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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23:24 作者: 易楠蘇伊
    本就發著高燒,頭重腳輕,再加上又重感冒,半天沒吃過東西的肚子還餓得咕咕叫,虛弱不堪的孫大琴直接倒了下來。

    孫家堂屋本就不大的地兒,凌亂地放了好幾個凳子。

    孫大琴倒下去的時候,腦袋就磕到離她最近的凳子上,發了好大一響,把孫家人嚇了一大跳。

    魯三翠讓孫建設把孫大琴抱到自己那張炕上,探手去摸她的腦後,發現沒流血,鬆了一口氣,又察覺到掌心下的溫度有些不正常,忙探手去摸額頭,而後嚇了一大跳,「怎麼這麼燙啊。」她朝昏迷不醒的孫大琴拍了一下,邊拍邊罵,「這個死丫頭,怎麼這麼會作死呢,這麼冷的天,還跑啥跑。」

    說完,就讓孫建黨去請村裡的赤腳醫生。

    赤腳醫生摸了一下孫大琴的額頭,手心和腳心,「發這麼高的燒,趕緊送到大醫院吧。我治不了。」

    聽到要去大醫院,魯三翠哪捨得花那錢,立刻拉住赤腳醫生的胳膊不讓他走,「三叔公,你別走啊,你救救大琴吧,你看著她長到大的,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赤腳醫生十分無奈,「我又沒有藥,你讓我咋治?」

    魯三翠不捨得花錢,孫建設趕緊朝赤腳醫生道,「三叔公,你給想想辦法。這冰天雪地的,我們怎麼送去醫院吶。」

    赤腳醫生自然也知道老孫家的情況,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有誰願意為這碗水花那冤枉錢呢。於是,他思考了一會兒,「聽說,烈酒可以降溫,還有可以用溫水擦擦額頭上的汗。」

    說完,轉身就走。

    孫建設趕緊出去送人。

    屋裡,魯三翠立刻讓大兒媳婦去燒水。

    大兒媳婦呂春妮立刻嚷嚷開了,「娘,咱隊裡好不容易就分了那麼一點點黃豆杆,每天連燒炕都不夠,還給她擦汗。」

    魯三翠把眼一瞪,「你再胡咧咧?這是我閨女。我還能看著她去死嗎?一點溫水你都捨不得,你心咋這麼狠呢。」

    呂春妮還想說什麼,被旁邊的二媳婦林秀貞拉住。

    等兩人出了房門,魯三翠抱著大琴就開始哭,「我哭命的兒啊,老王家真是狠心吶。居然就這麼把你給扔下不管了呀,你可一定要撐過去。咱們好去找老王家算帳啊。」

    屋裡哭哭啼啼自是不必提。

    灶房裡,呂春妮把小板凳歪倒,一屁股坐下,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林秀貞,「你拉著我幹啥?」

    林秀貞往外瞅了一眼,見沒有人,立刻反身把灶房門關上,也搬著一個小板凳坐下,湊過來小聲道,「你不趕緊把高燒降下來,把人送走。難道還要把人留下來嗎?」

    這人是不是傻啊?就一點熱水而已,重點應該是那個治病的錢吧?

    被妯娌一提醒,呂春妮也忘了這一茬了,她騰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就要打開灶房門。

    被林秀貞喊住,「你幹啥去?」

    呂春妮想當然道,「當然是讓你大哥把人送走啊。都已經退出去的人了,還待在我們家幹啥。」

    林秀貞真是服了她了,這個大嫂做事說話都不帶腦子的嗎,她指了指窗外,堆積得那麼厚的雪,「外面冰天雪地,路上到處都是泥坑,你也真捨得讓大哥吃那苦頭。再說了,那隊裡的馬車是那麼好借的嗎?」

    孫家村生產大隊的馬車可不是隨便借的,不給大隊幹部一點好處費,你憑想借到。

    呂春妮拉門的手立刻收回來,鼓著腮幫子,憋著氣坐回原處,把黃豆杆折成好幾道,開始燒火。

    見她沒有再鬧,林秀貞終於放下了心。

    第二天,天氣放晴。到處都在化雪。

    一夜過去,即使沒有用過一點藥的孫大琴也稍稍恢復了一點體力。她的高燒也沒有之前那麼厲害了。

    疲憊不堪的孫大琴掀了掀眼皮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她爹娘的炕上,身上蓋的被子是那麼薄,她心裡直嘆氣。娘家還是太窮了呀。

    她肚子餓得不行,撫著額頭,正要下地找些吃的。

    突然聽到旁邊堂屋裡有人說話的聲音。

    老孫家的屋子和王家差不多。

    這間泥土房也是分為三部分,左右兩邊各是一間臥房。只不過,老王家是用土牆隔開的,他們家直接用柱子抵住房梁,中間用柜子分開。

    所以,她睡在這屋,能清清楚楚聽到堂屋眾人說話的聲音。

    「娘,今天已經化雪了,咱們趕緊把大琴送回她婆家吧。總不能一直待在咱家。她還生著重病呢,要是死在咱家裡,多晦氣呀。」這是孫建設的聲音。

    孫大琴聽了這話,心裡涼得不行,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她頭暈得厲害,趕緊扶住炕沿,沒讓自己栽倒。

    魯三翠遲疑的聲音傳來,「你妹。。還病著呢。總要等她。。。好了再送回去!」

    這次是孫建黨的聲音,「娘,啥叫好了呀,大琴那肺里可是長瘤子了。得要去大醫院開刀子的。擱咱家哪能治好啊。娘,我知道你疼大琴,可我們才是你兒子啊。你可千萬別受大姐蠱惑,就把錢借給她。那些錢可是給您幾個孫子蓋房子娶媳婦用的。可不能亂用。」

    魯三翠沒說話。

    孫大琴捂著胸口,疼得不行,肺里仿佛有根羽毛在不停地撓她,肺管痒痒得不行,她想咳出來,又怕旁邊的人聽見。她掐著自己的手指,硬是把那股鑽心的癢意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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