是得側臥位,要輕點。」   萬玉山呼吸平穩,動也沒動,像是睡著了。   謝晚月伸手把他的胳膊拉下來,見他閉著眼睛,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他沒反應,她嘀咕:「真睡著啦。」   說著,她往他身邊一靠,也睡了。   睡著以後又做了夢,這回卻是個春夢。   ***   轉眼間又要過年了,剛進了臘月,萬子風和沈黛就回來了,萬玉山早早地給他們打過電話,說老太太身體不好,今年可能是她最後一個除夕夜,他希望一家人能齊齊整整過個年。   看到他倆回來,老太太確實很高興,讓他們住在她那裡,夜裡和二人話家常,直聊到睜不開眼,兩人心情有些複雜。   臘月初七下午,秋曼過來叫謝晚月去挑做臘八粥的食材,到了廚房,見地上排了一溜兒口袋,裡面裝了各色堅果,米,豆。   謝晚月不懂,問徐素芳:「這個怎麼挑?」   徐素芳說:「隨便挑八樣就行。」   謝晚月心想,這麼簡單,為什麼還要叫她來呀,但也沒說出來,只是隨意指了八種材料。   她剛指完,大家就開始把她挑出來的八種米豆和堅果倒出來,泡水的泡水,清洗的清洗。   「不是明天才臘八嗎,今天就要做呀?」   秋曼解釋說:「現在是準備,真正做的時候得後半夜,一直小火燉到明天早上。」   謝晚月咋舌,這麼麻煩,忽然想起謝家也有這個習俗,只是她是吃的那個,不操心這些。   這邊的事情結束,她溜達著去了老太太那,有不少人在,她去了以後立刻成為宇宙中心。   吃罷晚飯時,萬玉山過來把她接回去,她聞到他身上有一層薄薄的酒氣。   萬玉山問:「熏得慌麼?」   謝晚月搖頭:「挺好聞的。」   萬玉山低笑,在她耳邊親了一口,氣息撲在她頸上,有些亂,有些情迷。   謝晚月立時覺得周邊的空氣熱得發燙,她有點緊張,自從懷孕,他們再沒做過,連親吻都很少,有幾回她主動吻他,都被他變成蜻蜓點水,他對她做得最多的,就是每晚都會撫摸她的肚子,除此之外就沒有親密了。   萬玉山揉捏著她的耳垂,正欲說話,突然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是李書卿,他按了接聽,不小心碰了免提,那邊傳來李書卿懶洋洋的聲音:「到家了嗎?」   「到了。」   「抱著老婆了?」   「還沒,你這個電話打的不是時候。」   電話里忽然換成成岩的聲音:「老萬我要跟你絕交!今天我過生日,請你喝頓酒,你心裡卻只有老婆孩子,酒沒喝完就跑,我生日蛋糕還沒切呢!你眼裡就沒有我這個兄弟!」   萬玉山說:「我眼裡一直沒有你。」說完掛斷了電話。   這邊的李書卿對著成岩晃了晃手機,說:「不到二十秒,給我轉帳一萬。」   成岩邊罵邊給李書卿轉帳:「就沒他這樣兒的人。」   李書卿笑道:「他一直都是這樣兒的人啊。」   陸源感慨道:「我覺得我們都應該學習老萬,幹什麼都下狠手,家族治得住,公司做得好,然後說結婚就結婚,現在孩子快出來了,再看看我們,這半年什麼也沒做成,慚愧啊慚愧。」   李書卿說:「你說得有理,我得走了,今天不下狠手,這個年就不過了。」   成岩氣道:「還惦記過年,有什麼好過的,沒意思。」   這邊很快就散了。   而萬玉山掛斷電話後,將手機調整成靜音模式丟到一旁,抱起謝晚月坐到沙發上,說:「我摸摸他。」   謝晚月那顆緊張的心落了地,任他摸自己的肚子。   小傢伙仿佛感知到爸爸在跟他交流,踢了兩腳,兩人均感覺到這種無言的溝通,相互對望一眼,笑了。   謝晚月說:「他想你呢。」   萬玉山摸著她的唇,問:「你想不想我?」   謝晚月看著他,點頭:「想。」   萬玉山忽然吻住她,滾燙的氣息像火一樣,燒得她心跳加速,又覺得自己有危險,於是不敢亂動,只搭著他的肩膀,由他索取。   漸漸的,親吻已不能滿足他,他的手伸進她的衣裳,沿著腰往上摸,嘴唇貼著她的臉,氣息粗重,聲音低沉:「你為什麼總這樣撩我,嗯?」   謝晚月只顧喘氣,說不出話,她哪裡撩他了。   萬玉山又吻住她,抬手解了自己的扣子,把衣裳脫了,然後抱著她回到床上,說:「我從後面來。」   謝晚月有點怕,但又很期待,衣裳全部褪去後,他吻她,待她情動,他才輕輕地進/入,沒有很用力,他始終在克制著自己,可親吻她的唇舌就沒有那麼溫柔了,像撕咬獵物一樣,她聽到他壓抑而又兇狠的呼吸聲,只是這聲音就已讓她顫慄不已。   兩人沒有做太久,卻都很盡興,萬玉山摟著她低聲說道:「生完這個,先不生了。」   謝晚月應他:「嗯。」   夜色如水,撩人心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直在高速上,先寫一半。   ☆、第 42 章   臘月二十早上, 萬玉山邀請族人長輩到宗祠, 正式將萬中陽接入萬家,記在萬玉川名下。   直到現在, 仍有人不贊成這件事,但不敢直接跟萬玉山提,於是找到萬子風, 讓他勸勸萬玉山。   萬子風說:「我雖然不管家事, 但我認為玉山做得對,家族傳承是靠家風,不管他原本姓什麼, 只要是我們的家人,就應該給他最好的愛護。」   萬子明冷笑:「大哥,你是常年大撒手,什麼都不管, 你是不知道,你們家玉山吶,總是對外人好, 對自己人就動刀動槍。」   萬子風不喜歡家族裡的爭端,更不願在這些事情上與兄弟起爭議, 茶沒喝完,起身走了, 留下幾個人對坐無言。   老太太也在這天見到了萬中陽,握著他的手掉了會兒眼淚,見他始終冷冷清清的, 心裡更難受,她讓秋曼把玉芃的那個盒子拿出來,送給萬中陽,說:「這裡面都是你媽媽小時候喜歡的東西,我幫她保存了十幾年,你拿著。」   萬中陽打開看了看,沒什麼稀奇玩意兒,而且零零碎碎的,有些還生了鏽,把這些東西保存那麼多年有什麼用?   他在萬宅待了一天,見了很多人,也被迫說了很多話,大家對他的喜歡更勝過好奇,他覺得他們很討厭,喊他哥哥的那些孩子也很煩,傍晚時分,他不停地問什麼時候回去。   萬玉川說:「馬上過年了,從今天起,就住在這兒,不回去。」   「我不喜歡這裡。」   「原因呢?」   「就是不喜歡,他們很討厭。」   「你討厭他們,不看不聽就行了,離開這裡,他們就對你改觀了?」   萬中陽覺得他不懂他,而他也不想聽他講道理,於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願再出來。   萬玉山和謝晚月過來看他時,他還在裡面悶著,知道原由後,萬玉山打開門,對他說:「你現在管不住別人的目光,是因為你還小,要仰仗別人活著,等你強大了,不靠任何人也能活的時候,別人自然不敢再對你隨意評頭論足。」   