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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那家僕還帶了新的書信,雲棲看到上面嚴曜的熟悉筆跡,心多少安定了下來。
李崇音回到靜居,蒟蒻早已候在那兒,她學了幾年雲棲走路、說話姿態,加上容貌加成,低頭垂目的樣子讓李崇音恍惚了一瞬,神色很快淡了下來,比平日更冰冷:「什麼事如此急?」
「公子,齊王醒了。」蒟蒻將頭壓得更低。
「他運氣倒是不錯,何時醒的?」一旦醒來,就代表度過了最要命的時間段。
「一炷香前,只是很快暈過去了,沒留下什麼話,肅王前去探望,主公如今也在。」
「這時候肅王必是最慌的,主公可有吩咐什麼?」
「靜觀其變。」
「準備一下浴房,還有夜行衣。」
「喏。」
看著蒟蒻形似的背影,李崇音靜靜地收回視線:「三年前院子裡的老人還剩幾人?」
雖前後問話不相關,蒟蒻依舊很快回覆:「八人。」
「找到她們,如有誰收了雲棲的禮,便收回。」
「主子,這於禮不合,再說這是他人之物……」
「你做不來,就換別人。」
隨時能換掉的人,做不到就沒存在的價值。
蒟蒻聲音微微顫抖:「奴婢可以。」
「下去吧,我不喜歡自作主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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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
眾臣議事離去後,皇帝獨獨留了李昶。李昶猶疑著,心中想著最近朝堂內外發生的事,猜測皇帝用意以及自己該有的應對。
「這是小九命人尋來的龍陵雀舌,這一年下來也不過得了幾兩。」弘元帝將奏摺放在一旁,趙順接過小太監遞來的茶盞為皇帝斟上,又讓小太監去伺候李昶。
「端王孝心可嘉,實乃孝道表率。」李昶嘴上附和著,他暗中也關注過端王,這端王可不像表面無害,受寵前就極善揣摩人心,如今班師回朝,那心思更是猜不透。
越是不表現委屈,皇帝越是心疼,看這小小的一壺茶就能覷見一二,在完成差事的同時讓皇帝時時忘不了自己,真是什麼能安分當王爺的人?
一個沒有母族和朝堂支持的皇子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非常人能想。
「他在外還不忘朕,這份心意確實難得,讓朕更覺得愧對他,當年若不是那胡人猖獗,朕何苦讓他去,你不知他昨日脫下那戰袍,身上的刀傷讓朕……」說著,弘元帝似無法說下去,略帶哽咽。
李昶連忙跪地,安慰:「端王是為皇上分憂,想必也不願讓皇上憂愁,望皇上以龍體為重!」
「愛卿快起。」弘元帝說著讓趙順給李昶也沏了一壺茶,「你也嘗嘗這龍陵雀舌。」
「既然是端王特意獻給皇上的,臣怎麼……」
還沒說完,就被弘元帝打斷:「這茶不能與愛茶之人一同品鑑,就少了份樂趣。」
李昶只能應是,對皇帝的談話內容有些拿不準。
「春澇向來是這四月最頭疼的事,去年你們工部的『側水法』①一出,及時加固了堤防,讓百姓提前轉移,乃是大功一件,按例你的位置也該動一動了。」
李昶心頭一跳,每年的漲水月之前,皇上都會派官沿淮河、黃河岸邊防汛固堤,這也是民間說的[兼行戶,工部進],今年的水報結果喜人,李昶也才從淮河沿岸回來沒多久。
當日李昶回京,也不過得了幾句誇讚,賜了些賞賜。
若要封賞早就該封賞了,哪會舊事重提。工部向來是六部里最邊緣的部門,要升遷談何容易,如今的工部尚書還是先皇封的那位,兩朝元老,這位置做了幾十年也沒挪動過。工部的差事往往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做得好了是應該的,可一旦做錯了就是重罪,往年都要刷下好幾個官員,像李昶這樣不站隊的保皇派,往往是個個派系都想拉下馬的,比如太子就心心念念將李昶拉下,換上自己的人。
換言之,任何工部官員,但凡有些野心的,都比其餘官員更迫切想要升遷,李昶也不例外。
但他已是左侍郎,再升,可就是……
皇帝觀察著李昶的表情,瞭然一笑。
李昶將頭壓低了,還有一句沒說,這測水法是雲棲從古籍中看來的,可按照女兒的要求不得提及她,他這女兒天資聰穎,可惜不是男子,不然成就必然不低。雲兒萬事都不願出頭,只願這樣暗中幫家裡。
「這是臣在古書中偶然所得,再者能為皇上分憂,是臣的分內之事。」
「愛卿切不可如此自謙,別人怎沒尋到辦法,那都是沒盡心的,一群只知窩裡橫的!」弘元帝怒拍桌案。
眼看皇帝有動怒的前兆,李昶立刻跪了下來,帝王的喜怒無常是常事,用了仙丹後的帝王更是。
李昶跪了好一會,弘元帝才喊了起。
「愛卿覺得青雀如何?」
青雀是端王的乳名,尋常人喊不得。
前頭的問話都平常,直到這一句,李昶才察覺出不對勁。端王如何哪容得他來評價,皇帝是什麼意思?
前頭說官職,後頭又加這一句,李昶在朝為官也不是一朝一夕,皇帝不會無的放矢,這一前一後的話語是有聯繫的。
他基本確定,後頭這句答得如何,才能決定他是否升遷。
「端王文武雙全,丰神俊朗,又有千丈凌雲氣息,無愧為龍子。」誇讚九子的同時,也不能忽略頂頭上司,端王之所以如此優秀,那都因為他是皇上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