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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20:02 作者: 雲墨畫
含源道君簡單問了兩句,見她沒有大礙,又轉頭揪住含光道尊:「我是說這什麼味道呢,養神香?怎麼回事兒?都這麼久了,宸元的傷還沒好?」
他們先前都以為含光道尊一定是沒有重罰宸元的,所謂禁足百年養傷也只不過是幌子,怎麼現在看來事情有點不對勁?
「是我的錯。」含光道尊閉了閉眼睛,「出手失了分寸。」
「怎麼會……」含源道君一臉不可置信,「這都兩年了!這香……」
他雖然不是醫修,也能感受到養神香作用於元神的滋養溫補之力,有這樣明顯效力的藥材必然是極其珍貴之物。若是尋常損傷,用養神丹培元丹即可,哪裡需要用到這個等級的藥品?
宸元究竟傷得多重?
失了分寸……師兄他怎麼可能失了分寸?元神蘊藏靈台內府之中,原本就是不容易傷到的,他不讓刑法堂用打神鞭處罰宸元,難道捨得自己動手?像他那樣心思縝密的人,做什麼都是精心計量好的,不會有一分一厘的偏差,更何況是關於宸元的事情,要說是他失手將她重傷,他是怎麼都不相信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還要探究,含光道尊卻開口逐客了。
「我有些累了。」他負手道,「改日再說,你先帶純微去醫峰診治。」
他表情確實很疲憊,含源道君也不好再逼他,只能囑咐他注意休息,就帶著衛長歌離開了。
他們倆離開之後,含光道尊獨自在外間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進了內殿。
周竹楨已經稍微恢復過來一些,自己掙扎著想要起身,含光道尊扶著她靠在床頭坐著,周竹楨反手就攥住了他衣袖。
「師尊,您不要難過。」她小心翼翼地說,「沉玉師兄之所以選擇在道魔戰場自爆,就是不想讓您難過……」
她始終不願告知實情,也是不想給他再添重負。
他背負的壓力已經夠多了。門派的未來發展,明里暗裡的那些爭鬥,瀛洲勢力的平衡,守護天魔封印的義務……在這些壓力之外,他還要留出足夠的時間修煉,還要抽出時間照料她。
雖然她不願承認,但大乘期的主神,的確是太過強大。她師父只有煉虛修為,他又能做什麼呢?得知了強敵的存在,只是給他徒添痛苦罷了,並無任何助益。
在主神這樣強大的對手面前,她的每一步反抗,都要做好付出巨大代價的準備。這樣的痛苦若是由她來承受,倒也並不覺得如何,實在到了承受不住的那一天,大不了一死而已。可是她怎麼能連累她師父?怎麼敢連累她師父?
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為她付出了很多很多,無法報答養育之恩,已經是她不孝,若是再拖累他勞神受傷甚至是搭上性命,她萬死都難以抵償自己的罪過。
含光道尊坐在榻邊,盯著自己的雙手出了會神,半晌才低聲道:「對不起,宸元,師父沒用,沒能保護好你們。」
兩個弟子,數百年撫養,他早就視若親生子女,誰知道到頭來居然一個都保不住……他們踏上的哪裡是光明坦途?分明是一條死路啊!
修真者自爆等於神魂俱滅,若非絕望到了極點,是怎麼也不會選擇這一條路的。沉玉當年自爆的時候,心裡會有多痛苦?他居然半點也沒有發現異常……這個師父當得,未免也太失職了。
他嘆了口氣,一瞬間居然像是平白蒼老了十歲。
周竹楨心裡止不住的酸澀。她往前靠了靠,手臂環過他脖頸。
「您千萬不要這樣說。」她努力擁抱了他一下,「您是我見過最好的師父,能做您的徒兒,宸元很感激。」
「您沒有對不起我們。」她有些愧疚,又有些自責,「我應該早點離開門派的。如果真是大乘修士奪舍,他至少要等到合道才會對我動手,我以為自己至少可以支撐到下一代煉虛修士出現為止……」
然後她就可以放心去面對主神,若她勝,自然是皆大歡喜;若她敗,那就自爆元神,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幕後之人達成目的。
可是現在……
「是我自私了。」她緩緩地說,」請您……另擇弟子,承擔重任。」
正如溯流當日占卦所說,她前半生就是少年坎坷,親緣淺薄,若非得了歸真劍和沖元仙尊的傳承,現在已經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她其實很清楚自己應當表現出不堪重任的樣子,讓含光道尊放棄自己另擇弟子培養。可她……做不到。
她最害怕的並不是系統和主神的步步緊逼,而是他失望的眼神。
數百年道途,她從來沒有奢望過什麼不屬於她的東西,唯獨有一點渴望親情。
僅此一件罷了。
含光道尊像是被這一句話突然驚醒。
明明是他徒弟遭了罪,怎麼現在反倒像是她在安慰他?
他按了按眉心,扶住她肩膀。
「說什麼傻話?離開門派?離開門派你又能去哪裡?」
周竹楨不答。
「宸元,雖然門派和弟子之間互利互惠,但這並不僅僅是純粹功利的關係。」含光道尊撫了撫她頭髮,「當你遇到危難之時,門派不會拋棄你,師父更不會拋棄你。」
他現在思考的是系統的問題。
眾所周知,靈台是元神蘊藏之所,一方元神吞噬掉另一方元神就是奪舍,可見靈台的位置之關鍵。系統竟然躲在她靈台里……要消滅它,只有兩種辦法,要麼從外部消滅,要麼從內部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