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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她知此人慣是清傲的,驕傲到面對皇室子弟也不卑微。
這樣一個人,在面對拒絕時,哪怕有惱怒,也不屑做些不恰當的事。
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自尊。
更何況,每日想引起他注意的女子太多了,他的選擇餘地多到是尋常男子無法想像的。
她有自知之明,便不會多想什麼。
李崇音向李老夫人問安後,沒在李府逗留,直接回了松山書院。
讓本來要與佩雯敘敘家常的婁尚有點措手不及,他平時跟著公子,少有與佩雯相聚的時候,這會兒才剛見上。得知雲棲收下了他們送的佛珠手環,憨憨地笑了起來。
他與佩雯算是確定了婚事,這會兒也有點小別勝新婚的意思,很是珍惜這短暫相處。
他平時跟著三公子跑,沒多少結交他人的機會,佩雯又是粗使丫鬟,友人不多,有個雲棲,他們覺得挺高興。
本來今天三公子是打算在府上待上一日的,畢竟久久未歸,這會兒臨時通知離開很是倉促。
婁尚只能與佩雯告別,與管家報備了一聲,把歸還的馬車又從馬廄里牽了出來,見三公子面罩寒霜,實在少見,他心下一驚,一時間不敢多言。
分明來府上時,三公子還是心情尚可的樣子,是在府里發生了什麼事嗎。
放了車凳,三公子卻未踩。
倒是院門內,四小姐李映月連走帶跑地出來,裙擺飛揚,本應該是飄逸的模樣,卻偏生讓人沒了看的興致。
她臉上著急,加上敷了太多粉,皮膚偏黃,脖子與臉上顏色斷成了兩節,實在算不得好看,聽聞她是像了二夫人娘家父親,才長得不太像夫人老爺。
「兄長。」
她輕喊了一聲,還記著世家的矜持,又退了兩步,與李崇音拉開距離。
她喘著氣,有些嗔怒地看向李崇音:「你怎的不讓婢女來與我說一聲,便要走了。」
婁尚見他們兄妹敘話,自覺地退遠。
離得遠,也不知後來說了什麼,見四小姐神色不太好。
李崇音逕自上了馬車,過了兩刻鐘,到了松山書院門外,今日沐休,來往人並不多。
下車時,李崇音的神色已恢復如常。
婁尚小心地問了一句:「公子不在府里待一晚嗎?」
卻想不到平日溫和的公子,今日沒立刻回話。
反而看向他,眼眸黑黢黢的,透著一絲壓迫感:「我去哪裡,還需向你報告?」
婁尚打了個哆嗦,立刻道:「奴才不敢。」
三公子哪是如常,分明是壓著。
李映月冷著臉進邀月小築,平常時候,路上的僕役看到她,都會行禮,四小姐也會頷首示意,今日她像是通通沒看到一般。
她關上了門,還不等曹媽媽問什麼,就一把掃過桌上的茶碗。
哐啷——
碎了乾淨。
到要再扔的時候,她又忽然頓了頓。
想到西苑所有帳目余氏都要過目,瓷器少了幾套都是有數額的,她突然這般發狂,定會被余氏知道。
她只能硬生生壓下這股衝動,死死憋著,臉色更差。
曹媽媽示意焦雪等丫鬟,快速將地面清理,帳房問起來就說是她們不小心打碎的。
李映月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她想永遠藏在心中,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這個秘密噁心、醜陋,但她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這是她心裡的淨土,是他人無法觸碰的地方。
她能感覺到,自從來了京城,母親變了,連慣常寵愛她的兄長,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與她疏遠。
她的身邊,還有什麼。
她緩緩走到桌案邊,看著自己做的藏頭詩,那是她花了好幾個日夜寫的,兄長也只掃了一眼而已,甚至都討不到幾句評語。
她知道李崇音欣賞有才氣的女子,她也一直努力做著。
可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那位京城聞名的杜家小姐,近日又作了一首《春曉》,比起《詠鵝》更顯趣味與押韻,傳唱京城,就是皇上也多有讚賞。
那樣一位小姐,與兄長相談甚歡,似乎只有那般模樣的天之嬌女,才能配得上兄長。
甚至她聽說兄長偶爾也與這些世家小姐公子出門踏青,他們儼然對兄長推崇備至。
她猛地撕掉自己的詩句,曹媽媽急忙喊道:「四小姐,這可是您熬了好幾夜寫的!」
看著紙張破碎四撒,她輕輕地說:「誰又在乎我花了多長時間,世人看到的只有結果罷了,就好比杜漪寧是那天邊雲彩,我就是那地里的泥。」
曹媽媽不知該如何安慰李映月,只心疼地望著她。
李映月想到雲棲的淡然自若,苦笑:「我甚至連一個丫鬟都比不上。」
李映月為鞏固自己在李府的地位,前些日子常去李老夫人那兒用膳,一同誦經祈福。
這幾日卻沒去,只是每日請安依舊。也許是李崇音越來越冷淡的態度,讓她仿佛被遺棄的動物。
她顯得意志消沉,特別是過幾日京城的小姐們,以杜家千金杜漪寧為首的詩會又要開始了,而她的詩詞顯然沒有通過女夫子那一關,她害怕那些詩會。
雲棲乍見到李映月,也有點被驚到,李映月似乎整個人都顯得很焦躁。
她過來的時候,臉上的粉都厚了一些,似乎想遮住臉上的憔悴,只是她年紀不大,這樣濃艷的妝容讓她看上去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