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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3:00:07 作者: 某某君
不同於竹子抽打的細痕,而是一塊一塊的淤青和黑紫,這些傷,似乎是經過了日積月累的折磨,已經好不清了。
那些淤青一直從手臂上延續往上,順著阮思的目光,被挽起的衣袖遮擋住了,除了手臂,阮思想著他身上是否也是這般。
除了原身……河邊的風頗大,吹的阮思頭髮凌亂,阮思將臉從臂彎中抬起,掃掃臉頰的細發,哽聲問:「廣白啊,爹娘在世時,為人溫善嗎?」
他們是不是也曾像原身一般,那般兇狠暴力的打你?
宋廣白的手一停,他的手泡在寒涼的河水,少年的唇角一掀:「姐姐為何問起這個來?」
「是不是想念爹娘了?」
宋廣白眼珠定定的望向河水,他的腦海中快速的思考著,該如何編纂著他們的爹娘。
「不是……姐姐只是想說,以前是我虧待了你,我向你道歉。」
宋廣白的脊背一僵,河邊的寒風吹了過來,透進了他的衣衫,密密麻麻的刺進他背上的皮膚,冷的他不由地縮緊了身子。
宋廣白轉過身去,岸上的阮虞頭髮微散,被風吹的凌亂飄飛。
她穿著過於暗舊的衣裳,正撐著手肘蹲在岸上望著自己,細絨的黛眉蹙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有些蒼白,表情是宋廣白鮮少見過的……愧疚之色。
少年手抖了抖,眼前人瞧著莫名有些不真切。
宋廣白淡定從容的表情破開一絲裂縫,他轉過身去,繼續揉搓著盆里的髒衣。
少年動作未停,手指發紅,他很快便平復了心口的急促,緩聲道:「姐姐不必向我道歉,只要你不要拋棄弟弟,弟弟便心滿意足了。」
宋廣白低眉垂眼,盯著手中那些似乎已經刻入骨頭裡的傷痕,他唇角抿起,帶上莫名的隨意,他道:「就算姐姐打我,於我而言也比不過過去所受的痛,阿姐可知,這些陳年的傷是誰打的?」
少年語氣漠然,不急不緩,說起自己的傷痕倒像是在說今天吃什麼好。
「……」阮思記憶全無,她搖搖頭。
「是爹。」宋廣白揚起臉,觀向阮虞,臉上忽地露出了委屈:「姐姐,咱們的爹不僅是個賭鬼,還是個酒徒,以前,他總愛打我。」
阮思下意識撩起自己手臂的袖子,困惑的望向自己光滑還算白嫩的手臂:「那爹為什麼不打我?」
宋廣白微愣,抿了嘴,「因為爹喜歡女兒。」
宋廣白再不敢多說,立即低下頭。
古代重女輕男的還真是少見,阮思心中生了幾絲疑慮,可見少年匆匆止聲,卻還是忍住沒有多問。
她怕勾起了少年心裡的傷疤。
這弟弟如此乖巧懂事,卻怎麼這麼可憐呢?
唉。
阮思蹲著挪了兩步上前,笑了笑,聲音比以往更要柔和許多,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廣白,你你喜歡吃什麼呀?姐姐做給你吃。」
「飯。」少年一顫,瞟了一眼靠過來笑得分外親和的阮虞,小聲的開口。
「飯?」
「嗯,只要能有飯吃,就足夠了。」少年側了臉,表情認真,就像是有意在表明什麼,他說:「姐姐,我很好養,一點都不挑食。」
***
回去的時候,阮思正在廚房切菜,院外隱約傳來陌生的聲音。
少年就在院子裡,阮思沒有放下手中的菜刀,側臉對外頭問:「廣白,是有人來了嗎?誰呀?」
「過路的人,沒事兒。」
宋廣白拒絕了主動上門來修繕房頂的男人,冷著臉望著男人沒有好氣的離開。
待男人離開後,宋廣白才走進廚房。
他自然而然的坐在爐灶前燒火,阮思問他:「過路人怎麼跑這偏僻的地方來了?我剛才在廚房裡還聽見你說什麼滾遠點……」
「那個過路人問你什麼了?」阮思好奇地問:「廣白,你怎麼罵人呢?」
宋廣白不疾不徐的往爐灶里送了一根木柴,他眼皮掀也未掀,只道:「他說他是周秉燭的親戚,剛才是來特意警告我們的,要我們趕緊離開這個村子。」
「……」阮思放下了菜刀:「太欺負人了!」
「我已經和周秉燭說清了,再也不挨著他和林家了,他們怎麼還要趕我們?」
阮思平日裡耐心脾性自認為不錯,可這時,這火氣蹭蹭蹭的上來。
宋廣白瞟灶台邊的阮虞一眼,看她氣呼呼的模樣,忽地有些好笑,嘴角抿了又抿,臉頰的酒窩深深淺淺的。
「今早周秉燭來,說不定就是想趕我們走。」
「姐姐,你與周秉燭的婚事雖然沒了,但別人也會議論,說不定,周秉燭心裡一直忌諱著這事呢,畢竟他喜歡的是林家的小姐。」
阮思深深吸了口氣:「怪不得,他今天早上來了,坐了半晌,又說不出一句話來,原來是這事兒啊!」
「……」宋廣白垂眸隱去眼眸中的晦澀,他跟著點點頭,也帶著氣惱:「姐姐,要不咱們乾脆就離開這裡吧!」
離開這裡,離那周秉燭遠遠的。
「況且姐姐的屋子已經不方便住了,若是下個雨,那只能勉強姐姐和我擠在一塊了。」
「我們離開西田村吧?換一個地方生活,只要姐姐你……不拋棄我,還願意與我為家人,弟弟便會一直照顧你的。」
少年站了起來,眉眼極為誠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