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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再說崇音天資聰穎,無論誰能養育他,都掩蓋不了他本身的優秀。他是個相當懂事的孩子,沒給我添過麻煩,反倒是我,對他不夠盡心。」
「你能冒這麼大的風險收下他,已是他的造化了。」說著,魏容瑗想要行禮,余氏哪能讓她行禮,立刻起身阻止。
「他決定推遲三年參與秋闈,只是家中人均是不同意,但他這孩子骨子裡犟,聽不了勸。我覺得他有自己的考量,何必將這孩子逼得太緊。」
「與他那父親如出一轍,他當年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認準了一輩子都不會變,非要得手了才行。」魏容瑗眼中露出痛苦、懷念的神色。
雲棲的心臟狠狠一跳,她原以為李崇音身份沒被公開,是躲過了前世的劫難。
沒想到兜兜轉轉,落到了這裡。
她不知道李崇音是何反應,從他們的對話中,已經能判斷出許多信息。
她有了前世的記憶,並不是那麼震驚,但李崇音應該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該是驚駭的。
他這麼敏銳的人,定然在聽到的時候就已分析出無數種可能。
光線太黑,她看不清李崇音的模樣,卻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一變,變得有些急促。
雲棲有點不安,只覺得周遭空氣都焦灼了起來。
她的手臂被忽然抓住,抓得很緊,仿佛要捏碎她的血肉一樣,細微的疼痛蔓延開來。
李崇音的反應激烈,激烈到抓住她手臂的地方還在微微顫抖。
雲棲試圖抽手,但紋絲未動。
他像是抓著一根浮木似的,不願意鬆開。
也許一旦鬆開,他就會不顧一切衝出去。
將所有太平的表象給打碎。
外面的對話還在繼續。
「江陵侯的人近日來了京城,讓人送了張字條給我,我尋思著還是要讓您也看一看。」余氏將自己前些時日收到的拿了出來,就是那張代表著江陵侯圖騰的紙。
魏容瑗看到這個,立馬臉色都變了。
「決不能讓陛下知道崇音的身份,不然他性命難保!」
江陵侯曾是慶國的傳奇,江陵,是他曾經駐守的城池,封號由此而來。
他亦是當今聖人的胞弟,而且當年的名聲比聖人響亮的多,一方面他抵禦外敵戰功赫赫,為百姓們所擁戴,另一方面,聽聞本來先帝原先想傳位給他,奈何後來先帝意外駕崩,弘元帝說他有四通外敵的嫌疑,欲將他斬首示眾,可惜後來被他的精兵帶走,杳無音信。
從現在來看,他逃亡詹國,在那兒闖下了基業。
江陵,還有另一件出名的事,史稱江陵之亂。
江陵是一座四通八達的要塞之城,也是抵抗外敵的地方,當年詹國大軍來犯,江陵侯守城數十日,始終等不來救兵。
當時在京城監國的就是弘元帝,他始終不發援兵,延誤軍情,導致城中彈盡糧絕,餓殍遍地,人們餓的只能吃同胞身體,那是怎樣的地獄景象。
每每想起來,余氏就不寒而慄。
當時她與李昶新婚不久,李昶因被李老夫人派來分家收租,就著機會帶餘氏領略塞外風光,兩人被困在了城中。
就在李昶與余氏命在旦夕時,是魏容瑗救下了他們,他們後來就始終留在她這邊報名,順便照顧待產的魏容瑗。那之後不久江陵侯就被判通敵叛國罪,遠走他鄉。
最終雖然守城成功,卻也損失慘重,處處都是哀嚎與死屍。
那之後,弘元帝登基,下了詔書,其中的意思就是江陵城之所以損失慘重,就是因為江陵侯通敵叛國,一時間怨聲載道,江陵侯的名聲一落千丈。
就這樣,江陵侯大受刺激,漸漸嗜血成性,真成了戰場上聞之色變的魔。
三公主並非皇室子女,而是過繼來的,她一直愛慕江陵侯,但兩人不能結合,便私自脫逃,跟隨了他。她知道自己會被當作從犯被皇帝清算,而李崇音這個名義上不該出現的孩子,如果出現在弘元帝面前,有可能再沒半點活路。
生下李崇音後,裝作摔死了他,瞞過已經弒殺成性的江陵侯,她請求了夫妻兩能夠幫自己養大李崇音,夫妻兩一直惦念著恩情,同意收下李崇音。
到了這裡,真相大白。
兩人不知這麼多年過去,江陵侯怎麼知道李崇音未死 ,還未再多說,外頭幫魏容瑗領路來的小沙僧就催促了。
魏容瑗知道自己離開不了多久,庵中有一尼姑是聖上的眼線。無奈之下,只能與余氏商討後面見面機會,當然,在那之前,她們想要確定江陵侯前來用意,是善是惡。
詹國與慶國常年交戰,殺了不知對方多少百姓,互相敵視已久。
若是被人知道李崇音是敵國王爺之子,還是這對身份上就見不得光的兩人結合下的孩子,慶國會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余氏看著三公主穿著這破舊的道服,匆匆離去的樣子,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喟嘆一聲。
現下余氏多少慶幸自己尋到了雲棲,得以解了這許多年來的執念。
而這一對母子,卻連見上一面的可能都沒有。
他們甚至不能將李崇音這充滿罪惡的身世告知他,就算李崇音再天賦異稟,再早熟,也是陳受不住這打擊的。
更何況,詹國人,在慶國是人人挨打的,李崇音生長在慶國,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