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爭執，父子衝突

    『』將軍，三小姐的事要緊。』』 馮亮低聲提醒。

    上官炎捏緊的拳頭慢慢鬆了下來，眼下沒有什麼比三妹的病更要緊的了。

    眼看著為自己等人出頭的人眨眼間就被奪了官職，劉福田等人的心都沉了下來。

    五十兩，逃不掉了。

    但現在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總不能回頭吧？

    劉福田再次打消了這個念頭，好馬不吃回頭草！

    在江州百姓極不情願的情況下，王博志如願以償的收起了進場費，大賺了一把。

    跟著劉福田一起來的，多半是富裕的人家，但也有極個別的，他們並沒有五十兩。

    『』什麼？沒錢？』』

    周武被上官炎踢了一腳，爬不起來，他的位置暫時由他的屬下楊彪頂替，負責收錢款，到了最後三十多戶的時候，他們沒有銀兩上繳。

    楊彪瞪了一眼與自己說話的幾個中年男子，嘴角咧開，』』沒錢的話，你們可以借啊，或者乾脆別進來了，原路返回，聽說那邊的房子寬敞明亮，還免費，你們就回去吧，啊。』』

    幾個人想要求情的話被楊彪堵在了嗓子眼，他們苦著臉想去找劉福田，發現他已經走了，不光是他，就連其他的百姓也都陸續的離開，城門附近，只剩下五十多戶的百姓。

    借錢？找誰去？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側身對自己的婆娘說了句，』』我們回去吧，我去求他們，哪怕被他們看不起，打幾下，罵幾句，我都受了，總不能讓你們娘倆流落街頭。』』

    婦人懷裡還抱著一個三歲大的女娃娃，聽見丈夫的話不由抱怨起來，』』我就說留下，不管怎樣有地方住了，吃的，大家其實都一樣，你看現在又要回去，多走一遍路。』』

    男子沉默了，看了眼回去的路，心裡惶惶，也許真的是他的決定錯了。

    『』走，我們回去，瑞王不會不管我們的。』』另一個中年男子下定了決心，帶著妻兒毅然轉身，通州城，也不過如此。

    『』幾位兄台！』』

    他們剛轉了身，上官炎便走了過來抱拳道，』』幾位都是從那邊過來的，可知一位龍璇璣龍姑娘？『』

    上官炎等了這許久，可是沒有見到一位或者兩位單身的姑娘，心中焦急，見已經沒有多少人了，自得上前詢問。

    這些戶百姓都認得他，剛才仗義直言被奪了官職的小將軍，在他們心目中是小英雄的代名詞。

    『』將軍，龍姑娘誰不認識啊，咱們來這邊之前，她還說選擇自由之類的，您看啊，對面的那些高宅子，啊不，那些樓房，對，龍姑娘是這樣叫的，就是她讓人建造的。』』中年男子來了精神，指著城郊林立的高樓頗為自豪的介紹起來。

    她建的？

    上官炎驚訝的瞪大了眼！這怎麼可能？

    見他不信，其他幾戶也都說了起來，』』就是她，聽說她的醫術也不錯吶，傳言可以起死回生……』』

    上官炎笑了，建房子已經不太可能，起死回生的醫術更是無稽之談，龍璇璣一個被棄的小姐，在那裡學的這些本事？

    不過，倒是知道她安好，這對他來說足夠了。

    『』幾位，如果你們見到她，能否替我帶句話？『』上官炎提眉問道。

    『』將軍，您說吧，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幫您帶到。』』幾個人點頭，上官炎剛才幫了他們，他們是要感謝的。

    『』螞蚱是油炸還是烤了？』』

    幾個百姓一臉茫然看著遠去的上官炎重複了他要交代的話，對一個姑娘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

    上官炎的心情大好，連著兩日來的陰霾驅散不少！走在橋上，腳步也輕快起來。

    通州橋，橫亘在通州河之上，將通州城分為東西兩部分。橋上鋪著厚厚的青石板，潮熱的季節長滿了青苔，人從上面走過，好似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

    橋下，河水緩緩流動，從北向南，貫穿了整個通州城，縱然是中午了，河面上還有小船飄飄蕩蕩，撒網捕魚，在這個季節非常多。

    上官炎淡淡看了幾眼，快步走下橋，步入了城東區域。

    城東的馬路非常寬闊，可以容納三輛馬車並排行駛，路兩邊商鋪林立，一派繁華景象。

    時值正午，街上的飯館酒樓里坐滿了人，有的是剛進城的江州百姓，過了幾天粗茶淡飯的日子，就受不了了，知道官府會統一安排住宿之後，他們便迫不及待的下館子，務必要大吃大喝一頓，好補一補。

    有的是本地的富戶，通州地處江南，百姓富足的多，隔三差五下館子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上官炎加快了腳步，他要去的並不是飯館或者酒樓，而是藥鋪！

