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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20:02 作者: 雲墨畫
    他看了看躺在水晶棺里的含光。

    所幸坐化之前,還能看到下一代的孩子們成長起來。

    按照慣例,遺蛻葬在含光峰後山,周竹楨親手刻了墓碑,又去了天極峰後山。

    落劍崖是一面黑色的山崖,刻上去的字卻是金色的。崖面的岩石十分堅硬,非元嬰以上修為,無法留下一絲痕跡。

    山崖的上半部分密密麻麻刻滿了金色的字。周竹楨站在崖下行了一禮,御風飛上去,並指為劍,一筆一划刻下含光道尊的名字和道號。

    刻完最後一筆,她把額頭抵在黑色的岩石上,一顆水珠順著眼睫滴落下來。

    以後,就再也不能哭了。

    ……

    問道門在境內最大的雲霞城內設了座高台,一千七百餘名修真者,包括流雲派的化神修士穆倫,依次被押上了斷頭台,按修為從高到低依次處斬。

    一名化神,數十元嬰,幾百金丹,千餘築基修士,這些人加起來都可以組成一個實力非凡的一流大派了,如今卻屍首分離,死無全屍。這些人的屍體被一把靈火燃成齏粉,頭顱堆放一起示眾三天後焚燒。

    問道門並沒有對處決侵略者的事情做什麼宣傳,這個消息卻在修真者當中飛快地流傳,迅速傳遍瀛洲。

    人皆震懾。

    三月以後,煉虛大典在問道門天極峰舉辦。

    周竹楨身邊擱了套衣冠,霜色的禮服,黛藍的絲絛,梅花的簪冠,雪白的斗篷。

    禮服上用群青絲線繡了一對振翅欲飛的青鸞,袖口內襯都繡上了不同功能的符文,針腳細密,做工精緻。

    這是師尊為她做的最後一套衣服。

    他早在那麼久之前,就準備好了一切。

    周竹楨垂著睫羽,細細撫過禮服上的圖案,清平從外間進來,輕聲道:「純微道君回來了,在殿外等著見您。」

    「請她進來。」

    衛長歌幾乎是衝進東側殿的,周竹楨剛剛站起來,就被抱了個滿懷。

    「師姐!」衛長歌緊緊抱著她,確認全須全尾半個零件都沒少,仍舊不肯鬆開,「你怎麼能去強渡煉虛天劫……那該有多痛啊……」

    她喊了她一聲,就止不住地落淚:「純寧都告訴我了……你現在怎麼樣,道心恢復了嗎?強行進階,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對不起,我好沒用,每一次都幫不上你……」

    「能夠堅持服從安排,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周竹楨拍了拍她後背,「沒事,一切都好,都過去了。」

    衛長歌哭得更凶了。

    她說得這麼輕描淡寫,那麼危險的事情,差一點就要了她的命。

    只差一點,她們就天人永隔了。

    周竹楨讓她抱著哭了一會兒,拿了塊手帕替她擦眼淚:「典禮快開始了。」

    「……嗯。」衛長歌吸了吸鼻子,強行壓抑住眼眶的酸澀,左右看看,拿了那一套衣冠,「師姐,我替你更衣?」

    「好。」

    周竹楨溫和地笑了笑,脫了外袍,張開手讓衛長歌幫她穿戴。

    衛長歌雖然經常和她待在一起,這樣親近卻是頭一次,她甚至沒想到周竹楨會答應。禮服形制繁複,等到她整理好,臉上已經紅得要滴血。

    「怎麼了?」周竹楨問,「不舒服嗎?」

    「沒事!」衛長歌立刻否認,按著她坐下,「師姐你……你坐好,我替你綰髮。」

    她解開周竹楨頭上的髮帶,把緞子一樣的長髮綰成髮髻,用梅花玉冠固定,最後替她披上雪白的斗篷。

    周竹楨本就貌美,穿上這一套衣服更加顯得清貴雍容。衛長歌看著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垂下了眼神:「可以了。」

    「嗯。」周竹楨點點頭,「走吧,去天極峰。」

    天極峰上,巨大的道場兩邊已經坐滿了賓客。

    周竹楨說了一切從簡,典禮也就簡化了許多流程,歌舞彈唱撤了,流水筵席免了,交流大會不辦了,連場地布置都只有簡單的桌案,作為煉虛典禮而言,簡潔到幾乎寒磣,人來得倒是很齊。瀛洲排得上名號的門派長老全都來了,其餘各洲的頂級門派也派遣使者前來祝賀,只是原本六個頂級門派中僅有三個門派的使者到場。

    丹華派在此次的災難中失去了駐地,首座首徒帶著部分弟子出逃,目前不知所蹤;妙音門內正在內亂,完全顧不上搞外交關係;天機門更慘,溯流與天魔戰鬥的過程中不慎被捲入空間裂縫,下落不明,天機門的長老也死得七七八八,寂心一個人拼命擔著兩個門派,眼看也快要到了崩潰邊緣。

    只有珩洲的凌雲劍派和謹文派,因為寧舟劍尊的庇護暫時無恙。但寧舟在天魔封印一役中本源過耗,恐怕只有一兩百年壽元了。

    一兩百年的時間,對於化神修士而言並不算長。除非景天衍現在開始瘋狂嗑藥,否則幾乎不可能在她坐化之前順利進階煉虛。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周竹楨一樣從化神中期強行進階煉虛的。

    含華道君端坐前方,不由得有些感慨。

    當初含光精心布置,接天命之子入派,現在看來果然是最正確的決定。

    七大頂級門派當中,最早完成權力交接,首座首徒成功進階煉虛的,只有問道門一個門派。

    遠處有些竊竊私語飄進了他耳中。

    「我原以為這位道尊身為女修,脾氣應該稍微溫和一些,沒想到手段倒是和她師父如出一轍的狠辣。聽說那一日,雲霞城內幾乎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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