萬中陽問:「得多強大?」   「當你不再在意別人如何看你,就足夠強大了。」   萬中陽低頭琢磨,吃完晚飯,一個人在屋子裡擺弄萬玉芃的「百寶盒」,一件件揀出來看一遍,又再原樣放回去,他的媽媽挺無趣的,喜歡這種小玩意兒。   接下來的幾天裡,萬玉山常帶萬中陽出門,晚上讓他讀書,他從來都坐不住,就在書房裡轉來轉去地打發時間,萬玉山也不管他,任他轉悠。   很快就到了除夕,小孩子們換上了新衣裳,在各個院子跑來跑去地放鞭炮,有了他們的鬧騰,整個冬日都變得溫暖起來。   謝晚月早上起來做了一個小時胎教,聽見外面有陣陣笑聲,她趴在窗子上往外看,見淮生和英貞並幾個小孩子在玩遊戲,張張小臉兒漾著開心的笑,她也被感染了笑意,轉身去書房,進去後發現萬中陽在擺弄電腦。   萬中陽看見她,有些不自在,既不說話也不看她。   謝晚月落落大方地跟他打招呼,沒話找話地跟他說話,他只是簡單地應了兩聲,不待謝晚月再說,他把電腦一關,起身走了。   這孩子心裡仍然有罅隙,謝晚月略覺尷尬,自嘲地笑了笑,將手裡已經看完的書塞回原位,又尋找新的,找了半天,抽了一本人文地理介紹,是寫南美洲的,她坐下翻了幾頁,感覺書頁後面夾著東西,翻到那一頁,是兩張照片,一張多人照,一張二人照,這兩張照片是同一時期拍的。   二人照為一對少年男女,男生是萬玉山,而女生她也認識,是白慕雪,兩人的姿勢十分親密,且笑容燦爛。   謝晚月覆手上去摸了摸,想,那個時候,他們一定很相愛。   她知道這個人,也見過面,還聽玉庭說起過。   前段時間,楚焰特地來跟她道歉,說萬玉山仍然喜歡初戀是玉庭造謠,雖然她不明白兩人為什麼分手,但是他們分手後,直到去年才見了幾面,她也查實了,萬玉山是受人所託,幫她治病,又說她也挺可憐的,不知道在國外發生了什麼,竟得了精神上的病。   謝晚月沉思片刻,說:「如果我說我不在意,那肯定是騙人的,我少女懷春時,也想過要談戀愛,還怨過長輩,為什麼要那麼早就把我的人生大事給定下了,但是我這個人喜歡一切向前看,因為從前的事都發生過了,也改變不了,糾結只會讓自己不開心,我只要以後。」   楚焰說:「有時候覺得你挺不容易的。」   謝晚月笑了笑,問她:「為什麼?」   「因為你還小,卻要經歷這些事。」   謝晚月摸著肚子,說:「我有個妹妹,叫晚陽,她的爸媽是家族聯姻結合在一起的,他們的婚姻一點都不幸福,兩人的結局非常慘烈,晚陽從小就過得很痛苦,她一直勸我跑,說會盡全力幫我逃,可是我沒有跑,不是因為怕,而是我想先平安長大,在長大的過程中學習生存技能,我的家生了我養了我,又把我培育得非常優秀,我跑了,去了別的地方,就會更快樂嗎,不一定啊。」   「他和她的事,我是在來杭州的那年才知道的,是我媽媽告訴我的,她還告訴我,人生有多種可能,希望我看清自己。」   「來這邊以後,我妹妹問我為什麼要被動接受,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這麼沒出息,可是我為什麼要逃呢,為什麼不試試呢,我媽媽說,聯姻只是婚姻的一種媒介,如果確定自己想要,就努力爭取,爭取到了,就好好經營。」   「起初我也猶疑過,因為我沒經驗,很多事情都不確定,但是慢慢的,我終於確定了我要的,你們都覺得我年紀小,但是我心理年齡並不小,我走得每一步路,都反覆自問過,我不希望我的婚姻變成我四叔那樣,我想和我的丈夫並肩而立,我要我們的婚姻長長久久。」   楚焰聽完她的話,不禁再次對她有所改觀,雖然她嫁給了萬玉山,名義上是他們的嫂子,但是他們確實把她當孩子看,卻沒想到,她的內心竟這樣豐富細膩,把很多事都看得這麼透徹。   她不是接受別人安排給她的命運,而是在爭取和改變自己的命運。   ***   萬玉山從外面回來時,見萬中陽正坐在圍欄旁看著弟妹玩遊戲,他走過他時,摸他的腦袋,問:「怎麼不玩電腦了?」   「她在裡面,我不想和她在一塊兒。」   萬玉山知道他說得是誰,重重地揉他的頭,說:「心眼兒這么小。」   萬中陽偏過頭,不讓他揉。   萬玉山笑了笑,抬步進了屋,徑直去了書房,一般這個時間點,她會在書房裡睡覺,然而進去後,發現她今天竟沒有睡,還在看書,他走過去,看到她手邊擺著兩張照片,他拿起來看了看,問:「這照片好多年了,從哪兒翻出來的?」   謝晚月揚了揚手裡的書:「這裡面夾著的。」   萬玉山挨著她坐下。   謝晚月卻站起來,把照片從他手裡抽出來夾回書里,說:「我看完了。」   「有想問我的話嗎?」   「沒有,該知道的我都知道,再多的,我不想知道。」   萬玉山看著她把那本書塞回書架,單從後面看她,根本看不出她已懷孕七個月,她還是那麼瘦,他過去輕輕抱住她。   謝晚月說:「萬中陽不喜歡我,我心裡不好受。」   「我打他一頓給你出出氣?」   「算了,那樣他就更恨我了。」   兩人這麼站了一會兒,謝晚月說困了,想睡會兒,於是萬玉山陪著她回臥室睡覺。   中午簡單吃了飯,下午就都聚在老太太那邊,準備年夜飯和過除夕夜。   一屋子人圍在一起聊天,孩子們滿地跑著嬉鬧,謝晚月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看得入神,謝禛活著的時候,她也曾和他們一樣,每逢過年時,跟哥哥妹妹湊在一塊兒玩,那個時候,一顆玻璃彈球都能玩好久,玩得累了,她爬到謝禛腿上睡覺,梁曼溫柔地給她擦汗,她笑著入眠,那種被父母護在羽翼下疼愛的感覺太幸福,過了很多年,她依然能清晰地記得。   萬玉山低頭看了看靠著他發呆的謝晚月,輕聲問她:「想媽媽了?」   「嗯。」   萬玉山拉著她進了內室,把門關上,阻隔開外面的歡聲笑語,然後掏出手機來給梁曼視頻,那邊遲遲未接,謝晚月又打了一次,仍然沒接,她看了下時間,說:「她可能在準備年夜飯。」   「躺這兒等一等。」   謝晚月沒躺,只是靠在他坐著,翻看梁曼的朋友圈,她今天發了好多照片,都是和朋友在一起拍的,每一張都容光滿面,讓看到的人都能感覺出她那份開心。   不多時,梁曼給她打過來:「寶貝兒,媽媽剛剛在炒菜,沒接上電話,你在幹什麼呢?」   「我休息呢,我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麼好吃的?」   梁曼調轉攝像頭:「雞鴨魚肉應有盡有,色香味俱全。」   「真好,想吃。」   梁曼笑,說:「年後我回去一趟,給你做,寶貝兒,我給你轉了個大紅包,是你今年的壓歲錢,一會兒記得收。」   謝晚月又跟她聊了一會兒,他們要吃飯了,她才依依不捨地收了線,然後就看到銀行簡訊,果然是個大紅包。   