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死了，不是暑熱

    他說的義憤填膺，卻偏偏有幾分孩子氣，在爭奪誰得到的關心多，誰得到的少，在他眼裡並沒有看不起程禾，只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對手。

    龍璇璣無語，瞪眼道，「說重點，否則我走了。』』

    她很忙的好嘛！

    東方昊一怔，似乎沒想到龍璇璣根本不吃他這一套，眸子一轉，面色漸冷，嘴角再次勾起招牌似的微笑，『』你做好準備，我要和東方凌攤牌。『』

    『』你要怎麼做？『』看著終於正常的東方昊，龍璇璣直覺他的做法會直接影響到自己。

    『』他捉了於東魁和岳九黎，想必已經拿到了有效的證據，但他一直沒有行動，就是在等我自投羅網，我準備自己送上門去。『』東方昊墨色眸子深沉下來，淡淡的光華中隱有殺機。

    『』你不怕他直接殺了你？『』她知道的就已經有兩次暗殺了，她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有多少，東方凌恨不得東方昊死，他主動送上門去，恐怕連骨頭都不剩了。

    『』本來是怕的，可是現在有你在，你不會讓我出事的。『』東方昊溫柔一笑，定定的注視著龍璇璣。

    『』這麼相信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陣前倒戈，轉而與東方凌合夥？畢竟他已經是太子！『』龍璇璣也是一笑，漆黑的眸子萬千華彩。

    東方昊搖搖頭，低低笑出了聲，』』你不會的，東方凌千算萬算漏算了你，他捉了你要護著的人，就是在給自己掘墳墓，護短，你做的比我好。』』

    龍璇璣呵呵笑著，『』算你有見地，你打算直接到城門去攤牌嗎？『』

    『』嗯，這是最簡單有效的，一來可以避免戰爭，二來也可以換得你們可以自由出入通州，百姓無辜，你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我不想他們的生命被無知的人耽誤。『』東方昊抬起頭，看向通州城門方向，眸色漸沉。

    他負著手，側面看去，他的五官更加完美無暇，猶如上天最完美的雕刻品，可以精打細磨，也可遠觀，舉手投足芳華無限美，然而在這其中，也有一種奪天地明暗的大氣質！

    龍璇璣心裡重重一沉，東方昊時刻以百姓為先，他其實根本沒什麼計劃，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因為他不忍百姓受苦，一直以來都是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東方凌則不同，他的心中只有皇權，其他的都不重要，在大是大非面前，東方凌顯得太小家子氣，而東方昊卻是浩然正氣。

    『』這是我煉製的，可能對你的心疾沒什麼功效，但關鍵時刻可以保命，還有這個紙鶴，一旦你有危險，你就想辦法燒了它，我自然會來救你。『』對於東方昊的自我犧牲，龍璇璣大為敬佩，她覺得自己不能在藏著掖著，起碼，該保住他的命，自己還是要盡力去做。

    『』就知道你的好東西多，我就不客氣了，不過你這紙鶴，真的有那麼神奇？『』東方昊想起在松陽山外從她營帳飛出的紅光，原來竟是一隻紙鶴。

    『』只要不下雨沒有遇到水，還是很靈的，一旦遇到水，就完蛋了，所以你也要記住了，不要沾到水。『』龍璇璣神秘一笑，這是巫族秘法，用於追蹤，報信，很是靈驗。

    東方昊收好東西，自然而然的去拉龍璇璣的手，龍璇璣一怔，想要抽回來，無奈他的力氣大，掙扎了幾下都沒有脫開，也就隨他去了，畢竟他就要自己送上門去，總要給他一些鼓勵。

    『』追風，中午把本王的桃花醉拿來，再弄幾個小菜，本王與璇璣共飲。『』東方昊拉到了小手，心情大好，側頭對著後面吩咐。

    『』是，王爺，屬下這就去準備。『』追風看著自家王爺臉上都快開出一朵花兒來，心情也變得很好，瞪了眼蘇芳菲，直接從原地消失。

    蘇芳菲也是一瞪眼，嘀咕了一句，』』想約我，可沒那麼容易。』』

    龍璇璣抿著嘴笑，卻被東方昊一拉，男人笑得十分溫柔，「走吧，不是早飯都沒吃，我哪裡還有一些糕餅，你先吃一些，免得難受。『』

    兩人手拉著手，漫步在百棟樓的小小街區，路上偶有百姓都遠遠的避開了，在他們心裡，龍姑娘和瑞王早就是一對璧人，讓他們好好聊聊，說不定能聊出一些對百姓有利的策略來…

    相比於通州城外的安靜祥和，通州城內只能用雞飛狗跳，人心惶惶來形容。

    一上午的時光，通州城最大的藥鋪春風堂，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

    有坐在地上的，有躺在門板上的，也有東倒西歪站在的，鬧哄哄的一片。

    做診的吳同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長得斯文，像個書生，是春風堂里風評最好的大夫，但現在他也是臉如黑炭，頭上冒汗。

