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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李昶沙啞的聲音響起:「你們母親是笑著離開的。」

    言罷,將余氏在有能力握筆時,留下的遺書交給眾人。

    對余氏而言,她認為自己能活到現在,已是難得。她早有所準備,在信中,她希望大家能夠斂去悲傷,互相扶持,好好地走下去。

    眾人看向放晴的天空,淚水中又帶著一絲被溫暖的情緒。

    即便離去,他們的母親也希望帶給他們的不是悲傷。

    李昶再次回到屋內,他還想繼續陪著余氏,走最後一程。

    他仿佛一下子老了,余氏的離開抽走了他的生命力。

    余氏的葬禮結束後,雲棲低沉了許久,想到余氏最後的囑託,慢慢緩過神,強迫自己打起了精神。

    這段時間,魏司承不眠不休地照顧她,她一轉身就看到累到沾枕就睡的男人,心疼地摸著他的鬍渣,主動伸出額頭蹭了蹭。

    讓你擔心了,青雀。

    光線暗淡,層層紗幔中,兩人已在床上窩了好幾個時辰。

    魏司承疲憊地醒來,見雲棲通紅著眼眶看他,心疼地捏了下她泛紅的眼尾:「像只兔子。」

    雲棲依賴地靠上去,腦袋枕著他的胸口,手附在他的手背上。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只要你在,我永遠都在。」

    魏司承悠遠的目光,望著窗外的大雪。

    我會努力活著,活得比你久,不會讓你看著我離世而難過。

    這樣的痛,我來受著就好。

    魏司承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髮絲,不想看她情緒始終低落。他忽然想起之前為了讓她高興定了一件禮物,如今送倒是正好。

    他下了床,將一個木盒取了出來遞給雲棲:「打開看看,上面的圖案可是我親自繪製的。」

    魏司承多少也是有些期待的,這是他精心準備的,本打算在她生辰時送出,但現在哄人更重要。

    雲棲看到那熟悉的木盒,瞳孔一縮。

    這是……

    果然,打開後,是前世收到的那套景德鎮茶具,上面還寫著她與他的名字,雲和雀。

    雲棲淚眼婆娑地摸著茶器上熟悉的花案,前世今生的記憶交替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魏司承本來打算讓雲棲高興一番,就像丈母娘說的,他們活著的人應該向前看。

    卻不想她怎麼看起來更難過了,魏司承摸著她的淚珠,她是水做的嗎,怎麼掉不完。

    輕聲哄著自家小祖宗:「要是不喜歡就扔了,再哭我可吻你了。」

    魏司承故意嚇唬她,當然現在這情況他也沒心思去想那些旖旎。只見小祖宗直接撲過來,主動捧起他的臉,在他唇邊印了一個溫馨的吻。

    然後就聽她斷斷續續地說:「我收到過這個……」

    「什麼,誰!?」這東西還有人拿來借花獻佛,那瞬間他想將這木盒丟得遠遠地。

    「也是你送的,上輩子。」

    她說的話,直接遏制住了魏司承的暴躁。

    她在說什麼,上輩子?

    雲棲再不隱瞞,將前世她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來。

    魏司承從震驚到淡定,他的接受能力遠超雲棲想像。

    大約是從小碰到過各種天外之物,有人特意為他們這些皇子做的蛋糕、餅乾,偶爾再來幾句天外飛詩,他的承受力就是被這樣壯大的。現在聽到雲棲是重生而來的,以往那些疑惑的地方,仿佛都有了解釋。

    見雲棲說得口渴,他還將水遞給她潤喉,看著比雲棲還淡定。

    把懷裡人冰冷的手捂住,又給她重新掖了掖被子,把懷裡人照顧妥帖了才一同合被躺下。

    到了冬天不上朝的日子,兩人就這麼窩在暖烘烘的被窩裡不想出去。

    雲棲隱去了自己與他冰冷相處的後面的幾年,只說了前面融洽的部分,也一同省去了她在火海中喪生。

    聽完後,魏司承才不可思議道:「你說我前世對杜漪寧情根深種,還為了她連皇后的位置都空著,一直等她?不是,祖宗,這話你信?」

    雲棲無辜地睜著眼,看他那極力否認的樣子,又覺得好笑:「……所有人都信。也不止我,您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是覺得不可思議,我是瘋了嗎,幹嘛等她啊!」

    「您不等她,還能等誰?」

    「就不能等你嗎?」這輩子都喜歡的不要不要的,上輩子肯定也喜歡。

    「您當年說我根本不配。」記仇雲懟了過去。

    「我不可能說這種話!找死嗎?」

    「這就是您親口說的!」

    「那就是在蒙蔽她,我這輩子也這麼幹過的!」

    「您真是厲害哦,這麼快就開始瞎編亂造了。」

    兩人吵吵鬧鬧的,都覺得自己更占理。

    幸好臨近元日,魏司承直接吩咐了不讓人打擾,周圍並沒有什麼人,不然看到帝後如此孩子氣地爭論,定會瞠目結舌。

    屋外大雪,屋內卻溫暖如春,兩個互相對峙的人,各自憑著自己的邏輯理論著。

    爭到後面,誰也說服不了誰,魏司承嘆了一口將人弄過來趴自己胸口,揉著她不安分的腦袋。

    終於認真了些,說:「若前世的我還是我,那麼不可能看不出她本質,我若看不出,更可能是我故意不想知道,但最後我肯定還是會回歸理智,我又不瞎,分得清好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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