萬玉山忽然問:「想不想放煙花?」   謝晚月心有雀躍,說:「想!」自謝禛去世後,她有很多年沒有放過煙花了。   兩人出去穿上大衣,然後從廊下的籃子裡拿了一兜煙花,走到院外的空地,萬玉山把煙花擺了兩排,然後點了根煙,用菸頭點燃引信,「嗖」的一聲,再「嗖」的一聲,幾點光亮紛紛炸上天,開出絢麗的花,緊接著又是一陣花海。   謝晚月看得開心,也要放,萬玉山拿了兩支手持煙花給她,手把手帶她點燃,一串銀色刺啦啦飛上去,爆開。   「太漂亮了!」   她的眼裡全是煙火和星光。   萬玉山伸手托住她的腦袋,吻住她。 作者有話要說:  非更新,調整下格式。 順帶恭喜李健和旦增尼瑪奪冠~   ☆、第 43 章   除夕夜尚未過半, 老太太就累了, 萬玉山安/頓她睡下,然後把謝晚月送回去, 又回來,和各長輩一起守歲。   屋子裡的氣氛不像過年,倒像有事, 萬子明挑開沉悶, 問:「玉山,你有什麼話就說,別抻著, 瘮得慌。」   萬玉山沉吟半晌:「老太太的身體狀況你們都知道,也就只能熬過這個年,我之前說過,老太太在一天, 我們就都住在這兒陪她一天,待她百年就分家,我知道大家也都在外頭買了房子, 到時你們想住哪兒就住哪兒,如果有誰想進公司做事, 可以憑本事進,不願意進, 就吃紅利,自己想做什麼做什麼。」   一時間,屋裡的氣氛又靜了下來, 當初萬玉山跟他們約法三章時,他們都答應過,這些年也過得挺好的,這會兒突然聽他提起這個事兒,不知為什麼,心裡竟然不舒服。   萬子明問:「玉山,你這是想拆家?」   萬玉山說:「萬家祖宅不動,祠堂照舊,祖規家訓一樣都不改,身正心直的人,不論有沒有人管著,也不論人在哪兒,都會遵守心裡的那條線。」   「呵。」萬子明摸出根煙,說:「你手段硬,你說什麼都有理,你說了算。」   萬玉山笑道:「四叔,你說這些橫話,除了圖個心裡痛快,還能做什麼用?你年紀大了,聽我的話,安生在家過過閒雲野鶴的日子,別折騰,我不動你。」   萬子明瞪眼,被萬玉河拽了拽袖子,只哼了一聲,把煙點著,咬在嘴裡:「行,你說什麼都對,聽你的。」   萬玉山又把老太太的身後事一一說了,讓大家隨時做好準備,眾人聽完,都覺得這個除夕夜沒有喜慶,更多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   ***   萬中珩(héng)生於五月中旬,生他的那天上午,謝晚月上了兩節課,中午吃飯時覺得不對勁兒,趕快往醫院跑,中途通知了家裡人,說可能是要生了。   待他們趕到醫院時,謝晚月已經進了產房,沈黛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發現裡面一直沒聲音,她擔心不已,在產房外坐立不安,她早就跟他們夫妻兩個商量,讓謝晚月提前住到醫院做準備,但謝晚月覺得沒必要,而且要上課,不想耽誤課程,萬玉山竟也支持她,除了添了幾個人手外,沒說一句不行。   沈黛今年選擇留在國內,一是顧念老太太,二是因為謝晚月,可她發現在這兩人身上,她半點也插不上手,他們夫妻都太有主意了。   萬玉山午飯沒吃完,開車往醫院奔,上來就見沈黛在不停踱步,他去換了衣裳準備進去,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嬰兒的哭聲,嗓門極大。   有護士推門出來:「生了,男孩兒,爸爸到了嗎?」   沈黛忙推了一把萬玉山:「到了到了,就在這兒,衣服都換好了。」   「要不要剪臍帶?」   萬玉山點頭,跟著她進去,見著了躺在產床上的謝晚月,和一個渾身紅彤彤又皺巴巴的孩子,護士遞了把剪刀給他,說:「在這兒剪一刀。」   他剪完,走過去看謝晚月,她對他笑,說:「醫生說這孩子生得史無前例的順。」   萬玉山撫開她額間的濕發,問:「累不累?」   「嗯,想睡會兒。」   「睡吧。」   謝晚月扭頭看了一眼萬中珩,說:「等我醒了再抱他,太困了。」   待一切處理完,母子兩個被送往病房,大家都圍著萬中珩,談論孩子的眉眼面貌,這個說眼睛眉毛像爸爸,那個說鼻子像媽媽。   又有人給謝家和萬家的人視頻,讓無法來醫院的人都看了看孩子。   梁曼問起謝晚月,沈黛說:「睡著呢,玉山在陪著。」說罷,走到謝晚月床邊,把攝像頭對準謝晚月,輕聲說,「生的時候一聲都沒吭,推出來已經睡著了。」   梁曼說:「好乖。」   兩個媽媽聊了一會兒,梁曼說再過一個月回來,這次多待幾天。   視頻結束後,沈黛說:「你去看看孩子,我在這兒守著她。」   萬玉山沒動,說:「已經看過了。」   沈黛沒管他,又跟萬子風視頻,讓他把她上次看中的一套玩具買了郵寄回來。   謝晚月心裡惦記著事兒,睡得不踏實,傍晚時分醒了,睜眼就見到萬玉山,說:「我想看看他。」   萬玉山鬆開她的手,起身把萬中珩抱過來,孩子的身體又輕又軟,還不足他的一隻小臂長。   謝晚月用手指戳萬中珩的臉,笑:「他好小啊。」   萬玉山說:「剛出生都這麼點兒大。」   謝晚月又摸他的手,捏捏他的胳膊,軟乎乎的,好有趣。   徐素芳讓謝晚月試試奶水,一會兒要給孩子餵奶了,萬中珩整個下午就喝了點溫水。   謝晚月背過身去,撩起衣裳,擠弄了兩下,有零星的一點,徐素芳幫她揉了一會兒,比先前稍微多些,但是她已疼得額頭冒汗,聲音都有些發顫:「這可怎麼辦?」   徐素芳安慰她:「沒事,讓孩子吸兩下就出來了。」   謝晚月被徐素芳揉了幾把,覺得胸部越來越疼,這時,萬中珩也開始吭嘰,餓了,想吃東西,她轉過來,讓萬玉山把他給她,然後將乳/頭塞進他嘴裡,他哼哼著吮吸兩口,吸不出奶水,又吭嘰,謝晚月著急,求救似的看萬玉山。   萬玉山問徐素芳:「還有什麼辦法嗎?」   「你幫她吸一吸試試,實在不行,就去找個催乳師揉,不過一般生完很快就有奶了,也有的三四天才有的。」   三四天才能有的話,他們能等,萬中珩等不得,謝晚月還是想讓他第一口吃上母乳,於是也顧不得害羞,對萬玉山說:「那你來吸。」   萬玉山一手托住她的背,一手撩開她的衣裳,湊過來含住她的乳/房,嘬了幾口沒嘬出來,徐素芳在一旁教他,要像孩子吃奶一樣才行,於是他按照她說的,把舌頭墊在乳/頭下,含住她,使勁兒吸。   謝晚月疼得眼淚直打轉,生萬中珩的時候都能忍得住疼,這會兒卻是咬牙都忍不住。   萬中珩倒是不吭嘰了,轉而小聲哭,父子兩個都窩在謝晚月懷裡,對著她的乳/房努力。   萬玉山又吸一口,一股細線從乳/頭溢出,微腥,略甜,像淡糖水,再吸幾口,微腥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滋潤和絲滑,還有淡淡的奶香,他吞咽兩下,鬆開了謝晚月的腰身,說:「讓他試試。」   