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故意，保存顏面

    「準備好你們的行禮，一刻鐘後出發通州。」龍璇璣將秀兒交給上官炎，快步走下台階。

    上官炎一愣，秀兒卻拉著他的手催促，「哥哥，快點，姐姐說不能耽誤了時辰。」

    上官炎無奈只得去收拾東西，好在他們來的匆忙也沒什麼東西，簡單收拾下就可以了。

    兩人在廊下站定，龍觀瀾上前一步，恭聲介紹道，「主子，這位是太醫院的劉太醫，持名帖前來拜會。」

    龍璇璣微微點頭，龍觀瀾退在一側。

    「劉太醫來者是客，請前廳用茶。」龍璇璣視線在來人身上掃過，斂身為禮，微微一笑，從容不迫。

    眼前的少女盈盈玉立，五官姿容堪稱絕世，尤其是淺淺一笑間，如浮雲掠影，美絕人間，這原本該是目空一切的高傲女子，卻如此謙謙有禮！與外界的傳聞，相差甚遠啊！

    他連忙拱手，「久聞龍三小姐賢名，今日得見，劉某三生有幸。」

    龍璇璣笑道，「劉太醫仁心仁術，璇璣也是早有耳聞，早就該去拜訪，只是俗務纏身，卻要勞煩劉太醫親自前來，罪過，罪過。」

    劉鳳傑又是一驚，這個女子不僅有禮，還很謙遜，對於自己的恭維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反過來又抬高了自己，讓你覺得你和她之間是平等的。

    兩人在前廳落座，龍璇璣是主，劇中而坐，劉鳳傑是客，做在客位，卻也是尊位。

    蘇芳菲捧茶獻上，與龍觀瀾一左一右站在龍璇璣身側，兩個人的面容和身姿都透著一股子英氣，不容小覷。

    「劉太醫，請用茶。」龍璇璣淡淡笑著，落落大方的招呼著。

    劉鳳傑也是呵呵笑著，「三小姐無須客氣，劉某人冒昧前來，實在是有事相求。」

    龍璇璣微微一笑，水眸霎時生機勃勃，「求之畏之，可不是醫者的本心，盡人事聽天命，一切順其自然便是，不過劉太醫可是與璇璣想到一處了，璇璣正好也有事找劉太醫幫忙。」

    劉鳳傑被她那幾句話弄得有些暈，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猛然聽到她說找自己有事，立即答道，「三小姐請說，但凡劉某人能辦到，一定全力以赴。」

    龍璇璣要的就是這一句，她笑著說， 「不需要劉太醫全力以赴，只需要劉太醫陪同上官大人一同去通州上任便可。」

    「只有這樣便可？」

    「只有這樣。」

    「那好，我....」

    「劉太醫快人快語，事不宜遲，請立即出發吧。」龍璇璣站起身來，又是一禮，笑咪咪的看著劉鳳傑。

    這是要送客了。

    劉鳳傑跟著站起身，龍觀瀾已經走了過來，冷峻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輕快的笑意，「有勞大人，上官大人都已經準備妥當，就等大人了，請這邊走。」

    「好好好。」劉鳳傑一臉的喜氣，跟著龍觀瀾出了前廳，見上官炎就等在門口，連忙迎了上去。

    「劉大人肯陪同炎去通州，感激不盡，事不宜遲，請大人上馬，我們即刻出發。」上官炎知道來的人是劉鳳傑，便也明白了龍璇璣的意思，她不能回去，便讓這個太醫跟著去給母親看病，劉太醫醫術高超，想必能藥到病除。

    「大人先請！」

    上官炎昨日被封為通州刺史，堂堂的封疆大吏，官職在劉鳳傑之上，他可不敢走在上官炎前面。

    上官炎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往前廳看了眼，見龍璇璣已經離開，心內悵然若失，然母親重病，他也不敢耽擱，率先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通州而去。

    「劉大人是如何得知家母病重？」路上，上官炎實在是猜不透這中間的曲折，便主動開口與劉鳳傑搭話。

    劉鳳傑驚訝的反問，「令堂病重？下官不知。」

    上官炎卻比他還驚訝，「既然大人不知家母病重，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所謂何事？

    劉鳳傑瞪大了眼，張了張嘴，這才想起自己去找龍璇璣是要請她去給於為民治病的！

    自己還沒開口，就被龍璇璣搶了先！稀里糊塗的就出了京城。

    「哎呀，怎麼把這個事給忘記了。」劉鳳傑連連拍著腦門，心內後悔不已，他怎麼把這個事給忘記了。

    上官炎狐疑的看著他，「劉大人，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

    劉鳳傑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嘴巴，臉上卻露出無所謂的笑容，「沒事，沒事。」

    上官炎見他不說，也就沒有再繼續逼問。

    劉鳳傑卻有苦說不出，他已經答應陪同上官炎去上任，現在總不能反悔說自己還有事，事到如今，他就只有硬著頭皮往前上了。

    他不能坦白的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一個可以做龍璇璣祖父的人卻被她給看得透徹，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給打發了，如果讓別人知道，還不笑掉大牙！