    換做誰，在這兒做一上午，也好不到那裡去！

    『』每次三碗綠豆湯，就能好了。『』吳同揉著快要斷了的腰身，隨手寫了一個退熱的方子遞給前面的病人，看了一上午的病，都是一樣的症狀，高熱不退，全身長著膿包，上頭都定性了，這就是普通的暑熱，綠豆湯加上退熱的藥，就差不多能好了。

    那病人千恩萬謝的走了，後面的人又接上來。

    看著門外長長的隊伍，趙同其實很想站起來大喊一句，大家都一樣的，回去自己熬製綠豆湯吧，別在這兒耗著了。

    但他不敢，因為每個人的退熱方劑 ，還是不同的。

    如果都千篇一律，那就是疫病了。

    但上頭說了，這不是疫病，是暑熱。

    『』一碗綠豆湯，加上黃…..『』

    吳同的話還沒說完，他的桌子就被掀翻了，桌上的筆墨掉在地上，墨汁飛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他醒覺過來這是來鬧事的時候，衣領子就被人揪了起來，他被迫與對方對視。

    這是個五大三粗的莊稼漢，皮膚黝黑，大眼如鈴，卻飽含怒火。

    『』你的方子根本不靈，我老婆被你治死了，你給她母子償命！『』男人力氣大，拎著吳同往外拉,吳同被他拽著，腳步踉蹌。

    他說的聲音很大，附近的看病的人，都聽清楚了，一聽死了人，紛紛讓開一條路，然後他們就看見門邊草蓆上躺著一個女人。

    真的有死人！

    來看病的人，紛紛往這邊張望著，有幾個好事的，不忘走上前去探著鼻息。

    沒有任何氣息，真死了！

    『』你看看她，昨天我們來看的，按照你的方子加大了用量，可是沒有用，她還是死了，你說你到底會不會看病，我要報官，你這庸醫！『』男人揚著拳頭要打，想了想還是拼命的忍著，最終將吳同狠狠的摔在門檻上。

    吳同倒下去的時候腰剛好撞到門檻上，鑽心的疼，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但他顧不得多想，爬起來去看草蓆上的女人。

    女人臉色青灰，一雙眼死死的瞪著他，竟然是死不瞑目，尤其是她肚子高高隆起，看那樣子，應該有七八個月，要臨盆了。

    一屍兩命！

    吳同臉色慘白，文氣的臉上滿是驚慌，喃喃道，『』不可能，怎麼會死那，暑熱是不會死人的。『』

    『』暑熱，你騙鬼的吧，這根本就不是暑熱，是疫病！』』男人一把拎起吳同，狠聲道，『』你這個庸醫，害死了兩條人命，我要你償命去。『』

    『』疫病？你別胡說，妖言惑眾是要殺頭的！連太子殿下都下令了，這就是暑熱，見官就見官，你以為我會怕你嗎！『』吳同如夢初醒，拼命掙扎，他是按照上頭的指示做的，他有什麼錯？

    男人一怔，』』太子的命令？『』

    太子這兩個字對於老百姓還是有威懾力的。

    吳同見男人停住，拼命掙脫出來，故作鎮定的開口，『』沒錯，昨夜太子殿下召集通州有名的大夫商議了，吳某雖然沒有那份幸運去參加，但我的師傅吳天明大夫已經傳達了指示，這就是暑熱，就是這麼治療的，你若不信，可以再去看看別人家。『』

    男人冷笑，『』就這麼治療，那你有治好的嗎？『』

    吳同一愣，看著一屋子的人，忽然發現很多熟悉的面孔，這些人有很多昨日，甚至前日都來過的，按照師傅的說法，兩日就該見效的，為何他們沒有好轉，甚至還有病情加重的趨勢？

    『』你說不上來了吧，我不懂醫，我只是個農民，但我都看出來了，你們的方法不對，你們這是自欺欺人，這和就是疫病，如果你們不拿出新的辦法，還有有人死去。『』男人已經從太子的威懾中走出，不管是誰，現在他的老婆孩子都沒了，他還怕什麼？

    『』你….你休要胡說….『』吳同還有強辯，卻發現屋子裡的百姓紛紛站了起來，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吳大夫，這到底是不是疫病？『』一個人喊道。

    『』你不說實話，我們就拆了你的春風堂！『』還有人喊道。

    吳同冷汗涔涔而下，腿肚子都在打轉，他能說什麼，如果是暑熱，兩三天肯定好了，除非出現了併發症，如果是這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