謝晚月把萬中珩調轉到左側,把乳/頭塞進他嘴裡,他吸了一口,不吭嘰了,開始狼吞虎咽地吮吸,每吞咽一下,都滿足地哼一聲。   徐素芳說:「不能緊著一邊吃,得兩邊換著,不然斷奶以後一邊大一邊小。」   謝晚月抬頭對萬玉山說道:「你一會兒把這邊也吸出來。」   她眼裡還含著淚,看得萬玉山心疼不已,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說:「等他吃完。」   萬中珩的肚量不大,很快吃飽了,萬玉山把他抱過來放到一旁,撩起謝晚月右側的衣裳,照著剛才的方法做了一遍,謝晚月微微側頭,捏萬中珩的胳膊,柔聲說:「他好開心啊。」   徐素芳用手絹幫萬中珩擦了擦嘴角的奶汁,說:「吃飽了嘛,小孩子很容易滿足。」   右邊也順利下了奶,徐素芳讓萬玉山多吸幾口,把兩邊平衡一下。   謝晚月這時終於重拾了害羞,扭捏著問:「以後都要這樣嗎?」   徐素芳說:「下回餵奶時,這邊吃一會兒,那邊吃一會兒就行。」頓了頓又說,「如果漲奶,就還得這樣。」   萬玉山說:「我有經驗了,怕什麼。」   謝晚月瞪他一眼,她這是怕嗎?   徐素芳把秋曼送過來的食盒打開,說:「晚月得吃東西了。」   沈黛送完客回來,看到謝晚月面色紅潤,跟她說:「下午跟你媽媽視頻了,你在睡覺,一會兒記得再跟她視個頻。」   謝晚月應了,沈黛坐在床邊,逗弄小傢伙,萬中珩第一天出娘胎,對外界的事物不敏感,聽到聲音時,只是微動眼珠,繼而又眯上,顯得十分慵懶。   沈黛笑著說:「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怎麼逗都不理人。」   萬玉山說:「我的兒子自然隨我。」   沈黛面上笑著,心裡卻有幾分莫名的心酸,眼前這個小小的嬰兒,像足了萬玉山,當初她把還未斷奶的萬玉山扔回萬家,一眨眼,他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時間過得可真快,根本不給人留任何轉圜的餘地,缺失過的,永遠都無法彌補。   夜半,待謝晚月睡著了,萬玉山輕手輕腳下了床,到萬中珩的小床前,把他抱起來仔細地看。   這是他的兒子。   大家誇讚了他一天,說像他,哪裡像了?   他身上的紅皺還未散盡,眉眼也沒長開,手腳都小小的,多半時候都閉著眼睛睡覺。   他抱著萬中珩坐了半天,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小傢伙。   謝晚月中途醒了兩回,都看到萬玉山在萬中珩的床前坐著,懷裡抱著孩子,她看了兩眼,翻個身繼續睡,到了早上,見他神清氣爽地樣子,又懷疑夜裡是她做夢。   萬玉山得了個兒子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朋友圈,眾人紛紛給他轉帳,說給侄子買玩具,萬玉山沒拒絕,一一收了,他們又說想看萬中珩的照片,他倒也發了,只是沒給正臉,而是發了一張他攥著兒子小拳頭的照片,一大一小,十分惹人羨。   這張照片傳來傳去,落在了某個人手機里,遠在異國的她,盯著照片掉眼淚,她執迷不悟時做了太多錯事,醒悟之後的她,覺得縱有不甘和貪戀,這一生也只能到底為止,她知道他念及過去和她受過的傷害,沒有對她趕盡殺絕,她遠遠地逃開,她不希望把曾經擁有過的再變成不堪,所以在發現妹妹的計劃後,她將她也帶了出去,這世上能不懼生死,拋棄清白,拋棄一切為她的人,只有這個妹妹,她不想讓她再次受到無畏的傷害。   曾經的愛情已經落幕,就讓往事隨風散。   ***   謝晚月出了月子,一面帶孩子,一面補課,馬上又要期末考試了,她得把功課補完,再複習考試。   韓璐和烏丹每周都跑來看她,萬中珩小朋友非常得兩個乾媽的喜愛,床頭的小柜子上堆滿了禮物。   謝晚月讓她們倆別破費,他的玩具太多了。   烏丹不滿意,說:「我自己賺得錢,高興給他買,你管那麼多,玩不過來就擱著看唄。」   謝晚月說:「我就說了一句,你怎麼氣性這麼大。」   烏丹搖著撥浪鼓:「我就願意買,中珩呀,告訴你媽媽,你看到禮物很高興。」   韓璐笑她瘋癲顛,烏丹瞄了她一眼,說:「你也抓緊時間把蘇潤之拿下,給我再生個女兒,我就兒女雙全了。」   「那你不如盼著晚月再生個女兒,我還不想這麼早要孩子。」   烏丹撇嘴:「你倒是想要呢,男朋友都沒拿下,跟石頭生?」   韓璐撲上來掐她,兩個人笑呵呵地鬧作一團,從嬰兒房鬧到客廳,又跑進書房。   謝晚月抱起萬中珩,背過身子餵奶,萬玉山下班進門,先是聽到她的兩個室友在書房嬉鬧,他轉進兒子的房間,便看到謝晚月把孩子托在胳膊上餵奶看書,夕陽的餘暉照到她身上,反射出金色的光,尤其是她裸/露在外的腰/身,被光線一照,幾乎成了透明色,能看到裡面流動的血液。   他倚在門邊看著他們,看了好久,直到身後的兩個姑娘輕聲咳嗽,他才醒覺,扭頭去看她們倆。   烏丹抬手跟他打招呼:「嗨,萬總,我們來給晚月送筆記。」   萬玉山點頭,抬步往裡走。   謝晚月聽到他們說話,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三把兩把將衣裳弄好,這幾個人,怎麼都不出點聲兒的,躲在背後看人餵奶好看呢?   萬中珩正好也吃飽了,踢騰著小腿兒興奮不已。   謝晚月把兒子往萬玉山懷裡一放,說:「我去上會兒課。」   萬玉山抱住兒子,逗弄著他玩兒,謝晚月則和兩個朋友去書房,讓她倆給自己補課。   烏丹說:「看不出來,你老公還能帶孩子。」   謝晚月笑:「為人父母,做一回就都知道了,這個又不是多難。」   「我是不可會做媽媽的,就指望你們倆了。」   韓璐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別困住自己。」   烏丹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把最後的一點功課給謝晚月講完,說:「你再鞏固鞏固,就完全跟上大部隊了。」   謝晚月長舒一口氣:「總算是趕上了,累死我了。」   烏丹問她:「你確定你下周要去上課呀,那孩子怎麼辦?」   「孩子有保姆和他爸呀,家裡還有一堆人呢。」   「我聽說休產假都得休三個月的,你這才一個月就要回來上課。」   「我這不是讀書呢嘛,和別人不一樣,而且已經出了月子啦,沒那麼多顧忌。」   