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殺機，死因之謎

    東方昊抬起頭，凝視著龍璇璣的黑眸，「這麼多年我常常在想，母親的這一生既短暫又悲苦，她沒有得到一天的快樂，如果她真的是喜歡過父皇，我替她高興，因為她曾經幸福過。」

    龍璇璣尷尬一笑，慢慢鬆開了手，東方昊的意思她明白了，事關雲貴妃的過往，就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東方昊也想要知道，她側身讓開，正要走到一邊去，東方昊卻說，「沒什麼要瞞著你的。」

    龍璇璣說不出是該高興還是該為自己悲哀，如果他們是夫妻，東方昊這麼說，她肯定是非常的高興，可現在兩人的關係十分的微妙，他這麼一說，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可自己又多知道了一個他的秘密，這以後要是不和他在一起，她擔心東方昊會讓她永遠記不得那些秘密。

    第四層的抽屜在兩人的注視之下被緩緩打開，除了一個已經舊得發黃的夾襖之外，兩人並沒有發現其他的。

    東方昊伸出手拿起夾襖，這是他兒時的衣物，十多年沒碰過，上面已經有了一層細細的灰塵，剛一接觸，就起了一層薄煙，東方昊毫不在意，捏起夾襖細細的檢查，如果能藏什麼東西，也就只有這個了。

    「你看看，我找不出。」東方昊檢查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把夾襖遞給了龍璇璣。

    龍璇璣提了一下眉頭，心中卻極為讚賞，東方昊很誠實，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而不會為了什麼面子硬撐著。

    她接過來前後翻看了一遍，又用手細細的摸過，也沒有發覺什麼異常，便笑道，「是我多疑了，也許.....」

    她要說也許貴妃娘娘根本就沒藏什麼東西，可她才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她的指甲被一條絲線給勾住了。

    那是夾襖的底邊，繡娘為了顯得做工好看，特地將邊角做了處理，按理說這本沒有什麼，但其中的一條絲線比其他地方的線，看起來更新一些，這條線顯然是後面弄上去的。

    因為是在底邊，若不是龍璇璣的指甲被勾到，他們誰都不會去注意這個細節。

    龍璇璣看了眼東方昊，發現他神色凝重，正猶豫間要不要去打開，東方昊已經從她手中拿過夾襖，「你退後幾步。」

    既然線是後面縫上的，顯然這裡面的東西都被人翻查過了，為了避免意外，龍璇璣躲一下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東方昊取出匕首，小心翼翼的劃破絲線，捻起一頭將線拉了出來，一個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絲絹，就掉了出來。

    東方昊慢慢打開，臉色大變。

    果然有東西。

    龍璇璣顧不得在躲，幾步就上前來，借著油燈的光亮，她也看清了裡面的內容，臉色也跟著變了。

    這是一幅畫。

    可惜畫的卻不是皇帝，更不是草原，也不是什麼風花雪月，而是一座墓室！

    說它是墓室，只是因為這幅畫的正中畫了一幅棺槨，一群人跪在下面磕頭，也不知是在痛苦還是在懺悔。

    東方昊眼中露出一絲困惑，隨即他便看向了龍璇璣，挑了挑眉。

    龍璇璣此時的震驚簡直是無以復加，這幅棺槨，她確實是見過！就在江州城外的密林里，龍觀瀾帶著噬天的人千辛萬苦抬來的！

    那裡面，是早已腐爛成骨的上官萍！

    龍璇璣猛然抬起頭，畫中的黑衣少女側目微笑，她終於想起來，這個人是上官萍！

    她終於知道第一眼所見那熟悉的感覺因何而來，上官萍的五官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她看到那黑衣少女，其實就感覺在看自己。

    「想不到我娘和你母妃還是閨蜜！」龍璇璣自嘲一笑，懷疑來懷疑去，竟然弄到了她自己的身上，這可是在她的計劃之外的。

    東方昊卻顯得十分不解，「你竟然不知道？萍姨雖然是官家小姐，可卻也是第一美人，母妃少時慕名前去拜訪被萍姨的氣度折服，當場就義結金蘭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龍璇璣一怔，「你母妃就是極道的老大墨飛雲嗎？」

    對上官萍的調查中，龍觀瀾情報顯示，上官萍有一個至交好友，乃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殺手組織極道的大佬墨飛雲。

    東方昊點了點頭，剛才的疑惑遁去，「極道是外公所創立，旨在救死扶傷剷除邪惡，伸張正義，到了母親手裡，已經從明轉暗，極少有人知道，據我所知，只有她的親信和至交好友才知道她的這個身份。」

    龍璇璣頹然的攤手，「我確實不知，你也知道我從小就得了傻病，記不住東西，小時候的事都不記得了，這件事我其實是在上次遇襲之後查到的。如果還有其他事我遺忘了，你可要及早告訴我啊。」

