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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雲棲從震驚中回神,靠近李崇音,在他灰敗的眼瞳中仿佛看到自己小小的縮影。他的眼裡,終於映出她了,但她覺得格外諷刺悲涼。

    她一字一頓道:「我兩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認賊為師,你我就此,恩斷義絕。」

    李崇音感覺她的離開,恍惚在虛空中看見那個小小的孩子,拉著他的衣角,渴望地望著自己,目光中是夕陽下的山間秀色,漸漸湮滅。

    雲棲已經從河岸邊爬了上去,沒有回過一次頭。

    她走在潮濕的叢林裡,找到一根適合作拐杖的樹枝,一撅一拐地走著。

    胸口、手臂上挖蠱留下的傷口越來越疼,她撕下了裙擺,將傷口包紮起來,一變包紮,淚水不由自主地簌簌下落,魏司承中滿箭的身影不斷在腦海里閃現。

    她只能不斷告訴自己,還有很多人等她回去,還有他,他不是天生帝王命嗎,一定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要去哪裡。

    眼前越來越模糊,身體像是在燃燒,熱地她透不過氣,直到她仿佛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呼喚她。

    她緩緩睜開了眼,當看到來人的俊美臉孔,連日來的故作堅強突然瓦解了,嗚一聲撲了上去。

    「青、青雀……」

    第130章 終章(下)

    魏司承還是第一次感到雲棲如此需要他, 有些難以置信。然後微微蹙眉,總覺得這是自己太過渴望而產生的臆想。

    他忍著身上的傷勢,輕柔地替雲棲擦著淚, 看著她不說話就是狠狠抱著, 使了個眼色給周圍不知所措的士兵們, 眾將士迅速轉身, 並遠離了幾步。

    魏司承回抱著, 她一個人在叢林裡待了那麼久, 定然是害怕極了。

    他沉聲道:「我來晚了。」

    雲棲搖了搖頭,察覺到了他話語中滿含的歉意, 他是不是從來不知道他是個多麼溫柔的人。

    雲棲想開口說話卻因喉嚨乾涸地厲害,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魏司承察覺到,立刻讓人送來了水,自己喝了幾口,如大婚當夜那般,直接用口渡水。雲棲也同樣想了起來,滿心都是脹脹的酸澀感, 現在她的感情終於不會被偷走了。

    從知道她掉到這條黑水河中之後,他就加派了兵力,沿著河岸日夜不間斷地搜索。但黑水河有好幾條支流,加上兩人都受了傷, 又在如此冰冷又湍急的河流中浸泡,也不知道會被帶到何處, 生死難料。

    他們只在沿岸發現了李崇音的屍體, 在太陽下暴曬著,早沒了生前半分氣韻。他的胸前插著一根直刺胸腔的簪子,這才是致命傷, 是雲棲做的嗎?

    魏司承有些不安,李崇音在,卻沒看到雲棲,他既擔心找不到,又擔心找到。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敢去思考最糟糕的結果,立刻兵分幾路加大尋找範圍。

    他手中還拿著祿香鼎,裡面微弱的光就是希望,他相信雲棲一定還活著,還在某個地方,一直等著他。

    所以,他絕不能放棄。

    直到真正找到她,一顆不定的心才總算安穩了下來,那瞬間魏司承差點熱淚盈眶。

    活著就好,活著就足夠了。

    比起她的命,無論什麼他都可以忍,其他的都已經不再重要。

    雲棲差點以為是眼前出現了幻覺,直到手中碰到了他溫熱的身體,才終於確定他來了。

    頃刻間,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下來,甚至來不及想為什麼身中數箭不可能活命的魏司承會出現在這裡。

    魏司承頭一次感覺雲棲如此需要自己,恨不得時間凝固在在這裡。

    觸碰間,她滾燙的肌膚讓他所有失而復得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再看她胸口的血液以及手臂上留下的血洞,簡直觸目驚心。

    她對自己是怎麼下得去手的?發熱多半是傷口沒有處理導致的,魏司承恨不得將她打一頓,看她意識不清地往自己懷裡鑽,又愛又恨。恨得直咬牙,她為何就不能更珍惜自己一下,深呼吸幾次,才壓下怒火,抱起了她。

    卻聽到後面乙丑等人問,李崇音的屍體要如何處置。

    魏司承緩緩在雲棲唇上溫情地點了點,眼中弒殺的氣息迸發,再也不遮掩心中的暴戾與無邊的憤怒:「挫、骨、揚、灰!」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要讓李崇音死不瞑目。

    慶朝人講究入土為安,只有屍身完整才是對逝者的尊敬,但魏司承完全沒有這想法。

    他有的,只有奪妻之恨。

    雲棲神志並不清醒,整個過程她只能感覺到被從一個地方抱到另一個地方。唯有熟悉的冷香味鑽入鼻尖,這才讓她不至於不安。

    他仿佛無聲地告訴她,他一直都在。

    每當熱的難受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那雙手為她擦著汗,扇著涼風緩解她的難受。喉嚨乾涸地像在燃燒,就有溫軟的物體觸碰著她的唇將溫涼的液體送入她的口中,感受到那人熟悉的做派,她順從地喝了下去。

    他輕輕抱著她,看著她昏迷後乖巧的樣子,輕嘆道:「你若一直這麼乖,該有多好。」

    雲棲是在一陣輕微的顛簸中醒來的,她一睜眼,與外頭進來的佩雯正好對視上。

    佩雯興奮地險些跳起來,高興地就去喊醫官來,醫官為她診了脈,確定她終於退燒,也沒其他的並症,才說這人是救回來了,眾婢女一聽,均安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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