「你老公也同意?」   謝晚月低著頭奮筆疾書:「嗯,他同意,他也支持我。」   「你們也不缺錢,幹嘛這麼拼。」   「是不缺物質上的東西。」謝晚月停筆,「只是想活得更有意義,就像你喜歡唱歌,要做歌星一樣。」   韓璐說:「我懂你。」   謝晚月抬手抱她:「我先把課程補齊了,項目這邊的事情,回頭得你帶我啦。」   「沒問題。」   謝晚月送走兩個朋友,回到書房繼續用功,徐素芳喊她吃飯,喊了好幾遍,不見她出來,讓萬玉山去拉她,萬玉山說:「盛出點,給她端過去。」   徐素芳嘆氣,但也沒辦法,一邊盛飯一邊對萬中珩說:「你以後可別學你爸爸。」   謝晚月回了學校,忙碌了一個月,最後一科考完,接到沈黛的電話,讓她儘快來醫院,說老太太要見她。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是一個平淡的婚戀問,請看文案~ 所有的設定都是為文案而努力~ ps:下一章後天晚上更新。   ☆、第 44 章   謝晚月趕到醫院時, 走廊上已經站了不少人, 每個人的表情都帶著哀色,令她的腳步都變得沉重起來。   進了病房, 見長輩們都圍在老太太的病床坐著,而萬玉山抱著孩子站在牆邊。   老太太這會兒正睡著,萬璟芷抓著她的手, 默默地掉眼淚。   謝晚月走到萬玉山身旁, 萬中珩一直趴在爸爸的肩頭上玩手指頭,見到了媽媽,高興地踢騰著腿, 要她抱,她把他抱過來,忍著即將掉下的眼淚,低聲問:「奶奶怎麼樣?」   萬玉山拉著她到外面, 對她說,「能忍住麼?」   謝晚月含淚看著他,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萬玉山聲音很低, 又沉,繼續說:「一會兒不要哭。」   謝晚月吸了吸鼻子, 額頭抵在他胸口,眼淚落了一串:「我不知道忍不忍得住。」   萬玉山捏著她的肩頭, 說:「讓她笑著走。」   兩人這麼站著,夾在中間的萬中珩覺得不舒服,不願意在媽媽懷裡窩著, 於是揪拽爸爸的衣襟,待伏上爸爸寬厚的肩頭後,又開心了。   老太太再次醒來,目光逡視一圈,找人,沈黛忙去外面把謝晚月叫進來。   謝晚月一邊往裡走,一邊調整狀態,深吸兩口氣,坐到老太太跟前,握住她的手:「奶奶,我來了。」   老太太的目光飄忽,半天才看清她的臉,嘴唇動了動,但什麼也沒說出口,只是溫和地看著她,笑了笑。   謝晚月幾乎要忍不住,想哭,竭力掐著手心,也對她笑了笑。   老太太緩緩閉上眼睛,嘴角含笑,去了。   屋子裡頓時哭聲一片,謝晚月憋得心口疼,起身奔到外面,跑到萬玉山身後,靠著他的背,小聲地抽泣。   萬玉山面向窗外站得筆直,臉部線條緊繃,眼圈微紅。   萬中珩玩累了,窩在爸爸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睏覺,在這場生死告別里,只有他有置身事外的本事,只因他尚未經歷過人世間的悲喜。   ***   老太太的身後事辦得盛大風光,入土那天,萬玉山抱著兒子走在最前,為老太太的靈魂引路,結束後,萬中珩在他懷裡睡了,沈黛要把孩子接過來,他沒鬆手,依然自己抱著,回到家後,飯也沒吃,在老太太的屋子裡待了半個下午。   在這種時刻,沒人知道該如何去寬慰他。   他們只知道,這麼多年,他始終在那裡撐著天,讓人仰仗和依靠。   他不會傷心,也不會落淚。   他是萬玉山,他不需要溫情。   直到萬中珩睡醒了,餓得直哭,萬玉山才讓謝晚月進去餵奶。   謝晚月進門,見他抱著孩子坐在地上,頭微微低著,面色依然白淨,待他抬頭,她嚇了一跳。   大部分人傷心都是掉眼淚,他沒有眼淚,眼底血紅一片,像暗夜裡的鬼魅。   她在他身邊坐下,抱過孩子,微微背過身,撩起衣裳餵奶,萬中珩雙手捧著媽媽的乳/房,狠狠地吞咽,吃飽後,又不要她了,要找爸爸。   謝晚月抱著不停扭動踢騰的萬中珩,想讓他老實些,他偏不肯。   呵,還這麼點兒就開始跟她犯倔。   她的執拗勁兒也上來了,想抱著他出去,留一片安靜給萬玉山,不想萬玉山開了口,聲音沙啞:「給我吧。」   說著,他把孩子接過去。   謝晚月靜靜地陪他坐著。   兩人並肩坐了很久,直到日暮西垂。   ***   喪事辦完,秦明義過來辭行,說年紀大了,要回去頤養天年,秋曼也辭了工,萬玉山答應了,把他們都送回去,他們一走,萬玉山率先搬出了祖宅。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大家才終於發覺日子和從前不一樣了,他們感受到了落寞和悲戚,一起住了這麼久,時時刻刻都想著分開,真的到了分開時,竟是捨不得。   然而將他們捆綁在這裡人已經沒了,萬玉山也不再管束他們。   於是都有些惶惶然,感覺沒了根。   萬子風夫妻兩個原本就極少停留在家,很快就踏上了新的征程,有太多苦難在等著他們去拯救,萬家於他們而言,只是偶爾的落腳點,所以分家對他們來說,完全不受影響。   比較反常的是萬璟芷,一個人搬了回來住在老太太的院子,每天早出晚歸照常工作,多年前她最先離開這裡,多年後,她卻獨自留在了這裡。   沒了一大家子的負擔,謝晚月非常輕鬆,假期的大部分時間都撲在工作上,眼見著假期要結束了,她完成自己的任務後,跟陳教授請了假,專心回家陪孩子,本身有徐素芳在,她沒什麼可以插手,但是突然就想停一停腳步,親自帶兩天孩子。   這天,萬玉山安排完手邊的工作,讓謝晚月收拾下東西,說是去茶園。   謝晚月想起來,他上回說過,等老太太身體好了,他帶著她們去茶園住段日子。   只是計劃著他們三個去,現在依然是三個人,卻是此人非彼人。   到了地方,入眼是一片一片的綠,讓人看了心曠神怡,謝晚月沒見過這樣的景色,跑過去看茶樹,揪了一片葉子擱嘴裡嚼,又苦又澀。   萬玉山說:「是不是傻,這種葉子能吃,豈不是滿樹都是金葉子。」   謝晚月說:「我知道茶葉是只取新生的嫩芽兒,但是沒想到這葉子這麼難吃。」   幾人來到住處,見一側的房子已經住了人,能來這裡的人不多,除了家裡人,也就只有李書卿會來,而且能進得來。   不待他們去詢問,那邊已經出來一人,果然是李書卿。   萬玉山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李書卿笑嘻嘻地過來,捏了捏萬中珩的臉,低聲說:「來這玩兒唄,難道你覺的我是來偷你家茶葉的?」   謝晚月跟他打了招呼,和徐素芳進門去整理房間,這裡人煙稀少,周圍都是樹木,蚊蟲多,她上回被蚊子咬得過敏,這回不敢掉以輕心,提前買了電蚊香,驅蚊液,又買了藥膏。   