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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5:33 作者: 歲歲秋姿
    「沒有,她在醫院照看伯父。」莫向晚如實說道。

    「那就好。帶我回去吧。」欒文夕微微喘了口氣。

    莫向晚看著她狀態很不好,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難以想像她身上又增添了多少傷口,他非常理智而又堅定的對她說:「我先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我沒事。」欒文夕解釋道。

    莫向晚轉頭鄭重的看著她,他的目光堅定而又嚴肅,他的視線就像一把利劍,從她的面上轉瞬間就移到了她雪白的頸部,猩紅的傷口就像一條血紅的紅絲帶纏繞著她的脖子,她竟然可以以那麼釋然一切的模樣說『沒事』?

    欒文夕看著威嚴的莫向晚,突然間發現他身上有和方少鴻一樣的戾氣,那種戾氣是專屬於男人的,容易讓女人,尤其是她這種沒有一點力量的女人順服。

    莫向晚看出欒文夕對他的怯,那種眼神弱弱的,就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怪物,莫向晚的眼眸生出憐愛與柔軟,理智而又心軟的他換另外一種方式和她溝通,他用手撩開欒文夕垂落耳畔的頭髮,他將手指溫柔的放在她頸部的傷口上,欒文夕往後躲了去,是因為疼痛,還是羞怯,她也說不清楚。

    「文夕。」莫向晚用充滿憐愛的眼睛看著她:「你要去醫院,知道嗎?我知道你身上還有這樣讓人心疼的傷口,那些傷口會加重你身體的負累,聽話,跟我一起去醫院,不然我會愧疚的。」

    欒文夕的心中仿佛湧入一泓溫泉,她懵懂的望著溫文爾雅的他,他的眼睛充滿了無可抗拒的魔力,他的聲音就像春日裡輕拂耳畔的微風,他的模樣那麼深刻的烙在她的心田,她內心充滿感激,淚水哽住了喉,她說不出一個字。男人不都是一樣的麼?男人不都是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嗎?男人不都是以少鴻那副生氣的面孔對待女人的嗎?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樣一個男人,會瞬間讓她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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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向晚的心又在緊張不安的跳動,是因為她的眼淚麼?應該是那動人的小臉袒露了她心中的感激,是的,他感受到了這個女孩子的感動,是緣於自己的真誠。如果自己抱抱她,給予她身體的溫暖,她會不會把心交給自己呢?莫向晚冷吸了一口氣,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邪惡齷蹉的念頭。雖然自他答應欒文謠那一刻,他就必須在欒文夕身上下功夫,可是在她這麼脆弱無助的時候,他怎麼可以對她產生私心呢?很顯然,這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雖然她已經有所動容。莫向晚啟動了車子,打消掉一切念頭,帶她朝醫院趕去。

    果不其然,當護士拿著欒文夕的貼身衣物從診室走出來時,莫向晚就注意到了那沾染著血液的衣服。

    「你是她的家屬?」小護士走近莫向晚,抬起大大的眼睛瞪著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莫向晚從未見過樣子兇巴巴的白衣天使。

    「呃。」莫向晚想接過那些衣物。

    小護士並沒有給他,繼續問道:「你是她男友?還是老公?」

    「我?」莫向晚一時語拙,這要他如何回答,護士的發問也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如果你還不懂得怎樣去愛一個女人,就不要和她睡,更不要睡完了就去揍她。」小護士生氣的將那些衣物丟向一臉無辜的莫向晚,在臨走時,小護士對他惡狠狠的補充道:「你最好快點在我眼前消失,保不准我一會兒報警抓你。」

    一邊走過來的幾個醫務人員見狀將那個小護士連說帶勸的拉走了,莫向晚仿佛一個罪人被其它幾個人的審視,其中一個剪著短髮臉頰圓圓的小護士走上前來,向尷尬而又迷茫的莫向晚解釋道:「對不起啊,先生,我的那個師姐剛剛失戀,好像也是遭受了家庭暴力,心情一直不好,腦子好像受了點刺激,所以看到診室的那位小姐就想到了悲傷的往事,所以請您不要介意啊。」

    「噢,可以理解。」文質彬彬的莫向晚很無措的朝她們笑笑。

    當那些醫務人員里離開,莫向晚慌忙推開了診室的門,他沒有想過她會受這樣重的傷,更沒有料到她會拒絕住院。她就那樣一個人孤單單的坐在診室的椅子上,頭頂的白熾燈光傾瀉而下,將她照在冰涼涼的光暈中,她穿著松松的病號服,散著一頭如瀑般的黑髮,她疲憊的閉著眼睛,纖長的睫毛安靜的垂著,她就像一尊囹圄中的雕塑,她出不來,他也進不去,只能遙遙的相望。

    莫向晚抱著她沾染了血液的衣服,就像抱著受傷了她,他的手臂在收緊,一點一點的,那麼悄無聲息的,連自己的心也一起收緊了。

    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她突然低聲問道:「你來了。」

    「嗯。」莫向晚嘆了口氣:「你不打算住院嗎?」

    「知道嗎?小時候我是很怕醫院的,生病打針時,我就拼命的反抗、拼命的哭,有好幾次我掙脫了爸爸,自己跑了出去,然後又被抓了回去。那時候爸爸就說你這個小丫頭,脾氣犟起來比你姐姐還厲害。」欒文夕轉過眼睛,她的聲音透著無盡的蒼涼:「知道當時,我對爸爸說什麼嗎?」

    「說什麼?」莫向晚故做輕鬆的望著她。

    「我對爸爸說,我在欲死抵抗。雖然我知道我即使掙脫了他們,還是要被他們抓回去,但我依舊在拼命的掙扎。在這一點上,姐姐比我懂事。爸爸說,在姐姐和我一樣大年紀的時候,生病去醫院打針時,她頂多就是哭哭,從未那麼拼命的反抗,因為姐姐知道雖然打針很疼,但那是在治她的病,那種疼是值得的。而我不是不知道那種疼對於我的意義。」欒文夕的睫毛在顫抖,欲言又止,有淚似落未落,她卻依舊在壓抑,壓抑在胸口的話語讓她微微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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