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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6:41 作者: 童柯
    「奴婢不敢。」雲棲像一個懵懂小丫頭,不敢直視主子。

    那微微發顫的身體,差點讓李崇音以為自己是洪水猛獸。

    難道是她過於膽小?

    雲棲朝著少年的方向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福禮:「見過三公子。」

    她趴服在地上,無比乖順,只希望李崇音能看在她默默無聞又不惹事的情況下,放過她。

    這個時候,明明在書院念書的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要這樣偷偷摸摸。

    雲棲想著可能的原因,猜測也許是書院的休假規定,明日不能回府。也或許因為他已經在為李昶出謀劃策,才需要這樣來去如風。前世後來的好幾年,李昶的仕途能夠如此順利,從工部左侍郎到進入中書省,成為權臣,雲棲相信李崇音功不可沒。

    而他只想與李昶交談,又不想受到繁文縟節的掣肘,就有可能這樣出現。

    如果李崇音正式回府,就有僕從歡迎,還要從祖母到母親一一請安,還有一個對他依賴不已的妹妹,諸事繁多,能省則省。

    「抬頭。」

    「奴婢怕得意忘形,在您面前沒了體統。」言下之意,就是主子天人之姿,我這樣的奴僕直視你,怕忘了自己的身份。

    這般誇讚,換了常人早就覺得小丫鬟很能討巧,也就放過了。

    往日李崇音遇到的多是投懷送抱的,也從不顧及他不過剛脫離孩童沒幾年,身體如何負擔的了,現在來個懂事的,即便是李崇音,也有些稀奇。

    而且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李崇音不會特意去記一個丫鬟,李府丫鬟數近百,他也不可能一個個記過來。但如果這個丫鬟讓他熟悉,定然是曾經給他留下印象的。

    他略顯隨意的姿態,認真了起來。

    「抬頭。」再次重複。

    雲棲不懂李崇音的執著,她也沒別的選擇,只能抬了起來,很快有低了下去。

    一張清秀稚嫩的臉,皮膚變得比初次記憶中的白皙了,五官也長開了些,很耐看。

    還沒再仔細看個究竟,小姑娘就嚇得縮了回去。

    李崇音記得她,那個行書寫得相當不錯的丫鬟。

    就是對書法鑑賞能力頗高的余氏,都對她讚不絕口。

    李崇音當然也對她記憶深刻,當然他的原因是,她與自己的書法,太像了。

    暗處的暗哨示意李崇音是否解決這個丫鬟,李崇音打了個手勢否決,他本來就是突然回來,偶遇一個丫鬟就要處死,那他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這也不適合馭下。

    想了想走到她面前。

    讓他感興趣的是,一個能寫出那樣灑脫行書的女子,真會這麼害怕?

    李崇音常年習字,他相信,大多時候,字如其人,筆鋒能看出不少東西。

    若她不是害怕,就是裝的?

    為什麼要裝?

    ……怕被他懲罰?

    他觀察得越發仔細。

    李崇音:「為何出現在這裡?」

    雲棲餘光看到一雙玄青色蛛紋靴,繡紋精緻,也襯得李崇音越發身材頎長。

    仔細想想,前世今生,她似乎看著他靴子的次數是最多的。

    「今日小姐送了各院桂花釀,奴婢貪杯,多飲用了些,想出來消消食。」

    這話半真半假,只要查起來也確如雲棲所說,李崇雲的確聞到了若有似無的桂花香味,他撣了撣身上蹭到的塵土,又向前走了幾步。

    那壓迫感更重了。

    「你看到了什麼?」說的是他偷潛入李府的事。

    「奴婢什麼都沒看到。」

    看著雲棲雖然還裝著慌亂恐懼的樣子,但說話條理分明,用詞嚴謹,儼然是臨危不懼的樣子,他本就有意培養些手下人,只是能讓他看上眼的,實在太少了。

    這個丫頭在他看來,心態平和,很有些小聰明,懂得藏拙,有當暗探的潛質。

    李崇音剛才就覺得小丫頭有點眼熟,不僅僅因為那次意外看到她的書法,是另一樁事,一樁他本來早就忘在記憶深處的事。

    他有意試探。

    「前些日子,母親桌案上有幾片刺了佛經的菩提葉,針字細膩,又不失禪意,四小姐說是她的作品,你怎麼看。」

    雲棲究竟是院裡的小丫鬟,並不知道李映月居然頂替了自己,她原本不過想盡一份心而已,又怎麼會打聽後續。

    心底終究控制不住情緒,緊緊抓著手下的泥土,聲音有些低:「那是小姐天資聰穎,老萊娛親。」

    李崇音眼中首次露出了些許驚訝,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她為了摘菩提葉而摔落,他也會信了。

    本以為說到這份上,正常丫鬟早就要訴說自己的冤屈與遇到的不公,可能還要說幾句小姐不是,但這丫頭什麼話都沒提。

    為什麼?

    面對一個丫頭,他已經兩次提出疑問。

    李崇音這才稍稍開始正視面前的人,試圖將自己帶入她的想法。

    因為李映月與他是兄妹關係,哪怕妹妹做的不對,他身為兄長不但不會為一個非親非故的小丫頭討公道,還會為妹妹遮掩,去掉證據,維護一家人和睦表象。

    生活在世家大族中,往往不在乎真相如何,而是它最終能呈現的模樣。

    這是從小李昶就教會他的。

    小丫頭是連這都猜到了,還是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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