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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5:05 作者: 桑尤
「說實話我不太理解你們甜鹹黨之間的爭端。」陸追源遺憾地說,「但既然你不喜歡甜的,」她站起來往辦公室里走,「我再給你盛一碗沒加糖的……」
「砰」的一聲脆響,她回頭一望,床頭的粥碗已經被猛然坐起的石岩掃到了地上。陸追源來不及驚愕,就看到他的身子晃了一晃,似乎因為突然的大幅度動作產生了眩暈。他手向邊上抓了一把,徒勞地想要抓到能支撐住他身體的東西。
可惜他抓到的是虛空。
陸追源趕緊上前去扶他,可惜晚了一步,他的身體已經失去平衡,從床上栽了下來。她驚呼一聲:「當心,你的手!」
石岩右手手掌支撐的地方,正是瓷碗碎了一地的所在。她忙攙他坐起來,檢查他的傷勢。
他的手上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正以看得見的速度湧出來,而沾了滿掌的滾燙熱粥無疑加重了傷口流血的速度。
陸追源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站起來說:「我去拿醫藥包,你坐著別動。」
不防石岩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也不知虛弱的他哪裡來的力氣,陸追源一時竟然掙不脫。他似乎把全部的力量都傾注到那隻血糊糊的右手上了,連說話的力氣也勻不出來,只瞪著一雙黑眼圈濃重的眼睛望著她。
她白大褂的袖口上很快洇開一圈血色的印記。
陸追源臉色發白:「你快放手!你已經餓了好幾天,不能再失血了!你真的會死的!」
他嘶嘶直喘,說不出一個字,可他倔強的眼睛分明在說:那又怎樣。
僵持中,他的血已經滲透了她的白大褂外套和襯衫袖子。真奇怪,分明都是正常體溫,他身上流出來的血卻燙得她的皮膚似要焦灼。
她袖子上的那截布料已經吃不住重量,暗紅色的血液「嗒」「嗒」地一聲聲落到地上,摔進還冒著熱氣的一灘白粥里。
相似的場景讓陸追源一陣眩暈。她閉上眼睛,聽見自己說:「我答應你。」
第23章 在他的城市
孟欣知道陸追源心軟是遲早的事,不過第二天一大早,她在上班途中接到陸追源從B市打來的電話,還是意外得十秒鐘沒有說話。
她居然連夜搭了紅眼航班飛去了B市。
「孟阿姨,對不起,我沒有聽從你的告誡。」陸追源在電話里說,「無論如何,我不能看他在我眼皮底下,因為這種事而死去……或許有一天,他會因為實驗的副作用而死,但那至少是有價值的。因為這件我本可以替他辦到的事而浪費生命,太可惜了。」
孟欣一陣無語,不過人都既然千里迢迢跑去B市了,再勸也沒有用,她只能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請了一天假,接下去正好是兩天周末,沒意外的話,應該會搭星期一凌晨的航班回去。」
於是這是半夜走,半夜回了……孟欣聽到她稱得上是「披星戴月」的行程安排,心裡既惱怒這孩子不聽她的勸告,又有點心疼,原本打算說的幾句重話也變成了反覆叮囑:「辦手續的時候千萬別用你自己的證件,也別留下你的信息!讓所里知道你牽扯到被試從前的生活圈裡就麻煩了。你可以去那種跑腿公司雇個人,讓她替你出面。」
「嗯,我會注意的。這幾天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石岩,替他領一下他的三餐。還有他的手……不小心割傷了,每天晚上幫他換一下藥。」
孟欣聽她話中的吞吐,大約猜到這傷是怎麼來的。她想,難怪會走得這麼著急。她答應了陸追源替她照顧石岩的請求,再簡單地交待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領范維維的早餐時,孟欣順道帶上了石岩的份,給他送到房裡。
房間裡一片昏黑,還帶著一股隱約的血腥味和碘酒味混合之後的味道。孟欣把早餐放下,刷刷兩把遮光窗簾都拉開,能打開的窗戶都打開。早晨的新鮮空氣與陽光一併湧入了房裡。
石岩被聲音驚醒,掀開眼皮,花了半分鐘時間聚焦,才發現房間裡的人並不是陸追源。他戒備地看著這個中年女人。
「起來。」孟欣冷冷地對他說,「吃飯」。
他不喜歡別人居高臨下地對他說話,所以他費勁地坐起來,累得氣喘吁吁的:「你是誰?她……陸,陸追源呢?」
「去B市替你辦事了,你贏了,開心吧?」孟欣嗤了一聲,「別廢話,快吃飯。」
石岩眼底還有三分不信任,猶疑地拿起面前粥碗裡的勺子。
孟欣看他用的是左手,再瞧了一眼擱在被子上纏了紗布的右手,在肚子裡嘀咕:男人啊,就知道用這招,真想死有本事抹脖子。追源也真是的,能在同一個坑裡栽兩次。
她盯著石岩的手,只想等他早點喝完粥,她好回去照看范維維。沒想到他都把勺子送到唇邊了,又放下了:「 她真的已經去了B市?不是你們聯合起來騙我的吧?」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絕食最怕半途而廢,一鼓作氣還好,一旦中途開禁吃了點東西,就很難堅持下去了。
「你愛信不信,想讓你進食有的是辦法,還用得著大費周章地騙你?」孟欣嗤了一聲,似乎覺得他這個想法很可笑,「所里一百來號死從刑場上下來的,我什麼花招沒見識過。這要是我的被試,鬧絕食算什麼,捆住了一劑強化營養針下去,五天都不會餓,過個五天再打一劑下去,你一年絕食三百六十五天都隨便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