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追悔，莫及

    冷宮作為歷代皇朝的特殊產物，記載著一個帝王的閱女興衰，數個家族的從興旺到衰敗的過程，是個極其特別的存在，被許多要往上爬的人，認為是最不吉利的地方，極少會踏足這裡，尤其是晚上，除了宮門上的兩盞風燈之外，冷宮內一片漆黑，一排屋舍掩映在夜色之中，猶如一隻沉睡的猛獸，讓人的心都跟著顫顫。

    就是有些不怕沾晦氣的人，在冷宮裡行走，就好像再逛街一樣逍遙自在。

    龍璇璣換了身夜行衣，長發照樣束起，背著手，慢慢的踱著四方步，挨個屋子裡找著郁雪衣。

    小白蹲在她的肩頭，深藍色的貓眼與夜色融為一體，它不出聲，誰也覺察不出。

    赫然，風中傳來一陣破空之聲，這聲音極為細小，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卻沒能逃過龍璇璣的耳朵，根本是不假思索的躲在暗處，就在她剛剛躲好，一道人影便驟然出現在她剛才站立的地方，那人舉目四望，辨別了方向之後，就朝後排的一間屋舍飛掠過去。

    那人身材修長，全是裹在夜行衣里，龍璇璣與他隔著十多米的距離，卻依然不敢呼吸，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在毓秀宮與郁雪衣偷@情的那個！

    這個人功力遠在龍璇璣之上，可惜不知什麼原因，他居然沒有發現她。

    龍璇璣本也是要找郁雪衣問一些事情，可她沒想到這個人也會來，他來幹什麼？自己的姘頭落難了，來安慰的？還是要來救人的？

    一想到可能是後者，龍璇璣就覺得心頭髮麻，她可不能讓郁雪衣這麼輕易的就被就走了，原主母親所中的毒，可還沒有查清！

    「小白，看你的了。」龍璇璣躲入隨身空間，與小白心念互通。

    「主人，你放心，我自會小心。」

    小白縱身一躍，跳上房梁，沿著飛檐攀上屋頂，追著那人的方向跟了上去。

    黑夜，是貓的天下，因為，縱然是武功在高強的人，也不會和一隻出現在冷宮的貓去計較。

    冷宮，別的不多，老鼠最多！

    那人只是略略掃了眼從門縫裡擠進去的小白，便收回了視線，他以為小白是來捉老鼠的，能將這裡的老鼠消滅乾淨，也算是對雪衣的一種安慰了。

    「你放心，大哥和嫂子，小晨的後事我都已經安排好，小曦被東方昊刺了一刀，我看是救不活了，所以你要好好的，郁家現在就剩你了，血海深仇，不能不報。」

    那人坐在缺了一隻腳的矮凳上，平靜的述說著，神色漠漠。

    「不，我還有凌兒，他是太子，只要他登基為王，郁家的大仇便能報。」郁雪衣咬著牙，布衣木釵卻也難掩她的嬌媚，反而有一種清新乾淨的氣質，只是眼神過於陰鷙，一看就知是個心機深沉的婦人，並非善類。

    自己的兒子被立為太子，這是郁雪衣最值得驕傲的事情，她很慶幸，自己的事情沒有連累到兒子，要不然，可真就是全軍覆沒了。

    「哈！」那人嗤笑一聲，眸子裡竟是嘲諷，「幸虧本座留有後手，沒有將籌碼都壓在東方凌那個廢物身上，他，還有他手下的人，都特麼的是廢物，那麼好的機會，居然沒有殺掉狗皇帝！竟然讓東方昊給翻了牌！蠢貨！」

    郁雪衣沒明白他的意思，秀美一蹙忙忙問道，「阿塵，你說什麼？凌兒怎麼了？」

    她被打入冷宮，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東方凌已經被皇帝廢黜，並逐出了皇宮，斷了一隻手，還中了蛇毒，此刻落魄街頭，形如乞丐！

    「凌兒凌兒，叫的這樣親熱，難道你對狗皇帝余情未了嗎？」那人對郁雪衣急吼吼的態度非常不滿意，他冷冷的看了郁雪衣一眼，忍不住打擊她，「你放心，不過是斷了一隻手，不過他中了本座的毒，就是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你給他下毒？為什麼？」郁雪衣粉臉煞白，一隻手使勁的捂住胸口，她怕自己不用力的話，心臟就會跳出來，她的一顆心已經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著。

    龍璇璣在隨身空間裡，並不能看見外面的情形，但是卻可以聽見，此刻，她也終於能明白，為何東方凌在被巨蟒咬了之後，卻沒有毒發，原來是身體裡有另外一種厲害的毒藥，以毒攻毒了。

