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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35:05 作者: 桑尤
    大姐說:「別啊!警衛一過來,不就鬧開了嗎?小陸你行行好,我不是還沒得手嗎,你就睜隻眼閉隻眼,悄悄放過我這一回……」

    陸追源說:「你覺得瞞得過去嗎?你要怎麼跟人解釋你缺的門牙?」

    「我今天就請假去補上!」大姐說。

    「那你手臂上的傷呢?傷口有點深,就算穿長袖遮掩,也很容易讓人看出來的。」

    「我……我就說,」大姐拼命找了一個理由出來,「我就說剁排骨的時候菜刀脫手了!」

    菜刀脫手砍到左手臂外側,這受傷的位置略奇葩。陸追源默了一會兒,又問:「地板上的血跡還好說,實驗室的牆是特殊隔音材料,沾上血跡就擦不乾淨,你讓我怎麼跟別人解釋呢?總不能說我也在實驗室剁排骨,剁得血肉橫飛吧。」

    「你可以跟人家說……說……」大姐答不上來了,開始耍無賴,抱住陸追源大腿不鬆手,大哭道:「嗚……我不管,總之你不能打電話給警衛處!我四十二歲了,在所里工作了二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時糊塗,你不能這麼對我……嗚嗚哇……嗚嗚……」

    她的哭聲又高又亮,一口氣能飈半分鐘,最高音處甚至打個旋兒再開始下一個小節。然後……

    因為分貝過高,強度過大,觸發了噪聲警報系統。安保處衝過來兩個人,看到實驗室里這恍如兇案現場的狀況,二話不說把所有人都帶走了。

    陸追源在安保處辦公室接受了一番簡單的問詢,再去監控室調出昨晚的監控錄像查證,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紅外攝像頭的監控畫面顯示,她離開實驗室沒多久,石岩就坐了起來,頭埋在膝蓋上,瘦削的肩膀大幅度地抖動……好像在哭?然而沒等陸追源分辨清楚,警衛已經把這段錄像快進了,因為認為沒什麼細看的價值----實驗被試自殺的都不少見,哭一個又算得上什麼事呢。

    這一快進就把時間軸往後拖了將近兩個小時,石岩又躺下了。屏幕左下角時間顯示02:05:46am時,門忽然打開,維修工大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在黑暗裡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病床邊。床上的人已然睡熟了,以致於大姐的手隔著被子在他的身體輪廓上爬走時他毫無所覺,直到那雙手伸進被子下面……

    接下去就是一場火爆的全武行了。單從身手上來說,一個是一米八的少年,一個是做慣粗活的中年女人,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但掐架伊始時,大姐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似乎在奇怪被子底下這個死囚居然沒有被綁住;就是這個遲疑讓石岩占得先機,在打鬥中占了上風。

    扭打過程中,女人從大大的工作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圓形的器具,幾次試圖往石岩脖子上比劃,最後被石岩一巴掌拍飛,那個東西也掉進了床底。似乎正是這件東西刺激到了他,原本徒手跟她對打的石岩順手抄起了實驗台上的長頸燒瓶,砸到了女人的左臂上。

    值班女警衛將監控暫停,倒退兩秒,指著畫面中大姐手上拿著的東西,問:「這是什麼兇器?」

    大姐尷尬極了,沒有正面回答,只說:「是皮製的……傷不了人。」

    警衛愈加嚴肅起來,大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架勢,追根究底地問:「到底是什麼?請你說實話。」

    「是,是……」大姐吶吶地說,「是……情|趣項圈。」

    「……」陸追源默默地想著回實驗室一定要先清掃一下床底。

    一直作撲克臉的警衛也噎了很久,然後對大姐說:「打架打成這樣還記得那檔子事,姐姐,你可真是個人才。」

    最後石岩的行為被定性為「正當防衛」,而不是要被遣送回監獄管理局的「無故傷人」。問詢後大姐被送去了醫務室處理傷口,同時一份拷貝的監控錄像被送上了後勤處處長的辦公桌。

    陸追源在事件記錄單上簽字時,警衛在一邊善意提醒說:「雖說這次你的被試打人情有可原,但還是可以看出他非常容易暴躁,動起手來也狠,為你自己著想也好,為旁人著想也好,今後必須多防範一點。這裡有現成的腳鐐和手銬,你如果需要,可以先領了去再來補申請表。」

    她說這話的時候,石岩就在她們兩米外站著,雙手抄在囚服的褲子口袋裡。昨晚的那段監控錄像沒有關,時間還在一分一秒地往下走,四個攝像頭從四個不同的角度監視著重新平靜下來的實驗室。監控中的石岩坐在窗台上不動,站在這裡的石岩也不動,仿佛沒有聽到警衛的那番「提醒」。

    陸追源看了他一眼,對警衛笑道:「不用了,謝謝你的提醒,我會當心的,不會讓他再傷人了。」

    回實驗室的時候,石岩沉默了一路,快到門口才說:「她的建議很合理,你為什麼不用?」

    陸追源正在包里找ID卡,奇怪他會這麼說,反問道:「你難道樂意被拷著?」

    「老子又不傻,怎麼會樂意?!」石岩睜圓了眼睛瞪她,瞪著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黯了下去,放低了聲音,說,「但是她說我脾氣暴躁,一點也沒錯,我一衝動手下就沒輕重……陸追源,你膽子不小啊,親眼看過我揍人,居然還敢放任我自由行動。剛才那一摔,是嫌摔得還不夠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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