    劉鳳傑也不是笨人，只是心中太在意這件事，反而被龍璇璣拿捏住了，但偏偏他無法發火，憋得他時不時的吸氣，以平復自己激盪的內心。

    「其實劉大人無需在意，璇璣她慧眼獨具，早就知道大人要來。大人心中所求之事，想必她早有應對之法，大人何必杞人憂天，順其自然，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上官炎到底還是沒忍住提點了劉鳳傑一句，畢竟他還要藉助他的醫術，打消他的憂慮，也是對母親好。

    劉鳳傑別的沒聽進去，那句順其自然他可是聽得明白清楚，剛才龍璇璣也是這麼說！

    也就是電光火石的間隙，劉鳳傑豁然開朗，他明白了龍璇璣的用意。

    她一定是知道自己的來意，不忍當面拒絕，可又不能不顧忌於為民的面子，只得找了個藉口，將自己支開，這樣不僅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也沒有損害於為民的面子，兩全其美。

    明白了一切，劉鳳傑心裡沒有半分的不滿，反而有些感激的意味，他朝著上官炎拱手，「大人直言，醍醐灌頂，多謝。」

    上官炎也拱手，卻是苦笑道，「我也是才明白而已。」

    兩人相視一笑，策馬前行，間或回頭，京城那四方的天地，已經遠遠的留在了天邊。

    獅子街東院，涼亭。

    已經入秋，枝葉開始發黃，秋風一吹，簌簌而落，倒也自成風景。

    涼亭中擺著一個小石桌，四隻小凳圍成一個圈，龍璇璣坐在石凳上，目光往高大的白楊樹上飄了幾眼，又落在眼前。

    葉子息就站在石桌前，明明就是一個小娃子，卻努力裝作知書達理的樣子，看著就有幾分滑稽，龍璇璣卻沒有笑意，來接葉子息的人，已經在等著了。

    葉子息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是父兄再見到貴客時該有的樣子，然而實際上他知道自己的樣子是拘謹又不安，秀兒在的時候，他還能坦然面對，現在秀兒走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在龍璇璣的目光下，他不自覺的往後縮了下腳步，悄悄靠近了蘇芳菲，蘇芳菲溫柔一笑，露出鼓勵的神色。

    龍璇璣指了指對面的石凳，「都坐下吧。」

    「子息，你不是有話要對少主講，現在可以說了。」坐下之後，蘇芳菲低聲提醒。

    「是...是的...謝謝...謝...」不知怎的，一觸及龍璇璣的目光，葉子息就覺得害怕，龍璇璣身上的那種氣勢，讓他心悸。

    龍璇璣抬手，制止葉子息繼續講下去，「不用謝我，若不是你自己勇敢堅強的撐過來，就算是我，也無法順利將你帶出來。另外，你無需裝作任何人，只要做好你自己，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葉子息得到表揚，漆黑的眼眸有了驚人的神采，卻並不明白龍璇璣的話，「做好自己？」

    龍璇璣表揚了他，他覺得非常高興，也忘記了害怕，說話也利索多了。

    「天地之大，物種千萬，你要模仿的何止一人？與其跟著別人的樣子，不如跟隨本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無論頂著多大的壓力，如果那是你自己要去做的，你便堅持。就如同今日，我要將你送走，若你不願意，你也可以不去。」龍璇璣慢慢的解釋著，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

    經歷了皇宮的兵變，葉子息也算是為葉家親手報了血仇，但他才十歲，今後的人生還很長，龍璇璣並不想讓他過殺手般的生活。

    「龍姐姐，我願意去！」葉子息握緊了拳頭，「在做自己之前，要先有能力保護自己和親人！」

    想起秀兒純美的小臉，葉子息更覺得自己要變強大，否則要怎麼對付那些膽敢靠近秀兒的臭傢伙們！

    龍璇璣眼角一抬，行啊，小子，知道舉一反三了，孺子可教！

    蘇芳菲五折嘴巴偷笑，「少主，皇宮一趟，他可是真的長大了。」

    龍璇璣擺了擺手，「既然道理你都懂，我也不廢話了，但你記住，在那邊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往死里揍他，出了事，我給你兜著。」

    「正是，不管是誰，你只管打回去便是。」蘇芳菲也在旁附和。

    葉子息眼眸晶亮，卻站起身撩衣跪下磕了兩個響頭，「兩位姐姐再生之恩，沒齒難忘，子息學成之日，就是返恩之時。」

    龍璇璣皺了下眉，蘇芳菲卻紅了眼眶，趕緊拉他起來，一直手還拍著塵土，「誰要你跪了，快起來。」

    啪嗒！

    一截枯枝從涼亭外的白楊樹上掉落，落在涼亭外的石階上，碎成了兩截。

    龍璇璣哈哈一笑，抬眼看著白楊樹的樹冠，「追雨，葉子息是我罩著的人，小心伺候著，但也別縱容，該錘鍊還得錘鍊，若讓我知道他什麼本事都沒學到，我就拆了極道的大本營。」

    隱藏在那裡的追雨叫苦不迭，他就不該主動來領這個差事，本以為可以討個便宜，沒想到捧來一個燙手山芋，按照那兩位的說法，這那裡是訓練殺手，分明是在供祖宗！

    到他也沒辦法，只好飛身下來，還陪著大大的笑臉，「龍姑娘的話，小的們不敢不聽，您放心將小葉交給極道，五年後，必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