徐素芳鋪床的時候,謝晚月把各個房間都插上了電蚊香。   再出來時,見那兩個人坐在茶台前煮茶,萬玉山手裡拿了把蒲扇,給兒子扇著風,小傢伙攥著一隻茶盅,用不太靈活的小指頭摳摳戳戳,還不時地擱到嘴邊啃啃。   謝晚月在兩人身邊放置了蚊香,想把孩子抱走,讓他們專心聊天。   萬玉山說:「你去給表姐送點藥膏。」   謝晚月一愣,看了眼李書卿,見他神色坦然,她轉身去拿了藥膏,又出了門。   李書卿看著她的背影,問道:「我以為你們倆不會長久。」   萬玉山給兒子擦了擦口水,沒抬眼,說:「讓你失望了。」   「是啊,沒想到。」李書卿笑了笑,「連孩子都有了。」   「我也沒想到。」   李書卿聽他這麼說,倒是有些意外:「對她動心時把自己嚇著了?」   萬玉山沒理會他的揶揄。   李書卿又八卦:「什麼時候動心的?」   萬玉山看他一眼:「跟你有什麼關係?」   「閒著沒事聊聊天,你防備心這麼足幹什麼,我自己有,又不偷你的。」   萬玉山仍是不理他,李書卿覺得沒趣兒,這個人真的是,什麼臭脾氣,讓人想討厭他,又討厭不起來。   討厭不起來,是因為他對他一清二楚,他所有的經歷,他都曾參與過,也知道這世上從沒有生來就鐵石心腸的人。   所有的鐵石心腸,都是歷盡千帆磨鍊出來的,旁人看不到這裡面的血和痛,他卻是看得真真切切,當年的他,也不過二十出頭而已。   兩人一時沉默相對,李書卿喝了口茶,說:「你最近做得事情,我有些看不懂。」   「那是你腦子不好使。」   李書卿想拿茶水潑他一臉,會不會聊天兒?   萬玉山見他氣得乾瞪眼,笑了:「有些人,你管著他們時,他們想盡辦法跑,當你撒手了,他們又會主動往上撲,生怕你把他們踹下去。」   「你這是欲擒故縱呢?」   「也不是,安逸久了,人就容易生惰性,出去冒冒險才能激發生存力,像我們這種家族制管理,早已經過時,再不動手,遲早被拖垮。」   李書卿點頭,看著他懷裡睡著的萬中珩,忽然感慨:「真羨慕你。」   萬玉山終於抬眼看他:「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有兒子。」   萬玉山反問:「你不能生?」   李書卿罵他:「你他媽對你老婆說話也這麼毒?」頓了頓又說,「不過也是這小姑娘年輕,而且身上捆著枷鎖和你結婚,一時情迷栽你身上了,要是沒這層聯姻限制,把她放開了,讓你和一群小年輕公平去追求,你未必追得上。」   萬玉山冷笑:「你怎麼知道我追不上?」   李書卿卻笑了:「用情還挺深,真看不出來,你這把年紀了,還能愛上一個人,我非常好奇,她到底做了什麼?」   萬玉山說:「嫁給了我。」   「恕我不才,沒明白。」   萬玉山沉默片刻,也不再和他鬥嘴,說:「我祖母曾擔心我會一輩子孤家寡人,如果不是她來了,她的擔心確實會成真。」   李書卿極少見他這麼認真,而且還是頭一回對他說他的情感,不由得斂起捉弄的心思,說:「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麼認為,因為沒有女人能跟你做夫妻,雖然有女人喜歡你愛你,拼命想嫁你,但都不合適,一是她們本身不合適,二是你自己不想要。」   萬玉山不置可否,只聽李書卿又說道:「我追艾葉,是真心要和她結婚,要成家,要老婆孩子,你是什麼都不想要。」   李書卿沒再往下說,不用他來做分析,他最清楚他自己。   「我還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打動你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一瞬間的事兒,說不清。」   李書卿說:「那真是奇了,只能說是姻緣天註定,你浴血奮戰這麼多年,就為了等她長大來嫁給你呢。」   「是的。」   他說得斬釘截鐵。   李書卿又想嘲笑他,聽到屋門一陣響動,進來兩個人。   艾葉面色微紅,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一樣,神情也不自然,她飛快地掃了一眼萬玉山,見他一副瞭然的神色,不禁有些惱怒李書卿把她帶到這裡來,李書卿卻不管不顧地過來摟住她,說:「你瞧他們倆的兒子都出來這麼久了,咱們也得抓緊時間把婚結了。」   「誰要跟你結婚?」   李書卿「哎」了一聲,低聲道:「怎麼下了床就翻臉不認人?」   這兩人打情罵俏間,謝晚月已將熟睡的兒子從萬玉山懷裡抱起來擱到裡間的床上,小傢伙的眉眼越長越像萬玉山,曾經聽人說過一句話,如果想看某人小時候,就跟他/她生個孩子出來,這話果然沒說錯。   艾葉掐了李書卿一把,岔開話題:「你們倆剛剛在聊什麼?」   李書卿答道:「聊愛情。」   艾葉瞪他一眼,兩個大男人聊這個,惡不噁心?   「是真的。」   「那聊出什麼花兒了?」   「什麼花兒也沒聊出來,不過我順帶跟他取了下經,怎麼生孩子。」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艾葉又掐他一把,李書卿摟著她往外走:「玉山,我們明天早上走,今晚跟你們湊合一頓,你們做什麼我們吃什麼。」   萬玉山沒搭理他,起身進了臥室,見謝晚月坐在床邊用吸奶器吸奶,她奶水足,萬中珩吃不完,每到這會兒就漲奶漲得難受,得吸出來才行。   她生完萬中珩後,腰身幾乎沒有變過尺碼,依然是盈盈一握,皮膚嫩嫩白白,往人前一站,還是青蔥少艾,怎麼都和孩子媽搭不上邊。   他靠在門邊看她,她專心地吸奶,沒發現他在身後站著。   李書卿進來拿手機時,見萬玉山倚在那裡,背影帶了一絲溫情,他出來問艾葉:「謝晚月這小姑娘對玉山施了什麼妖術吧。」   艾葉白了他一眼,說:「姑媽和姑父從小就不管他,他那么小就一個人住那麼大一個院子,他其實很缺愛,因為沒人給,所以他就索性不要,他從小到大的經歷,讓他對情愛,對婚姻,對家庭,都表現的特別寡淡,之前談戀愛,可能是真喜歡,也可能是為了氣老爺子,不管是什麼,那人拋棄了他,正巧又趕上老爺子去世,萬家生變,他一心要維護萬家基業,對這些就更寡淡了,你不是說他可能會一輩子孤家寡人麼,他之所以給人這樣的感覺,是因為他自己關閉了自己的那份情感通道,但是他也是個普通人,他並不是不想要,而是他刻意不去要,其實他比別人更渴求愛,更渴求家庭。」   李書卿聽完,說:「說到底,還是謝晚月有能力。」   「她可能正好是開啟他心門的那把鑰匙。」   「那也說不定,他們的年齡差距擺在這兒,現在愛了,過上幾年,小姑娘心智再成熟些,興許就覺得他老了,嚼不動,會棄了。」   