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頁
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不料李昶沉思了一會,略帶嚴肅地說道:「父親做了這些年工部侍郎亦不是沒有發現,雲兒可知工部有一雜造局,裡頭有一擅長奇淫巧技的匠人,能造出讓人躺在裡面亦能呼吸的棺材……」
「父親慎言!」雲棲一聽不對,立刻打斷。
死人何須呼吸,唯有活人才需要,這話的意思是……假死?
父母當然明白若被發現便是欺君之罪,但誰會去細究一副棺材,他們這麼說了就在拿李家的氣運在賭。
亦是在間接告訴雲棲,你能為李家妥協,為何我們不會為你冒險?
從這隻字片語的大不敬話語中,雲棲能聽出他們對自己的婚事有多麼擔憂。
她怎麼捨得讓父母老來還為自己的婚事操心,還要讓李家祖祖輩輩打拼下的基業岌岌可危。如今她被賜婚的情況人盡皆知,旁人也不可能再娶她,倒不如乾脆嫁了。而且有以前的經驗,就算往後再度和離,她也有信心能夠活下去。
更重要的是,不能再讓他們說下去了,不然真成了死局。
關鍵時候,雲棲大腦迅速運轉,試圖將這幾段對話的影響降到最低。也許是心情始終繃著,怕被發現在暗中躲著的人,沒一會臉上還真憋出了些許紅暈。她剛沐浴過,未施粉黛,看著芙蓉如面,羞赧嬌人。
「女兒已改變主意了,端王儀表堂堂,談吐不凡,是多少人夢中人,女兒亦……」雲棲低垂著頭,裝作不好意思。
夫妻兩對視一眼,有些不相信,女兒與端王在賜婚前也有見過,真要動心早動心了。他們清楚記得雲棲在剛得知賜婚時,煞白的神色,滿是抗拒的肢體動作,那渾渾噩噩的樣子夫妻兩歷歷在目,又怎麼會突然之間改變主意,雲棲不是善變的性兒。
雲棲明白他們短時間內不會信,又說了幾句,儼然藏著對端王的仰慕之情。她打算徐徐圖之,給他們留下自己漸漸對婚事期待的樣子,聊了會才將半信半疑的夫婦兩請了出去。
屋內終於沒了人,她深呼吸了幾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對著窗下頗有些心虛地喊道:「你…可以出來了。」
魏司承將蜷縮的手腳釋放出來,揉了揉有點酸麻的小腿,緩緩站了起來。
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不出喜怒。
雲棲心存僥倖:「都……聽到了?」
魏司承看著她。
雲棲硬著頭皮解釋:「方才父親說的都是玩笑話,請殿下勿怪。」
魏司承聞言,只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那冷冰冰的神色,不拘言笑的嘴角,令她想起前世坐於上首,發號施令的他,揮斥方遒間,能看到殺戮四起,那都是真實的前世。
雲棲見狀,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魏司承似乎被傷到了一般,撇開了視線,尊嚴令他不想開口問真假,連憤怒都隱藏了下來。
雲棲試想,任誰在表明心跡後,聽到女方家裡將自己視作洪水猛獸,都不會好受,何況魏司承這心高氣傲的性子,指不定暗中多麼記恨。
雲棲想著補救措施,絕不能讓魏司承未來登基為帝之後,再來秋後算帳。
她分析著自己手上的籌碼,其實好像也沒有能說服他的,隨便說點什麼吧,不然氣氛太死寂了,道:「父母親只是預想著最壞的結果,請殿下原諒他們愛女心切。父親與母親說的,若真要操作起來漏洞百出,相信以殿下的智慧定然能一眼識破,所以那些所謂的退路不過是父母隨口的安慰,做不得數的。」
先給他戴一頂高帽,殿下您智慧超群,一定不會與他們一般見識的對吧。
雲棲瞧了瞧魏司承的神色,見他依舊沉著臉,但也沒動怒的意思,又繼續道:「於雲棲而言,端王您位高權重,手下精兵千萬,自身又文韜武略,堪稱良配,就是舍了您,雲棲又去哪裡尋一個比您更好的選擇。所以,父母親的假設,並不成立。」
魏司承繼續凝望著她,深邃的眼眸仿若見不到底的深潭,他糾纏著一個問題:「你方才是不是說我儀表堂堂,談吐不凡,是你的夢中人?」
雲棲略顯沉重的內心,被魏司承的反問給震懵了,他剛才一臉沉思就想我瞎謅的那些話?他認真的?
雲棲口不對心,剛想應下,又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某個陷阱一般。
端王會這麼好說話嗎?方才父母說的,於他而言,不吝於侮辱。誰家能夠嫁端王,還想著後路的。
可他偏偏不提,只抓著她是不是對他有心來問,好像將那些大不敬的話一筆帶過。
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若是有意的,正常,他向來會忍。若是無意的,雲棲的心像是踩著鋼絲一般,倏然抖動地厲害。
他是有一點在意我的嗎?
雲棲怕自己漏想,又怕深想,讓自己再次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左右躊躇下,乾脆閉緊了嘴。
她看著他手中還拿著的糖葫蘆,冰涼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袖,將他的手抬起,拿過糖葫蘆咬了一口。
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一般。
魏司承剛才在窗下聽得自是心驚,他絞盡腦汁娶李雲棲,得到的是這一家棄如敝履的結果。
又是心涼又是難受,前一刻還在雲端,短短時間,便又回到了地獄。
可看到雲棲那戰戰兢兢的樣子,那些火氣與侮辱就不自覺得壓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