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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00:07 作者: 某某君
「廣白,看著我。」阮思火氣未消:「別又像我剛開始認識你那般畏畏縮縮的,有話就說,委屈也好,怨憤也罷,不論是什麼都發泄出來,別悶在心裡,我不喜歡你那樣。」
宋廣白緊了緊呼吸,若無其事的抬起眼皮:「姐姐,為什麼?」
他的嗓音含著哽噎。
「……」,阮思暫時鬆開了手中的力氣。
她知道,也在等,他憋著的許多話。
「姐姐,你明明都知道了……我就是景安鎮那個殺父的惡徒,那你為什麼沒把我交給衙門?還願意跟我一起逃跑?」
「那天晚上,你不是很害怕我嗎?你不是……已經不要我了嗎?」
「是啊…… 我殺了人,我是畜生,我是豬狗不如的東西,我這個該死的臭蟲,姐姐,你與我撇清關係本就是對的。」
宋廣白指節發白,又猶如不知疼痛的嘶咬著流血的唇瓣,他眸中難掩情緒波動,緊暼著眉,神情悲而淒冷。
宋廣白眼中一點點的紅了起來,他問出心中始終困惑的事情:「但我想不明白,這樣的我,姐姐為什麼還願意救我?」
「為什麼,還要和我一起逃跑?這可是重罪……姐姐不怕死嗎?」
「……」
阮思看著他,心口像是堵住一般,半晌吐出一口氣。
雖然,的確很是難以置信。
但阮思,從沒想過因此與他撇清關係,她覺得害怕的,也只是宋廣白拿刀欲殺周秉燭狠戾陰鬱的樣子。
很陌生。
少年秉著呼吸,繃著麵皮,死死盯著她,好像生怕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露;又像是有些害怕她被他這麼一說,生了反悔的心思。
這樣的宋廣白,矛盾而不自知。
「因為我永遠是你的姐姐。」阮思平靜的回應。
少年定住了:「姐姐你清楚,我們沒有血親關係,我那是趁著你失憶騙你的。」
「那又如何。」
外頭的雨水依舊未停,黑沉沉的天也一點一點漸變為青白。
阮思放下手中的布囊,拿出包袱里的帕子,先是給怔愣的少年擦去嘴上的血跡,隨後抓起少年撐著地髒污的手,耐心的給他擦拭乾淨:「廣白,對姐姐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姐姐心裡的廣白,不是壞人。」
「這個世界那麼大,只要咱們離周秉燭遠遠的,跑得遠遠的,也不會容不得你。」
「廣白,無論如何,姐姐都想你好好活著。」
啪嗒啪嗒豆大的水珠忽地滴落在她的手臂上,阮思抬起眼,就見宋廣白極其隱忍的抿著紅潤的唇,紅彤彤的眼眶潮濕一片。
唉,哭了。
*
這些個世界,不過皆是為男主女主所設的書本世界。
殺人?阮思上一世也殺過人。
若是重回那個時刻,阮思依舊會選擇用簪子刺死那個殺手。
宋廣白殺父……
阮思抬起手,手指輕撫過少年手臂上沉疴的傷痕,正回憶之時,就見少年身子忸怩的往後縮了兩下。
「姐姐,我自己來。」宋廣白側過臉,動作笨拙而慌亂的拿過她手裡的帕子。
「……哦,好。」阮思回過了神,她著重瞥了一眼少年的胸口,沒注意到少年逐漸發紅髮熱的耳尖,就轉過頭去,去摸索包袱里的布囊。
「……」,宋廣白凝了目光,偷偷看著阮虞的側臉。
方才,因著阮虞的幾句話,他整個人像是在做夢一般……此時,她溫柔的給他擦拭手裡的髒灰,卻又忽地撩起他的袖子,輕撫他的手臂……
宋廣白臉頰微熱,他吞了吞口水,低著腦袋快速抓捏著手裡的帕子摩挲乾淨。
「把手擦乾淨了就吃點東西,天要亮了,廣白,咱們再休息一會就該趕路了。」
「……好。」宋廣白咳嗽兩下。
「嗯?怎麼咳嗽了?」
她靠了過來:「是不是感染風寒了?」
「不不……」近乎結巴的,宋廣白神思呆愣的搖搖頭,又往後挪了挪屁股:「沒有。」
「……」阮思微微皺起眉,不解的望了一眼他微微泛紅的臉。
**
「姐姐,醒醒。」
幾聲輕喚叫醒了阮思。
阮思悠悠睜開眼,就聽到一聲微不可查的「咕咚」聲。
目光一移,就見少年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兩下,分外自責的嗓音從那處傳來:「姐姐的手好多拉痕……一定很疼吧?」
阮思的手扯動兩下,少年骨節分明包裹著她的手,慢慢鬆開了。
「是我害得姐姐。」
「姐姐,若是你後悔了,就與我說,我不會……勉強你的。」少年說。
阮思坐直身子,徹底醒神。
外頭的天已經大亮,雖是陰雲密布無光無晴,但雨水暫停,與阮思而言,雨停了,便是一個好徵兆。
*
阮思的兩手手心有意隱藏觸目驚心的傷痕,已被人用衣衫白條笨拙的包紮好。
阮思難以想像,在她因著頭腦昏沉禁不住睡去後,身側的這個「獨臂」小子是如何單手撕開自己的白衫,又是如何悄咪咪的給她包紮纏繞著她的手的。
阮思抿嘴舉起手,呦呵,還歪歪扭扭綁了半個不像樣子的蝴蝶結。
「姐姐,我去把馬拉出去。」
「我來。」阮思不容置喙的攔住他:「你手什麼時候好了,什麼時候才能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