艾葉再次掐他:「你就這麼看不得玉山好?」   「我是說可能。」   兩人爭論著走遠,而房間裡的萬玉山,被那片膩白的膚色引誘著,過去抱住了她。   糾結什麼情和動心,在一起,抱滿懷,占著不放手,才是愛。 作者有話要說:  三章之內完結,下一個故事寫哪個沒想好,如果喜歡我寫的故事,就跟我走。   ☆、第 45 章   萬中珩過一周歲生日時, 萬玉山帶著母子兩個來茶園躲清閒, 一個小孩子的生日而已,犯不著辦那麼隆重, 又不是馬戲團的猴子,非要展示技藝給所有人討掌聲。   眾人的一腔熱情被打散,十分喪氣, 覺得萬玉山是找藉口推脫他們的好意, 從前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湊在一塊打牌喝酒,現在逢年過節才聚一回,感情都要變淡了, 奈何萬玉山根本不理會,領著妻兒抬腿走了。   時值五月,天清氣爽,衣裳也穿得薄, 幾人剛下車,萬中珩就如脫韁的野馬,跌跌撞撞往園子裡走, 他剛剛在車上聽萬玉山說這裡面養了兩條狗,此刻再也耐不住興奮, 要去騎著玩兒。   謝晚月怕他摔著,要去追, 被萬玉山一把拉住:「讓他跑,別管他。」   「這路不平,容易摔跤。」而且他才學會走路沒多久, 根本走不遠。   謝晚月話音剛落,萬中珩就被自己絆倒了,整個人撲在地上。   萬玉山遠遠地問他:「摔疼了嗎?」   萬中珩吭嘰兩聲,坐起來,看了看掌心,有一點點擦痕,他沒吱聲,回頭看了父母一眼,開始往前爬。   謝晚月看不下去,過去把他抱起來,彈去他身上的土,說:「自己走得慢,還摔跤,這不是自找苦吃麼。」   萬中珩往前探身,兩隻手抓撓著,口中不停地吆喝:「狗,狗,騎。」   謝晚月糾正他:「狗會咬人,不能騎。」   萬中珩仍是往前探身:「能。」見謝晚月站著不動,掙扎著下地,去牽爸爸的手,牽上了,只說一個字,「走。」   萬玉山牽著他進了園子,一路行至狗舍,兩條大狼狗見了人,汪汪吠了一陣,漸而坐在那裡盯著對它們伸手抓撓的萬中珩。   萬玉山頂了頂兒子的腰:「走近一點摸,站這麼遠抓撓什麼,虛張聲勢。」   萬中珩得了爸爸的鼓勵,往前踏了一步,一把抓住狼狗頭上的毛,那隻狗被抓疼了,低聲吠叫,極為不願,萬玉山伸手安撫它,它又放下戒備,任由那隻小手在腦袋上拍拍打打。   謝晚月整理完屋子出來時,見著萬中珩真的騎在狼狗身上,小臉兒漾著興奮的笑,而萬玉山蹲在一旁,扶都不扶,只口中指揮:「別扯它的毛,抱住就行,腿鬆開,別夾著它。」   得虧這兩條狗受過訓練,不然被這麼折騰,不反咬一口都算萬中珩命大。   哪有騎狗玩兒的,他們怎麼不去騎獅子老虎?   兩條狗都騎過,萬中珩還未盡興,要騎著跑,謝晚月再也忍不住,揪住他的後衣領:「你要不要上天?」   萬中珩被揪下來,抬頭向爸爸求救。   萬玉山說:「你自己想辦法。」   謝晚月卻拎著小傢伙往住的地方走:「洗手吃飯。」扭頭又問萬玉山,「你小時候也這樣?」   萬玉山搖頭:「這個太小兒科。」   謝晚月有點氣,卻覺得自己已經插不上手。   萬中珩吃飽了,又求著萬玉山出去玩兒,謝晚月已經把飯桌當做了工作檯,無暇顧及他們父子倆,打開視頻,和韓璐溝通工作。   她們今年大三,如今已成為項目組裡的主力人員,分別管著不少模塊,忙起來就沒白天沒黑夜,以至於萬中珩對她這個做媽媽的,淡得幾乎只剩吃口奶的感情了。   孩子一直是徐素芳在帶,萬玉山在教育,她見著的多半是睡著的他,今天為了陪父子兩個來這邊,她特意騰了點時間,但萬中珩完全不需要她陪,有爸爸在,什麼都不缺。   兩人把事情敲定,韓璐舉了舉手機:「乾兒子的生日禮物沒空買,轉帳給你了。」   「不用,他說小孩子沒生日,別費這個錢。」   「不過生日多無趣啊,你們這對父母把孩子的生活過得太簡潔了。」   「生來就簡單,過得那麼複雜多累。」謝晚月把文檔發過去,又說,「我晚上把剩下的做完。」   韓璐忍不住勸她:「孩子他媽,你難得休息兩天,能不能陪陪老公和孩子,剩下那點兒我順手就做了,真的不用你。」   謝晚月說:「他們出去了,不讓我跟著,別看萬中珩年紀不大,心思精特別精,知道我愛管著他,所以不往我身邊湊,不管幹什麼都找爸爸。」   「那還不是賴你自己,在他身上放得精力太少了。」   「我總不能所有時間都放在他身上,只要他身心健康就行,我的生活中不止有他,還有其他的事。」   韓璐沒再說什麼,但是覺得她這樣的人生未免有些太辛苦,本該是享受戀愛的年紀啊,她卻過得像打仗一樣,之前她還理解她的,現在卻有些不能認同了。   謝晚月看了一下日程,6月份課業稍微多些,7月份基本準備考試,8月份又是一場競賽,去年他們在那場全國比賽中初初展露頭角,今年升級了,正式進軍人工智慧板塊,而這次的參賽作品,他們也要做最新的嘗試和突破。   每一天都覺得時間不夠用。   她這邊合上電腦,萬玉山也抱著睡熟的兒子回來了,小傢伙玩了一頭一臉的汗,萬玉山洗了個毛巾把他的頭臉和手擦乾淨,這才抬頭看謝晚月:「忙完了?」   「嗯。」   「要不要睡個午覺?」   「不困。」   「過來聊聊。」   謝晚月跟著他來到外間,在茶台前坐下。   萬玉山煮了茶,遞給她一杯,她喝了兩口,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在一起兩年,結婚,生子,學習,工作,幾乎沒有這樣對坐喝茶的時刻。   「過了這個暑假,你升大四了,我想聽聽你的規劃。」   謝晚月想了想,說:「我要繼續讀書,但是不在國內讀了。」   「學校選好了?」   「嗯。」   萬玉山仔細看她,她今天穿了條修身的牛仔褲,黑色的真絲襯衣,頭髮隨意束在腦後,露出光潔細膩的肩頸,兩縷髮絲偷懶般地飄在耳邊,給她平添了幾分嫵媚。   她已不再是那個二十歲的姑娘,現在的她,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女人的風情,而且想法更加長遠,也更加成熟,她每前進一步,每成長一點,都令他感到她身上的光芒越來越盛。   謝晚月見他一直看自己,低頭瞅了瞅,嗯,穿戴都正常,復又抬頭,說:「我讀完後回來工作。」   他從來不左右她的想法,也不干涉她的決定,在生活和工作中,全部給予她最大的幫助和支持,令她做任何事情都無後顧之憂,這點經常被朋友艷羨。   她覺得自己很幸運,而且,也慶幸自己在這樁婚姻里做了嘗試和努力。   她把殘茶放下,湊過去摟住他的胳膊:「這次比賽結束後就要著手準備了,可能需要三年,我多用點功,爭取兩年搞定。」   