    三妹妹的病非但沒有有好轉的跡象，反而愈加的嚴重，高熱不退，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

    不光是上官秀，二叔，三叔家的堂妹也發生了這種情況，這應該不是普通的發熱，而是流行病。

    吳天明卻堅稱這是普通的高熱，去了幾次之後便不肯在去，他說方法都是一樣的，過幾日就會好的。

    上官炎不信，他要去找別的大夫。

    『』不在，去看診了。』』

    『』不在，去了胡員外家』』

    『』不在….』』

    一連十多家藥鋪的大夫都不在，都去看診了，怎麼一時間，有這麼多人生病？

    上官炎凝著眉，臉色不快。

    『』公子您看，咱們這外面，不也是這麼多人嗎？天氣這麼熱，得暑熱的人也多了起來…..』』藥鋪里的小夥計很會察言觀色，見他不高興，忙解釋了一句。

    暑熱？

    上官炎皺眉看去，剛才進來時他沒注意，現在仔細看了，才發現回春堂的藥鋪裡面和外面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那些病患的症狀與三妹妹和堂妹們，大同小異！

    這些都是暑熱嗎？

    上官炎不懂醫，但他是名軍人，普通的醫藥知識還是有一些的，在同一個場所里的一群人是會得相同的病狀，但前提是他們的環境是一樣的。

    猛然間，上官炎想通了一點。

    相同的環境很簡單，只要問問妹妹們吃了什麼，喝了什麼，便可明白她們是不是同樣的病。

    上官炎是個行動派，一番調查下來，他卻更加的疑惑，上官秀吃的是魚頭，另外兩個妹妹吃的是河蝦和肉….這根本挨不上邊兒。

    但他沒有泄氣，帶著幾個府里的下人，開始調查那些百姓們的情況，傍晚時分，他得到了重要的結論。

    生病的人，不管是吃了魚還是蝦蟹，都是來自那條貫穿通州城內的通州河！

    這絕不是暑熱!

    『』你說不是暑熱，是疫病？你是大夫？』』上官策豎眉，眼中閃過不悅，讓你去找大夫，你就去找大夫，其他的，你懂？

    』』父親，就算不是疫病，這也是一種通過食物擴散的傳染病，你看家裡自有幾位妹妹發病，而我們卻沒有，為什麼？因為她們都吃了河鮮，您和我喜歡吃肉，母親吃素，所以我們都沒事！』』上官炎有些急切的說道。

    』』父親，這件事要馬上匯報刺史大人，官府下令禁止食用河鮮，百姓才能引起重視，否則會釀成大禍。』』上官炎又加了一句。

    上官策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兒子，風華正茂，英氣十足，論樣貌他不輸於任何一個世家子弟，可他就是容易衝動，還不都是這種莽撞的性子害的。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再去請別的大夫來，先把秀兒她們幾個醫治好再說吧。』』上官策擺了擺手，壓根就沒聽進去兒子的話。

    『』父親！』』上官炎急紅了眼，拔高了音量，』』妹妹們自然要醫治，但外面那些數以萬計的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您不是從小就教導兒子，仁心仁德，難道那些都是假的？『』

    『』放肆！』』 上官策大怒，拍桌而起，』』仁心仁德，你也要有這個能力，你剛被奪了官職，現在又去管醫署的閒事，刺史如何能信任你說的話？屆時在給你按一個散布謠言的罪名，疫病，若沒有真憑實據，誰敢下這個定論。』』

    上官炎額角青筋暴起，』』父親你這是明哲保身，明知這不是普通的暑熱，可您不想惹禍上身，好好，你不管，我這就找太子，他是堂堂儲君，我不信他會置百姓的生死於不顧！』』

    『』逆子！』』

    啪！

    上官策驚怒交加，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拍下來，上官炎沒有躲，生受了父親這一巴掌，年輕的臉上立即就起了一個鮮紅的印子。

    『』你們父子有話好好說，快來人，拿冰塊來！』』上官夫人心疼的撫著兒子的臉，一面忙忙的叫來僕婦，鳳眼責備的瞪了眼暴躁的丈夫。

    上官策打完也愣了，他是知道兒子的本事的，可他偏偏沒有躲，自己的力道不輕，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險些破了相。

    但他傷在自己手裡，總比不知不覺的死在外人手裡要好多了！

    『』炎兒，你父親是為你好，你祖父在家的時候不也時常叮囑你，不要招惹皇家的人，我們上官家和皇家相衝啊！』』上官夫人還是站在丈夫的立場，柔聲勸慰。

    『』娘，我們不能為了自己家的安穩，就不管百姓的死活。』』上官炎輕聲說道，』』娘，那是三十多萬的人命啊！』』