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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5:05 作者: 桑尤
「砰----!」
陸追源像驚弓之鳥一般「啊」了叫了一聲,心臟又狂跳起來。
和她一樣被狠狠嚇了一跳的人不少。
「沒事沒事,」領著她們過來的警衛指著反方向過來的一輛帶有警用標誌的車,說,「只是來接我們的車不小心爆胎了,換個備胎就好,大家不要怕。」
那輛車看起來略微有點老舊,但已經是緊急狀態下能調來的最大的防爆車輛。
接應車輛的司機在換輪胎,一干人鴉雀無聲地站在夜色中凝望來時的方向,神色皆是十分緊張。
15分鐘,900秒,太漫長太漫長。
等到第10分鐘左右,遠處的夜幕里出現了一列整齊的隊伍,每個被試左右兩邊各一名全副武裝的軍人,近得幾乎只有一臂距離,跟被左右護法挾制著似的到近前來了。
大家於是紛紛舒了一口氣,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最基本的安全問題已經無虞,新的問題很快又出現。
「剛才我們先跑了,」有人看著離得越來越近的被試群體,小聲嘀咕說,「他們會不會鬧什麼情緒?」
沒有人回答她,因為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這次活動,本來想向被試們傳遞這樣一個觀念:你們的人生是充滿希望的,你們的人格是被尊重的。
結果一遇到關鍵時刻,研究員們悄悄地先撤了,把對外界一無所知的他們留在事故的現場。為了防止有人逃跑,寧可冒著半車人都葬身火海的風險。
所以說,生命無分貴賤就是一句玩笑話。
本來療養院之行的收尾就收得不漂亮,再不巧遇上這種性命攸關的事,被試們集體產生牴觸情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從軍人們手裡接收被試的時候,高個警衛反覆點了3遍人頭,以確保沒有缺人。被點的人中間,有人忽然誇張地高聲叫道:「糟了!帶我的主試不見了!」
人群中有個瘦小的研究員應聲站了出來,說:「我在這裡。」
那人定睛看了她一會兒,陰陽怪氣地說:「在哪裡?我只看到一個縮頭烏龜。奇了怪了,這烏龜跑得倒是挺快的。」
被試群體中就發出幾聲笑。
被嘲諷的那個研究員年紀比陸追源大不了幾歲,訥訥地說不上話來,臉漲得通紅。幾個年長的同事看不過去了,站出來回護她,向著嗆聲的那個人嚴厲道:「注意你的言辭!」
那人翻了個碩大的白眼,嘟嘟噥噥地說:「開個玩笑都開不起。」
普通防爆車廂內只能容納10個人左右,為了能載下一個大巴的人,只得調了一輛平時用來押送軍火的貨車,所有人都在後廂內席地而坐。這輛車設計之初就是為了運貨,當然比不上巴士人性化,廂內沒有裝燈,後廂的兩扇門一關,眾人就被關進了一節悶罐火車一樣,只能靠著一扇與駕駛室聯通的鐵柵欄小窗戶換氣。
車廂里十分悶熱,且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有人開了手機的閃光燈充作光源,映照得人影影綽綽的,光線所到之處,照見的臉色皆有幾分慘澹。
幸而此地離研究所已經不遠,他們頂多只要熬十幾分鐘便可以脫離這種不舒服的環境。
石岩背靠著車廂壁坐著,沉默得像是要融進夜色里。從他隨著第二波撤下來的人與她們匯合開始,他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陸追源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麼。被試們的牴觸情緒表達得如此明顯,何況是有輕微被害妄想症的石岩,更加容易多想了。這件事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默認被試群體是危險人物所以同意了警衛暫時放棄他們的決定,也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剛才下車前……」膝蓋碰膝蓋地枯坐了良久,陸追源找了個話頭,問他,「你想跟我說什麼?」
石岩冷著臉不搭腔。
「你在氣我扔下你先走了,是嗎?」陸追源小聲說,「剛才那樣的情況,我沒有辦法立刻說服警衛,讓她相信你是一個沒有威脅的人。不過你應該明白,那種情況下,允許例外是很危險的事,別的被試很可能會產生更大的不滿。更何況,你先前還有暴力行為的不良記錄……」
他嗖地扔了一個眼刀過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過----」
「理解?!」石岩怒氣沖沖地打斷她,「你根本什麼都不理解!」
陸追源感到很棘手,皺眉問:「那麼,你到底在氣什麼?」
他的眉頭皺得比她還狠,擰過頭不說話。
車廂里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機油味,混合著三四十個人身上蒸發出的汗味,那味道是不太好受的。這種環境下的人再耐心也要打個折扣,打眼一望過去,大家都是一臉不耐、不得不忍受著的表情。
有人站了起來,從人堆里往邊上的換氣口擠,引發了一片抱怨聲。
「幹啥?!踩到我的手了!」突然有個嗓音痛叫道。
「我暈車,透透氣。」
「暈車了不起?暈車就能踩人手?」被踩到的那個人脾氣爆,一點就著了,也不管對方是被試還是研究員,劈頭蓋臉地罵,「×你爸爸的,眼睛長褲襠里了?」
恰好踩人的那個不是省油的燈,正一股鬱氣淤結於心沒法發泄,當場就和對方廝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