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權衡，利弊

    上官炎面色一紅，沒有答話，清俊多姿的目光飄向石階之上的白衣女子，見她與東方昊並肩而立，夜風吹起兩人的衣襟，飄飄若仙，宛若神仙眷侶，寬大的衣袖之下，一大一小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上官炎面容立時一窒，死死的盯著那雙手，臉色也由紅轉白。

    他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為何還會如此親昵的拉著手？

    上官炎的神色變化，都被上官夫人看在眼裡，所謂知子莫若母，一點也不假。

    上官夫人恨鐵不成鋼，卻也無可奈何，自己的兒子什麼樣她比誰都清楚，這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真的等到他自己醒悟，說不定上官家族九族之內都要被誅殺了。

    「炎兒，天下美人兒比比皆是，論家世背景，強過龍璇璣的不知凡幾，你少年成名，位居高位又是這番容貌，龍璇璣愛慕你，也是情理之中，但你是男子萬不可沉迷，現在是皇帝要辦她，我們上官家就算是皇親，也沒辦法幫她，聽娘的話，你趕緊讓開吧。」上官夫人循循勸慰著，盡最大努力扮演著好母親的角色。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審視和猜度，還有各色鄙夷的目光紛紛往龍璇璣看去。

    方若海暗暗為龍璇璣捏了一把汗，如果這是在家裡，身為母親這樣問話，無可厚非，可這畢竟是在外面，還是千人圍觀的時候，這麼一說，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龍璇璣，什麼少年成名，言外之意分明就是說龍璇璣在勾引自己的表兄！她的清譽盡毀，以後豈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閨閣少女，可以愛慕，可卻不能勾引，這樣下去，不是變成了蕩婦行徑，這樣的女子，就算是姿容絕世，可誰敢娶回家去！

    刺客聯盟的首領嘿嘿笑著，目光中閃過一絲淫@邪，「龍家這小丫頭，看起來聖潔得好似仙女，沒想到骨子裡這麼浪！」

    還沒有跑散的黑甲軍有人也是嘲笑道，「上官家的家風一向都非常的彪悍，聽說這位龍姑娘的母親上官萍，可是前任巫女，卻抗旨不嫁，最後被指婚給江南富商，嘖嘖，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處處都透著嘲諷和鄙視。

    對於捉拿朝廷欽犯，他們都沒有這麼齊心協力，可若論嘲諷之類的下三濫手段，他們卻是比誰來得都統一。

    石階上的龍璇璣挑了下眉，頭一次將審視的目光投在自己這個名義上的舅母身上，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非常有智慧也非常陰險的女子。

    上官炎身為朝廷命官，卻與方若海分庭抗禮，這明顯是不尊旨意，若方若海上報，上官炎最輕的是丟官，嚴重一點的話，連腦袋都可能沒有，還要連累上官家誅九族。

    然而被上官夫人這麼一說，這事情的嚴重程度就下降了好幾個等級，都是龍璇璣在勾引上官炎，上官炎少年英雄自然難過美人關，如此也算是人之常情，這樣一來，上官炎的罪責就輕了許多，如果碰上皇帝心情好，可能也就不予追究了，畢竟，誰還沒有個年輕的時候吶。

    「母親！」上官炎拔高了音量，將人群中的鄙夷和嘲諷都壓了下去，就聽他嚴肅的反駁，「璇璣表妹冰清玉潔，是我對她存有這樣的心思，她從未接受過我的情義，請母親收回剛才的話，向璇璣道歉！」

    「逆子！你想氣死我嗎？」上官夫人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扇了過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己給龍璇璣道歉，你的腦子有坑吧！

    啪！

    這一聲脆響，比上官炎拔高的音量，更讓人震驚！

    上官夫人怒不可遏，指著上官炎喝道，「上官炎，這是你對母親說話的態度嗎？龍璇璣乃是晚輩，我這個做舅母的，即使這樣教訓她，又有何不可？」

    我去！

    人群立時就安靜了下來，看上官夫人惱羞成怒的樣子，他們也都能明白，這一切都是上官夫人自己的說辭，上官炎其實是一廂情願的，什麼勾引，都是放屁！

    上官炎沒有躲開，白皙的臉龐上清晰的五指印記，十分的不協調，他卻根本不理會，而是固執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星目隱含著濃濃的怒火，「璇璣她沒有錯，有錯的是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不許你這樣說璇璣。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通州刺史，沒有她，就沒有上官家的未來，來人，將夫人送回書院！」