    以東方昊的精明，一絲一毫的差錯都有可能被他發覺，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是假冒的，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龍璇璣乾脆攤牌，給自己留條後路，免得以後忙中出錯。

    東方昊細細的看著她，眼中似乎有著千言萬語要說，可最後卻只是點了點頭，「好。」

    你不記得沒關係，只要我記得就好。

    「這個我認得，是我娘的棺木，為了查她的死因，我讓人挖出來過，可這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龍璇璣的視線再次回到東方昊手中的絲絹上來，縱然她聰慧異常，一時間也覺得千頭萬緒，無從想起。

    「提醒。」東方昊對於龍璇璣自掘親娘的墳墓沒有多少震驚，他頭腦冷靜的分析著，「這個人是想讓我們去查萍姨的死因，只有知道萍姨的死因，我們才能得到這裡面被換走的東西！」

    龍璇璣冷笑，「好深的心機！」

    她的目光看向畫中的白衣男子，「你可知道這個人是誰？」

    東方昊搖頭，「這畫是母親去世前一天所做，我根本沒來得及問。」

    「他就是取走夾襖裡面東西的人！」

    「正是，我也如此想。」

    兩人對看一眼，又都沉默了，即使他們知道，可也無法找到這個人，畫上的五官很模糊他們根本看不清楚，縫製夾襖的絲線和手法都是常用的，宮裡的任何一個宮女都會，這樣查下去根本是大海撈針。

    龍璇璣苦笑，「他是逼著我和龍家決裂！」

    「龍家本是江州一帶毫不起眼的商賈之家，萍姨卻肯下嫁，龍梓民很不簡單。」東方昊看著龍璇璣，意有所指。

    龍璇璣也是此道中的高手，焉能看不出龍梓民大有問題，只是龍家幾乎已經家破，她為原主伸張正義的目的已經達到，她不想在與龍家的人有任何的瓜葛。

    然而眼下，還得從龍家入手，找出皇后與趙蝶衣聯手背後的主謀。

    只有找到這個人，真相才能大白。

    龍璇璣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會到來，龍家的這趟渾水還得她自己去趟。

    「對了，上次你說要我為你畫棺槨，難不成就是這個？」龍璇璣突然想起通州城外的新大樓中，兩個人的約定。

    東方昊搖頭，「此棺槨飛非彼棺槨。此事先放一放，我們先將害萍姨的人找出來，我知道當年皇后參與了此事，她的內應十有八九就是趙氏，你要多留心。」

    「我曉得。」龍璇璣提不起精神，含糊的答應了一句，扭頭看著東方昊，「貴妃娘娘究竟是怎麼死的？」

    她這句話問得突然，她能感覺到東方昊的身體在聽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變得僵直，墨玉的眸子陰沉得猶如七月的雷雨天，只要一道驚雷，就能瓢潑而下。

    他就那樣陰冷無情的盯著龍璇璣，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樣，然而龍璇璣知道，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看自己，他只是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之中。

    「被人殺死的。」良久之後，東方昊幽幽的開口，他拿起油燈，向龍璇璣伸出了手，「我們回去吧。」

    他側著身子，俊美無儔的側臉被隱在燈火之下，一半明媚，一半昏暗，瘦削的身形雖然站得筆直，龍璇璣卻隱隱感覺到了他內心深處的悲傷，這個時候，他不是白日裡那個叱吒風雲的高手，將一切人和事都掌控得很好，他只是一個從小就失去父母之愛的可憐人。

    一霎那，龍璇璣心裡湧上莫名的心酸，毫不猶豫的伸手握住東方昊的手，嫣然笑道，「聽你的。」

    東方昊手掌微顫，眸子深深的凝視著她，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就喜歡聽這樣的話。

    兩個人很快離開飛雲宮，東方昊將龍璇璣送回獅子街東院之後，回到了瑞王府，簡單洗漱之後躺在了榻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而此時，在皇帝的寢宮中，永曆帝東方明也是毫無睡意，龍床前側的矮几上，催人入眠的沉香裊裊，似雲般飄散著，東方明凝視著薄薄的煙霧，眼神晦暗不明。

    「連城，昊兒竟然猜到了朕的用意。」

    皇帝朝著虛空說話，本來沒有人站立的地方，一個暗影慢慢凝結出來，死衛夜連城的身影浮現。

    「三分之一的兵權和一個女子相比，分量顯然更重一些，若瑞王不糊塗，該知道如何選擇。」夜連城低垂著頭，恭敬的回答。

    「這個女子很不簡單。」

    皇帝的聲音淡然得毫無波瀾，夜連城卻是心中一驚，皇帝這是要對龍璇璣下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