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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余氏看到在通鋪上哭得不能自已的雲棲,在她旁邊的是到現在還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丫鬟、嫂子們,鬧這麼大,這些人居然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本身就太詭異了。
雲棲嚇得驚慌失措,不斷地哭泣,但那張臉卻依舊光滑細膩,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小丫頭沒傷到。
余氏這才放下心,她虎著臉,冷漠地掃了一眼眾人,本來就惶惶不安的眾人更加緊張,深怕被點了名。
余氏最終將視線放在角落裡,被滾油燙到的丫鬟,幾個媽媽將她管控住,那丫鬟整張臉通紅,起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泡泡,有的深可見血肉,猙獰又可怖,那雙眼睛已不能視物了。
她沒有昏迷過去,因為疼痛讓她昏厥不了,只是不斷地嗚咽著。媽媽們用她自己帶來的布條,將她的嘴塞個囫圇,只能發出「嗚嗚」聲。
余氏看起來溫柔和婉,但她管理後院也不是靠心慈手軟,不然也沒法讓李昶沒有後顧之憂,該用的手段也沒少用,倒沒被嚇到。
只是讓媽媽們把那些歲數還小的丫鬟們帶走,對於年紀小的孩子,她一直有著仁念。
其實看現場的情形,她已經基本確定了情況。
「怎麼回事,誰來與我說說。」
錦瑟是最早來,了解的較為全面。角落的粗使丫鬟已經痛的說話都十分艱難,她從快嚇傻的雲棲口中知道了大概情況,雲棲大約是太害怕了,整個說話過程都是斷斷續續的,錦瑟勉強聽明白了,再將之整合起來。
錦瑟福了福身,條理清晰地敘述:「那個丫鬟是後廚的粗使丫鬟冬兒,平日負責府里的柴火與洗菜,今日也不知怎麼的,提了一壺滾油。趁著大家都熟睡的時候,對著雲棲就要澆下去。雲棲又是個素來膽小的,平日總要將剪子放在枕頭下面才能安心,今天睡不踏實,聽到動靜就發現有人要加害自己,一個激動就拿剪子劃了過去,冬兒沒料到雲棲沒睡著,手上受了傷,沒握穩油壺,就弄到了自己。」
錦瑟娓娓道來,語畢,冷漠地看了一眼那自食惡果的丫鬟,這前因後果,都是冬兒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自己沒有害人之心,又怎會被傷到。
當然這些原話都是雲棲說的,只是經過錦瑟的潤色,基本將雲棲的責任給摘了出去。錦瑟本就憐憫雲棲年紀尚幼,懵懂進府,每每看到雲棲謹言慎行的樣子,就想到當年自己剛進李府的模樣。
平日裡拿繡物與字帖,也都是她與雲棲再接觸,自然對小姑娘有些熟悉和好感。
所以言語間,自然有了偏頗。
余氏沒立刻回答,她並不是聽信一面之詞的人。
她看向離通鋪不遠處的剪子,上方還殘留著血跡,從落下的方位,可以判斷是失手甩出去的,傷口對照的就是冬兒手臂上的刺傷。
從痕跡來看,錦瑟的說辭並沒有什麼問題,大致過程應該出入不大。
「原因呢?」
「說是嫉妒雲棲美貌。」這是幾個媽媽逼迫冬兒說出來的,冬兒被傷到的是臉和手,聲音是好的,再痛也能憋出幾個字來。
雖然大致過程沒問題,但還是有一些說不通的地方。
雲棲與冬兒素來沒交集,怎麼會想到來暗害雲棲,更何況雲棲雖然容貌清秀,但比她美的丫鬟府里比比皆是,就是與雲棲同期的,進李崇音院子的司書、司畫都比雲棲要漂亮許多,這個理由並不是很站得住腳。
余氏走向通鋪,看著昏迷不醒的丫鬟嫂子們,讓人將她們推醒,不過她們睡得太死,沒絲毫反應。
幕後之人就是想著把周圍人都弄昏迷了,才能方便行事。連防止人驚叫的布條都準備了,顯然是有備爾來的。
冬兒一個後廚的粗使小丫鬟,哪能考慮這麼細緻?
余氏看著畏縮在通鋪上面,頭髮凌亂,哭得像小貓叫的雲棲,心中有些憐意。
她一張小臉被嚇得煞白煞白的,連哭都不敢放大。
也幸好小姑娘自己反應快,不然一輩子就這麼毀了,女孩家容貌何其重要。
余氏溫和地望著她:「雲棲,別怕,她不能再傷害你了。你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有些事,問本人,才能了解地更全面。
雲棲通紅的雙眼有些腫,像兩顆核桃,看了眼冬兒,就不敢再看,狠狠搖了搖頭,也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只是哭聲漸漸消失,說著就要下通鋪向余氏行禮。
余氏直接將她扶了起來。
雲棲一開始是真的感慨自己躲過了原本的命運,後來就有做戲的成分了。她只是個有點膽小沒見過什麼市面的小丫鬟,遇到這樣可怕的事怎麼可能臨危不亂,自然要越慌亂越好。
上輩子,她連哭都是奢侈,被扔到後廚自生自滅,還被所有人鄙視為賊子,就是到很多年後還有人詬病。如今,她是連上輩子的份一起發泄了。
另一邊,今天睡得特別沉的李映月,感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聲呼喚著。
她晚間也用了些酒,睡得又晚,這會還醒不來。
白日,她問了李崇音的近況,她已經有些時日沒見到大哥了。她知道大哥還在松山書院學習準備來年秋闈,每五天才能回來一次,心情便越發低落了。
近日京城流言,大哥與幾位友人出遊時,遇到了杜家小姐在山溪間組織曲水流觴,被邀請入席後,一群京城名門之後一同附庸風雅,單單是聽聞,就令人心神馳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