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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08:31 作者: 藍色的奧斯汀
    他們正好走到村口,站在一棵大槐樹底下,頭頂的巨型樹冠遮天蔽日。賀宇川在樹蔭下臉色沉鬱,半天才說:「那你去幫我看看,有沒有一個年輕女孩子的墓,姓姜。」他答應說:「好。」賀宇川還囑咐了他一句:「看仔細一點。」

    他領命而去,跟村裡的大媽打聽了路徑,去檢視那塊墓地。那是海邊的一塊草地,海風徐徐,綠草沒足,墓碑一塊接著一塊,有的殘破陳舊,字跡也開始模糊,有的還很新,中間嵌著黑白照片。他來來回回看了三遍,看完了回去跟領導報告。

    他順村裡的小路走回來,遠遠看見賀宇川還在樹蔭下等著,一動不動直直站著,低著頭想事,手裡捏著一根煙。他走回賀宇川面前,才見他才猛然抬起頭。

    他匯報:「我去看了,墓地還挺大的,是不是這島上幾百年過世的人都埋在那裡了啊。主要是姓陳的和姓沈的,還有什么姓張的姓朱的,只有一個姓姜的……」他看到賀宇川的臉色驟然一變,目光突然變得凌厲,嚇了他一跳,連忙補充,「……不過看照片好象是個大爺。」

    賀宇川的臉色才漸漸緩和下來,挑眉瞪了他一眼,語氣生硬:「說話大喘氣?」頓了頓又說:「行了,走吧。」

    助理來公司不久。以前賀宇川也沒什麼助理,最近越來越忙,才找了一個人來專門負責他的日常會議出行安排,也幫他盯著郵件。助理覺得這件事太詭異,想要回去問問公司的元老,挑了同賀宇川私交不錯的陳侃。陳侃聽了神色一頓,偷偷告訴他:「姓姜的,那八成是嫂子。這件事你別亂打聽,沒人敢在老闆面前提。」助理不明所以地問:「為什麼?」陳侃撓頭,說:「好象是分手了吧……也可能是生病過世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後來一切又恢復正常。賀宇川照樣很忙,大部分時間在公司渡過,連郵件也常常沒時間看。助理會幫他篩選郵件,沒用的放進垃圾郵件箱,有用的才會留下來給他看。

    垃圾郵件千奇百怪,大部分被自動歸檔去垃圾郵件箱,有時候也有漏網之魚,比如這一天有那麼一封,澳大利亞東線七日游,雪梨,ayers rock,凱恩斯,圖片精美,價格昂貴,看得他頗心動,著實停下來研究了幾分鐘,不過最後還是按慣例扔進了垃圾郵件箱。

    沒幾分鐘賀宇川從辦公室出來,冷冷地問他:「我在垃圾郵件里看到個澳洲游的廣告,是你處理掉的?」

    助理想了想,覺得自己也並沒做錯什麼,回答說:「是啊,怎麼了?」

    賀宇川停了停,皺眉,最後說:「以後這個地址的郵件別刪掉。」

    那個廣告確實誘人,照片上的景色美輪美奐,也說不出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為賀宇川覺得自己象上緊了的發條必須要鬆弛一下,也許只是因為「澳洲」這兩個字戳到了他,他讓助理去旅行社報了個名,排開了工作去旅遊。

    旅行團不過六個人,一對蜜月旅行的夫婦,一家兩口子帶小孩暑假游,還有他一個孤家寡人。雪梨十分吵鬧,大石頭ayers rock還更有些意思,可惜他渾身下上沒多少浪漫細胞。想起過去,如果不是為了一個人,什麼去滑翔,看極光,估計是自己不會想到要去做的事。

    旅行社的行程包括在烏魯魯看日出,一大早起床要開車走出很遠的路程。在車上,他一直在打呵欠,他旁邊坐著那對夫婦中孩子他爸,也打著呵欠調侃他:「我是沒辦法,老婆孩子說走就走我只好跟著。我看你也是沒什麼興趣,還一個人,來幹啥?」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旅行,又為什麼選這一趟遠方之旅,也許只是為了了卻心愿,好讓自己死心。

    終於到了凱恩斯,這個常年濕熱,安靜閒適的熱帶港口,大部分人去往遊覽大堡礁的門戶。他們在這裡停留兩天,第一天是直升機俯瞰大堡礁,確實景色壯觀,嘆為觀止。那一對小情侶照樣你儂我儂,象塗了膠水一樣黏在彼此身上,孩子他爸照樣跟著老婆孩子鞍前馬後。

    第二天是七日游返程之前的最後一天,一隊人馬又被導遊領到碼頭,要坐船出海。

    碼頭上的人很多,這一艘遊船要聚集各方旅遊的人馬,所有人坐在碼頭前的長凳上等著登船。孩子他爸又坐在他身邊,大概這一團人只有和他勉強算有共同語言,只好跟他吐槽,一直在他耳邊嘮嘮叨叨:「你說這大太陽的,值得嗎?花那麼多錢,不就是看個海?咱們X島市又不是沒有。看看,我的肩膀,額頭,鼻尖,都曬脫皮了……」

    他聽了只是笑一笑。陽光確實刺眼,大海一望無垠,水波中跳躍著無數銀色的光斑。碼頭並不長,灰色的木板白色的欄杆。碼頭這邊是一大片草地,草地中央佇立著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放眼望去,還可以看見樹底下站著一個戴大草帽和墨鏡的姑娘。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一僵,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朝那邊的大樹和綠草地走過去。

    在澳洲遇到亞裔姑娘著實平常,大樹下的那個姑娘皮膚白皙,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連衣裙上印著跳躍的黃色小花,背著一隻大帆布包,身材纖細,一頭齊耳的短髮。他越走越近,她脫下那頂大草帽捏在手裡,又摘掉了墨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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