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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也不知這事怎麼被淑妃得知了,就在年前的幾日,剛從上書房回來的殿下去請安時,淑妃尋了個藉口,說是他身邊一小太監犯了事在蠶室,要帶人出來需他自己去,那小太監是魏司承心腹,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淑妃讓身邊人帶他去了蠶室,蠶室是小太監進宮後,淨身的地兒。
殿下到的時候,正是一群剛進宮的小太監淨身的日子,眼睜睜看著他視若珍寶的十幾個簪子,被用來刺入那玩意兒,以保血氣不流通。以往用的都是棒針,如今卻故意用簪子。
作踐人,毀人心。
淑妃在外對九殿下都宛如親生,三子有的,九子必然有,從不厚此薄彼。
她一般不在肉體上摧毀殿下,只在私底下不斷做這陰私事兒,怎麼刺激人,侮辱人,怎麼來,一年比一年更嚴重。
那日,忍耐多年早就習慣的殿下卻忽地再也受不住,冷著臉與淑妃理論。
卻不料讓淑妃動了胎氣,也不知那動胎氣是真是假,但在外看來,便是殿下不敬養母,惹得養母動了胎氣。陛下得知消息後,九殿下被罰跪在淑妃的宮門外,直到淑妃安康為止。
到淑妃保住了胎後,才去向陛下求了情,誰不道淑妃宅心仁厚,對這養子仁厚寬和。
九殿下面對陛下還是那懺悔又羞愧的模樣,不因懲罰而怨懟,因為陛下對他只寵無愛,他不能有恨更不能有怨,那樣連寵都可能消失。
這是陛下要看到的,九殿下不能有別的選擇,他只能成為三爺黨,這是所有人都願意看到的局面。
送與雲棲的這隻簪子,是殿下隨身攜帶的,也是今年雕給生母的。
最後的這支,魏司承只想送給最想送之人,他心底最乾淨的地方。
從今往後,他再不會碰木雕,不會再給任何人侮辱生母的機會。
雲棲捏碎那千里追時,殿下還在罰跪,雖然皇上的懲罰已結束,但九殿下還是自覺地跪著,淑妃不叫起,便不起。
為此,九殿下自行請罰,喧囂而上的暗害母妃流言,才漸漸抵消了。
殿下根本無法趕過來,哪怕趕過來也是來不及。
幸而杜六小姐來給淑妃拜年節,向淑妃求了情,才讓殿下有能夠暫時喘息的時間。
她記得當日殿下的腿,已嚴重凍傷了,那血肉都快跪爛了。
沒上藥,便匆匆趕來了李府。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殿下回來後很沉默,比往日更晦澀了幾分。
直到今日,才過來看了一次雲棲。
魏司承看到雲棲還掛在身上的錦袋,那是他用李嘉玉的身份送的。錦袋已經空了,裡面只剩一些千里追的碎末,浸過水,用處也散了。
他將之解了下來,重新放了一顆新的千里追進去。
倏然,雲棲睜開了眼。
但眼中沒有焦距,像是還沉浸在噩夢中,並不清醒。
她愣愣地看向魏司承,魏司承知道雲棲沒見過真正的自己,解釋起來實在匪夷所思,不如當做夢一場,正要打暈雲棲時。
不料雲棲定神地望著他,笑得迷離,慢慢說著:「此生來世,望不復見。」
你我互不相欠,我只是再也不願,那樣死在火海里了。
魏司承握著錦袋的手,抖了一下。
錦袋掉落在被上。
第036章
不等魏司承反應, 雲棲又閉上了眼, 眼角一滴淚悄然滑落。
她像說了句夢話, 再無別的回應。
魏司承的神情空白了一下, 已先于思考擷去淚珠。
從沒想到這個與他談笑靨靨的姑娘,目光會變得那麼空茫和淒涼。
全然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是誰讓她如此?
也許實在想不明白,他緩慢轉頭:「這話何意, 她認識我?」
不應當, 他從未以本身的身份與樣貌與雲棲見過,雲棲是不可能認得他的。
癸巳還沒見過自家向來精明深沉的主公, 有這麼錯愕的表情, 差點就控制不了臉上表情, 隱去嘴邊的笑意,忽然覺得這樣的主公特別真實。
輕聲道:「應是做了噩夢,雲姑娘目光渙散,並非清醒的表現。」
魏司承也知道,只是雲棲那話與眼神,戳人心肺。
他知癸巳說的有理,那狠絕之言與他無關,不過是小姑娘夢靨了。但還是心底莫名一空,仿佛失去了什麼。
魏司承將新的千里追放好, 重新繫上。
「余寒已清?」
「是。」
李崇音頂著余氏那邊的壓力,將雲棲刻意留在靜居那三日,就是為她去寒氣。可惜他還要除自身與那李星堂的寒氣, 身體又還在成長,沒到巔峰期,內力有限,至多為雲棲去八成,剩下的兩成只能靠雲棲自身硬撐過去。
魏司承過來,正是為雲棲去那剩餘的。
離開前,癸巳看了眼門口被他們迷暈的婢女,擺了個更自然的姿勢,並快速清除他們來時的痕跡。
癸巳看著魏司承走路還有些跛,那是膝蓋上的腿傷還未好,哪怕用最好的金瘡藥依舊需要休養,但宮裡瞬息萬變,誰又會給殿下修養時間。記得宮中除夕宴那日,為了不讓其餘人看出異樣,殿下裹了好幾層,以免血滲到衣物外邊,忍到後半夜回了十二所,綁布與血肉粘在一起,鮮血淋漓,光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殿下已忍耐多年,這時候李府因落水事件,李三公子將身邊的幾位屬下都召回了李府,他們此時來,並不是明智之舉,若被那李崇音發現,對殿下的計劃影響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