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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余氏醒來後,被要求靜養。
再次復發並不是好兆頭,在得知就算靜養也只能再活十年左右,她要求吞服速效丸,這是一種以消耗生命力為代價的慢性藥,這樣至少能保持六到八年的健康身體。
十年苟延殘喘對余清淺來說才是最殘忍的,六年也夠了,若能撐到八年是她賺到,她定能護住雲兒,看到她十里紅妝那一日。
前世相認在四年後,那時候的余氏的身體衰弱到根本支撐不了速效丸的藥效,她不過是在等著一個殘念。
這輩子改變了很多事情,有別的選擇,她不會猶豫。
「這事,瞞住所有人,包括李昶和雲棲。」余氏對郝大夫說道。
「二夫人,您這個決定,是把老夫往火刑架上烤啊!這可是宮廷禁藥…」若被這李家的人知道,他還有命活嗎。
但看到現在散發著勃勃生命力的余氏,郝大夫不知為何心臟像是被絞住,現在的余氏與以前在等死的她狀態完全不同,或許她會創造奇蹟。
「郝大夫,你沒有孩子,不懂失去後無望的等待有多麼煎熬,更不懂看到一個完全不親近的孩子是什麼心情,也不會明白雲兒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她苦了那麼多年,我要讓她知道,她不比旁人差什麼,別人有母親,她也有。我這個母親也許很糟糕,但很愛她。」余氏望著屋外的雨後晴空,微微笑了起來。
毫不猶豫地將瓷瓶中的一粒速效丸吞服。
「另外,二夫人,這藥服了,就不能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嗯,我會注意的。」
兩人談話期間,周圍無人。
余氏清了周遭所有人,有些事就是身邊那四個婢女也不能說。
不是不信任,而是知道她們對自己的感情。
與其想離別,不如想著如何過好當下。
華年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她焦急地敲了敲門。
「二、二夫人。」
余氏將瓷瓶藏了起來,讓郝大夫先出去。
華年進來後,匆匆行了一個並不標準的禮,氣還沒喘勻實:「小姐、醒了!」
余氏神情微微一頓,她剛醒見到第一眼就是郝大夫,還未來得及知曉雲棲的情況。
余氏下床,只來得及套上襖子,想去銅鏡前照一照,實在不想太過糟糕的模樣出現在雲棲面前。
卻又抵不過心中的焦慮,只稍稍整了整衣襟裙擺。
真到了臨近見雲棲的時刻,她反而緊張了起來。
她快步朝著雲棲所在的屋子走去,身後跟著同樣疾步而行的華年。
余氏顫抖著手推開門,見到的就是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不落下的雲棲。
雲棲要下床,卻被余氏立刻阻止。
錦瑟擦去淚水,與呼吸微促的華年一同退了出去。
這兒不該有別人。
她們這一刻一定只想見到對方。
余氏一步步走向雲棲,在剎那間想到密報中提及的雲家對她的各方面虐待與糟踐,余氏心痛得宛若滴血。兩人都沒說話,她撫摸著雲棲才養回一點肉的臉,想要仔細看,卻因為淚水太多,模糊了視線。
她輕輕將孩子瘦弱的身體抱在懷裡,似想將每一年的份都補回來。
雲棲盈滿眼眶的淚水在被抱入的剎那,落了下來。
靜靜地閉上了眼。
余氏的手臂漸漸收緊。
十一年了,她終於等到了她的失而復得。
第047章
浴房中, 霧氣瀰漫。
余氏收起一縷青絲, 拿著篦竹一下下梳理, 再用皂莢抹在上方, 為雲棲揉洗著。
雲棲坐在浴桶裡面, 雙頰微紅,強忍著羞赧沒動。睫上洇著水珠, 垂著頭看水桶里的波紋, 水汽上升, 漫漶了兩人臉頰。
兩人都是安靜的性子, 雖已明了對方身份, 卻因長時間沒以母女身份相處過,乍然身份轉變, 均不知該說些什麼。
似有很多話, 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這般小心翼翼地靠近對方。
余氏將洗完的髮絲放回浴桶,看向她無法釋懷的地方, 手指摸向雲棲背後, 瘦弱的蝴蝶骨上殘留幾道傷疤, 看著有鞭痕,也有燙傷, 只是年數久了,它們淡了一些。
「疼嗎?」
雲棲反應了會,才意識到余氏說的是她身上的疤痕,她搖了搖頭:「很多年前的, 忘了。」
怎麼會忘,她忘不掉帶鐵鉤的鞭子打在身上是什麼感覺,也忘不掉倒吊時幾天幾夜沒的吃是什麼感覺……可這些,何必說出來徒惹傷感。
余氏攥緊了篦竹,卻被察覺到雲棲握住了手,她不希望余氏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傷神。
余氏不再說什麼,親自為雲棲沐浴擦淨後,換上新衣。
雲棲沒拒絕,她知道余氏特別想一次性彌補這十幾年的缺失,可缺了便是缺了,再如何都填不上那空白的年數。兩人心底明白,所以她們格外珍惜相處的日子。
雲棲笑著轉了一圈,余氏先是滿意地看了一圈,雲棲容貌清麗,穿這樣淡雅的裙子很合適。
余氏眼光相當好,雲棲穿的也是京城有名的繡明坊做的時下最流行的月華裙,每一片褶的色彩並不重複,色系屬淡色,走動間猶如月華傾灑,將京城女子的靈動與飄逸展現的淋漓盡致。如今初春,正是女子脫去厚重冬裝展現自身青春曼妙的時日,不少閨閣女子或是少婦也會蒙紗或是戴著冪蘺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