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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5:05 作者: 桑尤
    鄰居大姐被那股狠勁嚇住了,顧不得看那女人是否還有救,轉身就跑,關上家門才哆哆嗦嗦地報了警。

    甚至5分鐘之後警察衝進房間的時候,石岩的雙手還卡在王婷婷的脖子上。她的頸間一片血色,是他虎口撕裂染上的血。

    第22章 Yesterday Once More

    孟欣領著范維維散步回來,在樓道口的餐具回收處,看到那裡又放了一份完全沒動過的營養餐。

    四天裡,這已經是她看到的第7份退回去的餐食了。餐盒外面貼著對應實驗室的標籤編碼,范維維看見了,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小帥哥嘴還挺刁,真難伺候。」

    孟欣也皺了眉,帶范維維回實驗室,安排她休息之後,鎖好門,過來敲陸追源實驗室的門。

    門後露出的臉有點疲倦。

    孟欣眼角餘光看到陸追源帶的那個實驗被試蜷在病床上,低聲問:「怎麼了,實驗不順利?」

    陸追源下意識地點點頭,很快又搖頭,輕聲說:「沒什麼,我能處理好。」

    孟欣經驗豐富,一眼看穿,下巴朝房裡努努,問:「他拿絕食威脅你?」

    陸追源沉默了。

    孟欣知道自己猜中了,提高聲音,臉仍舊對著陸追源,話卻是故意說給房間裡的人聽的:「這才來了幾天,什麼都還沒做呢,倒先學會威脅你了,都是你慣得他。照我說,讓他絕食去,餓死拉倒,大不了再花幾個月時間申請下一個被試。還真以為非他不可了?」

    床上的人影動了一動。

    陸追源趕緊帶上門,把走廊上的聲音隔絕在實驗室外面。

    孟欣看她體貼的樣子就知道她動搖了,這孩子學生氣重,又容易心軟,遲早得給那個鬧絕食的人妥協。

    「他想讓你替他做什麼?」孟欣皺著眉問,「給他伸冤呢,還是替他報仇?」

    孟欣帶了這麼多年的被試,犯人們玩的那一套早就看透了,來來去去不過三個字:不甘心。

    「不。」陸追源低聲說,「他有個弟弟,骨灰還留在B市的殯儀館裡,他只是……想讓我替他處理一下他弟弟的後事,把骨灰和他們媽媽的葬在一起。」

    孟欣愣了一下:「他就沒有親戚朋友了,非得你去?」

    「沒有了。」

    「哦,當然不會有。我這記性,」孟欣恍然想起,「要是有人能給他們兄弟倆收屍,他也就不會被挑中來研究所了。」

    犯人行刑後,家屬若是領不到屍體或者屍體被調包,是要鬧出大問題的。所以被挑中來研究所的被試,都是那些事先確認過沒有人來料理後事的。

    孟欣追問:「那你答應他了沒有?」

    陸追源搖搖頭,隨即十分不確定地問:「孟阿姨,我是不是太冷血了?」她的眼神挺內疚的,仿佛那個小男孩的屍骨流落在外是她的錯。

    孟欣說:「你沒有做錯,就不該答應他。我們不能過多地牽扯到實驗被試的過去中去,尤其像這樣替人收拾爛攤子的。誰也不知道哪一步會出紕漏,萬一他還活著的消息被人知道了,你,我們這些同事,還有研究所都會卷進大麻煩。你應該還記得的,給人辦理後事需要的手續多麼繁瑣,這中間哪一環要是不小心……」

    孟欣忽然意識到最後這句話自己說得不妥,停下來看看陸追源的臉色,幸好,對方並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她停頓了一瞬,又說:「再說了,骨灰放在殯儀館裡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我聽說每年都有一些無人認領的骨灰,殯儀館工作人員不會隨便丟棄,還會集中管理,清明節的時候說不定還集體祭掃一下,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陸追源說:「我在網上查了B市殯儀館的骨灰管理辦法,無人認領的只能暫為保管一年,一年之後集中海葬。其實,」她臉上的神情很不忍心,「我挺能理解他的。如果是我媽媽的骨灰存在殯儀館裡,一年以後還要和那些沒有名字的流浪漢、不知哪裡漂來的溺水者、被父母遺棄的嬰兒……混在一起,撒到污染嚴重的海里,我也會不安心的。」

    「他怎麼可以和你相提並論!」孟欣詫異看著她,「你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身份?他是你的實驗被試,是死刑犯,是連最基本的生命權都被剝奪了的人!他能活著就不錯了,你還容許他提這個要求提那個要求的,你難道以為他和我們是平等的嗎?」

    孟欣算是發現了,問題的關鍵不在於那個很會折騰的少年,而在於陸追源對於「實驗被試」的認知。上次那個也好,這次的這個也好,陸追源總是把他們放在一個相對平等的位置上,對待他們,就像對待她的同學,她的同事,她的朋友。

    這怎麼能行呢?他們的地位明明和那些實驗用的小白鼠,青蛙,兔子是一樣的,平時可以寵著,該下刀子的時候絕對不能心軟。至於把被試放在和自己一樣的位置上思考問題,那就更加荒謬了。有見過解剖兔子之前,還要負責安葬兔爹兔媽兔親戚的嗎?

    孟欣以一個過來人的專業經驗,嚴肅地告誡陸追源必須擺正對實驗被試的認知。但她並不覺得陸追源能馬上認同這種觀點,畢竟這孩子從象牙塔里出來沒兩年,十幾年的學校教育都是「人權」和「平等」,要一下子轉變觀念,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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