萬玉山握住她的手,捏捏她纖長的手指,說:「一口吃不成個胖子,慢慢讀吧。」   謝晚月嘴裡應聲,心裡卻想著,現在她忙於學業,對萬中珩照顧不到,他就已經是這種狀態了,到時要在外待上幾年,再回來時,他估計更加不親她了,不免有些惆悵。   萬玉山不知她這份小心思,幫她分析了專業和未來工作的方向,兩人聊到下午四點,待萬中珩睡醒後,謝晚月帶著他出去跑了一圈兒,增進母子感情。   小傢伙說話不太利索,說得都是單字,他想表達的意思,基本靠猜,而且走路也不穩當,卻總是想奔跑,所以一直摔跤,但是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繼續往前跑,謝晚月心疼,可被萬玉山制止了幾回,又忍下了。   在對待孩子的教育上,她完全沒有方向,一是心太軟,二是她對他沒有什麼期望,只希望他平安快樂,至於會背多少首詩,會數幾個數,都待他讀書以後再學習吧。   她和萬玉山都沒有應有的童年,旁人加駐了太多責任和負擔給他們,所以,就不要自己的孩子再像他們那樣了,然而又覺得對不住他,在他需要她的時候,她多數時間都不在。   很多事都難以兩全吧。   ***   從茶園回來後,謝晚月忙過了兩個月,一考完試,就開始把全部精力投注在比賽上。   令大家十分欣慰的是,這次比賽地點在杭州,所以他們多出了兩天時間來完善作品。   比賽頭天晚上,大家又做了一次練習,謝晚月解說,結束後,蘇潤之讓大家早點回去休息,明天精神抖擻去參戰。   謝晚月和韓璐串了兩遍詞才走,到家時,萬中珩竟然還沒睡,正靠著萬玉山聽iPad里的童話故事,而萬玉山抱著電腦,像是在回覆郵件。   父子兩個見她回來,都只抬頭看了看,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謝晚月感到受傷,過去蹭了蹭萬中珩,問他在幹什麼,他奶聲奶氣地答了兩個字:「故事。」   「媽媽給你講好不好?」   「不。」   這麼幹脆地就被拒絕,謝晚月更受傷了,瞄了一眼萬玉山,見他的嘴角上揚,她問:「好笑嘛?」   萬玉山摸摸她的頭,說:「去洗個澡。」   謝晚月捏了兒子一把,拿著衣服去浴室,洗完澡出來時,萬中珩已窩在爸爸懷裡要睡覺了,眼睛困成一道縫兒。   萬玉山把他給了謝晚月,說:「你抱著。」   謝晚月抱著他,他大概是聞到了記憶里熟悉的味道,腦袋往她胸前蹭了蹭,小手揪著她的衣裳,砸吧了兩下嘴,她頓時覺得心裡軟塌塌的,有點後悔早早地給他斷了奶。   他很快就睡熟了,謝晚月捨不得放手,又抱了一會兒,直到萬玉山回復完所有的郵件,才把他放回小床上。   謝晚月趴在他旁邊,俯身在他臉上親了又親,抬頭問萬玉山:「要不讓他今晚跟我們一起睡吧。」   萬玉山一把撈起她,說:「今晚絕對不行,你會把他吵醒。」   謝晚月聞言,面色微微轉紅,被他牽著手出去,走過客廳,回到兩人的臥室,門一關,一副炙熱的身軀便把她壓在門上,她小聲說道:「我明天還要做解說,還是別做了吧。」   那人沒做聲兒,只脫光了她的衣裳,撩起她耳邊的頭髮,一點點親/吻下來。   兩人不論做了多少回,她仍是受不住他的親/吻,腿/心一/軟就往下滑,他把她撈起來抱住,低聲說:「我忍著點。」   可是這種事又哪裡忍得住,不消片刻,她就在他身/下哎哎叫喚,不停地讓他輕一點,他咬著她的耳朵說怎麼辦,做不到。   她顫悠悠說他不講信用,他抽/動著,手掌托住她腦袋,吻她的額頭,眼睛,嘴唇,最後含住她。   第二天早上,謝晚月拎著酸軟的腿上了萬玉山的車,顧不得埋怨萬玉山,一路上都在看詞,父子兩個一起送她到賽場,下了車,謝晚月問萬玉山:「你是特地來送我的,還是來陪我比賽給我加油的?」   萬玉山說:「都有。」   謝晚月還想問,聽到有人叫她了,她扳過萬中珩的小臉兒,湊上去親了一口:「祝媽媽首戰順利。」   萬中珩看到烏泱泱的一群人走過來,興奮地挺了下腰,要下地,萬玉山沒鬆手,隨著人群進了酒店。   謝晚月在開場時才明白萬玉山說得「都有」兩個字的意思,原來這次比賽的神秘嘉賓就是他。   他們一直猜測那個所謂的神秘嘉賓是誰,猜想了很多人,卻沒想到是他。   韓璐扯了扯她的衣袖,悄聲說:「你老公哎。」   謝晚月還在愣神,說:「他沒跟我說。」   「給你驚喜呢。」   兩人小聲嘀咕著,一旁的蘇潤之已是按耐不住臉上的崇拜之色:「原來是萬師兄。」   韓璐扭頭問他:「你認識呀?」   「他是我努力的目標。」   謝晚月聞言,忽地想起來蘇潤之曾經跟她說過一個人,那個人很厲害,是蘇潤之都望塵莫及的人,也是他努力的方向和目標。   原來世界這么小,她仰慕著蘇潤之口中的他,和她一直以來所仰慕的人,竟都是萬玉山。   她盯著台上的他仔細看,剛才一路和他在一起,她只顧著看詞,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今天的穿著。   他穿了身剪裁得體的正裝,裡頭是件雪白的襯衫,手腕上戴著她送給他的腕錶,鼻樑上架著她送他的眼鏡,整個人斯斯文文的,完全沒有侵略性。   他一直未曾往她這邊看,時不時地側身聽身邊的人跟他說話。   謝晚月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將注意力集中到手裡的稿件上,他沒有跟她說這次比賽的事情,應該是不想給她壓力,她自然不能因為他的出現而亂了陣腳。   比賽很快開始了,各個學校的作品一件一件上台展示,模擬,操作,演練,待到了謝晚月這組,蘇潤之一一與他們拍掌,送他們上台,兩個操作師在台上站定,謝晚月拿著話筒做講解。   整套流程結束,台下掌聲響起,謝晚月看了一眼萬玉山,見他面上露出讚許,心裡鬆了口氣。   首戰結果在焦灼的等待中出爐,謝晚月他們率先獲得了晉級資格,成員們高聲歡呼,待所有晉級名額確定完,第一場比賽結束,主持人讓晉級人員上場與評委和嘉賓合影留念。   大家紛紛上台,謝晚月被人群擠到邊角上,拍照時,她覺得手背一熱,有個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扭頭,看到了萬玉山。   他微微低頭,對她說:「和我站在一起」   謝晚月被他帶過去,挨著他。   相機快門按下,一張照片拍攝完成,若有人仔細看照片裡的人,就能看到邊角上有一對璧人,他們手牽著手,並肩而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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