    上官炎一聲令下，立即便有兩人從戰馬上翻身而下，一左一右的站在上官夫人的兩側，準備強行將她帶走。

    上官夫人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如此的執迷不悟，完全不顧家人的死活，只一心為著龍璇璣，剛才的怒火未平，此刻更如同火上澆油，她氣得渾身顫抖，「好好好，上官炎，你真是我的好兒子，你要執迷不悟可以，你怎麼能讓這些通州的布防兵和你一樣的抗旨，你這是要讓他們去送死！」

    上官炎倔強的梗著脖子，「母親，跟著我上山的都是自願來的，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請母親回去吧，不要妨礙我們的事。」

    這孩子是失心瘋了吧！

    上官夫人眼一閉，身子劇烈一顫，如同大海中的小舟被不孝子的狂風海浪吹打得左右搖擺，眼看著就要跌倒在石階上，上官炎連忙伸出手將母親抱進懷中，倔強的臉容顯出擔憂，急切的呼喚道，「娘，娘你怎麼樣？」

    龍璇璣面色一沉，微微閉了閉眼，隨即面色便恢復了正常。

    東方昊淡淡一笑，聲音冰冷至極，「你這舅母，好演技。」

    龍璇璣沒有說話，在很多時候，人都是在做選擇，當你看不到未來的路時，你的選擇只是盡力的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可若你能看得長遠，你要做的便是把自己變成有勇氣承擔風險的人，而這樣的話，你的選擇也會不同。

    上官夫人只看到眼前，站在她的立場她並沒有錯，龍璇璣沒辦法去責怪她，但她拼命的阻止上官炎，強行迫使上官炎和她一樣，做出選擇，這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兩人目光如炬，都已看出上官夫人是假意暈倒，上官炎表面叛逆，但眼前這女人畢竟是他母親，他絕對不會不管的。

    不多時，上官夫人幽幽轉醒，看到兒子焦急的臉，她終於咬牙下定了決心，她推開上官炎，自己踉蹌不穩的站了起來，「好，上官炎，既然如此，我們就看看，看看他們是否願意為龍璇璣去送死！」

    上官夫人疾言厲色，飽滿的額頭上因為憤怒暴起了青筋，看起來有幾分猙獰，她突然揚起右手，高聲說道，「通州的士兵們，你們是否認識這個令牌？」

    那兩個本要架走上官夫人的大漢連忙往她的手中看去，只見一塊黑色木牌上刻著一隻碩大的虎頭，下面還雕刻著兩把小劍，兩人面色大變，其中一人脫口而出，「刺史令！」

    刺史令一直是上官炎隨身攜帶，怎麼會在老夫人手中？

    兩名大漢不解的看向上官炎，目露疑惑。

    上官炎不自覺的摸向自己的胸口卻摸了個空，頓時明白母親這次暈倒，是有意為之。

    「母親！」

    上官炎又氣又急，上前就要去搶，上官夫人卻將那令牌橫在自己的胸口，這樣一來，縱然是親生兒子，也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到這個位置去搶奪。

    「通州的將士們，你們都識得這是刺史令，沒有這個令牌，沒有人會調動你們，是不是？」上官夫人大聲的問道。

    「是！」

    那些跟著上山來的士兵們，不得不回答。

    「好，現在這令牌在我的手裡，我代替刺史上官炎下達命令，你們可願意服從？」上官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又問道。

    「這.....」

    這一下，就沒有人回答了，雖然刺史令在你的手裡，可你也不是刺史，這命令，不能算是命令吧。

    見無人應答，上官夫人也不生氣，繼續問道，「你們也知道龍璇璣是欽犯，如果阻撓，那就是抗旨，上官炎是刺史，皇上怪罪下來，大不了撤了他的官，可你們就是普通的士兵，若是被安上抗旨的罪名，恐怕就要直接掉腦袋了，可若你們不阻撓，反而去幫助方大人，等捉到龍璇璣後，說不定還會因此加官進爵，前途一片光明，到底要怎麼做，你們自己權衡吧！」

    「.....」

    這個問題比剛才的問題更讓人難以回答，黑色大氅的通州士兵們陷入了沉默，他們只是知道來助陣，可卻並不知道是要幫龍璇璣，被上官夫人這樣一說，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思量。

    上官夫人心中非常得意，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生死面前，沒有人會犯傻，龍璇璣沒有任何背景，也沒有一官半職，他們為什麼要為她去送死？除非他們是腦袋有坑！

    此刻，騰飛書院的石階上聚集了千百號的人，卻非常的安靜，黑甲軍和刺客聯盟，以及方若海帶領的官兵都在等著看通州士兵的反應，當然，他們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就是通州士兵們絕對不會去為了龍璇璣而冒險，他們一定會支持上官夫人的提議。

    上官夫人給他們的是無限美好的未來，而上官炎卻是要讓他們送死，怎麼選，這不是明擺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