    這個郁雪衣還真是奇怪，她兒子斷了一隻手，她不覺得驚訝，可是對被下毒卻耿耿於懷，真是搞不清狀況。

    聽聲音，龍璇璣判斷出郁雪衣此刻萬分震驚，似乎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糅合在其中，而那種情緒是什麼，龍璇璣還猜測不出來。

    聽那人又是一聲冷哼，「他是太子，不早做準備，若狗皇帝發生了什麼意外，他就會登基成為皇帝，如果是那樣的話，本座豈非為他人做嫁衣。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買賣，本座怎會去做！雪兒，幸虧準備得早，也讓本座看清他的能力，還有那個趙東城，枉費本座將他從宗人府撈出來，路都已經給他們準備好，還是不能成事，真是蠢！」

    郁雪衣瞪大了眼，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話，那人便將她被打入冷宮之後的事情，都將了一遍，講到波瀾起伏之處，他還站起身親自示範，揮手之間，大有指點江山的氣勢。

    「蠢？」郁雪衣臉色白得嚇人，有點欲哭無淚，一股火想發又發不出來，憋得她都快要瘋掉，「你才蠢！你慫恿自己的兒子去謀反，斷了手成了廢人，這都不算什麼，可你居然給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毒，你到底有沒有良心？」郁雪衣卻根本沒有看他的表演，她的心被一隻大手攥著，已經呼吸不暢了。

    「雪兒，你在胡說什麼？誰是本座的親生兒子，東方凌？怎麼可能那？」親身兒子這四個字還是有極大的衝擊力，黑衣人表示自己接受不了，詫異的反問著。

    「不可能？你是名大夫，想知道他是不是你的兒子，你有的是辦法。」郁雪衣有點絕望的閉了閉眼，她突然覺得一個人，好像真的不應該做壞事，你做了壞事卻什麼事都沒有，你以為天衣無縫，可實際上，天道早就預定好了懲罰的軌道。

    她家世顯赫，才貌雙全，被皇帝欽點入宮，對於其他的官宦人家小姐而言，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對於郁雪衣來說，卻是件壞得不能再壞的事。

    她和千萬少女一樣，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就是眼前的黑衣人，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不想分開，但皇命難為，她不得不入宮，可又不甘心，就將這份感情從地上轉移到了地下，開始了多年的偷晴生活。

    她有了他們的孩子，為了將這個孩子推上至高無上的寶座，她費盡心機，不惜殺人放火，可沒想到，到頭來，毀掉孩子前程的居然是他的親生父親。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郁雪衣真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她只是沉寂在夢境中，未曾醒來，然而事實上，他灰敗的臉色，又將她無情的拉回到現實之中。

    「雪兒，你為何不早告訴本座？」那人額上青筋繃起，厲目中藏著暗黑的波瀾，孩子是他們共同的，她怎麼可以隱瞞不說！

    「我告訴你了，你就會利用凌兒為你做事，我不願意看到，他是天之驕子，就該在最高的位置，接受世人的膜拜，人世間的苦難，怎麼能讓他去嘗試？這絕不可以！」郁雪衣有氣無力的解釋著，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在泥潭裡撒潑打滾，他是太子，能和普通人一樣？笑話！

    啪！

    一聲巨響傳來，郁雪衣被嚇了一跳，就見自己的姘頭一掌拍碎了桌子，木屑被他的掌風捲起到半空，打著旋兒，簌簌而落，那飛舞的姿勢，好似飄揚的雪花兒。

    郁雪衣打了個寒戰，她是知道他的實力的，若那一掌拍在自己身上，可不是要骨碎如泥了！

    「阿塵，都是我不好，但凌兒真的是你的兒子，無論如何，你要將他保護好，他登基和你登基都是一樣的，我只要凌人能好好活著就夠了。」高手面前，郁雪衣知道根本就沒有自己說話的份兒，她只有苦苦哀求，希望他看在血緣親情的份兒，能保護東方凌周全。

    黑衣人怒不可遏的瞪著郁雪衣，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痴，這都是什麼邏輯，告訴自己有個兒子，和他在那個位置，有什麼關係，真是愚蠢的女人！

    「你好好在這裡呆著，其他的事，本座心裡有數。」黑衣人恨不得殺了這個蠢笨至極的女人，可他卻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就是先將東方凌給治好了，否則真的死了，自己也是會心疼的。

    到了現在，他一點也不懷疑郁雪衣的話，他是大夫，還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大夫，且可以查看到後宮所有嬪妃的月事記錄，將郁雪衣的月事日期與生孩子的日期一對比，他就知道，東方凌卻是不是皇帝的，而那段時間，都是自己與郁雪衣在一起！

    自己居然親手毒害了親生兒子，一想到這裡，黑衣人就覺得好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他有些後悔去慫恿趙東城了，然而此刻再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他是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