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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他幾乎可以肯定雲棲目前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只要她還是那個心軟到愚蠢的阿棲,就有可能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生命而猶豫。
李崇音感受著背後溫暖的人,他們很少有這樣靠近的時候。
朦朧間好似看到夢中那個無法回應他的人,她再也不會溫順安靜地守候在原地,期盼地等著他回頭看一眼;也不會滿是期盼地看著他,仿佛他一句話就是她生存的意義。
心頭像是被一冰錐砸入,脆裂的冰晶刺入血肉,密集的疼痛仿佛無聲地訴說著。他就像一個踽踽獨行的孤獸,無所謂他人在不在意自己,他足夠強大兇猛。機緣巧合下遇到了一個妥帖心意的小尾巴,他只是習慣性地罩在自己視線方位內,教著她,看她從懵懂到成熟。其實是他,習慣了他的小禁.臠在身後。
刺眼的紅浪翻滾,交織在回憶的奈何橋。
身穿喜服的少女淚眼婆娑地拉著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師父…待會上花轎你可以背我嗎?」
他輕笑:「阿棲,那只會讓你產生更多的渴望。去吧,為師已經安排了李正陽背你。」
他凝視著她:「聽話。」
她很懂事,輕輕點了點頭,穿著嫁衣靜靜等著端王府的迎親隊伍。
………
他從不信天,上輩子他以為追逐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利,他享受在那種情境下對他人從身體到思想上的控制。
一直以來他只信人定勝天,但自從那些夢境碎落再湊不成完整幻想,他開始覺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有緣起緣落。
李崇音微顫地閉上了眼,感受著她頭蓋上的輕紗拂過頸側,就如同柔荑輕掠。
此刻他沒有更多的依仗,端王延路都做了安排,猶如鐵桶般的防衛,非特殊行事無法突破重圍。如若這輩子為師應承了你,可有一絲打動你?
聽著李崇音的話語,雲棲先是心神被震住,隨即想到婚嫁前一日魏司承送來的兩封信,一封是他給她的承諾,另一封她能確定是紫鳶的親筆信。在這電光火石間,兩個選擇擺在面前,她該信任前世教導她的師父,還是相對更遙遠的端王?
雲棲透過蓋頭,再次看向魏司承的方向,但不知何時,淚水瀰漫,她看不清他。
周圍全是祝百年好合的道賀聲,一張張笑臉模糊不清。
所有聲音都退去了,安靜的好像只能聽到自己心跳聲。
魏司承瞬間感受到了什麼,雖然根本看不出李崇音在說話,但能從兩人微妙的肢體語言中發覺到偏差。李崇音應該是用了內力傳輸,那麼這是只有雲棲一人才能聽到的聲音。
哪怕有重兵把守,設置了重重守衛,魏司承依舊警惕而不安。
按理說以李崇音目前能召集的人手,還不足以威脅到他。
這裡是京城,是他魏家人的地盤,更何況今天他的兵傾巢出動。他李崇音就算是條龍,也要給本王盤著。
魏司承怕的是意外,比如各種突發狀況,還有最重要的…雲棲的選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雲棲答應婚事是因多方促成,如果有一個離開的機會擺在面前,她是不是就能不顧及那麼多外因,選擇她真正心底嚮往的。
心火燒毫無預兆地竄了上來,他瞬間彎了身,頻頻冒出冷汗。
疼得仿佛胃裡冒出了無數星火,火焰融化了其他臟器,每一次呼吸都像窒息般,透著血氣。
他死死盯著在李崇音背上的姑娘,那十幾步路就好像踩在他心口,每一步都帶著一個血印。
魏司承一手捂著灼痛的部位,冷沉無言。一旁的副將卓嵐看出了些什麼,低聲道:「殿下,是否要…」
魏司承眉頭微蹙,原本淡色的薄唇顯得冷白,冷岑冰封的聲音響起:「等本王命令。」
大喜的日子,不能見血。
見了血,什麼都來不及了。
魏司承看向隱匿在房頂的弓箭手,只要他一聲下令,他們就會對準李崇音。但實際上以李崇音與雲棲的距離,他若拿雲棲做伐,弓箭手是無法把握精準度的,很有可能會誤傷。
哪怕沒誤傷,李崇音也完全有機會將雲棲作為肉盾。
李崇音挑選了絕佳的機會與角度,只要雲棲在他身邊,魏司承根本不可能下令。
魏司承望著蓋著紅頭紗,看不到表情的雲棲,仿佛在等候著一個屬於他們之間的宣判。
看似過了一場前世今生的輪迴,實際上也只有幾步路。雲棲仿佛聞到李崇音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這個香味有些熟悉,她的思維漸漸沉重,原本清晰的思緒也遲鈍了一些。
雲棲只吸了幾口,立刻察覺到情況有異常。她屏住了呼吸,在衣袖的遮掩下,那隻桃木簪子抵住李崇音的脖側動脈:「安全…送我入花轎。」
她沒想到才不過幾吸,就有頭重腳輕,四肢無力的感覺。看外面的場面還有重影,耳邊時不時傳來李崇音透著誘惑的聲音,語速仿佛含著某種奇妙的旋律,話語內容是她曾經最嚮往的。
他說,余氏最希望的是她得到幸福,無論她做什麼決定都會理解她。如果她願意離開他會想辦法讓李昶夫婦重新在詹國生活,他會陪她過上日出而作,田園籬下的生活…
他描述的美好生活配合她昏沉的思緒,意志力薄弱的人還真有可能妥協。
李崇音的確做了幾手準備,先用紫鳶打開雲棲心門壁壘,再用言語引導雲棲想起前世他們之間未完的遺憾,如果這兩者還無效,再配合身上的香,直搗黃龍,讓她直面她想逃避的與端王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